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葵臉色漲紅，最後裝傻到底：“先生，你認錯人了。”
說着要關門。
湯少卿長腿一邁，攔住關門的步子，上下打量她半響：“讓我看看你。”
許葵想給餘仲夜打個電話，想了想餘仲夜今天的行程，最後沒打。
把湯少卿拉去樓上沒人住也沒安監控的平倉，盤腿坐地上讓湯少卿看。
湯少卿照本宣科的開始問：“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
湯少卿敲筆記本的手頓了頓，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許葵心虛又正常的沖他笑。
湯少卿重新開始敲筆記本：“睡眠。”
“挺好的。”
“幾個小時？”
“十個吧。”
湯少卿停頓幾秒又問些老生常談的問題，問到最後陷入了沉默。
許葵：“我現在還好嗎？”
重症抑郁症不經過系統的治療極難康複。
許葵從前在國外翻了不少心理學方面的書，感覺自己應該是好了很多，但不去檢測也沒辦法确定。
湯少卿蓋上筆記本：“腦袋裏現在還有回音嗎？”
許葵搖了頭。
湯少卿多看了她幾眼問：“餘仲夜在哪？”
許葵還沒來得及說話，極快的腳步從樓下開始往上。
餘仲夜還穿着早上許葵給他穿的那套西裝，本來應該站在南城大學開學典禮上，現在卻站在了許葵和湯少卿面前，額角帶着細密的汗，全身緊繃到像是豎起了尖刺。
看見許葵的剎那，唇線抿直沖許葵招招手：“來。”
許葵起身，卻不及湯少卿動作快。
湯少卿站起身：“許葵的監護人，我們談談吧。”
許葵的監護人這六個字給了餘仲夜安全感。
餘仲夜最後松開了握住許葵的手，轉身下樓。
許葵跟着下去，在書房門口不停的打轉。
洋房裝修格調是定好的，書房用了上好的隔音材料，許葵耳朵貼着門口卻還是只能聽見湯少卿淺淡的說話聲。
長篇大論，幾乎沒停。
許葵憂心忡忡。
湯少卿這個人她太了解了，滿腦子的學術醫療，不通人情，不講變通，凡事只向嚴謹的醫學步驟看齊。
他重過程，喜歡按部就班徐徐圖之。
對她的病因，一直嚴格要求的都是和病原體隔離，并且要求家屬無條件遵從。
許葵從前和許慕七就隔離了很久。
現在很怕他說點亂七八糟的，重提‘隔離’二字。
餘仲夜不會和她隔離，湯少卿性格固執，作為她的主治醫生自然不能用強，但是會誇大後果，不斷的吓唬餘仲夜。
許葵神經高度緊繃。
看見開門進來的許慕七有些沒反應過來：“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幼兒園下午要去郊游，我不想去，直接回來了。”
許葵有點慌了。
在國外隔離的是她和許慕七，在國內湯少卿要求隔離的是她和餘仲夜。
兩個病原體都在。
許葵感覺要完，跑去門口拉着許慕七想把他先藏起來。
書房門已經開了。
出來的湯少卿多看了幾眼許慕七，目光在倆人牽在一起的手上定格了一瞬，古井無波的看了眼許葵。
許葵下意識松開了許慕七，把孩子朝後面藏了藏，怕他說些什麽刺激了餘仲夜沒完，還會刺激了許慕七。
哪知湯少卿什麽都沒說，轉身看餘仲夜：“我等你消息。”
餘仲夜颚首。
湯少卿朝門口走，過了會退回來：“我中午想在這吃個飯。”
許葵中午溜進廚房：“他和你說了什麽呀。”
餘仲夜有些恍惚。
湯少卿說了很多醫療領域的專業術語。
總結下來就是，許葵精神好的有些不像話，和在國外好的狀态不一樣，和他認識的好的狀态也不一樣。
他懷疑惡化了，許葵很聰明，最會的就是藏加裝，但是又不确定。
湯少卿在青城接手了一個前期抑郁症現在轉為狂躁自殘的患者，家屬很舍得花錢，斥巨資從國外引進了一批檢測舒緩大腦的設備。
因為許葵現在脫離了失智的狀态，未防她不配合再跑路，湯少卿建議餘仲夜擔負起監護人的責任，盡快帶去青城用設備做進一步檢測。
最後不冷不熱的說他現在接診的患者叫肖曉，是餘仲夜的前女友。
截止到上個月，已經自殺了三次，現在穩定下來了，但是病根未除。
病根叫做餘仲夜。
湯少卿希望他可以去青城，一是帶着許葵檢測，二是去救肖曉一命。
餘仲夜……不想去。
最後搖搖頭沒說話。
許葵不問了，看湯少卿在沙發那優雅的看書，恨不得現在把他丢出去，中午吃飯的時候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
湯少卿沒所謂，默不作聲的打量他們一家三口的相處模式。
飯後準備離開被餘仲夜叫住。
餘仲夜：“我和她還要隔離嗎？”
“重度抑郁症加上失智屬于心理疾病病變，我這邊的建議是……”
湯少卿脫口而出的隔離，對上門口氣鼓鼓的許葵，拐了個彎：“看許葵的意思，現在重要的是去檢測，配合檢測，才能對症下藥。”
湯少卿說完看向許葵，招招手。
許葵硬邦邦的甩出一句：“我認識你嗎？”
氣哼哼的，和湯少卿記憶中的許葵完全不一樣。
湯少卿凝眉半響，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湯少卿走了，餘仲夜在書房窗前站了一下午。
許葵走近挽着他的胳膊陪他。
餘仲夜看了眼許葵，喃喃：“哪不一樣？”
許葵：“什麽？”
湯少卿說許葵和正常的狀态不一樣。
哪不一樣？
在餘仲夜看來明明一模一樣，除了她姐姐的事在裝傻裝不知道外，哪哪都和從前一模一樣，還要更愛笑，更漂亮了點，無憂無慮的。
怎麽就是有可能惡化了。
餘仲夜最後還是選擇……不去。
然後沒收了許葵的手機。
許葵無所謂。
在家看看書看看電視澆澆花，偶爾接送許慕七。
九月中旬的時候去了南城大學。
文靜乖巧的和劉晉元問好，笑盈盈的，比上次見又正常了很多。
劉晉元小聲問：“這是徹底治好了？”
餘仲夜：“你覺得正常嗎？”
“什麽？”
“許葵。”餘仲夜有些焦躁和不安：“你看着是惡化了還是正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