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瀾不好意思再裝糊塗了。她回了句信息：“什麽事兒？”
“上次你幫我弄的那個項目，賺的錢好像還有點算不清楚。要不，我們明天見個面？”
理由很充分。一方面是工作，另一方面，還很有可能顧明瀾多拿了傭金，蕭卓要跟顧明瀾算一下賬，這很正常。
要見顧明瀾，也只有這方面的理由了。
“我多拿了嗎？”
“嗯，看樣子，好像你應該退回一點。不過，明天我算才知道。哦，不是，是我們財務算才知道。”
“那叫財務找我就好。”
“財務找你？你想看那個又老又戴着老花鏡的老頭？難道你不打算對我說聲謝謝？嗯？”
蕭卓一半是命令，一半是恐吓的問。
特別是最後一句，他說得特別的有底氣。要不是他幫忙，估計顧明瀾的媽媽現在正嗷嗷的大哭呢。
更何況，幫忙顧母，他蕭卓可不是第一次。拿出顧母來堵住顧明瀾的嘴巴，簡直就是屢戰屢勝。
這一聲謝謝，讓顧明瀾再也不好意思拒絕。人不懂得賺錢不要緊，可是，那要懂得感恩啊！
顧明瀾不得不接受了蕭卓的邀約。赴約前，顧明瀾非常用心的挑了一件很好看的衣服。
那衣服是一條淺綠色的紗裙。帶着一股很特別的文藝氣息。顧明瀾再把自己長長的頭發弄成了一個現在很流行的蠍子辮，在辮子的末端再紮上了一個與裙子同色系的水晶球，整個人看起來，就舒爽了。
見到蕭卓的時候，蕭卓整個人都愣了。以前，他可沒發現顧明瀾好看到這種程度。
人一定都是視覺動物吧。也或者，是因為蕭卓他太久沒有與顧明瀾在一塊兒了。他就是看着顧明瀾，都有一種想要擁抱她，與她一起親吻的沖動。
本能的生理反應。要不是努力的控制內心的波濤，蕭卓相信，或許他現在胯下都要有反應了。
蕭卓努力的把自己的目光投放在顧明瀾的頭部。顧明瀾的整個臉龐，線條已經變得柔和了不少。或許是知識在改變着一個人的容貌的。
不但蕭卓，就是顧明瀾，也一樣篤信一句話——知識改變的不只是一個人的命運，還是一個人的容貌。
是的，顧明瀾，現在看起來，特別的好看。也特別的有氣質。
顧明瀾很有禮貌的跟蕭卓打招呼。蕭卓看着顧明瀾，誇張的摸了下自己的肚皮。
“今天中午跟客戶吃得特別的飽，又坐了一天的辦公室，現在吃晚飯，我覺得有點過早。如果不反對的話，不如，我們一起走走路怎麽樣？”
就當做是一起拍拖了。無法用更正大光明的方式把顧明瀾約出來走路，這個辦法，再恰當不過。
顧明瀾當然不好意思說不。幸好今天她穿着一雙只是三四厘米高的鞋子。估計蕭卓也看到了。因為在顧明瀾答應的那一瞬間，顧明瀾明顯的看到了他的眼光掃視了一眼她的雙腳。
顧明瀾跟着蕭卓一起慢慢的走，蕭卓也沒有特意指明往哪裏走。路邊的行人現在并不多。不過，他們的腳步都是匆匆的，這樣慢吞吞的走路，讓顧明瀾覺得有點奢侈。
蕭卓先開的口。
“有時候，我有點懷疑，我們這麽努力的幹活，究竟是為了什麽？明瀾，你覺得呢？”
“我？我和你不同。”
顧明瀾想起了董貞貞說的話。她的确與蕭卓不同。蕭卓的人生追求，與她的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哦，說說看。”
蕭卓饒有興味的看着顧明瀾。這種問題，有點沉重。但也好像不需要回避。他應該了解了解顧明瀾，看看這個女人，最近都在想些什麽。
“如果你想聽的話。”
“當然。我們總得找點什麽說說是不是？聽說過這麽樣的一句話，如果兩個人在一起，什麽都不說，也不覺得尴尬的話，那這兩個人的關系肯定不一樣。但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如果沒有話說的話，還是會帶着些許的尴尬嗎？”
顧明瀾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見解。她努力的思考了一下，感覺蕭卓說的這句話真的挺有道理的。
與沈柔嘉在一塊兒的時候，她們可以什麽都不說。互相靜靜的想着什麽東西，也不會覺得有絲毫的尴尬。
可是，與蕭卓在一塊兒，的确無法做到這樣。她只要不說話，那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蕭卓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顧明瀾。他的眼光裏滿滿的都是柔情。與顧明瀾就這樣走着，都覺得生活充滿了幸福的味道。
男人的眼光，顧明瀾感受到了。她覺得自己的臉在微微的發熱。蕭卓好像并不是想要跟她談論關于錢的事兒，是在與她一起享受這種快樂的時光吧？
蕭卓并不理會顧明瀾想什麽。他繼續着剛才的話題。
“剛才我們說什麽來着？”
“說我和你并不同。”
“好，那說說看，我和你有什麽不同？”
“我嘛？我在生活的最底層。談不上什麽理想不理想，也談不上什麽有質量的人生。而你呢？你可以按照自己想去做的去做，實現人生的追求與理想。”
蕭卓呵呵的笑起來。他好久才在顧明瀾驚詫的目光中停止了笑聲。
“顧明瀾，你全都說錯了。”
“說錯？”
“比起你們，其實我們活得一點兒都不輕松。我以前，曾經想學我喜歡的文學。我喜歡看書，喜歡文科，可我爸爸呢？他告訴我說，我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注定，我不能按照我想的去做。我必須讀管理公司的專業。”
“你……你不是一開始就喜歡的嗎？”
這倒是顧明瀾萬萬想不到的。從前，她不曾與蕭卓讨論過這種這麽沉重的話題。沒想到，在顧明瀾的眼中，那麽潇灑的蕭卓，也不得不按照別人的意志去生活。
蕭卓陷入了沉思。好像在考慮着該怎麽跟顧明瀾說。好一會，他才嘆了口氣。
“很多人，對我們這些企業老總的認識是錯誤的。我們也懶得跟他們解釋。看起來很風光的我們，也有很多無奈。或許我這個年齡說這種話，嗯，我說的是，在我生意正風生水起的時候，說這種話，好像有點無病呻吟了。可顧明瀾，我希望你懂我。”
顧明瀾果然因為蕭卓的這句話不再出聲。懂他？——蕭卓？
不，顧明瀾她不懂蕭卓。從一開始到現在，蕭卓有太多她無法理解的地方。
除了蕭卓那麽努力的工作，還有看起來對愛情和婚姻，好像并不那麽鄭重的蕭卓，還有現在看起來還略顯落寞的蕭卓，顧明瀾全都不懂。
她很想問蕭卓一句話，離開她的時間也不算短了，為什麽蕭卓他，還沒有與董貞貞結婚，是因為曾經被蛇咬，一朝怕井繩嗎？
是的，顧明瀾最想知道的是這些。可這些話，她怎麽敢問出口，又怎麽好意思說出口？
算了，不懂面前這個男人更好。她顧明瀾沒有必要去懂他。
看見顧明瀾不出聲，蕭卓在深籲一口氣之後，語氣緩緩的說道：“是的，懂一個人，多麽難啊。當初我不懂你，你也不願意去懂我。我們兩個，就這樣分道揚镳了。”
一聽這個傷感的話題，顧明瀾連忙顧左右而言他。
“申川市與我們這座城市比起來，你更喜歡哪一座？”
“嗯？”
蕭卓好像聽不明白顧明瀾在問什麽，重複了一個“嗯”字。好一會，他擡起頭，眯起眼睛，看着路旁的一棵長得高高的大榕樹說道：
“每一座城市的喜歡與否，很多時候不是因為環境，你說說看，是因為什麽？”
蕭卓故意賣了個關子。他一直都覺得，這座城市是否能夠留住一個來這裏的人，是因為這座城市裏，有一個他們牽挂的人。
人，是構成一座城市的最重要的因素。
只是這些話，蕭卓現在不想說。因為他知道，很可能不久之後，顧明瀾就屬于另一座城市的一員了。
如果顧明瀾執意到申川市發展的話，那就說明，在這座城市裏，蕭卓他已經不再是顧明瀾想要留下來的那部分了。
這種感覺不好，一點兒都不好。
蕭卓他不希望出現這樣的情況。
很奇怪，以前顧明瀾與蕭卓從來不曾聊過的話題，今晚上，或許是因為太久不見的緣故，也很可能是因為這麽讓人惬意的晚風，還有天上那朦朦胧胧的月光，他們竟然聊了很多不曾聊到的話題。
等到分別的時候，顧明瀾才突然發覺，當初蕭卓說的關于錢的問題，他們兩個，竟然一個字都沒有提起。
也不知道是蕭卓真的忘記了，還是因為他壓根就不想談這個話題。
對于顧明瀾來說，她是故意沒有提到這件事的。潛意識裏，顧明瀾覺得，要是再有第二次的機會與蕭卓這樣心平氣和的聊天，那是多麽讓人神往的事情呀。
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說錢呢？什麽都不說，等下次有機會的時候，再說吧。
蕭卓的想法，與顧明瀾的差不多。他慶幸顧明瀾沒有提起關于錢的問題。這讓蕭卓的心多少有了些安慰。
或許他們兩個是心有靈犀，故意不提關于這個錢的事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