“最近就不給你打錢了。”
霍奶奶嗆聲：“誰用你給了？你給的錢我都替你攢着呢，我不是你媽沒那麽黑的心。”話落又緩和一下語氣，她就改變不了自己的這種說話習慣，曾經不曉得傷人，被人控訴了很多次，後來想想，可能這方面也是真的做的不太好，“有了錢別使勁花，自己留着點攢着點，這将來還要成家呢，你現在小不考慮這些，我得替你考慮。”
誰要你的錢，說的好像她一個一腳邁進棺材裏的老太太多貪心似的。
霍忱對着窗子外的皚皚白雪說話，“我賺的錢除了上課還得孝敬師傅。”
圈子裏有這樣的規矩，那他就得遵守規矩，師傅師兄不要求他這些，那是他們心腸好，自己做人不能這樣子。
霍奶奶不太理解孝順師傅是什麽意思，以為就是要給師傅買些什麽禮品。
但這也是應當的嘛。
師傅帶了你，給買些東西應當應分。
“家裏都挺好不用你挂念，你自己的錢自己說了算，你說當初你……”嘆口氣，現在又花錢上課去學東西，高中的時候好好念書不就好了，就折騰作啊，現在後悔了吧。
“那我挂了。”
“知道了，挂吧。”
霍奶奶最近這老年機用的還行，挺順手的，主要霍敏總打電話回來，煩都煩死她了。
“奶。”
“嗯。”
“你再等我兩三年，我給你做心髒搭橋手術。”
霍忱挂了電話。
霍老太太眼眶有些潮濕，但她自認自己這麽剛強的人，她怎麽會流淚呢。
她活一輩子靠的就是自己，從來不靠旁人，兒子女兒都不靠，更加不會靠孫子。
醫生和她說，她這情況是越來越不好，但霍奶奶覺得不好就是死呗，那人活夠了自然就得死了，沒什麽可怕的，花那個錢做什麽，對兒女都沒抱怨過，因為心裏清楚那不是個小數，這是一個叫人掏出來就會家破人亡的數字。
霍忱啊。
她一直罵着長大的孫子，她總數落他，罵他，說他不長進說他不聽話。
霍忱報的那個模特班可教的東西有限，你想才收他多少錢的學費啊。
白天上課，偶爾串場，什麽場他都串，然後做平面模特這方面也是吃了不少苦，他沒有門路就靠自己闖，這個世界上不缺乏會尊重別人的人，但這個世界上也會存在小瞧他人的人，等時間這些都好說，還有出言侮辱人的，霍忱遇上過好些次，吃的虧就當成是福，自己就着飯團就咽了吧，和誰能講心中的委屈呢，他沒有父母，他總不能去找他奶講吧。
沒有化妝師沒有助理，一般這種事情都是自己來做，需要帶妝就路上找個地方解決。
反正什麽錢他都賺，多少也不嫌棄，能賺一點是一點。
賺到的錢孝敬師傅，剩下的一丢丢自己拿去都上課用了。
霍忱做的到位，那師兄和嫂子不可能做不到位，原本就是把這孩子當成家裏的一員了，不然這都出師了還能叫霍忱家裏待着嗎？師傅那錢二話沒說給收下了，但是憑借着自己的人脈給霍忱一直在開路，可運氣這事兒誰都說不好，不該你火，你就是火不起來。
他想，自己的日子以後可能就這樣了，但也挺好的。
沒白活。
見識了外面的世界，外面混兩年比待在學校三年有用多了，他不是他奶，他從不後悔自己沒有繼續念書，做了選擇就不後悔，雖然偶爾心中也會感慨，真的上了大學會怎麽樣怎麽樣。
但點到即止。
有些夢不太适合天天做。
江巍照是上了一些年紀，他現在競争力和那些年輕的孩子怎麽能同日而語呢，而且他媽的身體不好，他大多數的時間都空下來開始陪伴家人，事業方面難免就會走下坡路，最近在想簽一些新人。
這行就是這樣的，江山但有人才出，他不可能永遠站在食物鏈的最高端，這想法早就有，也一直都在尋找合适的人選，簽就不可能只簽一兩個人，簽就得牽一批，這樣的話将來怎麽樣也能拔出來兩個高個兒，做了老板哪裏還需要自己經常露面了，世界是年輕人的世界，叫他們去玩吧。
經紀人說今天要簽一批孩子，過來邀請江巍照過去瞧瞧。
這些小孩兒普通都是十三四歲起，太大的不要，過小的也不要，長相方面有要求，臉要足夠的精致，你可能會說十三四的小孩還沒張開呢，但看的并不是臉而是骨，美人在骨不在皮，臉要足夠的小，身高方面大多數都是看醫院的測量為準，但也有最後不會長到測量的身高，那就沒辦法了，只能看運氣了，也不見得火的就都是個高的。
繞了一圈，一些孩子都是家長陪着來的，簽約以後孩子就歸公司來管，家長放手，公司接手，然後送到韓國去培養，期間衣食住行全部公司承擔。
“有覺得眼前一亮的嗎？”
經紀人問。
他老板啊是個孝順的兒子，趙阿姨之前生了場重病，江巍照那個時候機會所有的演出都給推掉了，他跟江家打交道這些年了，趙生生也算是自己的一個特別熟悉的長輩，嘆口氣。
“不太驚豔。”
江巍照搖搖頭。
還是差了點什麽。
……
霍忱的那個直播號一直就放着了，偶爾會進行一下直播，不為別人直播，就是找個吃飯的地兒，不露臉不出聲音，就是吃。
和玩吃播的那些人不同，他吃東西吃的不是太快，吃什麽随心情，吃的也不多，吃的挺精致的，今天是拍攝任務結束以後直接去了場上講相聲，回來都已經後半夜一點多了，吃稀粥直播。
安安靜靜的吃粥。
有幾個粉絲進來，在下面嘟囔。
“喝粥吃播，有意思。”
“帥哥，露個臉呗，你這樣搞吃播不行的。”
目前能判斷出這吃東西的是個男的，數量上不去，吃的食物不夠多種多樣，吃的也不太香，你知道嘛看過他吃東西以後，自己都沒食欲了。
就是下巴長得挺好的，看下巴的話覺得會是個帥哥。
你搞直播又不想賺錢，這不是很奇怪嗎？
霍忱慢慢吞着粥，他看着屏幕，大半截的臉都被擋住了，他就是想有個地兒，能讓自己感受一下他還存在着。
白天晚上到處跑，跑的他懷疑人生，又賺不到錢，又累，你以為做平面模特真的一點要求都沒有嗎？胖一點也不行，他這種體重竟然還被人說胖了，霍忱要賺錢，那就得豁出去，胖了怎麽辦，減呗。
女人減肥生無可戀，男人減肥也是同樣的。
壓力懸在頭頂，每天過的又辛苦又不能随便吃，其實心裏挺壓抑的，他又沒有什麽朋友可以和朋友傾吐，都埋在心裏，這個吃播的號就是他為自己預留的一塊呼吸之地，在這裏他能做自己，覺得自己也是自由的。
一口粥送進嘴裏，吃了五口了，今天就差不多了，不能再吃了。
吃粥也會胖的。
他遇上了一個極其苛刻的攝影師，霍忱是比以前胖了點，但183的身高體重也才135被攝影師吐槽到不行，對方很毒舌，講出口的話都不太好聽，這才有了霍忱的這段減肥路。
正準備關視頻，已經不準備吃了，要下線了，突然屏幕上刷了一道。
“我去！是刷飛機了嗎？”
直播間寥寥無幾的幾位觀衆目瞪口呆，這是什麽情況？
刷錯屋了？
一排飛機飛過。
“哇，有錢人啊。”
“不需要刷禮物。”霍忱講了一句就直接下線了。
說實話，他并不是很理解那些在網上花很多錢刷禮物的人，有那個錢做什麽不好呢，當然有這種思想可能也是因為他窮。
寇熇剛剛瑜伽結束，練了兩個多小時，教練和她說了一會話，見她笑眯眯的，笑着問：“今天心情這麽好啊。”
顧客是個很奇葩的人，做運動的時間不固定，不過她有錢嘛，老師都願意教她，犧牲點時間算什麽。
而且這女孩子真的比一般人更有毅力，身材好的不得了還在一直練，她都佩服得五體投地的，這種身材走出去誰能不誇贊一句完美，從頭發絲完美到腳後跟，渾身上下無一不精致。
瞧着年紀也不大，這個年齡的小孩兒自控力按說達不到這種級別。
寇熇笑眯眯回：“開心呀，發現了個下巴長得很好看的主播。”
然後打賞打賞。
教練探頭過來看，看了那一排飛機，呵呵笑了兩聲。
有錢人家的小孩兒！
好可怕！！
錢不當錢花啊。
“那我先走了。”
寇熇：“好的，教練辛苦了。”
教練姐姐背着自己的包，然後給男朋友去了電話，這麽晚的時間她怎麽敢一個人走，自然要男朋友來接的。
乘坐電梯下去，果然男朋友的車就在廣場等着呢。
男朋友抱怨；“你這客戶有毛病吧，大半夜的練瑜伽。”
教練小姐姐溫溫柔柔笑了笑；“可能白天忙，她挺優秀的，有錢人家的小孩兒長得又好又肯努力，關鍵身材還特棒。”
男朋友搖搖頭。
“這個女孩子是我見過最最努力的人，她對自己要求很高的。”
寇熇挪着腿進了浴室放水，準備泡澡了，她這腿都要疼掉了，感覺不是自己的了。
能不累不疼嗎？
她是個人啊。
只是運動能讓她覺得很開心，解壓。
浴盆裏水嘩啦啦淌着，她看着自己慘不忍睹的腿搖搖頭，瞄了一眼手機，正好聽見霍忱說不用刷禮物，然後他就下線了。
聲音好聽的小哥哥！
隔着網絡，誰又知道對方是誰呢。
歪着頭想，可惜她知曉。
穿着瑜伽服直接跳進了浴缸裏，躺在裏面讓水蓋過她的臉。
窒息有些時候也是一種爽！
泡着澡，按摩着自己的小腿，嘴裏念念有詞：“做女人可真難，身材不完美不可以，每天運動成狗，拉筋拉的想罵娘，都後半夜了我還得洗頭發擦身體乳……”
慘不慘？
自己都想給自己投一同情票了。
生活真是艱難無比啊。
……
霍忱的直播後臺看見了錢，很多的錢。
他遇上了個很奇葩的人，他每次開了直播對方都會看，不僅會看還會點餐，點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些時候說想看人吃胡蘿蔔，有些時候想看人喝水吃蘋果什麽的，反正他覺得對方神經不太正常。
大量的給他刷飛機、游艇、跑車換着刷，而且一刷就收不住的那種。
霍忱停了一段，因為他覺得這樣不好，萬一是小孩子盜刷家裏大人的卡呢？這種新聞時常看到，他都做好了要退回去的準備，所以那後臺的錢他沒有動過，後來又恢複直播，叫吃播也不算是吃播，結果粉絲數還增多了一點，可能是因為他上次講話的原因。
今天晚上吃的是餃子，一盤已經涼透的餃子，盤子裏裝了六個，是那種你一眼看過去就完全沒食欲的餃子，霍忱筷子夾起來餃子吃了一口。
“這位大哥，你每次直播都吃這種看起來不太好看的東西，圖什麽呢？”
霍忱不理下面刷留言的人，繼續吃。
圖什麽？
圖爽被。
我在我自己的地方吃味道不好的餃子怎麽了？我樂意啊。
一個小小的餃子他要吃三口。
“大哥，人家一口恨不得吃七八個餃子，你這這麽小的餃子，一個你要吃三口……”
去參加大胃王的比賽，一定輸死你。
霍忱不理。
“主播說句話呀……”
寇熇的腳踩在椅子上，自己對着屏幕笑的心滿意足。
她昨兒在微信朋友圈上說，很想試試吃涼透不好吃的餃子，今兒就有人來吃了。
她就那麽一說，主要有點心情不太爽，人不爽嘛又沒時間出去運動，就想吃點不太順口的東西，早知道他會吃，她就不那樣說了。
吃這種東西，對胃十分不友好。
游艇刷起來！
她這裏刷游艇，霍忱那邊幾乎就已經不吃了。
宇宙無敵甜甜小姐姐：“帥哥，要不要跟我見一面，一面100輛跑車怎麽樣？”寇熇敲着鍵盤打字。
霍忱到底是遇上過這樣空虛寂寞覺得冷的女人，受不了她這樣的直接，直接就下線了。
把自己還惡心的夠嗆。
覺得網絡真是不靠譜，什麽人都有。
那餃子他統共就吃了兩個，現在那種膩膩的感覺就卡在口腔裏下不去。
真是見鬼了。
他怎麽總招這些女人呢？
郁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