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郎年最少 — 第 54 章 奉對帖

奉對帖

如此驚人的消息,九夫人一聽都要樂暈了,趕忙走到一邊兒讓缤娘找來相熟的人,假意關心,實則探聽,誰知一打聽,啧,更驚人了。

“那侍妾原是館子裏的蕭女,被人買下來送給了程大相公,可大相公留身邊的都是正經來路的,沒瞧上此女,又因十公好樂,大相公将此女給了十公。但十公赴外任不便相攜,她便被留在了家裏。

昨晚韓娘子侍奉完老夫人回去時見有人鬼鬼祟祟進了十公後院的小門,住小門最近的便是蕭女。

恰此時韓娘子看到了會友醉歸的子賢郎君,便将此事告訴了他離開。可走了一半,又想子賢郎君年輕,萬一真碰上什麽兇惡之徒豈不壞事?便趕忙帶着十公家門房一起找過去了。誰知…誰知真聽到了屋裏有男子和女子的…聲,幾人便趕忙破門而入。誰知!便看到子賢郎君和琴女及那鬼祟的男子三個人滾在一起裏”

天吶,這難道便是那句戲詞:我并非來拆散你們,而是來加入你們?!

“韓娘子一看吓壞了,便嚷了起來,衆人過來時三個人正爬起來,衣裳都攪在了一處。子賢郎君也終于清醒,被趕來的程大相公狠狠踹了幾腳丢到了祠堂關起來。十夫人聽了便去求情,子賢郎君也說是有人害他,但程大相公沒理會。

可一大早十夫人便來老夫人這鬧,非說一切是韓娘子害的……”

本來十八娘以為韓氏會去把真相告訴程佑安,請求程佑安處罰程子賢,畢竟侄兒為了奪寵害兒子,任何爹也會護着兒子。

可韓氏竟然直接以同樣的法子報複回去,還下手如此利落,平時瞧着柔柔弱弱溫溫吞吞,簡直真人不露相啊,啧啧。

九夫人卻嘀咕:“說是陷害誰知真假……上梁不正下……”

“夫人!”缤娘趕忙出言打斷,四處瞧了瞧,九夫人便一時閉了嘴,忍不住笑着理好衣裳進屋看戲。

一進來便見老夫人正氣得捏額頭,十夫人還不依不饒拽着韓氏,“賤人,你還不說實話!”

“你看看你哪裏還有半分貴婦人的樣子!”老夫人氣得罵,“說到底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把那兩個腌臜人打發了便是,若真是有人害他,自會還他清白。”

不想這時韓氏跪下哭道:“老夫人,那興兒的清白誰來還。原來興兒在金陵時,他們子賢也在。興兒平日是好玩樂了一些,也未必多出格,卻偏偏子賢一去就出了事,消息還立時便傳回了興兒家裏去,可憐興兒娘子讓人算計憂急至死,這一條命又誰來賠!”

十夫人愣了愣,便立時道:“你胡說八道,你兒子自己丢了醜幹我們什麽事!”

“程子賢那幾日到底去了何處難道真查不出來,不過是因他篤定沒人會懷疑,才敢下手。若不是我昨日恰巧聽了也不會知道,此事可不就過去了?可惜天有天道,我們家的人究竟不會白死。”

十八娘吓得一下捏緊手來,她昨天只是想到就幹了,也想韓氏不會說出她來。

可她當時沒想的是,人吵架的時候都是不理智的,萬一韓氏順口說了,她否認也是會被人猜度,畢竟她可是真的在金陵的。程家這兩個也沒哪個好東西,她本意也不是想幫誰,把自己扯進去得不償失了。

“你到底聽誰說的!”十夫人果然問。

“你不必管,橫豎能查程子賢那日究竟在不在,傳話的人到底是誰授意。”

呼,還好韓氏究竟沒提。

可十夫人竟然就心虛啞然了。

這時老夫人終于看不下去,擺手道:“都住口,查便都查,可若誰再為此吵鬧争執,便滾出程家去!”

九夫人趕忙上前跟着寬慰幾句,十八娘也默默把經幡遞上,她平日裏也不是多話的人,老夫人便也沒怎麽在意,收下讓她一并去了。

話說回來後再查那次程子賢确實是被下了藥,可卻是因為他以前就勾搭上了這個蕭女,蕭女和這鬼祟男子也是持續來往,韓氏以前見過但沒有聲張,這回為了報仇才利用此事,找到那個男子讓他給程子賢下藥,且要強調他們三個得一起……

緣是因若只有那女子,旁人便會想程子賢如此年輕俊朗聲名在外的郎君,何必非要招惹一個尋常侍妾?

可三個在一起便不能以常理度之,幹什麽都不足為奇。

且韓氏也做的周詳沒留什麽證據,最後也沒受罰。

而程子賢呢,或許他從前的風流不是問題,但跟自己父親的人,況且還是三個人。自然不同,這回也算是丢了大人。加之他害程佑興的事應也是被人查到了什麽,本來該留在洛陽進兵部,都被程佑安嫌丢人壓下來,轉而丢到了十公任職之處去。

自作孽不可活,活該。

這熱鬧過去正好又到了休沐日,也是羅寒的訂婚宴。陳嬢嬢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給布置得很是妥帖,前一日晚羅寒家裏人也來了,羅寒便張羅一道在他的住處提前布了席面請客。

可這一來十八娘才發現羅寒的家境和她想的不一樣,聽說羅寒原是念書後來從軍,還以為也是遇了災家裏實在過不下去,卻不想一瞧着倒像是鄉縣裏的小富之家,來的除了父母,還有兄長妹妹祖父母。

祖父母瞧上去也有個七十了,卻還很健碩,不像勞苦模樣,而父母四十多歲,卻老相很多,瞧瞧上去只比祖父母小十來歲似的。那個兄長倒是很富态健談,一見他們來,先打量兩眼衣着舉止,便趕忙過來伸手:“哎,這是哪位官人和娘子,快進屋別客氣。”

吳虞不動聲色握着她的手腕她拉到身後些,道:“不客氣,是羅寒的同袍。”

那邊祖父母笑着道:“瞧瞧我大孫兒,到了哪兒都吃得開敢說話,不像老二,以前念書的時候就木,如今出來這麽些年了還是那樣。”

饒是十八娘和羅寒也沒多熟,都聽得一愣,可那邊羅寒的親父母卻一句話也不坑,兩個老實巴交揣着手坐在一邊兒。倒是羅寒妹妹在旁邊小聲道:“可還不是我阿兄咱們才能到洛陽來……”

祖父母卻嗔道:“還不是你二兄命好,等日後讓你二兄将大兄也整到洛陽來做官,指定比你二兄有出息。”

羅寒也不是聽不見,可大概也是氣習慣了,便板着臉一句話也沒說,只過來道:“進來坐。”

吳虞走過來悄聲道:“你把他們弄來幹什麽,給自己添堵。”

“我也是沒辦法,總不能不讓父母和阿妹來。可接了他們,旁的也不好拒。”

吳虞只能拍拍他:“自求多福吧。”

十八娘不解了,便悄悄問吳虞:“羅寒是他爹娘撿的?”

吳虞沒忍住一笑,略低頭小聲道:“那是他大伯家的大堂兄,本來祖父母便偏大伯,大伯還死了,堂兄是老兩個養大的。他父母你也瞧見了,只會苦幹,沒能耐也沒脾氣,一家子都任那二老一小欺負的。”

“怪不得……羅寒不念書去從軍也是他祖父母逼的?”

吳虞微微點頭,不久宋平阿吉陳義山等幾個也到了,因羅妹妹不過十二三,在家裏也是常見人的,便也沒有分屋,只與她到相鄰案子坐下了。

連今日的宴也是陳嬢嬢幫着備的,羅寒便也把陳嬢嬢請入了席,一時飯菜都備了好,又從酒樓順便請了幾個侍席,雖人不多排場也是細致又充足的。

羅寒想也是在不待見自己的祖父母面前揚眉吐氣了,便先起身端起酒杯道:“寒本無甚本事能耐,幸有諸位親友相顧,今日才在洛陽也有些許立足之地,口笨詞拙,無言以謝,便先敬了這杯酒了。”

然宋平這嘴嘴大好起哄的還沒出聲,羅大堂兄先道:“旁的先不提,倒很是該先敬祖父母,沒有他們二老又何來我們今日呢?”

十八娘都要笑死了,以前她家裏有的堂兄弟便覺得也很蠢很顯眼,可和這個一比,好像還挺聰明知禮。

二老果然也一副沒白疼我好大孫兒的模樣,可羅寒一時被架在了這,若是單獨感激了顯得他認了自己不周到,若不理倒是顯得他不孝了。

看着羅寒實在臉色難看了,十八娘便放下茶碗理了理袖子,悄悄對羅阿妹嘀咕了幾句。

羅阿妹一聽瞧了瞧十八娘,便起身到了祖父母案子這來道:“我阿兄和父母一樣不善言辭,孝敬都在心裏在實際上,不像大兄會借東風,把孝敬放在了嘴上。既然阿兄和父母不會說好話,便由我來替他們賠不是了。”

老兩個一時黑了臉,而那位大兄也不吭聲了,羅寒終于緩了臉色,勉強笑了笑道:“小妹,快回去入席。”

許是難得落下風,接着那大兄竟沒作什麽妖,在勉強維持的和諧中推杯換盞把這頓飯吃了。

次日一大早羅寒家便正式預備訂婚酒席了。

雖說是訂婚,那位郭青蓮小娘子便要到洛陽來住的,只半年便正式成親,是以也不能太簡薄了。

那位郭青蓮小娘子在洛陽也沒什麽親戚姊妹,她家裏人便托羅寒來請她明日的訂婚宴上照應一些,她便老早和陳嬢嬢來了羅寒家。

不過郭青蓮倒不是很腼腆,一見了便爽快笑起來,聽着口音也是親切,更加待她親熱,一時不知誰照應誰了。

郭家也來了許多親戚,加上羅寒其他同袍的家眷,席上人竟也很熱鬧,這席自然沒有許多大戶人家的講究,便許姑嫂玩鬧來給郭青蓮灌酒,郭青蓮這時候倒羞了躲了,結果大半都灌到了她肚子裏去。

好容易席結束,她扶着門出來時走路都輕飄飄,可陳嬢嬢被郭青蓮的娘家人又拉去酬謝,今晚估摸不能回來,她便自己深一腳淺一腳出來,卻恍惚聽見身後有什麽動靜,可回頭一看又沒影了。

這時沒顧得上身前,突然被一把扣住了腰帶。

“喝這麽多小心現原形了,王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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