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馬路上,車輛很少。橘色的路燈光,讓悍馬全身漫上一層暖色。
黎晚晴決定先開雷紹骞的車回黎家,到了以後再給他的手下打電話,讓李嚴或者魏楠來接他們的老大。
樹影婆娑,雷紹骞沉睡的俊臉被光影籠罩,睡着的他少了平日的冷酷和戾氣,連冷厲的眉眼,此時也變得溫潤如玉。
也許是因為睡得很沉,此時的雷紹骞像個剛打球回來後,累極睡着的大男孩兒,雖然頭上的傷略顯狼狽,卻依然帥氣俊朗。
“黎晚晴,你瘋了!”黎晚晴突然發現,剛剛她竟然一直在“偷窺”雷紹骞!甚至這最後十分鐘的車程,她壓根就沒看馬路!
幸好,黎家的別墅輪廓,漸漸出現在視野裏,黎晚晴提前給魏楠打了電話,魏楠此時應該也快到了。
離黎家還有一百多米的距離,黎晚晴将車熄火,雷紹骞卻沒有轉醒的意思。
後座上放着薄毯,她随手拿過來,輕輕搭在雷紹骞的身上,手指輕撫過他的衣襟時,他胸口處的舊疤,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算起來,她也“重生”有一段日子了,而重生後見到的第一個男人,是他。
兩個人從最初不太愉快的相遇,到後來的合作、搭檔,黎晚晴十分清楚他雷紹骞絕不是什麽好人,可他也不像她原本想的那樣,十惡不赦。
如果硬讓她選,她寧願選擇欣賞雷紹骞這種直白的“壞”,也不恥黎天那種讓人惡心的、道貌岸然的“好”。
突然,悍馬前方駛過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亮起耀眼的車大燈,黎晚晴本能地閉起雙眼。
奔馳車車速很快,與悍馬擦肩而過。
“有病。”黎晚晴不滿地抱怨一句,刻意壓低着聲音。
魏楠給她發來信息,說五分鐘以後到。
“雷紹骞,醒醒。”黎晚晴靠近他,借着昏暗的路燈光,晶亮的水眸,專注地打量着他剛毅的側臉。
低緩柔婉的嗓音,像潺潺流水,涓涓地流進雷紹骞的耳中。雷紹骞下意識掏掏耳朵,這聲音太癢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太暗的原因,她竟然覺得眼前的他,有一種她從未見識過的英氣。
“唔……”雷紹骞不滿地皺眉,因為黎晚晴竟然伸手開始輕拍他的臉。
“快點醒醒!魏楠來接你了!”黎晚晴突然玩心打起,左右開始扯他的臉頰。
雷紹骞吃痛,卻沒有轉醒。黎晚晴皺眉不解,平時警惕性很高的一個男人,怎麽因為腦袋受了傷,竟然變得這麽嗜睡了?
雷紹骞的襯衫上衣口袋裏,露出一個白色藥瓶,黎晚晴輕輕地拿出瓶子,借着微弱路燈光一看,她恍然。
止痛藥裏有安眠鎮靜的作用,難怪。
車廂裏很安靜,黎晚晴折騰一天,此時也覺得累了。索性趴在方向盤上,細細回想今晚發生的那個怪異的“求救電話”事件。
讓她相信黎初晨真的有事,然後向她求救,這種概率真的很低。
可是,今天在黎天珠寶公司,那個快遞袋子裏的一把鑰匙,又讓人覺得唐突和詭異。
對了,袋子呢?
黎晚晴猛地一驚,開始在周身翻找。
終于,她看到自己的手包在副座上,可是卻被雷紹骞壓得死死的!
魏楠臨時發來消息,說“皇韻”臨時有事,他先回去處理,要晚會兒到。
黎晚晴沒有繼續追問,因為她清楚,五分鐘的路程讓魏楠做出回到“皇韻”的決定,這事情一定不一般。
要麽事情很棘手,要麽……他不想牽扯到雷紹骞。
又擡眼看了眼雷紹骞,他還慵懶地翻了個身,碰到頭上的傷口,濃眉不自覺地輕蹙。
他睡得很沉,黎晚晴暫時也不擔心他又起什麽幺蛾子。
然後,睡得太沉的男人雖然不具備危險性,可是要從他身底下抽出包包,顯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雷紹骞,拜托你醒醒好不好!”黎晚晴左右晃動他,可他除了呼吸微急,意識卻一點沒有要清醒的痕跡。
不得已,黎晚晴只好……
倏然,悍馬車後被一束耀眼的車大燈晃閃,黎晚晴擡手遮住雙眼,又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幾乎是她扭身的同時,她這側的車門猛地被人打開,黎晚晴急忙轉身,卻已經落入到一具溫暖的懷抱裏。
“放開我!”黎晚晴沒看清來人,本能地擡手就要揍向對方,小拳頭還沒落下,卻已經被人緊緊攥握在掌心裏。
“晚晴,是我。”一道低沉又微微帶點黯啞的嗓音,在黎晚晴頭頂響起。
黎晚晴原本要繼續掙紮的動作,聽見這聲熟悉的輕喚,徹底被定格。
她背脊挺得筆直,甚至有點僵硬地窩在男人的懷抱裏。雙眼一寸寸地從男人衣襟處,緩慢又凝重地移向他的臉。
“怎麽?幾日不見,你不認識我了?晚晴……”
這聲“晚晴”,聲音裏帶着顯而易見的無奈和苦澀,還有綿長的掙紮和想念。
黎晚晴心思一震,聲音卻極輕極淡地應了聲,“齊皓,好久不見……”
話音未落,男人的懷抱驀地收緊,黎晚晴被勒得痛哼出聲,卻被齊皓突然吻上雙唇,所有的輕呼和抗議,全部被他封在彼此的口中。
“唔……”黎晚晴試着推他,奈何被思念折磨得夜夜失眠的男人,怎麽會輕易放手!
突然,黎晚晴被一個更大的力氣拉扯,她還沒反應明白發生了什麽,齊皓已經被人一拳揍開,悶哼不已。
“親我的女人,你不配。”愠怒的嗓音裏,帶着特有的寒霜凜冽。
這一拳着實有些狠,齊皓試着起身幾次,竟然都沒有起來,最後索性盤腿坐在馬路上,斜睨着雷紹骞,毫不在意地擦去唇角的血跡。
“齊皓!”黎晚晴急忙推開雷紹骞,腳步不穩地朝齊皓跑去,沒跑幾步,手臂一緊,雷紹骞已經大咧咧地将她攬入懷裏,姿态悠然又倨傲。
“剛才很疼……”雷紹骞出其不意地貼近她的耳側,說了這麽一句話。
黎晚晴瞳孔微擴,她有點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雷紹骞顯然看出她的困惑,不過他對她,一向很好心。
“忘了?嗯?”雷紹骞控制好力道,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黎晚晴的臉蛋,不疼,卻很*。
黎晚晴明白了,原來雷紹骞早就醒了!從她定定地看着他開始,還有她拉扯他臉頰的片段……
“去跟他道別,我在車上等你。”雷紹骞大方地輕拍了一下黎晚晴,黎晚晴像被火舔了一下,兩只手本能地捂在身後。
“雷紹骞!”黎晚晴忿忿地瞪他,喉間湧過千言萬語,心口更是被各種激烈又陌生的情緒沖撞着。
雖然她不喜歡齊皓突如其來的吻,可雷紹骞的大放厥詞,還有讓旁人想入非非的各種動作行為,她更受不了!
時不時有車子從身旁駛過,齊皓原本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此刻領口已經歪歪斜斜,唇角流血,雷紹骞頭上有傷,看起來沒比齊皓好哪兒去,可勝利者的姿态,讓他看起來更自信。
“別讓我等太久……”雷紹骞趁黎晚晴不注意,淺淺地啄了一下她的側臉,惹得黎晚晴揮拳就要揍他,可惜雷紹骞動作更快,整個人潇灑地回身,悠悠然然地踱步向車裏。
倏然,一聲沉悶又無奈的笑,從黎晚晴身後傳來。
“呵呵……”齊皓搖了搖頭,毫不在意地抹去唇邊的血跡,晶亮的雙眼流露出受傷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着路面,“晚晴,你們在一起了?”
黎晚晴背脊瞬間有些僵直,指端微微輕顫,卻被她驀地緊握成拳。
“你怎麽來了?”黎晚晴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覺得沒必要,一個無稽的猜測,她犯不着費口水去解釋。
可惜,晚晴的這番心思,齊皓顯然沒法領悟,他只覺得黎晚晴故意扭轉話題的行為,是一種欲蓋彌彰。
雷紹骞好整以暇地坐在車裏,車燈調成近光,打照在黎晚晴的背上,投下一片剪影。
他像個高高在上的導演,一只手肘随意地搭在車窗框上,另只手夾着一只煙,飄渺的眼神,莫測的表情,唇畔若有似無的笑意,毫不介意齊皓嫌惡的眼神。
他是贏家,從來如此,即使對方是市長之子,那又怎樣。
黎晚晴話落的同時,伸手想要拉齊皓起身,柔白的指間,近在齊皓的眼前,齊皓的目光順着她的指端,一寸寸蔓延至她清麗冷豔的眉眼。
然後,他再也移不開視線。
她瘦了,雖然他們只分開短短七天,可齊皓卻覺得有七年那麽久。他一直知道晚晴的心裏藏着一個他不懂的世界,他不想逼她對他全盤解釋,他只想努力走進她的世界,感受她,愛她。
僅此而已。
“起來。”黎晚晴被齊皓純澈的眼神,盯得太不自在,只好自作主張地握住他的手,用力要把他拉起。
幾乎是同時,齊皓順勢将晚晴拉進自己的懷裏,他的力氣大晚晴太多,黎晚晴又是半傾着身,完全沒料到齊皓會這樣。
嬌小的身軀剛剛跌進他懷抱的剎那,齊皓一手用力地撐在黎晚晴的腦後,半強迫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只手禁锢住她的纖腰,阻止了她的抗拒和掙紮。
“晚晴,為什麽?”齊皓的聲音很沙啞,帶着一種莫大的怆然和乞求,“為什麽跟我分手,選擇了雷紹骞?”
黎晚晴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齊皓,他一直是正直、善良、溫暖又讓人安心的男人,他像暖陽般,一直努力驅散她心中的陰暗和不安。
可此時此刻,齊皓像一個被搶了糖吃的孩子,傷心又任性。他流露出她從未見過的無助,低語質問她,為什麽不要他,跟了雷紹骞。
盡管,她跟雷紹骞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
“齊皓,你先放開我。”黎晚晴疲憊地輕聲道。
齊皓卻仿佛陷入到自己的痛苦裏,不能自拔,他閉起雙眼,将臉埋在她柔軟的發絲間,低喃道:“如果今晚我不來,你打算瞞我多久?”
黎晚晴皺眉,“我沒……”
“晚晴,別騙我。”齊皓突然大力地捏住黎晚晴的肩膀,痛感從肩胛處傳來,黎晚晴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
齊皓絲毫感受不到晚晴的痛苦,猩紅着眼問,“你們在車上接吻,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