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仲夜沒收了許葵的手機。
湯少卿聯系不上許葵開始每日一問候餘仲夜。
小作文一發就是一長串。
還有轉發的國外報刊上針對高智商重度抑郁症患者的治療手段和綜合治愈時間。
總結下來就是，他翻閱了大量的資料，認為許葵失智轉為正常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許葵百分之九十是惡化了。
然後說患者腦部病變引起的失智情況下，睡眠時間最長不會超過七個小時。
在沒有藥物的作用下，睡眠時間高達十個小時，就是腦部嚴重病變的一個信號。
餘仲夜起初沒理，一遍又一遍看完後沒忍住，皺眉打字和他辯論，說許葵在國外治療時，兩個月就康複了。
湯少卿說，藏起來了，所以複發到失智，一切重頭開始不說，嚴重級別上升了幾個維度。
拿從前主動和許慕七隔離做對比。
說在二月穿着裙子頂着雨跑去找他，已經是控制不住自己行為的一種病态偏執表現。
餘仲夜接着說許葵從前愛哭，現在愛笑了。
湯少卿說你确定愛笑就是好事嗎？很多時候哭是能更加釋放情緒的手段。
餘仲夜手指點點點，最後發出去：“就不能是正常了嗎？”
湯少卿發來八本圖書鏈接，建議餘仲夜買來看看。
餘仲夜買了，在許葵睡着後一頁頁的翻看。
總結下來就是。
重度抑郁症在不和病原體隔離的情況下，恢複正常的可能性為零。
除非病原體在最開始就檢測錯了。
湯少卿很自大的發。
“你認為我會檢測錯誤嗎？餘先生。”
餘仲夜砸了手機。
憋到現在，只是朝劉晉元問出口，就崩潰的眼圈紅了。
劉晉元懵了：“怎麽了這是？”
餘仲夜深呼吸，将鼻腔的酸澀壓下去，轉身帶後面乖乖等着的許葵去學校的大禮堂。
今天是餘仲夜在南城大學授課的第一堂。
金融系。
許葵坐在最後面托腮聽，眉眼灼灼。
散堂的時候有膽大的女生起哄：“餘教授有女朋友了嗎？”
餘仲夜冷淡又矜貴，晃了晃手中的婚戒，接着朝許葵擺擺手。
許葵有些不好意思，卻落落大方的站起身，大着膽子紅着臉，一字一句的說：“我是餘先生的太太。”
場面嘩然，接着爆發出轟然的笑和善意的起哄。
餘仲夜看着最後面站着的許葵，突然遲疑了。
許葵很喜歡昭示主權。
一起出門要挨着他，靠着他，喜歡自我介紹說是他的太太，也喜歡餘仲夜介紹說是他的太太。
昨天聽說今天要帶她來上課，睡覺前叨叨的說明天要穿什麽裙子，說什麽話，最後碎碎念說會不會給他丢臉。
說着說起了和他朋友的兩次見面。
一次哭的丢死人了。
一次因為肖曉，場面尴尬了。
抓耳撓腮的說到了去向姝家，在超市，買頭繩那會的哭。
又惱又羞的說丢人。
一直說了大半夜，早上差點沒爬起來。
若是許葵真的惡化了，再嚴重了。
以後有天會不會因為怕給他丢人，再也不和他出門，不會紅着臉又落落大方的說：“我是餘先生的太太。”
餘仲夜回去的路上分外沉默。
許葵有一搭沒一搭的哄他開心。
半路上蹦出一句：“餘先生，你是想帶我回青城嗎？”
——滋拉一聲。
車胎在地面劃下一道刺耳的聲響。
餘仲夜剎車了。
許葵：“這裏不能停車。”
餘仲夜重新啓動車輛，過了紅綠燈後停下來，深呼吸半響：“我不想帶你去。”
許葵恩了一聲。
餘仲夜：“你想去嗎？”
“你在哪我在哪。”許葵想了想：“如果你實在擔心的話，帶我在南城找家醫院看看吧。”
餘仲夜不在家的時候，許葵經常去書房看書。
然後就發現餘仲夜書房裏多了十幾本書。
有八本是國外的專業性書籍。
有七本是重度抑郁症患者的自傳。
其中關于腦部病變、失去社會功能、沒了自理能力、等等等，一些列吓人的詞被餘仲夜标了紅。
許葵看着有些心疼。
明白湯少卿肯定吓唬他了。
所以為絕後患，想要去南城的心理醫院那給餘仲夜打一記強心針。
周末餘仲夜帶許葵去醫院。
許葵路上安撫餘仲夜的情緒：“我覺得我好多了，真的。”
餘仲夜只是牽着她的手沒說話，很沉默。
許葵：“你相信我，我在國外研究了很久的心理學，我真的覺得我現在很好很好很好。”
餘仲夜耷拉多日的唇角翹了翹。
許葵放心了，面色如常的和面前這位據說是南城心理學大佬對話。
醫生示意許葵先出去，留下了餘仲夜。
翻看了兩眼給許葵登記的基本材料，啧了一聲，有些糾結。
餘仲夜心裏微凝：“怎麽樣？”
“太标準了，每句回答都是踩着安全線。”
“什麽意思？”
“現代人的心理壓力很大，基礎的抑郁症檢測幾乎沒人能在百分百的健康線以內，所以我們一般打分，正常界定是在八十分以上，餘太太……是罕見的滿分，她是不是懂這一行？”
為了防止先入為主。
餘仲夜隐瞞了許葵有抑郁症的事，只是預約來做基本的問詢。
聽他說完，停頓良久後說：“她自己研究過。”
“那就不奇怪了，不然這麽完美，我甚至想再給她安排個深度檢查看看是不是知道自己有病然後裝成了正常人。”醫生笑笑，一錘定音：“餘太太很健康，沒什麽問題。”
餘仲夜卻笑不出來，拎着單子出去。
許葵在外面的等候區乖乖的坐着。
穿着裙子，綁着公主頭，潔白的小腿一晃一晃的，很悠閑。
許葵胖了點。
卻是胖在了該長肉的地方，手臂、腿還是細細的，腰也是，整體看着還是瘦。
可坐在那看着就是健康，面色紅潤，眼睛有神。
不怎麽哭了，很愛笑，說話軟軟的，甜甜的，笑起來眉眼彎成月牙，可可愛愛的，很漂亮。
所以餘仲夜總也不想相信湯少卿所說的惡化。
許葵該好好的才對啊。
他甚至感覺許葵已經全好了，不然為什麽會和從前倆人剛相遇時一樣呢？
但……
餘仲夜低頭看這份匪夷所思的完美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