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皇叔祖是“神棍” — 第 214 章

水靖終于明白拄拐先生的違和感在哪裏了。

“你恨祁家人?”

拄拐先生似乎已經撐不住拐杖, 慢慢坐在了地上, 粗喘了兩口氣, 這才擡眼去看水靖,“為什麽這麽問?”

“你應該自始至終都沒有盡全力。不管是對祁王還是水泰, 都保留了幾分。”

重病情況下還能和文東延勢均力敵, 說明他原本的實力至少在文東延之上。而他之前卻曾說過,他自出生起就被教導要忠于祁家。若果真忠心耿耿, 數年前就不會在祁家人謀反事敗後對他們不聞不問。雖說當時為防止有人營救祁家人而布下天羅地網, 但以拄拐先生的實力, 即使救不了全部,救下一個應該綽綽有餘。只要有一個祁家人還活着, 祁家的血脈就不會斷。但是他卻什麽都沒有做。而他後來所謂的報仇也似是在敷衍了事。就好像他根本不想‘報仇’, 但又必須要做這件事情,在如此矛盾的心理之下,自然不會盡全力的認真對待。

拄拐先生喉嚨裏發出‘呵呵’的怪異笑聲, 又吐了口血出來,“王爺說的不錯, 我确實恨他們,恨不得他們死。只是我不能傷害他們。”

“所以借刀殺人?”水靖挑眉。

“不, 我怎會那麽做。是祁王在私底下感慨了下他差點就為這天下之主了, 我只不過在旁邊附和了幾句。”拄拐先生裂開嘴笑,一嘴的血, 讓人不忍直視。

水靖默默撇過頭。肯定不只是簡單的附和,火上澆油更有可能。這也是他感到違和的一個地方。祁王的面相上并沒有顯示出什麽雄心大志, 最多是有點小野心,可能會在一方地上稱王稱霸,但還到不了謀反的程度。像水泰就是典型的‘火型人’,有雄心大志,野心很大,追求目标的迫切感比較強,只可惜為人急躁驕傲好鬥缺乏耐性。而祁王卻不怎麽典型。祁王會下定決心造反,拄拐先生怕是在裏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不管是借刀殺人還是什麽,為何勉強自己留在祁王身邊?”江湖人最是講究随心所欲,文東延很是不明白,“甚至還要強迫自己做不願意的事情。”

拄拐先生又咧嘴一笑,神色有些凄涼,“如果我說我是陰護家人,你們就知道為什麽了吧。”

水靖和文東延果然震驚的對視一眼。

“你們都有聽說過陰護家人的傳說吧。”拄拐先生劇烈咳嗽起來,鮮血流的越來越多,“不過很快就會真的變成傳說了。因為我是最後一個陰護家人。”

文東延驚愕半晌,“既然陰護家人真的存在,那前朝滅亡的時候你們在哪兒?為什麽沒有出現?”

水靖想到幼時聽嬷嬷們說過的八怪,遲疑着問道:“難不成那個傳聞是真的?南哀帝真的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

拄拐先生摸了摸他的腿,慘淡一笑,“我的腿腳就是在那個時候跛的。”

水靖的表情頓時一言難盡。

“明明同他們有着血海深仇,我卻什麽都不能做,甚至還要保護他們聽從他們的命令。就因為保護祁家人是陰護家人世代的使命。呵呵。那些老家夥們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并且認為只要不告訴其他人我就不會知道那些事情。但我偏偏知道了。你們肯定體會不了這麽多年來我內心的痛苦和煎熬。”

“我恨不得殺死他們,卻因為使命又不得不守護他們。王爺是不是奇怪當時我為什麽不去救祁王他們?夏掌門王爺可還記得?其實他也是祁家人,南哀帝留在民間的血脈。說來那時候南哀帝不知在民間留下多少血脈。也是因為如此,我才能抛棄祁王他們。因為即使他們死了,這世上還有祁家人在,我并沒有違背陰護家人的使命。”

“現在……”拄拐先生閉上眼睛,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我終于解脫了。”

文東延走過去蹲下探了探他的呼吸與脈搏,站起來對水靖搖了搖頭,“已經死了。”

“是嗎……”

水靖看着拄拐先生嘴角那一抹輕松地笑容。

也許對他來說,死,真的是一種解脫。

文東延沒讓水靖感慨多久,“什麽傳聞?莫非南哀帝和陰護家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水靖的神情頓時變得一言難盡,“簡單來說,就是因為‘色’而引發的一場幾乎滅門的慘案……”

南哀帝是前朝倒數第二個皇帝,在前朝甚至歷朝歷代中也是十分有名的荒/淫皇帝。荒/淫到何種程度呢,被他臨/幸過的人除了大臣的妻妾外,竟有他的弟媳、小姨子、兒媳,更有甚者,連堂姐妹和親姐妹也不放過。而南哀帝又喜歡走訪民間,每遇到美貌女子必臨幸之,确實有可能留下不少子嗣。

某一日,南哀帝就将魔爪伸向了當時的陰護家家主的妻子。陰護家家主自是誓死不從,先不說只要是有血性的男人都不會願意戴綠帽子,最重要的是當時他的妻子已經有九個月的身孕,即将分娩。但南哀帝色心一起就絕不會考慮後果,因此十分強硬的要求陰護家家主将他的妻子交出來。南哀帝不僅荒/淫,性情也很暴虐,之前不知殺了多少忤逆他的大臣和皇室成員。他見陰護家家主違抗他的命令,就開始大開殺戒。陰護家人雖然都很能耐,但不知為何無法反抗祁家人。陰護家人本就人少,陰護家家主妻子也不願意看到他們因為自己白白丢了性命,于是答應獻身。南哀帝剛高興沒多久,誰想那妻子突然發作。南哀帝認為自己受到了戲弄,暴怒之下用劍将陰護家人一個一個殺死,最後一劍刺穿了難産的陰護家家主妻子的胸膛。至此他猶不滿足,見胎兒的一只腳已經伸出來,便抓住那只腳将胎兒整個從陰護家家主妻子的肚子裏拽出來,将他摔死在了地上——

水靖一直以為這個傳聞是假的。畢竟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傳聞也是由勝利者散播。只有将南哀帝抹黑的人神共憤,太/祖起兵造反才會變成理所當然。而且都快被滅門了,陰護家人竟然連反抗都不反抗,普通人一聽就知不可信。水靖當時還嘲笑過編故事的人連個常識都沒有,如今才知道這些竟然都是真的,唯一不同的是那胎兒并沒有被摔死,而是長大成人,繼續擔負陰護家人守護祁家人的使命。不過也是南哀帝死的早,算算時間,那時候拄拐先生應該才幾個月大……

文東延嘆道:“聽聞胎兒足先出的話,不僅女子難産,若處理不當,此胎兒腿腳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傷。在這種情況下,他武功竟能練到如此地步,其中的辛苦與努力常人只怕難以想象。而且聽他所言,應是多年後才知道這段往事。恐怕他那時候的心情也無人能體會到。屬下現在倒是真的佩服他了。”

水靖亦然,更加可惜如此人才不能為他所用。而且只拄拐先生一人就有如此能耐,若陰護家人全都在的話,前朝即使順應歷史趨勢滅亡應該也不會那般迅速。南哀帝真是腦子被漿糊糊住了。兔子都知道不吃窩邊草,他連畜牲都比不上。

這一點,太上皇就比他強上許多許多了。

水靖這般想着,看太上皇的目光都不同起來。

太上皇被看的莫名其妙,汗毛都立了起來,忍着背後的寒意問道:“傳陰護家人非同尋常,你确定他們都死光了?如果沒有,對皇室來說就是一大威脅。”

“你還有空擔心別人?”水靖又恢複了冷嘲熱諷,“有這時間不如多擔心一下自己。雖然聖上剛才沒有追究你的謀反之罪,但你不會以為自己可以輕松的躲過去吧?”

太上皇被哽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不用皇叔提醒朕也知道。你放心,這麽一點自知之明朕還是有的,絕不會心存僥幸。朕知道水钰不會想見朕,但朕還有一事,還請皇叔代為轉達一下。”

“你先說來聽聽。”水靖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太上皇卻沉默了起來,良久才咬牙道:“關于泰兒的罪名,交給朕來定。”

水靖立刻怒了,“你竟有臉提這個事!?”

太上皇雙手緊緊攥着扶手,“你放心,朕絕不會偏袒泰兒,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水靖冷笑了下,譏諷道:“你以為我會信你?你自己好自為之。”說罷,轉身就走。

剛走了幾步,就聽太上皇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那個孩子還好吧?朕初見莫安時差一點就以為他是那時候的孩子。但朕記得,太子妃當時産下的,是個女嬰。”

水靖腳下一頓,猛地轉過身來,眼神如臘月寒雪,“你說什麽?”

“當時東宮亂成一片,皇叔真以為,僅憑太子妃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将孩子送出宮外?”太上皇不躲不閃,直直迎向水靖的冷冽目光,“當時東宮內可不是只有朕的探子。”

“……”水靖眯起眼睛,“我倒是小瞧了你。”

“朕知道皇叔在想什麽。但朕還是那句話,朕雖然想要廢太子,但從沒有想過害他的性命。虎毒尚不食子,朕絕不會殺死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只是朕雖然知道水闌獨子的死不是意外,但卻沒有查下去。因為這個,朕對他們有些愧疚。因此當太子妃用死嬰代替朕的皇孫女并且偷送出宮時,朕不僅沒有知聲,甚至還在暗地裏幫忙打掩護。”

水靖:“……”

“皇叔是不是奇怪為何朕從來沒有提起過?因為朕已經欠水闌一個孩子,不想再傷害另一個。所以,朕的人只掩護到他們離開京城,之後就沒有跟下去。也因此,朕根本不知道這個女嬰的下落。這件事即使說出來,也不會影響到她的生活。因為朕根本不知道她在哪。”

“不過朕猜測,太子妃應該将女嬰送去了你那。剛剛看皇叔的反應,看來朕果然猜的不錯。如果皇叔不知道這女嬰的存在,現在應該追問朕這女嬰的下落了。”

“你想怎麽樣?威脅我?”

“不。朕原本打算将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所以連泰兒都沒有告訴。”

“你現在還不是說了?”

“朕只希望皇叔能看在這件事的份上答應朕剛才的要求。不管如何,這是朕作為一個父親,最後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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