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門突然開了。
“你……”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似曾相識的大熊臉。
棕色的卷毛大熊,表情囧囧有神的瞪着她。
還沒等陳宗缦反應過來,毛熊的大臉就被人死死的按在了她的臉上。“唔唔!”陳宗缦的口鼻都被卷卷的毛塞得滿滿當當,差點喘不過氣來。
手舞足蹈的把大熊摟進懷裏,陳宗缦終于得以脫身,一邊深呼吸着新鮮的空氣,一邊越過大熊的腦袋朝後看去——正好看見安格斯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
她抱着一只跟她差不多長的毛絨大熊,傻傻的站在門口,看着眼前的安格斯。
“咳咳……”安格斯不自然的別過頭去,“這東西占地太大,給你吧。”
陳宗缦仔細端詳了一下懷中的大熊,突然想起上次安格斯一本正經的板着臉說“這是我的”時候的的場景,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不是沒它睡不着嗎?”她打趣道。
安格斯眼中似乎有點怒氣,耳根子發紅,轉過腦袋來微微提高了聲線:“讓你拿走你就拿走,怎麽這麽多廢話!”
說完,他就“嘭!”的一聲把門關上。
然後不到兩秒鐘,門又從裏面被打開,安格斯冷着一張臉站在愣愣的陳宗缦面前:“你……照顧好它,掉了一根毛我就掐死你。”
然後大門再度關閉。
陳宗缦抱着大熊傻乎乎的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突然把大熊舉起來,看着它那張囧臉,喃喃的說:“你主人還真是好笑啊,是不是?”
她轉身走到自己的鐵欄杆前,輕輕的把腦袋靠上去,眼睛不知道看向那個方向。
大熊毛茸茸的一大只,窩在她懷裏,溫暖的感覺。
“唉……”陳宗缦嘆了口氣。
她究竟該怎樣回報這份感情啊……
= =
下午,幾個小護士三五成群的在陳宗缦的病房裏打牌。
“你出千!”張小紅大叫一聲,指着陳宗缦手裏的牌,面目猙獰,“我剛剛明明看到你還有三張牌的,怎麽現在就剩下一張了?”
她站起來一腳踩在床上:“說!你把剩下的牌藏在哪兒了?!”
陳宗缦一臉無辜的看着張小紅,瞪着一雙大眼攤手:“我不知道啊,我沒有藏牌,是你眼花了吧。”
“我會眼花?”張小紅一擡下巴,“姐姐我兩只眼睛5.8還會看錯你的牌?”
“天吶我沒聽錯吧!”陳宗缦誇張的大叫,“5.8?你那是X光射線千裏拐彎眼吧!”
張小紅一看陳宗缦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撸起袖子就撲了上去:“來來來,讓姐姐搜搜身,看你把牌藏哪裏了!”
“啊!”陳宗缦尖叫着跳下床,在病房裏四處亂竄,躲避着張小紅的“狼爪”。
一時間,病房裏充滿了歡聲笑語,所有小護士都看着她們倆在病房裏跑來跑去,好不熱鬧。
跑了一會兒,陳宗缦是在是有些累了,氣喘籲籲的倒在床上,連連擺手:“我不行了,我招了。”她喘着粗氣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兩張紙牌拍在桌上,“去去去,都拿去,我不玩兒了,讓我歇一會兒。”
張小紅遞沖她比了個中指。
于是病房裏的情況就變成了陳宗缦窩在一邊的小沙發上看電視,剩下幾個小護士湊在一起打撲克。
看了一會兒電視,陳宗缦突然覺得一陣尿意襲來。
病房裏的馬桶被另一個小護士霸占着,陳宗缦沒辦法,只好戳了戳張小紅的肩膀,然後讪笑道:“小紅姐,我想尿尿,能不能陪我出去一下?”
張小紅看了看衛生間拉起來的簾子,皺了皺眉頭:“你就不能忍一下嗎?”
陳宗缦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十萬火急啊!”
張小紅擺擺手:“你自己去吧,早點兒回來就成。”鑒于最近陳宗缦的病情十分穩定,平時表現良好,且只是出去上個廁所而已,她就放心的讓陳宗缦一個人出了門。
得到了特赦令,陳宗缦急匆匆的捂着肚子出了門。
朝着廁所的方向跑了十幾步,陳宗缦慢慢放緩了腳步,原本彎着的腰也直了起來,雙手自然地垂在身體兩側。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自己病房的方向——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追出來。
她又向前走了兩步,在一個交叉口上,果斷的轉向了與廁所相反的另一個方向。
站在倉庫門口的時候,陳宗缦深吸了一口氣。
要知道,上次她來的時候,可是和張小紅一起,可是這次,是她自己一個人偷偷跑來,而且瞞着所有護士,實在是有些緊張。
陳宗缦慢慢的推開倉庫的小門,四下看了看,然後一個閃身進了倉庫。
她仔細回憶着上次來倉庫時自己行走的路線,一步一步的探索着,終于,在看見眼前那一堆熟悉的破布的時候,兩眼精光一閃。
上次她就是在這堆破布的下面,發現了安格斯。
她是在今天吃飯時發現安格斯不對勁,才突然想起之前發生的倉庫事件,那個時候的安格斯,實在是很讓人懷疑。
在這件兇殺案中,已經有很多陳宗缦看不懂的地方存在。江桁讓她幫忙引誘亞伯出現,但她卻下意識的想要保護安格斯。
她必須先解除自己內心的疑惑,才能讓自己心安理得的保護自己這個來之不易的朋友。
陳宗缦想要知道,安格斯做出這些舉動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他為什麽要來倉庫,為什麽不讓亞伯出來把整件事情解釋清楚,為什麽假扮亞伯去接受審訊。
這些,她通通都要弄清楚。
陳宗缦計劃的第一步,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步,就是來這個她唯一知道的地方,來看看,上次安格斯來這裏,究竟是想幹什麽。
于是陳宗缦開始了在倉庫中尋找的漫漫長路。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麽,但似乎有直覺告訴她,這個倉庫中,一定有什麽秘密。
于是她沿着那堆破布的邊緣一點一點朝裏面摸索着。
奇怪,怎麽什麽都沒有?
她的上半身幾乎完全貼在地面上,整個人幾乎已經被紅綢子埋了個嚴嚴實實,地板有點冰涼,陳宗缦打了個寒顫,繼續朝裏深入着。
還是什麽都沒有。
也許……是她多心了嗎?
陳宗缦正想着,突然,倉庫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由遠及近。
陳宗缦慌了,此刻她半邊身子露在外面,半邊身子在破布堆下面,十分滑稽可笑。聽到腳步聲,她想都沒想,就鑽進了那堆破布裏面,把自己埋好。
藏好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現在的這個處境是多麽的似曾相識。
那天安格斯在這個倉庫中,聽到她和張小紅的腳步聲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的吧。陳宗缦笑了笑,然後把自己周圍的破布整了整,留出一道能夠看到外面的縫隙。
她的心跳跳的很快,幾乎都要沖出喉嚨,雙眼死死的盯着縫隙外面的大門,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不小心出了聲音。
腳步聲“吧嗒吧嗒”,由小變大,最後停在門口。
陳宗缦屏住呼吸。
門被推開,一個小護士走了進來,走到了和陳宗缦相反的方向,好像也是在找什麽東西。
陳宗缦松了一口氣,但很快眉頭又皺了起來,哎,不知道她要找多久,自己可是尿遁出來的,最長最長也只能把尿遁換成屎遁,時間再長可是會引起懷疑的啊!
她的心中焦急萬分,但卻不能有一點動作也不能發出一點聲音,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宗缦的心情越來越焦躁。
小護士在那邊翻了一會兒,似乎是沒有找到的樣子,她腳步一擡,朝着陳宗缦這邊走了過來!
陳宗缦頓時魂飛魄散,身體下意識的往回一縮,抱着膝蓋坐在更裏面一點的位置挪挪,再挪挪。
似乎左手碰到了一個硬硬厚厚的東西。
陳宗缦皺了皺眉頭,左手下意識的摸索着——好像是本書?還是本子?
在她糾結手底下是個什麽東西的時候,那個小護士似乎已經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擡腳“吧嗒吧嗒”的出了門。
陳宗缦又等了一會兒,才手腳并用的從一堆破布下面爬了出來,當然,手上還抓着那個她剛剛摸到的書。
她在原地打量了自己一全,最後把書塞進自己褲子松緊帶的地方,一卡,在用寬松的病號服一遮,完全看不出來。
時間不能再耽擱更久,陳宗缦蹑手蹑腳的從倉庫裏出來,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回了病房。
“怎麽這麽慢?”陳宗缦一進門,就看到張小紅掐着腰站在門口迎接“虛弱的直不起腰”來的她,皺着眉頭,“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去廁所撈你了。”
陳宗缦苦着一張臉,彎着腰指指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拉肚子啊。”
張小紅臉色微緩:“你們繼續玩兒着,我去床上躺一躺。”她一邊說着,一邊摸到床上,彎着腰縮在床邊。
一看到陳宗缦這個樣子,張小紅她們也沒了繼續玩兒的興致:“那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們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再來叫你。”
陳宗缦閉着眼睛,臉色有點蒼白,額頭上都是“冷汗”,看上去很疼的樣子。
“用不用幫你叫醫生?”張小紅關心的問道。
陳宗缦搖搖頭:“不,你讓我躺一會兒就好了,如果不行我再叫你。”
張小紅點頭,轉身和其他的小護士出了門,降下鐵欄杆,病房裏瞬間只剩下了陳宗缦一個人。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病房裏一片安靜的時候,原本“虛弱”的陳宗缦從床上爬了下來,抱過床上的大熊,擋在自己的身前——大熊的體積夠大,幾乎把整個陳宗缦都擋在了後面。
她從褲子的腰帶處掏出了那本書,小心的放在大熊的背後,掀開了第一頁——
“我是安格斯,編號156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