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寧好奇往裏面探頭:“咦, 你們屋裏好像真的有點熱,還香香的。”她吸吸鼻子在嗅氣味。
腦袋被程榆禮無情地按出去,他問:“怎麽追蹤?”
“來, 你關注一下我的微博。”程序寧一邊說一邊将手機拿出來, 給程榆禮展示她的微博主頁,點開其中的照片, “這是我們班同學争取來的一個活動區域,這個是我花錢裝的led滾動屏, 就在我們的教學樓底下——你放心, 這上面的內容絕對健康,是一些法制教育, 表示我們堅決抵制暴力行為, 包括冷暴力、言語暴力。”
程榆禮一一看過去,好奇問:“你買的?”
“我老爸出資。”
他說:“運氣不錯, 居然沒被揍。”
程序寧小聲的:“差點被揍啦!”
程榆禮笑起來,又問:“怎麽說服校長的?”
“你別說, 就因為這事兒我真的跟咱校領導打了個無比漫長的持久戰,他們覺得學校當然要反饋正面向上的東西,我說向上歸向上, 你也不能對這些黑暗面避而不見吧?就我們班同學那事兒, 我跟我班心理老師說了, 心理老師是我們副校的老婆, 我就小小的那麽曲線救國了一下, 校長就同意了, 不過他不允許我整出太大的陣仗。但怎麽說吧, 有機會就是好的。有一個人發聲, 就會有無數人發聲。對不對?”
十五六歲的孩子總是熱血沸騰的, 他們對外部世界有着很強烈鮮明的個人想法。這熱烈洶湧的反饋是一樁好事。
“到時候我再把這些簽名印上去。”程序寧掀動着本子,又收起來,深入思考說,“我們還打算號召班裏的同學拍一個宣傳片,不過現在問題來了。”
程榆禮微一挑眉:“嗯?”
“就是說,我們沒有那麽多資金去搞這個。你看我上次差點又被我老爸揍了,所以我善良熱心英俊善解人意通情達理的企業家小叔……”程序寧搓搓手指,像是在搓着一打隐形的票子。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擔心的居然不是學習?”
一提學習就讓人頭疼,程序寧無奈攤手說:“我早就擺爛了,你還看不出來嗎?反正我有錢的老爸總有一天會把我送出國,考20分跟考200分有什麽區別。我上什麽學校還不是取決于他的樓捐給哪個學校。”
對于她這種明目張膽的懈怠,程榆禮竟然覺得無力辯駁。
程序寧回歸到正題上,“所以,我溫柔熱心帥氣多金的小叔,你願不願意出一份力量……”
程榆禮抱着手臂,斜斜地倚在門邊。不假思索道:“出。”
“哇!你現在看起來特別男神你知道嗎?”小姑娘抱着手,星星眼望着他。
他擡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少油嘴滑舌。”
程榆禮往後退了一步:“行了,有事兒明天再說,大晚上的別亂敲門。”
“好嘞!我這就麻溜的滾!!”
噔噔噔的腳步聲走遠了,程榆禮一邊翻看手機微博上的頁面一邊坐回去。
秦見月在他們詳談的時候,坐在落地窗前的茶幾前呆呆看了會兒外面的雪景和星輝之下的萬家燈火,她蜷着膝蓋坐在暖融的地毯上,聽見程榆禮走過來的腳步聲。
程序寧的微博還發了一段關于她的同學被欺淩的文字描述,大概內容是一個女孩被兩個男孩騷擾,甚至被拖進學校的公共廁所險些遭到□□,程榆禮慢悠悠地看,端起一杯苦茶,又因看到那些泣血的控訴而皺起眉頭,将水杯緩緩放下。
秦見月看向他:“你還關注這個啊。”
程榆禮淡道:“我得對我的每一個簽名負責。”
終于看完,他關閉手機界面:“如果是真的,這算是比較嚴重的惡□□件。”
秦見月苦澀地笑了一下:“你難道真的沒見到過這種事情嗎?”
他反問:“你見到過?”
她沒接話,抱着膝蓋的手指漸漸收緊,在腿部掐出一道紅痕,半晌悠悠說了句:“你是活在天上的人。”
程榆禮愣了愣,而後輕笑一聲,對她的揶揄不加辯解。
下一秒,秦見月的手被他攥住,程榆禮轉移了話題,問她:“明天晚上有個局,去玩兒嗎?”
“誰組的局呀?”
“朋友。”
“好啊。可以。”
程榆禮蠻自律的一個人,他基本沒怎麽帶她去過那些燈紅酒綠的場所。也是趁着節假日才這樣放松娛樂一回。
程榆禮看一眼手機時間,又看一眼秦見月。她穿着他的T恤,并不合身,便當裙子了。因此下身沒有遮擋。身體會不合時宜地出現反應,程榆禮沒忍住,将她一把扯到自己懷裏,秦見月失聲驚叫着,臉頰撞到他的肩上。
聽見他不懷好意的邀請——“明晚八點出門,去掉睡覺時間,算算今天還能來幾個回合?”
秦見月不可思議道:“……你還要來啊?”
他輕笑一聲,反問她:“你這就夠了?”
話音未落,男人的手已然撩起她身上寬大的T恤。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衣服又纏亂作一團。
秦見月輕握他的手腕,心跳如擂說:“你不是很節制的嗎?”
程榆禮掀開眼皮看她,一貫清明的眼神略顯晦暗,因她這問話,男人輕輕撫在她腰間的手稍用力一扣,秦見月上身酥軟,躺倒在他懷裏。
貼在她耳後的唇微啓,沙啞說:“最近有點節制不住了,滿足一下?”
“……”
“可以嗎,老婆?”
他這綿軟的聲音居然讓她聽出點撒嬌的意味。
秦見月紅着臉,輕握他的腕。
她如果真的不願意,程榆禮一般是不會逼迫她的。但有時,夫妻之間興許不需要這類事事周到的禮數。
于是在她悶不吭聲這一瞬間,不再請求她的意見,熱切的吻便重重地壓了下來。
吻得太深,氣都喘不上,秦見月覺得頭暈目眩,但并沒有将他推開,只緊緊抱着。前戲變久,過程中她疲倦喘息,撩起眼皮,發現低頭吻他的程榆禮也半睜着眼在看她。
似乎有一些細致的東西在他們之間落地生根。兩個大小不一又不得不擠在一起的齒輪一點點地契合上。而這種微妙的變數是無法言傳的,她只能用身體去感受。
新年的日子過得很閑适。
就是節制不住的某些人弄得秦見月腰酸,某些人也不因此閑着,早上起床前替她揉一揉腰背。
白天在家裏打牌。參與者:秦見月,程序寧,程乾,沈淨繁。
看牌的:程榆禮。
男人吶,就是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程榆禮沒有欣賞打牌的心情,卻是很護犢子地坐到秦見月旁邊,秦見月想的是她牌技太爛,而對面人看起來都十分老油條,她很擔心說:“會不會輸很慘。”
程榆禮閑閑地倚在她身側,手指夾着一張撲克牌,沖着左手邊的小孩點了點:“有這個小東西在,只管贏。”
程序寧愣了下,急得喊援兵:“太奶奶你看!他好沒禮貌啊!!”
程榆禮露出勢在必得的淡笑。
沈淨繁也指了指程榆禮:“程榆禮,你少諷刺人。”
老人家都護短,程榆禮斂了笑意,不免嗟嘆,這貨生下來之前,他才是奶奶的寶啊。
程乾在牌桌上都是嚴肅的,也正是因為他在,秦見月這牌打得是戰戰兢兢,一時一看爺爺的臉色。
但她逐漸發現,程乾也有弱處。比如說他預備出一張牌,沈淨繁明目張膽側過身去看,不樂意就用拐杵他一下。程乾吓得臉一青,顫顫地縮回手,這種一物降一物的感覺把她逗樂。
不過很快,秦見月就樂不出來了。
哪兒像程榆禮所說的,程序寧根本就是個麻将高手,秦見月眼前的籌碼一摞一摞送出去都快沒了,程榆禮看不下去,幫她指點指點才能掰回來兩成。
秦見月面皮薄,一直輸,輸得臉都發燙。
又是個敏感的性子,保不齊要胡思亂想覺得自己好沒本領了。
程序寧樂得沖程榆禮吐舌頭。
程榆禮淡然接受她的挑釁,不置可否地挑一挑眉,半晌,他起身挪到另一側,悠悠道:“我來看看小東西是不是作弊了。”
“你才作——!”
她話音未落,手裏被塞了一個奪目的壓歲錢紅包。粗略摸一摸,得有個幾十張。
程榆禮虛着聲,湊她耳邊:“夠不夠?”
程序寧咳咳一聲,被賄賂得失了聲。
又一疊塞過來,比方才那堆還厚的。程序寧被他的闊綽驚訝得嘴巴都張大。
“嗯?”
“……”
“讓嬸嬸贏。”
程序寧無比愉快地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
下了維持了四小時的牌桌,秦見月盤腿坐在沙發上,高興地點着鈔票。程榆禮也疊着腿坐在旁邊,看着她樂呵呵的樣子。
“其實我牌技也沒有那麽爛對吧?”數完了,秦見月高興地回頭看他,心情大好。
程榆禮微笑點頭:“當然。”
電話打來,催着程榆禮去某會所。他不搭腔,只懶洋洋地說:“誰跟你們花天酒地,玩兒點健康的行不行?”
于是,原本定在聲色場所的活動,因為揚言要帶家屬的程公子被迫改了行程。
最終約在ktv。像中學生聚會一樣健康熱鬧。
程榆禮的朋友都是生臉,這一圈是他的發小,跟他高中在班裏認識的不同,這些人都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
他給她一一介紹,人見了都喊嫂子,借着程榆禮的面子,對她畢恭畢敬的,秦見月也乖乖巧巧,往旁邊一坐,就靜悄悄聽人唱着。
他把果汁遞到她嘴邊,秦見月還拘謹地說句“謝謝”。
程榆禮偏頭看她喝果汁:“唱歌嗎?”
同時有人喊:“聽說嫂子唱曲兒好聽啊,來一首我們聽聽。”
秦見月恰好剛剛過去點了一首歌,正讓人起着哄她興頭上來了一些,她牽了牽程榆禮的衣袖,眼裏滿是期待:“一起唱好不好?”
“哪首?”他過去滑動點歌屏幕。
秦見月手指虛虛地戳了一下歌名:我要你。
程榆禮略一沉吟:“你唱吧,我有點兒五音不全。不獻醜了。”
他說罷,也沒挪眼看她,轉頭就去接過旁人遞來的話筒。被人手捂熱的話筒落在秦見月手裏,歌曲的前奏已經響起來了。秦見月呆呆地沒跟上節拍。
一絲一縷的失落将心口密密地填滿。她攥着話筒緊緊抿唇。
“怎麽了?”程榆禮剛低頭點了根煙,發覺她沒開口,手又伸過來輕撫她的發,好奇問,“不是你點的?”
“是的。”可是,這是情歌欸……她一個人唱也奇怪吧。
秦見月沒再說什麽,她啓唇慢吞吞唱了起來。她常年唱京戲,在唱小甜歌時都讓人聽出一股中氣十足的韌,又不失甘甜柔靡的嬌。
也不知道大家是在捧場還是真覺得她唱得不錯,ktv的天花板都快被掌聲震碎了。
秦見月獨自唱完,放下話筒。後邊沒有興致再點歌,只旁人點完了把她推到臺前,她才給面子地去唱兩句。
活動結束,他們回到側舟山的家裏。
秦見月這天晚上話很少,她是心裏有點小難過,沒聽到他唱歌。但她死撐着情緒,也沒給人臉色看,就悶悶地自我較勁。
程榆禮不是個沒眼力見的,見她一回去就悶在書房讀劇本。本是休憩時間,新年的熱鬧勁兒還沒過去,哪兒有這樣刻苦的。
秦見月繃直身子坐在訂制的官帽椅上,伏在桌前,臺燈也沒看,就這麽半明半昧地瞧着紙上的字兒,也沒看到心裏去。
動一動耳,聽着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很快,一道輕輕柔柔的觸碰落在她的腰間。
“腰還酸不酸?”
秦見月搖頭,也不擡頭看他。
而後她被托着腰和腿彎抱起,懸空一瞬又落下。
是程榆禮在椅子上坐下了,又順勢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動作輕松自如得很,框住她的臂。
這下被擒住,她是逃也逃不脫了。視線還閃不開。秦見月鼓了鼓嘴巴,憋出四個字:“幹什麽呀?”
程榆禮用手指蹭蹭她的臉:“不高興什麽呢?”
“沒有不高興啊。”秦見月努力擠出一個“沒有不高興”的笑容給他看。
他又輕輕碰她的唇:“嘴巴撅的這麽高都能挂油瓶了。”
“沒有,沒有!”
“沒有?”
“我看劇本呢,你別影響我。”秦見月側過身,動手去翻她的打印紙。
程榆禮扣下她的紙頁,又把她摟回來:“大年初二看什麽劇本,明天急着給領導演出?”
秦見月悶不做聲,她坐在他腿上,腳不碰地,沒規律地輕輕晃着。
“我猜猜看,”程榆禮眼神淡淡地打量她,“是因為我沒唱那歌兒?”
“……”
秦見月腦袋垂得更低了,有幾分默認了的樣子。
他說:“我不會唱。”
她梗了梗脖子:“不會唱啊?那你剛剛說的什麽啊?你明明說的是你五音不全!”
程榆禮失笑,點頭道:“是,我是五音不全,但我也不會唱這歌兒。這不沖突。”
秦見月這下是真撅起嘴巴來了,嘟囔一句:“你不說清楚。”
程榆禮煞是無辜:“我能知道你因為這事兒不高興?”
“沒不高興。”她嘀咕。
一手擁着她,一手拿出手機搜索。程榆禮說:“我現在唱給你聽。”
秦見月驚訝說:“啊?你不是不會唱嗎?”
他不以為意:“是不會,你教教我不就會了?”
秦見月別扭地絞着手指:“你自己跟着歌學,我才不教。”
程榆禮似笑非笑地,低頭看着手機歌詞頁面:“音感不好,要逐字逐句地學。”
“真的嗎?”
“騙你做什麽?”他把手機放桌上給她看,眼神澄明真摯,“騙你我能有什麽好處?”
“……”
“想不想聽我唱?”
“……想的。”
程榆禮笑着拍拍她:“來吧,秦老師,教教我這個五音不全的徒弟。”
“那我唱了,你學。”
他點頭:“嗯,我學。”
秦見月抓起手機,又懷疑地看他一眼,清清嗓子,開口唱:“都怪這夜色,撩人的風光。一二、唱!”
程榆禮很乖巧地跟上:“都怪這夜色,撩人的風光。”
這不是挺會的嗎?!
秦見月繼續:“都怪這吉他,彈得太凄涼。”
程榆禮跟着繼續:“都怪這吉他,彈得太凄涼……”
“哦我要唱着歌,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在燈光隐秘的書房裏蕩漾,讓人仿若置身溫暖的水波。
一時安靜下來,她好奇看他:“怎麽不唱了?”
程榆禮說:“太長了跟不上,重來一遍。”
好吧,果然是笨鳥。這都跟不上。
秦見月耐心地,又唱了一遍:“哦我要唱着歌,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
又沒聲音跟上。
秦見月警覺地看過來。
程榆禮笑得慚愧:“有點兒繞,沒記住。得麻煩老師再來一遍。”
她籲了一口氣,當老師嘛要有耐心,于是又開口,唱了一遍:“我要唱着歌,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
程榆禮一臉滿意地挑眉:“繼續。”
秦見月覺得有哪兒不對勁,她紅着臉,聲不自覺地唱了下去:“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擱下手機,氣呼呼的:“程榆禮,你耍人!态度好差,我更生氣了!”
“真的?”程榆禮笑着,輕撫她的臉蛋,聲音虛虛地浮着,低沉磁性,“那生完氣我還是不是你的情郎?”
“你好壞啊你好壞啊你好壞啊!”秦見月急得想走,他不放人,她只好在他腿上扭動着抗議。
程榆禮還在笑着,點點頭說:“果然,還是給我一個人唱比較動聽。”
秦見月捧着羞紅的臉:“快放我走,我不跟你玩了!”
程榆禮撥開她擋臉的手指,非得看她面紅耳赤的樣子。
秦見月掙紮了一陣。無果。鬧完了冷靜下來,她輕輕攬着他的肩膀,細聲細語地問:“你說,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程榆禮不以為意:“怎麽就那麽喜歡自省呢?”
又道:“溝通,溝通很重要。”他輕輕揪她發紅的臉,指尖都是熱熱的,低低問,“好嗎寶寶?”
秦見月一愕:“好肉麻啊,我才不是你的寶寶。”
他笑着親她的臉頰,哄小孩的語氣:“誰說的,你就是我的寶寶。”
作者有話說:
……我都不知道要怎麽發刀子了。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耶耶耶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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