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鳶平素裏讓人總覺得是個安靜腼腆的姑娘家,其實在一起不消待太久,便會發現她骨子裏并不如此,她的大大咧咧是藏不了掩不住的。這是她和绾蓮的區別。
绾蓮和绾鳶總是一如既往的默契,對于同樣的事物彼此擁有也習慣一道分享,比如衣服、鞋子、發卡之類的,要用的時候便去拿,不用的時候放好了就行。對于錢她們也沒有什麽概念,總是放在衣櫥裏一件略厚又不太用得上的衣服內袋裏,零碎的錢則各自身上都揣些,怕什麽時候會要用得上,也方便些。
绾蓮是熱衷于記賬的,包子饅頭錢甚至是買了幾顆糖的錢也不不會忘記記上去,那本賬本也是她随身要帶着的,花了多少就立馬給記上。有時候绾鳶覺得怪煩的,多少次都想着要偷偷的把本子給藏起來,不讓她去記,可是想要動手的時候确實又是下不了手,大概自己就是仁慈一派的,幹不了那種損事。
绾蓮的心是細的,凡是都喜歡觀察的入木三分,有時候想的多了,自己倒也是覺得心裏難受的很。前段時間剛來城西的時候,因為是兩姐妹,身邊沒個男子保護着,很多人都覺得自個兒挺可憐,見面打個招呼都是說自己姐妹不容易,臉上卻是覺得怪異和輕視。绾蓮覺得是不容易,出門在外,父母早逝,可是那些個兒事情是沒有必要挂在嘴上說的,不知道旁人的過去有些話就應該憋着,爛在自己的肚子裏才好,随口說說也不知道會傷了人的,都是心直口快,不是什麽好事。
自然,就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事情绾蓮都會看的真真的,一個眼色就會懂得旁人的真實想法。她不喜歡看別人的臉色,也不太喜歡凡事都顧及着別人的感受,所以有時候對于自己不太喜歡的人說些不太招人喜歡的話也是常有的,被她得罪的也不在少數。
月初發工資的時候,廠子裏的負責人對绾蓮很是褒獎了一番,說這個月的抽成最多的就是绾蓮,做得多也做得好,很有前途。大夥兒都過來表示慶賀,绾蓮心裏都記着,因為人多外面消費怕太貴,自己的經濟會吃不消,也只能夠是當面謝了大家。廠裏有個女人倒是厲害的角色,臉上紅了一圈,步子不緊不慢地走過來說,“真是恭喜了,初來的姑娘真是不簡單,難為你做得是又多又好。”绾蓮覺着氣氛不太對,那女子話音是別扭極了,一字一句叫人聽了也是難受的,确實也是因為初來,只好低着聲氣說:“謝謝,只是我這才來的真是要招笑話了,希望以後可以和大夥一起開心地做事情,還有不少東西需要好好學着呢。”“學,你可真是要笑話我們大夥了,你那邊是做得又好又快,要學也是我們的事,你就光等着被學就好了。”绾蓮有些氣不過,輕輕地笑着,湊到那女子的耳朵旁,輕聲說:“有這會兒功夫說笑,倒不如好好做事呢。這是你需要學的第一件事。”那女子被氣得是直跺腳,大聲嚷着,還大力地推了绾蓮一把,不管先前在車間裏是怎樣的名聲地位,這會兒可真是全落空了。
绾蓮一般不擠兌人的,要是真開口說那麽幾句,在嘴皮子上是絕對不服輸的,更多時候,绾蓮是與人關懷,與人和善的。
房東老徐最近身子不爽,老伴前兩年走的,幾個孩子回來待了幾天,把老人安葬好自己就都外出去了,如今是孤苦着一個人住,躺在病床上也沒個人關照着,甚是可憐。绾蓮、绾鳶和钰旻對老徐倒是挺上心的,下班回來總是帶着一份飯菜回來,燒了開水一并給他送去。大概是因為自己沒有了父輩的人,又都出門在外,難得老徐人也好,平日裏對他們也是好的,所以對于老徐多多少少他們也都有些私心在裏面。
老徐躺在床上的那幾日,绾蓮是都要陪着他入睡的。老人精神不是太好,也沒有什麽氣力,氣色自然也是差的。平日裏不愛出去走走,幹躺着難免覺着無聊,绾蓮就開了電視,老人偏閑太吵。沒辦法,只得坐下來和老人談談話,老人總才笑了。
老人說,孩子長大了,一個個都翅膀硬着,都想要出去打拼,卻不管着自己這個老人了,偏着這處家宅也都不要了罷。绾蓮聽着心裏也覺得怪難受,還得安慰着說,孩子長大了不管走得再遠都是要回去的,他們可以沒有很多東西,但是孩子不能夠沒有自己的歸處,家是唯一的歸處。他們在外面打拼,一定是會記挂着你的,你是他們的親人,他們的身上流着你的血液,你是他們的根,是斷不了的根。
老人搖搖頭,說是這些都是安慰人的,他知道绾蓮心腸好,更知道自己的孩子都是怎樣的。天大地大,可以去的地方很多,有些路是沒有必要回頭的,就像他的孩子,應該是看清了這個理,才會在一段那麽長的時光裏做到不聞不問。
老人又說着绾蓮聽,告訴她錢是掙不完的,等把錢掙的夠多了得時候,總想着還要去掙更多,那是個無底洞,人心是不會得到滿足的。要多花些時間陪家人才是,女孩子以後總是要嫁人的,往後回家的機會不多,男人成為了自己的中心,父母就更是放在了腦後的了。
绾蓮聽着聽着眼睛都濕了,一句話都不說,就是那樣聽着老徐的話都覺得異常的幸福。那些話父母從前沒怎麽說過,只是告訴自己要多出去外面走走,去外面的世界闖闖,不能夠像她一樣在窮山村子裏窩了一輩子。她想起母親說的話,感受着母親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和艱難的決定才要着绾蓮和绾鳶多往外面去,而留着自己在家的想法。
绾蓮伺候着老徐入睡,細聲說了好多遍,要回去的,根在那裏,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