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嬌美人 — 第 25 章 盡光陰

皇上連忙起身,他這兄弟雖說蠢笨愚鈍,到底是自小看着長大的,這麽多年的庇護疼愛,與親生兒子已無兩樣,若真有個三長兩短,頭一個心疼難過的還得是兄長親人。

秦桓澤眼明手快,并步上前,急促促将人攔下。

寧王無助的抱在侄子懷裏,憋屈嚎哭。

宛若一個受到天大不平的孩子,拿脆弱和眼淚,崔迫家大人出來主持公道,讨一個心下滿意。

咫尺距離的鎮國公跪的端正,心裏的大石頭,滕然吊起。

寧王發昏,再怎麽糊不上牆,聖上心裏還是偏袒他,顧家的小賤人和寧王就差最後大婚的臨門一腳了,私下裏又和四平不清不楚。

誰先偭規已經不重要了,破壞皇親,蔑視皇權,回頭宗正院的彈劾,定會讓他顏家死無葬身之地。

顧侍郎也抖成了個篩子,伏在地上不敢吱聲,有膽顫,更多的是羞愧。

他自幼得老父親教誨,盡心做官,踏實做人。兢兢業業了大半輩子,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那乖巧聽話的女兒怎會做出此等寡廉鮮恥的事出來。

挨打的是鎮國公,最臊的沒臉,還是他們顧家,通奸有染的髒帽扣下,日後宗族兒孫,應如何婚嫁!

寧王哭的沒了力氣,皇上讓李連笙搬了官帽椅來,太子爺攙扶着他坐下。

殿內聲音空蕩,除了寧王抽抽搭搭的哽咽,靜的連喘息聲都不敢擡高。

皇上扶額頭痛,垂着眸,不言不語的讓人瞧不出是個什麽态度。

寧王擺明了要跟顏齊兩家讨個說法,可皇家秘事,便交由宗正院出頭,也免不了飛短流長,成了一樁笑話。

可若是就此不談,那皇家的臉面何在?

不好辦,任誰也不好辦!

秦桓澤朝上偷瞧,沉默片刻,心下已有了主意。

“養而不教,鎮國公,顧侍郎你二人可知罪?”

鎮國公痛心疾首,顧侍郎磕頭如搗蒜,齊齊認錯思責。

秦桓澤話音一轉,遞了個善意的過橋梯:“然小兒頑劣,顏家三子俱好,唯有顏四平闖出大禍,這事追本溯源,也不能全怪鎮國公。”

顧侍郎一臉錯愕,責任不在顏家?

太子爺難不成還準備讓他們顧家抗下這份罪責!?

皇上擡頭看他,順着話問道:“那就是顧家的責任了?”

顧家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做過太子太師,才學兼備,德高望重。眼下雖已作古,但顧家犯了事,于東宮面子上也不是什麽好事。

秦桓澤道:“顧太師躬身自律,治家極嚴,顧侍郎此等品學兼優,就是他老人家教出來的好榜樣。”

只見他微微搖頭,長太息:“可惜子孫松懈,百年後竟将他老人家的優良品德棄諸腦後。”

模棱兩可的一手太極掌打下來,連寧王都蒙了,上前不依:“顏家沒錯,顧家無責,你就眼睜睜的把過錯推給你親叔叔麽!”

寧王痛心疾首,發狠就差沒指着鼻子高呼一句——不肖子侄!

秦桓澤和顏擺手,否認道:“皇叔稍安勿躁,他們怎會沒錯。”他與上首龍椅上對視一眼,“只是那過錯二人皆已成人,禍不及父母,想必鎮國公與顧侍郎也是被蒙在鼓裏,不知內情。”

被開脫的二人慌忙點頭,連聲道:“ 殿下聖明!老臣教子無方,卻實不知情啊!”

皇上道:“都不知情,倒是那兩個禍首私下裏的行徑了?”

天家父子心照不宣,一唱一和的把劇本做全。

在寧王爺的泣涕漣漣中,将這樁醜事壓下,對外只稱鎮國公府的小少爺趁着刺客作亂,吃醉了酒,輕薄寧王未過門的王妃。

而顧家女自知失節,甘願退親,入廟裏青燈古卷,為皇家祈福。

顏四平被發落,交由宗正院關押。

宗正院首康王爺稱病在家,如今是皇上親管宗正院內務,顏家天大的能耐,也只能束手無策,盼着聖上能給個好的結果。

外人退下,殿內只剩天家父子,連貼身太監李連笙都退至殿外守着。

皇上翻着昨夜問出來的口供,面色愈發不善:“他們這是在你六叔身上戳遍了針眼兒?”

之前逼良為娼的事情,因牽連有寧王府,大理寺已經網開一面了,不曾想,販運私鹽,偷采鐵礦,連哄擡糧價這種國之根本的事情,寧王那不争氣的糊塗蛋都有參與!

秦桓澤道:“這京城裏的王公貴胄,還有誰能比寧王府更避災擋禍?”

他自幼在太和殿摸着奏折學會的識字,比起皇後娘娘那個‘無微不至’母後,他與皇上的父子情更為深厚。

他抱怨着,伸手翻到一頁:“您瞧,去年秋,順陽郡報旱災,朝廷撥了二十萬赈災銀,那郡守婦卻言,入冬她家老爺就派人進京,送了十萬兩白銀為寧王做壽。”

漂亮的桃花眸子迷成了縫隙,盯在那供詞之上,“皇叔的壽辰,可是開春谷雨次日,提前三四個月,這十萬兩銀子,給誰了?”

寧王雖昏庸糊塗,但貪墨赈災銀這事,他也是知道分寸,不敢越矩分毫。

皇上陰悱道:“查!一個也不饒了!”

能縱容寧王,是因血親在那裏放着,加上太後臨終叮囑,攏共就這麽一個兄弟,聖上眼裏,寧王胡鬧昏庸一些,反倒更好,朝臣們一睜眼,就能瞧清楚太子的好來。

但這份縱容,被人利用乘風,則乃天家所不忍!

日高正炎,漢白玉在陽光下白茫茫一片,正是宮人們午食的時辰,廊下牆角,鮮少人影走動,禦林軍佩刀而伫,個個肅穆莊嚴。

秦桓澤站在禦階之上,看着敞闊天地,石橋宮道,目之所及,一片清明皎皎。

熱浪沿着宮門,長驅直入,皓白之下,掀起驚天一角。

順着落水石,匆匆而來一小太監,面上焦容,喘着噓氣,宮帽被汗水寖濕,太陽一曬泛起暈開的鹽粒子。

近前嘀咕了幾聲,神色焦急的退至一旁。

“殿下,東宮鐘奉儀那裏……”

彭嘉福話沒說完,就被趕來的高統領打斷:“殿下,那刺客的消息查出了些眉目!”

他攏眉四顧,附耳上前,絮絮低語。

秦桓澤眼前豁亮,面露喜色,道:“孤與你同去!”

彭嘉福望了望東宮,又看了看人已走遠的太子爺,嘆了口氣,跺着腳,急火火的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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