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玉瓷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秦挽早就已經離開了。眼淚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掉,可能,這輩子,不會再掉這麽多眼淚了吧,心已經千瘡百孔了,還要怎麽難過呢。
秦挽不知道的是,此時她的身體也在淚流不止,錦安站在一旁不停的擦拭,前方吳國果然攻了過來,之前三萬士兵包圍商國明明就是假象。古池帶領戰士去迎敵,确切的說他是被古池軟禁了,在這裏哪裏也不能去,畢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敵方的探子,貿然的把他放了有些損失,古池也注定賠不起的。
好像秦挽就是一個流動水源,一直不停的流淚一直流。錦安猜不透到底是有多難過?秦挽究竟夢到了什麽讓她難過至此。
此時的秦挽卻到了漫天黃沙,戰場馬革裹屍的地方,她站在山崖上,如此醒目卻沒有人看見她。其實她想就這樣死了也挺好,這樣就可以不用那麽難過,不用在意誰對誰錯了。其實這一切,本與她無關。
“心碎了是吧。”不知道何時秦挽身邊多出來一個穿着打扮與和尚一模一樣的人。
“大師能看見我。”不是疑問是肯定,心碎與否都一樣,大抵是逃不了死吧。
“有緣即可明目。”和尚大師滿目蒼涼,不刻骨也不淺随。眼裏波瀾不驚,似是沉積了千年的百丈紅塵。
“大師說笑了,大師可随處結緣。”對于身邊這人的話,秦挽不置可否。
“施主,回去吧,這世上沒有誰能平白走這一遭。怨也好,恨也罷,終歸要給別人留個想念。這世上不溫暖卻能給你安生之地,如此便是恩賜了。”和尚大師雙手合十,眼眸微閉,轉眼之間秦挽便看不到他的蹤跡了。
秦挽擡頭望了戰場殺敵的男子一眼,君臨天下的氣質,如若神袛。
秦挽閉了眼,身形便慢慢的變透明。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讓秦挽不得不失聲痛呼,眉頭死死的擰在一起,看的一旁激動的錦安也有了些許的愁容。饒是鎮定如斯的秦挽也不得不在心底把向她下手的彪悍男子狠狠咒罵了一頓。
微微一動,腹部又滲出了血紅色。錦安只好立刻叫來軍醫。把了脈,秦挽已經徹底清醒了。錦安只是冷着臉冷冷的說了句:“醒了就好。”即便這樣,秦挽也很滿意了。
“秦側妃體內的劇毒已經被消化掉一大半了,想來應該是三種劇毒互相溶蝕的結果吧。秦側妃剛醒來身子虛還需再趟幾日。我這就給秦側妃開方子熬藥。”随後又叮囑了錦安幾個注意事項便離開了。昏迷與醒來的用藥自然是不能相比的。昏迷的時候秦挽明顯特別虛弱,如果用不對藥,只怕是要歸西了。如今秦挽醒了,接受力與抗藥性自然是強了許多。這樣是為什麽在床上躺了這些時日傷口卻依然流血的緣故。
“王爺沒放你走。”秦挽打量了錦安,除了手上有當日山賊留下的痕跡外倒是沒有什麽傷痕,不過就是不知道裏面有沒有。
“他倒是想放我走。”他說了他師從玉虛子,古池自然不敢拿他怎麽樣。玉虛子十年前開山在秦國,秦國皇上準許了他建立玉虛宮,座下收了近千人,其中以 秦國皇子最多,算是與武當峨眉一派,卻也是武大門派之首。
知道玉虛宮的人都不免唏噓,近十年的創建便擊敗了數百年的名門正派,不得不為玉虛子的手段與心計折服。
19.古池大勝
軍醫熬了藥,秦挽硬是壓住了心底的難受喝了黑色的藥水。口裏滿滿的都是苦澀,這裏是軍營根本就沒有蜜餞之類能緩解苦楚的東西,秦挽只好拼了命的忍受,口裏的苦味還沒有消失殆盡,就有士兵向帳裏傳來消息:
古池大敗敵軍,吳國的蠻人們到最後都落荒而逃,古池信奉窮寇莫追,相信經過這一次的洗禮,吳國應該會有大半年不會開戰,不過到時候夏與商會不會吞并是值得商議的。
古池騎在赤紅色的馬上觀望前方,血染黃沙,馬革裹屍,原本貧瘠的地界卻顯得愈發的蒼涼,被火燒的旗幟落在一旁,覆蓋在一名已死的兵士身上,屍體迅速的燃燒起來,冒出黑色的濃煙夾雜着皮肉燒焦的刺鼻味道,身邊流出的血也已經被迅速燃掉,留下暗黑色的痕跡,直到綿延到相鄰的另一具屍體上,火勢不大值冒出濃濃的黑煙,細小的火星細小的蔓延…..
留下打掃戰場的士兵臉上都有濃厚的黑色,那是硝煙留下的痕跡,原本整齊幹淨的兵甲此時也已經變得褴褛不堪,戰場上還有傷員,有擡了擔架盡管體力不支的士兵卻堅強的沒有倒下,因為他們知道這個時候的掙分掙秒便是與擔架上這些傷員的生命在賽跑。
古池勾了勾唇角,詭異的笑了笑。拉開旁邊将領遞上來的弓箭,瞄準前方依舊伫立的敵方旗幟與未死的傷員,開了二箭,瞬間便送了出去,剎那間,戰場上敵方的最後一面旗幟也倒下了。
兩國交戰的時候有士兵來報說秦挽已經醒了,他耐着性子打完這場對于別人來說棘手的戰争。這個女人真有能耐,被人劫去還能安安分分的活到現在,不知道出現在西北是有什麽目的,是找機會接近他還是另有企圖?
收了眉眼的疑色,調轉馬頭往軍營走。秦挽此刻也在愁怎麽給古池一個好的說辭,畢竟被劫了不能說是千畫親自放了她的,也不能說是被錦安救了吧,畢竟沒有誰會救了人會對別人寸步不離的,跟何況古池會查。
好好的回思一下這兩個月她接觸的人,秦挽心裏突然有了一個人選,那就是蘇玉寒,蘇玉寒回商國的時候走的是水路恰好與千畫同行,她和蘇玉寒還是見過面的,所以任憑古池怎麽查都是不會出差漏的,來尋蘇玉寒的侍衛自然是武功極好的,這也就造就了錦安為何會留在秦挽身邊了。
如此棘手的大問題已解決,秦挽心底的大石頭便落了下來。緩緩的松了一口氣,已經傍晚了,帳篷裏燃了燈火,不甚明亮卻有一股溫馨再疏散。
秦挽躺在床上,思緒被放空。錦安坐在她旁邊的桌子旁,拿着手裏的劍用細細的砂紙緩慢的摩擦。
“不可以放下麽。”冰冷的劍鋒在燈光下也顯得不那麽淩厲了,秦挽盯着那把劍似乎有些別的情愫暗暗滋生開來。
“手裏的劍,看上的女人,從來不會放下。”錦安又用綢布擦了一遍,把劍豎立起來,一絲冷芒咂現,有冷意蔓延了整個帳篷。
20.班師回朝
古池大勝的那天晚上,士兵們鬧騰了一晚上,戰亂已經快兩年的時間了,還記得他們跟随軍隊到西北邊境的時候人馬困乏,糧草不夠,在南方呆慣了自然是适應不了西北這貧瘠的土地,活下來的士兵們身邊的人來了又換,來了又換,有時候來不及認識就已經命喪沙場。有時候戰事吃緊,死去的士兵們連屍骨都丢在別的國家境內,來不及掩埋就要倉皇逃離。不知道會怎樣,或許被狼吃了,或許是烏鴉,或許是野獸….
錦安說那晚好多士兵都哭了,兩年的戰亂,兩年的血染黃沙,多少妻離子散,多少孩子沒有父親,又有多少老人沒了自己養育那麽多年的兒子。
有人說死了的士兵流出的鮮血都能染紅古傾言的大半江山。
皇帝傳來谕旨,命永安王率領部下班師回朝。秦挽坐在高臺,看的分明,那些士兵眼裏溢着閃爍的光芒。古池攬了秦挽的腰,巧妙的避開了受傷的地方,與一衆将士歡慶。
八月底,古池率領衆将士班師回朝,凱旋而歸。秦挽坐古池的馬車,處處透着精致與華貴。雪白的絨毛毯子滿滿的鋪了整個車廂,車壁也用了不同顏色的毯子包裹,馬車極其寬敞,古池竟然用暗格隔了兩個。前面有一張檀香木案幾,上面放置着香爐,左邊有小巧且精致的蓮臺燈柱。
古池在前方看公文,秦挽因為有傷的緣故躺在後邊柔軟的床榻上。床榻上邊有小窗戶,有光芒直照進來,映了滿車的溫暖。秦挽躺在床榻上,面色依舊蒼白,精致無雙的容顏此刻竟也多了些柔美的感覺,紅色的被單,黛青色的衣袍,散亂的墨黑的發,秦挽閉了眼眸,纖長的眼睫綻放在光芒之中,投下一片剪影。遠山眉沒有經過描碳,顯得有些祥和。唇上的顏色有些透明,和白粉色的桃花有些相得益彰。呼吸綿緩,在馬車的颠簸下,秦挽便愈發的困了,瞬間眼底只剩下一片黑暗。
古池放下手中的公文走到秦挽的床前,眼底竟是複雜的光芒,慢慢的眼光聚集在秦挽交疊與腹部纖長的雙手,眉頭輕皺,他記得是他讓永安王妃去尋秦挽的不是,要廢了她的雙手,丫鬟在她手腕插下去第一根竹簽的時候,只見她輕輕的擰了擰眉。當時看到血流如注的情景時她也沒有多看一樣,仿佛被貫穿的不是她自己的雙手。後來皇上來訪,替她赦免了原本就沒有的罪行。
到現在,秦挽的手上依然留着那個難看的傷疤,他知道如果是傷了經脈,那麽這只手就算是廢了,如此看來卻沒有,不過左手與被廢算是沒有什麽區別了。
錦安騎着馬跟随在秦挽的車廂旁邊,低着頭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真個人散發着陰冷的氣息,今日本來就不算太熱,如此一來,就更沒有人願意往錦安身邊靠了。
如今,大軍已經行至了一半路程,卻用了半月時日。抵達京都怕是到了十月了吧。
21.回到京都
已經九月份了,回京的途中,秦挽只見整個國家都籠罩着歡慶的氣氛。
馬車的門簾鑲的是珠玉,晃起來有珠落玉盤的清脆聲,到也不顯得煩悶。雖說這半月之餘在馬車內養傷是對秦挽不怎麽好的,怎奈軍醫醫術好,秦挽腹部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是有時候過于劇烈的運動會很疼。
當然,有時候這種劇烈運動是要兩個人一起做的。古池有時候也會很巧妙的避開傷口,有時候不經意的刺激,秦挽會皺眉咬牙,古池有些享受看她的這些表情。明明受了巨大的疼痛,還非要壓抑着,不讓自己痛喊出聲。
錦安昨日已經走了,錦安說師門來信招他回去了,秦挽看見錦安緊皺的眉頭也有略略的不安。錦安離開的那天,神色複雜的看了秦挽很久很久,最後只說了一句話便離開了,如此,秦挽也心滿意足了。蒼白的臉頰泛開了璀璨的笑容。
他說:“秦挽。我會護你周全。”
秦挽想,其實和尚大師說的很對,縱然這世上不夠溫暖,但能給你安生之地便是恩賜了。
安國十一年十月,永安王古池帶隊回到京師。京都百姓列隊歡迎,從城門一直延伸到宮殿門外,百姓們神情激動,有未婚少女暗許芳心,膽大的便丢了鮮花丢了手絹,卻在離古池一步之遙之時均被古池身邊的将領收好。
“夏國的子民們!你們感謝的不應該是我!而是朝堂上的夏國天子!他賜予你們豐衣足食!他賜予你們國泰安和!!你們真正應該跪拜的是他!”古池早早便看見古傾言騎着馬伫立在宮殿門外,神情安和的看着這一切。
古池說完剛好走到古傾言身邊,便跪了下去,秦挽被随軍服侍的小丫鬟攙起來也随着跪了下去。
後面跟着一衆百姓紛紛跪落,嘴裏高呼着:
“吾皇萬歲。”
古傾言臉色上有了感激的笑容,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古以來皆是這個道理。就算心裏再不爽古池如此下套與他,有些表面功夫還是必須要做的。
“朕,佑我夏國百姓本是義務,衆,平身吧!自今日起,三天篝火!普天同慶!!”古傾言潇灑的一揮衣袖,百姓皆站了起來。古傾言親自扶了古池。
“王爺辛苦了,王爺替朕保衛這汗馬江山功辛勞苦。自此,王爺見了我不必下跪如何。”
“古池,謝皇上恩賜。皇上可否允許臣先賞賜士兵,好讓他們休假回家。”回京的路上那些士兵眼底的期盼他不是沒有看到,他給他們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利益。
“好,朕準!永安王帶了秦側妃回來,那麽我先将側妃接近宮中妥善安排,你看如何?”明明是商量的語氣,在秦挽看來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臣,謹遵皇命。”
“如此,那你便去吧。”古傾言擺了擺手。古池便騎着馬去了軍營。留下秦挽上了皇宮專用的馬車,随着古傾言一起進了皇宮。
有那麽一瞬間,秦挽有些恍惚,如果有一天進了這裏面,自己可能這一輩子就出不來了
22.宮中設宴
秦挽第一次進這皇宮,便挑開車簾,入目便是一片奢華。漢白玉砌成的牆壁,大理石完整的鋪在地上,紅色的琉璃瓦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分外漂亮。鍍了金的柱子上都雕刻着雙龍戲珠的圖騰。時不時有侍衛隊經過,整齊的步伐,矯健的身姿時時刻刻都在警醒着自己這裏的一切都是屬于前面那個男子的,包括別人替他染紅了江山。
古傾言命人帶着她到恭心殿休息片刻,晚上宮中要設宮宴,陪在秦挽身邊的如煙說:
“側妃娘娘,晚上的宮宴會很累人,還請您休息片刻,到時應酬。”
“如煙,就如你所說,我只是一個側妃,又有什麽可應酬的。”秦挽神色淡然。
“娘娘,如煙錯了,請娘娘責罰。”如煙聽了秦挽的話立刻跪在秦挽面前磕頭認錯。
“起來罷,你又沒錯。以後依舊叫側妃娘娘,知道麽。”秦挽親自扶了如煙起來,這可是古池的人呢,就算她真的想怎麽樣,她,又能怎麽樣。
“如煙謝側妃娘娘。”如煙誠惶誠懼,卻讓秦挽察覺了她眼底的不屑。秦挽假裝沒有看到,招來宮中的宮奴,要了藥膏便給如煙抹在磕破的額頭上。
“把眼裏不該有的神色收起來,你就成功了,你去吧。”不理如煙因為她說出的話呆愣當場,便打發了她出去,自己閉了眼躺在榻上。
心裏,竟感覺有些許的憔悴。秦挽笑,整日吃睡,哪來的憔悴。閉上眼就是一片黑暗。
秦挽醒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了,迷離的眼眸松散的衣服,淩亂的發絲,讓坐在秦挽旁邊的古池眼底閃過一簇火光。
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見眼前一片黑色的影子竟然是古池,秦挽心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古池黯啞的聲音讓守在外邊的宮女服侍秦挽換了衣衫,标準的側妃服飾,從發飾到裏衣,秦挽換衣服的時候古池就站在旁邊看着,當秦挽以全裸姿态出現的時候,古池眼底的光芒大盛,讓更衣的宮女出去,古池緩緩走了過來,炙熱的視線直直的盯着秦挽如玉般的軀體,秦挽詫異的望了望古池。
古池只好按耐住心底蒸騰的欲望,拿起衣衫給秦挽穿上衣服,自然,該碰的地方不該碰的地方,古池都沒有放過。秦挽身子綿軟的靠在古池身上,眼色迷離,臉頰上有了絲絲紅暈。
如此折騰了好半天,古傾言親自來恭心殿讓古池一起陪同他去參加宮宴,秦挽身為側妃只好随着古池一起。
看着秦挽明顯被吻腫的紅唇,古傾言的眼神不經意的暗了暗,瞬間又被壓抑住了。
秦挽穿了白粉色的側妃服飾,頭發被古池巧妙的绾起來,遠看有些像貴人鬓,細下來看卻又不是,相差甚遠,高高堆起的發後用了略大的簪子固定,留了好幾條垂到腰間的粉色珠簾,發前插了一只精致的步搖,正中有做出來的幾朵精致桃花嫩粉的綻放着,耳際帶了白色的耳墜。遠山眉描的不濃不淡,眼暈上沒有打任何色彩,微腫的唇抿了淡紅的唇紙。整個人顯得溫潤至極。
23.宮中設宴
古池今日竟也穿着暗紅黑色滾邊的衣衫,顯得有些說不盡的風情。與秦挽站在一起有說不出來的相配。
古傾言黃袍加身,秦挽亦步亦趨的跟在古池身後,走了不長的一段路程古傾言便停下了,宮宴是舉行在宮殿裏的,宮殿正中間鋪了紅色的毯子,一直綿延到高臺的案幾上,那,是皇帝的位置。
“皇上駕到!”高調的不能再高調的尖銳嗓音穿透了這鬧哄哄的宮殿,衆人看見宮門前站着的明黃色均是跪拜。
“衆愛卿不必如此,今日是來參加宮宴的,又不是朝堂議事。”古傾言扶了身旁跪着的秦挽。古池被免了跪禮,可是她沒有,她依然是要跪下的。
“謝皇上。”整整齊齊的嗓音直直的穿透秦挽的耳膜,秦挽不自覺得輕皺了眉頭,随即又被一只溫熱的大手撫平。熟悉的觸感讓秦挽察覺出來時古池,并未多言,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風輕雲淡。
古傾言徑直向高臺走去,古池帶着秦挽便走向了右手的第一案幾,那裏永安王妃一身白衣早已經在候着了。微微向秦挽點了點頭,秦挽請了禮,便走向後面的案幾上坐着了,後面的案幾上坐着的不知道是哪位貴人,看着很陌生,秦挽不禁多看了兩眼确仍是沒有認出來。
古傾言吩咐了宮宴開始,便有宮女上來獻舞,秦挽沒有心情去看那些在別人眼裏津津有味的舞曲,神色複雜的看着前面的男子。
他不愛她,她一直都知道,甚至是恨她。她也清楚的,她身上那些傷痕都是這個男人賜予她的。她也從不曾愛過他,即使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她心心念念的阿瓷已經不是當時的阿瓷了,歲月長了有些東西就變了。就如同她的心,如今已經碎的只能裝下她自己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注意她了,即使她讓他在迎娶她的日子裏,背負了罵名。她還記得當年,商國要她換與夏的和平,古傾言便把她嫁與古池,有人說她是狐貍精,禍國殃民,有人說古池是庸人,要了美人,負了夏國百姓,那個時候秦挽輕笑,如若沒有皇帝的威逼,他會願意要她,何況,江山又不是他的,何來的負了百姓。
大概那個時候古池是恨極了她吧,他本就是個不容別人議論的人,後來的後來,她在錦秀山莊失身與他,夜裏會王府,又給了她如此殊榮,她失蹤了兩個月,聽錦安說古池沒有放棄的找了她兩個月,才會在她被山賊所傷第一時間裏趕到,讓她跌進了他的懷抱,昏迷六天是的焦躁與擔心,醒時問了如何離開如何入了西北之境,沒有任何質疑。馬車行至京都時的照料,如今的溫薄。
秦挽很想問問古池,他到底要什麽,如她有,她一定會給他,只求他不要用如此薄量的溫柔來侵蝕她的內心。現在的她,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了抿,秦挽神色淡然,抑制住心底沾起的漣漪,風輕雲淡的看着眼前的歌舞升平。
24.古池發難
說是宮宴,其實就是給各家大臣一個把自己女兒送入後宮的機會。古傾言的後宮其實人不多,夏國的王爺也只剩下古池與古樂然了。而古樂然也不知道雲游去了哪裏,如今只剩下古池了,這樣,各位大臣的女人競選率就大大降低了。除非格外出衆的,不然一般女子都是很難有機會的。
宮女退了下去,有大臣便推薦自己的女兒,古傾言便點頭應下了。
第一個表演才藝的便是右丞相之女易婉婉。表演的是現場做畫,很不幸,秦挽當選了,秦挽微皺了眉,沒有說什麽只是略駐足便走向大殿中央。
“秦側妃,婉婉能請你跳一支霓裳舞麽。婉婉想把秦側妃的舞姿畫下來。”易婉婉看着面前容貌精致無雙的女子,心底一陣泛酸,雖說京都裏第一美人的名號是給了她,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永安王府裏的秦側妃才是天下無雙,驚才潋滟,與她算是天壤之別吧。
秦挽有些擔心的悄悄按了按腹部,雖說傷口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但是傷口随時會有崩裂的危險。
“秦側妃,那你便舞一曲,讓朕開開眼界可好。”古傾言無視了秦挽按向腹部的雙手,溫潤的笑的祥和。皇命難為,即使再擔心也抵不過古傾言說過的一句話。
“臣妾,願意。”
有大臣的女兒自發的開始奏起霓裳舞的舞曲,秦挽跟上節奏開始舞動,一颦一笑,舞動中優雅與妖嬈,平添一種醉人的風情,舞曲有些加快,秦挽跟上節奏,突然之間後頭一陣溫熱,嘴裏腥甜,秦挽只好死死抑制住,口裏的血被吞沒,身子帶着點虛弱,結果剛吞下口裏的鮮血,又來的更猛,秦挽抑制不住,一口便噴了出來。
白粉色的衣衫上落了星星點點的紅,秦挽身子再也支撐不住了,雙臂張開往下倒,血紅的顏色觸目驚心,古池迅速的沖上前去,抱住了快要跌倒的秦挽。
秦挽倒下的那一瞬間看見原來她坐的茶幾上的陌生女子已經不見了,瞬間明悟,原來是那杯茶。
古傾言散發着陰冷的氣息,冷冷的吩咐下去,讓各衛隊去京城抓人,明顯,古傾言也是猜到了。
秦挽昏迷了, 她的世界裏只剩下一片黑暗。什麽都不知曉。
古池眼底有着複雜的光芒,卻惟獨沒有心痛,大抵他是沒有心的吧,秦挽最後一刻看到古池眼底的光芒,只有一個想法。
這樣的人,沒有利益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對別人好呢。
古池帶着令人窒息的威壓抱着秦挽離開了,永安王妃優雅且高貴的代古池給古傾言賠了罪,便也跟着離開了。永安王妃眼底也有着莫名的光芒。
古傾言遣散了大臣,此次宮宴就如此不歡而散了,坐在空蕩蕩的大殿裏良久。
古傾言呢喃:
“木公公,你說朕,這一輩子得到了什麽?”古傾言神色有些黯然。一個人坐在如此繁華的地方,卻顯得蒼涼無比。
“皇上,您得到了無人能比的尊貴。”木公公恭敬的回答。
“是嗎。尊貴呢。”古傾言漫無目的的望着某處不知名的方向,眼神裏盡顯悲涼。
有時候啊,真的不想呆在這個位子上了。但是,這是他該承擔的責任,如果有一天他從這裏下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着。
25.靜養時日
古池抱着秦挽回了紅潮殿,讓卿茗好生照顧,古傾言又送來宮中禦醫,讓他一直照顧到秦挽病好。于是這禦醫便在永安王府住下了。
沈禦醫名喚沈明月。年齡尚輕,長得也十分俊朗。住在永安王府招了好些丫鬟的芳心暗許。
秦挽依舊在昏迷,但是體內的毒素卻已經解開了,醒來自然就是時日問題,可問題是現在的秦挽不想醒,不想面對這些紛紛繞繞。寧願自己就此長眠。
有一日古傾言來訪,詢問秦挽病情如何,順便寬慰沈禦醫幾句,恰逢那時古池再旁。
冷聲的說了句:“沈禦醫恐怕在這比宮裏好多了吧,畢竟宮裏可沒有這麽多丫鬟能給沈禦醫端茶倒水。”正說着,一個小丫鬟面色羞紅的給沈明月換了那杯原本就不少也不冷的茶水。
剎那間,沈明月便尴尬住了,不知該如何回話。
恰逢一個丫鬟來禀秦挽已經醒了。頓時,沈明月便覺得秦挽肯定是他的貴人,能救他與危難之間。
秦挽醒來的時候,心口還是有些疼痛的,沈禦醫說那是餘毒未清。秦挽便不以為然,可是她不知道為了救她古池與古傾言耗費掉了多少靈丹妙藥。給秦挽下毒的女子仍然沒有找到,只是查到似乎與商國有些蛛絲馬跡。
普國歡慶那三日過後,古傾言已經讓心上人的大将軍聯合商國吞并了吳國,如此一來,吳國便從歷史上除名了,原本的國土已經被夏商兩國分化了。如今兩國依舊處于平衡局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發起進攻,明天?或是又一個十年後。
如今商國竟然派人來殘害秦挽,這裏面不得不說聰明人都嗅出了陰謀的氣息,不過為什麽是向秦挽下毒手這就不得而知了。或許,只有秦挽知道吧。
秦挽,也确實是知道的,而且猜測的事實,也十分接近結果。
如果真是商國派人來對她動手那麽,原因就只有一個,她對蘇玉瓷太過了解,或許正因為如此,便讓人來殺她滅口。又或者是商國的皇帝想讓蘇玉瓷繼承皇位,繼而殺了她這個對與蘇玉瓷來說是阻礙的女人。
可謂是無論是哪一個,這都讓秦挽将蘇玉瓷最後的一點念想斷的幹幹淨淨。
躺在床上睡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秦挽突然覺得,其實她真的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的,可是生命力卻又那麽頑強,連番的刺殺與劇毒都讓她活了過來,是不是老天覺得,她受的苦難真的不夠多。
她有聽見古池與古傾言的談話聲,中間還夾雜着一個陌生男子,卿茗在她醒的時候告訴她,那是醫好她的大夫。
漸漸的原本只是假睡微閉的眼睛漸漸的睜不開了,意識也開始漸漸混亂。耳邊的談話聲也變得模糊聽不清了。
眼前,又只剩下一片黑暗。
古池看着床榻上原來裝睡的美人此刻真的睡着了,神色複雜,古傾言的臉色依然波瀾不驚,從他進來的那一刻起,他就發現了這屋子裏有安魂香,只助安眠,卻也沒有什麽副作用。
26.卿茗往事
因着秦挽腹部受傷,毒素未清。所以需要躺在床上調養兩個月,直到秦挽可以外出的時候已經是新年前的日子了。街上到處都充滿了喜慶,天空還飄着洋洋灑灑的雪花,鋪滿了整個夏國。
秦挽帶了卿茗領了古池的允許便一起出了永安王府的大門。在秦挽的觀念裏,其實古池的住宅更像皇宮,不過沒有古傾言的皇宮大氣,輝煌與精致。古傾言的皇宮占地幾千,古池的王府就偏安一偶,占地面積卻着實不少。幸好,夏國只有兩位王爺,容得住他們這麽揮霍。
秦挽走在前面,卿茗走在後面,各自撐了一把油紙傘。秦挽依舊一身黛青色的衣袍,外邊同色系鑲有白邊絨毛的披風輕輕系在秦挽身上。三千青絲依舊只是用白色的發帶束着,散散的束在身後,精致無雙的臉龐兩邊有幾縷發絲在微微刺骨的寒風中搖曳。劃過瓷白的臉頰,蕩漾着路人心底最深處的悸動。骨節分明,纖長瓷白的手掌包容着細膩的傘柄。白色的油紙傘,黛青色的衣袍,墨黑的發絲。像極了一卷韻味濃重的水墨畫。
走在秦挽身後的卿茗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無悲無喜,不鬧不怒的女子。心底一投下了漣漪。這是她的主子,她服侍了十年左右的主子,自她從進紅潮殿,她被秦挽買下的那一刻,她便跟在秦挽身邊。當初那個渴求溫暖,天真無邪的小丫頭早在她的漠視下變成如今從容淡定的摸樣。她被紅潮殿的女主子欺負,她淡淡的撇她一眼,眼裏無悲無喜。看着她身上的傷痕累累,她會給她藥膏,但從來都不會對她說一個關懷的字眼。
後來她說:你要學會利用你擁有的優勢。
她擁有的優勢,年幼的她思考良久未果,秦挽依舊對她不管不顧。終于有一天她明白了,她擁有的優勢便是她是她的主子,她強大地後盾。她不會幫她卻會給她安生的權力。
自那以後,她驕橫跋扈,以為一切有了秦挽,就算她打了紅潮殿的當紅頭牌時,她依舊護她。卻不知從何時起,她的生活變得和以前一樣了,秦挽不管她了。她跋扈不起來了,于是那些翻舊賬的來了,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恨過秦挽,怨過秦挽。既然不管她,當初何必要護的如此厲害。
她不得不拿出對策來躲這些被她欺負過的主子們。一切方法,不惜代價。她甚至也利用過她,她的主子。
後來,她惹上了當時京裏的高官,她拿不出對策了,秦挽卻又突兀的站在她面前。她不曾忘記,那日華燈初上,滿地紅綢,她的主子眉目依舊,風華潋滟,把她從大堂冰冷的地上拉起來護在身後,擋去了她一身的針芒。
她說:能對付這些女人了,便好。
六年的磨難,自那一刻起心底對秦挽的怨恨消失殆盡。
她說:“你要學着成長,陪在我的身邊。任何時候都會遭遇算計,你要學着替我解決。”
于後的日子,她的眼底依舊帶着對她的疏離。她卻一步步成長到今日的淡然。
27.貴人流産
秦挽轉過身的時候,卿茗眼底的複雜光芒還沒有收起來。秦挽淡淡的撇過去一眼,卿茗倏然驚醒。
“想什麽呢。”秦挽邁開步子,蓮步輕移。
“主子,卿茗在想陪着主子的年月。”卿茗壓下心底隐隐升起的不安,恭敬地回答。
“卿茗。你跟着我,多久了。”
“回主子,卿茗跟着主子已經有十年零五個月。”卿茗低了眉眼,纖長的手指死死地握住傘柄。
“十年多了啊!真夠久的。”秦挽輕輕的嘆了一聲,無話可說。
良久,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