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衡又夢到了田七。
大概是因為白天觸碰過他的身體,所以這次夢境竟然比上次還要具體清晰。夢裏,兩人坐在床上,身體交疊,田七雙腿盤着紀衡的腰,紀衡一手扣着她的腰,另一手托着她的臀部,在她體內激烈沖撞。
田七兩頰通紅若雞血石,美目如絲,随着紀衡的動作,蛾眉輕蹙,歡吟嬌喘。
最不可思議的是,明明看到了田七的臉,紀衡卻并沒有驚醒,從頭做到了尾。
婉嫔躺在紀衡身邊,因為太興奮,不得睡着,聽到皇上呼吸突然加重,她有些意外地向身旁看去。借着幽微的燭光,她看到皇上雙目緊閉,面帶潮紅,身體散發着勃勃的熱量。婉嫔以為皇上發燒了,剛要起身,目光向下一掃,卻看到他的被子被支起一塊,突兀如平原上的山峰。
皇上正在平躺,從那個位置來看,不用想也知道這山峰是什麽。
婉嫔頓時羞得用被子遮住臉,稍後,又探出頭來偷偷看。皇上還沒有醒,他翻了個身面對着她,壓着被子輕輕摩挲着。婉嫔知道他在做什麽,想伸手幫他纾解,又覺那樣做太不矜持,于是只抓着被沿深情看着他。
在婉嫔看來,皇上之所以這樣,是因為躺在她身邊,卻又不能和她翻雲覆雨。
想到這裏,婉嫔心內滾過一陣甜蜜,她探出頭來親了一下紀衡,親過之後,聽他低聲說了個“甜”。
婉嫔捂臉嬌笑,不愧是皇上,做着夢還能如此**。
紀衡做完春-夢也沒有醒來,這一夜睡得十分酣美。次早起床時,他再次發現自己的亵褲濕了。回想前夜夢境,宛如目前。手上似乎還殘留着夢中人腰臀上柔軟滑膩的觸感。
真是……唉。
婉嫔想給紀衡換亵褲,紀衡本來被人伺候慣了,但這次心中羞慚,便推開婉嫔自己換了。婉嫔只當是聖上體諒她,自然歡喜。
紀衡別別扭扭地過了一天。他想,自己這次做夢的原因一定是白天兩人太過親密,他被他誘引,晚上便又荒唐入夢。
雖然自己這樣解釋着,但是心內總歸不太踏實,看到田七,又沒有好臉色。
田七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只得默念,皇上您神經病又犯了。
當晚紀衡也無心召幸,又宿在婉嫔宮中,這回沒有做怪夢,他很滿意。
婉嫔養了幾日,胎氣漸穩,皇上便準她娘家女眷進宮探望。婉嫔的母親出自小門小戶,性格有些懦弱,沒有主見,姑母倒有些強勢。這個姑母,就是孫蕃的母親。
這次進宮探望,除了婉嫔家中女眷,她的姑母也跟着來了。
姑 母有自己的盤算。她娘家在孫家面前也只能是小門小戶,能當上孫府的當家主母,純屬僥幸。這位主母在孫家總覺自己腰杆子不夠硬,面上卻偏要裝出一副剛強模 樣,于是就有些色厲內荏。娘家不夠得勢,總仰仗夫家鼻息,這是她的一塊心病。現在,娘家侄女懷了龍種,離妃位也只有一步之遙,甚至離貴妃的位子都不算遠, 她在夫家人面前自然得意,說話也更有底氣了。
正巧,自己的親兒子被宮中閹貨算計了,她正要藉着這位準貴妃侄女來掙一掙臉面。因此她先找到弟媳,慷慨游說了一番。弟媳并不知內情,以為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也就帶上大姑進宮看望女兒,想商量一下。
姑母的親兒子被害,自然要往大裏說。有個太監看孫家不順眼,憋着壞水兒要陷害,自己兒子和夫君先後中計雲雲。婉嫔因娘家實在承過孫家太多情,也就把姑母的話很當了一回事,聽說田七竟如此兇殘,再回想之前他對她的冷淡态度,漸漸地就把這太監劃拉到敵對陣營中去了。
姑母又說,“太監們都是捧高踩低的貨,說句不中聽的,娘娘您從前失意過,他們定然不把您放在眼裏,如今腰杆子硬了,他們肯定又要來谄媚讨好。要我說,總要做一兩樁事,給那些不長眼的奴才瞧一瞧,誰才是真龍真鳳。”
最後兩個字太合婉嫔的心意。中宮空缺,有點志氣的誰不惦記那位子呢。姑母又說了一番話,把婉嫔說得心動了,想要修理一兩個奴才,好立一立威。
當然了,她并不是白癡,田七就算是敵人,也不能随便動,好歹是禦前的人,教訓他,就是打皇上的臉。
只不過,這個太監實在不識擡舉,得知她有孕,連盛安懷看到她都要笑臉相迎,田七卻依然對她愛搭不理,并沒有意料中的逢迎讨好。
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婉嫔一方面覺得田七看不起她,另一方面又覺得田七嫉恨她。是了,這太監想方設法地找孫家麻煩,孫家但凡有個不好,她又能得了什麽好處去!
與其坐等着他使壞,倒不如把這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料理了,也好在娘家人和孫家人面前顯露一下自己的手段,教人不敢再輕看她。
雖然禦前的太監不好動,但只要做得好,一擊必殺,誰又能說出什麽來?
想到這裏,婉嫔咬牙冷笑,柔婉的臉上現出一絲兇狠與快意。
***
田 七并不知道有人在對她憋壞,她盡心盡力地當着皇上的好奴才,不過皇上不太給她面子,這幾天的脾氣陰晴不定得很,時而對她笑如三月春風時而對她板臉如九月飛 霜,且這兩種方式可以随時随地自由轉換毫無壓力。田七只得默默腹诽,這皇上哪裏是神經病發作,他根本就是精神錯亂了。
精神錯亂的皇上偶爾會分出一部分心思關心婉嫔,比如讓禦膳房弄點補湯給她,還要讓身邊看得上眼的人來送這個湯,以示對她的重視。
擔負送湯這一職責的多是盛安懷或者田七。
田七是真不愛看見婉嫔,而且她覺得,婉嫔大概也不想看到她。所以每次田七去婉嫔宮中送東西或是傳話,總是公事公辦,一句話不多說。當然了,也不敢怠慢。
這次田七要送的湯是銀耳竹笙蓮子湯。她帶着兩個幹清宮的小太監去了禦膳房,讓兩個小跟班輪流提食盒,她自己空着手。
這樣做并不只是為了偷懶。田七在皇宮混了七年多,早就混成人精。遇上妃嫔懷孕,最容易出意外,萬一出個什麽事兒,她和這兩個小太監,可以互相做證人。
不僅如此,取湯的時候,她還捎上了王猛。
王猛有個絕技,藥材什麽的不用償,聞一聞就知道裏頭都有什麽。田七每次給婉嫔送吃食,必定要讓王猛先聞一聞,确保裏頭沒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可不想成為宮闱傾軋的炮灰,被人當槍使這種事情,經歷一次也就夠了。
這次和以前一樣,田七去了婉嫔宮中,讓人放下東西,和宮女客氣了兩句話就離開了。
卻沒想到,她剛一回養心殿,腳還沒站穩,就有婉嫔宮中的太監來報說,婉嫔娘娘突然肚子疼,已經傳太醫診治。
田七心裏一咯噔。
紀衡看了田七一眼,沒說什麽,帶着他去了婉嫔所居的芭蕉閣。
芭蕉閣院中種了許多芭蕉樹。肥大的葉片招展如傘,一遇雨天,雨打芭蕉珠簾滴翠的景致倒也賞心悅目。現在天氣晴朗,粗壯厚密的芭蕉葉子連成一排,像是一堵翠綠的牆。佳木太過蔥郁,反倒趁得院落有些寂寥。
田七跟着紀衡,繞過一片翠牆,走進閣內。
因芭蕉閣在內宮偏隅,離着養心殿有些遠,紀衡到的時候,太後竟已經在芭蕉閣了,同樣到來的還有德順康三妃。因有太後坐鎮,閣內人雖多,卻并不亂作一團。
紀衡看到太後,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說道,“大熱天的,哪個奴才這麽沒成色,勞動母後過來。”
太後嘆氣道,“哀家再不過來,我的好孫女怕是就要做冤鬼了。”
其他妃子見太後如此說,紛紛露出悲痛的表情,至于心情到底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紀衡聽太後如此說,知道事情定有蹊跷,于是坐定,看向一旁的太醫,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太醫答道,“回皇上,婉嫔娘娘因誤食紅花,動了胎氣,好在所食并不多,現在已無大礙,需要好生安養。”
紅花于孕婦來說是虎狼之藥,紀衡斥道,“伺候的人都是死的嗎?怎麽會讓主子誤食紅花?”
婉嫔身邊的大宮女連忙跪下回道,“皇上請息怒,奴婢們一直盡心竭力伺候主子,不敢有半點懈怠。只因那銀耳竹笙蓮子湯是皇上賜下來的,婉嫔娘娘心中感念聖恩,不願讓人試吃,自己吃了幾口,然後就……”說着,看了身旁的太醫一眼。
太醫會意,解釋道,“皇上,微臣已經驗過,那碗銀耳竹笙蓮子湯中确實摻了紅花。”
太後突然問道,“那湯是何人送來的?”
地上跪的宮女擡頭看向田七。紀衡也看着田七,目光幽沉。
其他人會意,這湯定然是田七送來的了,因此紛紛将目光投向田七。
一時間如此萬衆矚目,田七只覺腳底下竄起一股涼氣兒,順着後脊背直撞向腦門。
=================插播小番外=================
時間:婚後,田七的女兒一周歲。
小姑娘很喜歡戴三山,田七便時常帶着她陪戴三山玩兒。如意自然每次都跟在左右,三人組成了一個密不可分的小團體,俨然把紀衡隔離了。
紀衡有些微的不爽。兒女都是債,生來就是搶他老婆的。哼。
這一天,田七帶着如意兄妹,一同坐在戴三山的後背上招搖過市。如意坐在田七身旁,由她攬着肩膀以防下滑,小公主則坐在她懷裏,自己拍着手咿咿呀呀地歡笑。
路過養心殿時,紀衡看到他們三人組穩穩當當地坐着,難免有些欣羨。
如意看到他父皇,對妹妹說道,“父皇也想騎烏龜,可是烏龜載不動他。哈哈!”
紀衡臉一黑,往事湧上心頭。不過這一次他的心境是:他确實很想騎烏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