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的,人有親疏遠近,偏心眼就要偏到胳肢窩裏。今兒本王也讓你們體會體會這個滋味兒。”
“那個誰,你給本王過來。”水靖對侯貴妃身邊的一貼身大宮女招了招手。
那宮女面色慘白走了過來,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饒。
“你們主子平日裏可有處罰過下人?”水靖問。
“有、有……”那宮女急忙點頭。“不過都是因為……”
“有那些手段?”水靖對原因完全沒有興趣。
“掌嘴、罰跪……”
“還有呢?”
“沒、沒有了。”那宮女使勁搖頭。
“不誠實啊……”水靖的搖了搖頭,“既是如此,本王換個人再問。來人,把她拖出去。”
那宮女見兩個士兵架起自己就要往殿外拖,以為自己死定了,急忙高呼出聲,“奴婢、奴婢想起來了!娘娘最喜歡用針紮人!用針紮人!”她怕水靖不信,又慌張的從自己的身上拿出一個細細的竹筒遞給水靖,“就是這個。針就放在裏面。”
侯貴妃殺人的視線當即射向了那宮女。那宮女低垂着頭,不敢直視侯貴妃的眼睛。
水靖打開竹筒,從裏面抽出一根細細的長針,在光線下散發着幽幽的光芒。
“什麽原理?”水靖問。
那宮女忙解釋道:“用這個紮人,紮進去很疼但外表卻看不出任何的傷口。既可以折磨人還不會被人發現。”
水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會随身帶在身上,估計侯貴妃經常用這個處罰人。
“想好怎麽回答了嗎?”水靖把玩着長針,看向侯貴妃。
“說什麽?”侯貴妃眼神有些躲閃。
“你們怎麽加害水闌的?”水靖目光陰冷。
侯貴妃緊閉着嘴巴不吭聲。
“不說是吧。”水靖将長針遞給那宮女,說道,“該怎麽做你知道的吧。”
那宮女怔住。
“你敢!”侯貴妃想要将長針搶回來,卻被士兵壓住,于是不停的掙紮起來,嘴裏不斷的威脅那宮女。
水靖瞅了那宮女一眼,“想好了,沒有你還有其他人。”
侯貴妃的威脅雖然讓那宮女有些害怕,但水靖的這一句話卻讓她狠狠的打了個冷戰。
那宮女看了看手裏的銀針,又看了看面帶恐懼不斷對自己搖頭的三皇子,咬緊牙關一狠心,緊閉眼睛高高擡起胳膊一針紮了下去。
三皇子随之發出一聲慘叫。
“夠了!夠了!”侯貴妃嚎啕大哭起來,“我說!我全說!放了峰兒!放了他!他什麽都不知道!”
水靖看着侯貴妃,內心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人真的很奇怪 。明明可以冷眼看着別人被針紮的慘叫不已,也可以毫無愧疚的謀害別人的兒子,但當這一切發生在自己的兒子身上時,卻連丁點的痛苦都承受不住。
“說吧。”水靖道。
侯貴妃雖說手上沾了不少宮女太監們的鮮血,但對自己唯一的兒子卻是真心疼愛,此刻母性大發,未免三皇子再受到傷害,自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
然後水靖就知道了那一僧一道的事情。
水靖皺眉,“那一僧一道是什麽來頭?有什麽特征?”
“臣妾也不知道。”侯貴妃搖頭,“他們都是憑空出現的。只知道和尚是個癞頭,道士是個跛腳,來無影去無蹤的。他們說可以讓大皇子失去心智,于是教臣妾用巫術鎮魇大皇子。臣妾當時被豬油迷了心,才會去害大皇子。臣妾知錯,臣妾已經知錯了。”
侯貴妃一通眼淚鼻涕的認錯,臉上滿是悔恨。
水靖可沒心情聽她不知是真是假的忏悔,“逼宮又是怎麽回事?”
侯貴妃解釋道,她怕水闌清醒後會調查自己失去心智的原因,因此給水闌傳遞了假消息,說有人想要逼宮謀害皇帝。因時間緊迫來不及細想,水闌信以為真,急忙帶兵前去護駕,然後就掉進了他們的陷阱裏,被皇帝誤會是他想要逼宮。
說到最後,侯貴妃最後又強調,這一切全都是她的計劃,和三皇子一點關系都沒有。三皇子對她的計劃絲毫不知情。
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水靖笑了起來。只是表情陰冷,那一臉的笑意,看得人膽戰心驚。
他看着侯貴妃道:“媚惑皇帝,進獻讒言,自入宮之日起就不斷诋毀元後與太子,犯了口舌之罪,按理說應受拔舌之刑。”
侯貴妃打了個冷顫,磕頭求饒起來。
水靖不理她,又接着道:“而你又受巫蠱之罪,兩罪并罰。判你砍頭之刑。不過念你到底是皇妃,就不午門斬首了。”
水靖說罷,迅速伸出士兵身上的長劍,手起刀落。
皇帝起先被所謂的“針刑”鎮住,萬萬沒想到自己心目中柔情似水善良的連螞蟻都不敢踩死的侯貴妃竟然會使用如此狠毒的刑罰,因此腦袋有些短路。然後又得知侯貴妃曾經鎮魇水闌以及水闌逼宮的真相——其實他心裏早已猜到水闌是被冤枉的,畢竟水闌那時震驚到痛苦的表情不似做僞,只是他怕調查起來會查到自己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因此就選擇了順其自然,當個睜眼瞎。
不過自欺欺人是一回事,突然知道真相又是另一回事,因此皇帝的腦袋又繼續短路下去。直到看到滾到自己眼前的侯貴妃的腦袋,視線與侯貴妃死不瞑目的眼睛對上,皇帝的神經徹底斷了弦,暈倒過去。
此時大殿內又想起陣陣尖叫聲,妃子們抱在一起,低埋着頭恨不得将腦袋藏起來,生怕下一個掉腦袋的會是自己。
畢竟,當初诋毀元後和水闌的,也都有她們。
三皇子看着侯貴妃沒有腦袋的屍體怔了好一會兒,才哭嚎着撲過去。
水靖将劍甩給士兵,對三皇子說道:“先別急着哭,你很快就能和你娘團聚了。”
三皇子的哭聲戛然而止,看着水靖,驚懼的睜大眼睛,“為、為什麽!?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此話一出,水靖心中就升起一股子不屑。侯貴妃那樣的人尚且願意為了兒子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身上。這當兒子卻拉自己娘出來背黑鍋,真是有夠不孝的!也不知道像誰!
水靖撇了昏迷在龍椅上的皇帝一眼。
“你和你娘當本王是傻子嗎?”水靖轉動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巫蠱的事不提,只拿逼宮來說,就你娘一介只知道争風吃醋的後宮女流之輩,能想出那個主意?又能有那樣的人脈?”
水靖冷笑兩聲,“念在你是皇室血脈,毒酒白绫匕首選一樣吧。”
很快就有人将這三樣東西送了過來。三皇子自是不肯自盡,又是一番掙紮,最終還是倒在了地上,同樣死不瞑目。
水靖完全沒有将侯貴妃和三皇子眼睛閉上的打算,直接轉眼看向文東延,“那家夥暈了正好,你趕緊寫份傳位诏書,随便拿玉玺蓋上就行。”
于是,在皇帝不知道的情況下,正式成為了太上皇。
當了半天布景板的水钰拿着傳位诏書一臉的苦惱,“叔爺爺,我真的要做這個皇帝嗎?能不能不做啊!?”
水靖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以此表示自己的态度。
次日,新皇登基,舉國“歡騰”。
又次日,京城內外陣陣騷動。水靖“嗜殺”王爺”的名號自此傳遍天下。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麽噠,還有一篇番外
218、番外——瑣事
沐沅很忙, 忙的一刻都不能閑着, 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時辰可以任她揮霍。這一忙碌起來, 就少不得抱怨。不過,她不怪讓她忙碌的人, 只抱怨那些武林中的老前輩——創造了那麽多絕世武功, 竟沒有一個人創造可以□□的武功,真是不能體會人間疾苦, 害她現在分身乏術。
水靖則有些緊張, 都已經埋頭在屋子裏轉了幾十圈了, 仍然不覺得累。
屋子就這麽點大,無論水靖轉到哪裏都是在沐沅跟前。
沐沅心情本來就有些急躁, 水靖還一直在她眼前轉悠, 這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她猛地将手上的冊子重重拍在桌上,不滿的瞪向水靖,“你在這裏瞎晃悠什麽!?要晃悠去花園裏晃去, 少在我跟前礙眼。”
“外面日頭太大,曬的慌。”水靖解釋了下自己不想出去的原因, 他想了一想,又說道, “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 總是心慌意亂的,根本就坐不住。”
“……緊張?”沐沅遲疑着問。
水靖猛點頭。
“真是奇了怪了, 要大婚的是你兒子又不是你,你緊張個什麽勁兒?”沐沅皺眉, “莫非……你得了什麽消息?”
沐沅突然緊張起來。
已經是大齡青年的兒子終于要成親,沐沅這陣子都在忙乎這事兒。雖說有禮部官員還有一堆的奴才丫鬟,但她這輩子也就這一次娶兒媳婦的機會了,因此沐沅盡可能的親力親為不假他人之手。是以除了水沐大婚,沐沅已經許久沒有注意過其他事情。如今見水靖這般模樣,沐沅很怕是不是有變故發生,會攪了水沐的大婚。
水靖轉了轉眼睛又想了一想,然後神秘兮兮的靠近沐沅,小聲道:“你還記得我那個時候做的夢嗎?”
“哪個?”
“就是沐兒大婚的那個夢。”
“自然是記得。”沐沅頓時喜笑顏開,“你也就幹了那麽一件好事,否則咱們這兒媳婦可就沒影了。”
水靖撇嘴,他幹的好事可不止這一件。水靖打算之後好好和沐沅辯辯這事兒,畢竟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說,你說……”水靖壓低了聲音,“林丫頭會不會在大婚時變成條玉帶啊?”
夢裏水沐娶‘玉帶’的情景實在太觸目驚心,水靖至今想起來還有些心驚膽戰。
沐沅怔了一下,眯起眼睛看水靖好一會兒,突然拿起桌上的冊子往水靖的身上砸去。
“滾犢子!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告訴你,水靖!如果沐兒的大婚出了什麽意外我跟你沒完!現在給老娘滾出去!”
沐沅真的是氣的狠了,連江湖氣都冒了出來。沐沅這麽辛苦操持大婚是為了什麽?就是怕自家大齡青年繼續砸在自己手裏。結果水靖不幫她忙也就罷了,還拖她的後腿——不知道好的不靈壞的靈嗎?沐沅覺得水靖這純粹是閑出來的,如果給他一堆事情做他也就沒那功夫一天到晚的瞎捉摸了。
門外等候吩咐的下人們就聽見一聲怒吼之後,他們威武不凡的王爺被什麽東西給狼狽的砸了出來。
水靖擡起頭,和一衆下人大眼瞪小眼的打了個照面。
這場面,說不出的詭異。
不過水靖到底臉皮厚到了一定程度,臉不紅心不跳的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衣衫,然後挺胸擡頭,背着手淡定的走向外面,好像剛才被驅趕出來的人不是他一樣。
當然,水靖內心可不似表面那般風平浪靜,并且難得的對沐沅産生了一絲不滿。他又不是在無理取鬧,而是很認真的在為水沐擔憂。畢竟水沐也是他親的不能再親的兒子,他也很希望水沐的大婚一切順利。沐沅不明白他已經操碎了的心也就算了,竟然還讓他滾出去……若是以前的話,沐沅肯定會心疼的安慰他的。
水靖很是心酸的想。
當然,他這絕不是因為沐沅最近将所有心思撲在了水沐的大婚上而忽略了他有所不滿。
水靖想了想,決定去文東延那裏訴訴自己的委屈。
也許文東延能了解他的苦心呢?
剛走到半路,就有一奴才迎面急匆匆的跑來,行了禮後就給了水靖一個晴天霹靂——他老丈人和大舅子馬上就要到京了。
水靖愣了愣,“不是說三天以後才到的嗎?”
“小的也不知。”
水靖一臉苦惱。相見不如懷念,放在他們這對翁婿身上最是合适。
水靖想了想,“顏丫頭呢?”水顏在老爺子跟前一向受寵,有她在還能幫自己說幾句好話。
“王爺忘了,公主一早就去林府了。”
水靖這才想起來,水顏這陣子天天往林黛玉那裏跑,還揚言要在大婚當天幫她守住大門絕不輕易讓水沐娶得美人歸,俨然把自己當成了林黛玉的娘家人而不是婆家人。
水靖嘆口氣,“去告訴王妃,本王和世子去碼頭接人。”如今只能希望水沐看到他外公能多些笑臉。
水靖背着手慢慢的向外走去,背影莫名的有些落寞。
相比水靖的心情,林府可就熱鬧多了。
林府沒有女主人,林如海幾經權衡,請了王熙鳳前來主持大局,已經出嫁的迎春也來幫忙做副手。雖說姑嫂兩個同心協力,但也忙的不可開交。
黛玉的閨房內,按理說擡走了嫁妝,應該顯得空曠才是,但一群姑娘們俱在一起,倒是顯得房內有些擁擠。
“真漂亮!”甄英蓮輕輕撫摸衣架上的大紅嫁衣,眼中微微透露出幾分羨慕。
妙玉伸手戳了戳甄英蓮,對她挑眉笑道:“想要啊?那還不趕快當我弟妹?”
甄英蓮忙上前一把捂住妙玉嘴巴,滿臉通紅的嗔道:“胡說什麽呢!誰說要當你弟妹了?”
妙玉拉開她的手,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是是,你沒說想當我弟妹,是我想當你大姑子了!”
“你還說!”
甄英蓮被臊的不行,伸手去擰妙玉的臉,妙玉忙躲。
林黛玉見二人笑鬧成一團,也不覺跟着笑了起來,“妙玉,你就別逗英蓮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臉皮薄的很。萬一被你吓跑了,你弟弟可得去跟你要人。”
甄英蓮回頭看林黛玉,剁了剁腳,“姑娘,連你也欺負我!”她又看向妙玉,“我有什麽好說的。反正……也就那樣了。”甄英蓮羞羞答答的,別扭了一下後聲音又大了起來,“倒是妙玉你,都已經還俗這麽長時間了,準備找個什麽樣的如意郎君?”
妙玉哼了一聲,轉身坐在繡凳上,“怎麽問起這個來了?是不是皓玉又跟你抱怨了?”
“沒有……”甄英蓮忙擺擺手。
“你不用替他解釋。”妙玉斜眼看她,“他那點小心思我還不明白。不就是怕我成老姑娘會丢他的臉嗎?怎麽,現在就嫌我這個大姑子礙你們的眼了?”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甄英蓮趕緊解釋,“你弟弟其實也是關心你。而且他也說了,你若沒這個的打算,他願意養你一輩子。真的,他其實也是想讓你過的開心,不要留下什麽遺憾才好……”
怕妙玉誤會,甄英蓮急的額上都沁出了汗珠,林黛玉對妙玉笑道:“你別聽妙玉渾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嘴巴上說的不好聽,但心裏壓根就不是這麽想的。”她又對妙玉說道:“英蓮和你弟弟都是沒什麽歪心思的老實人,你說什麽他們都會相信。你瞧把英蓮急的。”
妙玉扭着手指,似有些不好意思,對甄英蓮說道:“我知道皓玉是真心對我好。我剛才也只是說說氣話,你不必當真。”
甄英蓮終于松了口氣,抿嘴笑了起來。
林黛玉見兩人氣氛恢複如常,又問妙玉,“你真的打算一輩子不嫁人了?”
“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妙玉說道,“身為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嗎?這只是世俗的偏見。”
“那個柳湘蓮呢?”一直吃糕點的水顏突然開口道,“他不是喜歡你嗎?”
“他不行。”妙玉還未來得及說話,甄英蓮就已經搶先道,“柳湘蓮以前就是個賭博吃酒的纨绔,聽說還曾眠花宿柳。雖說跟了王爺以後戒掉了這些惡習,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再犯。咱不能冒這個險。”
妙玉看向甄英蓮的眼神微帶了幾分詫異,“你怎麽知道這麽多?皓玉跟你說的?”
甄英蓮害羞的點點頭。
“奇怪,他和柳湘蓮相處的不是挺好的嘛!”水顏歪頭疑惑,“怎麽在背地裏說柳湘蓮的壞話?”
“不是。”甄英蓮又搖頭解釋起來,“他說柳湘蓮當兄弟可以,但要當姐夫卻絕對不行。便是關系好到可以穿一條褲子的也不成。他不能拿妙玉的未來做賭注。”
妙玉臉色緩和了許多,眼中微微帶了點笑意,嘴角也挑了起來。
“這可真是叫人羨慕死了。有這樣一個好弟弟。”林黛玉拍手笑道,“妙玉,我倒覺得蘇大哥要是認為不錯的人,這人品應該也就八九不離十了。你可以參考一下。這天下男人也不一定都是壞的。你看你弟弟不就挺好的嗎?”
“……到時候再說吧。”妙玉小聲的道,不再像以前那般抗拒。
甄英蓮眼睛亮了亮。
“哎……別人家的弟弟啊……我怎麽就沒有這麽一個哥哥呢?”水顏托着下巴,感嘆道,語氣無比的羨慕。
林黛玉失笑,點點水顏的額頭,“你啊你,你哥難道對你不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前幾天還不許我吃糕點!”水顏越想越氣,又咬了一大口糕點。她要把前幾天沒吃到的糕點都補回來。
“你前幾天不是鬧肚子嘛!他也是為了你好。”林黛玉淺淺微笑着,好言安慰。
“如果只是這樣我才不會這麽生氣咧!”水顏嘟着個臉,撅着嘴道,“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惡!明知道我不能吃那些好吃的,他卻在我面前慢慢的品嘗,他明明不喜歡吃那些東西的!”水顏氣的捶桌,“你說他過不過分!?”
林黛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水顏氣呼呼的看她,“姐姐,你怎麽可以笑呢?你應該是和我站在一邊的,一起聲讨我哥才是。”她突然湊過去,眯起眼睛問林黛玉,“姐姐,你老實告訴我,如果我以後和我哥發生沖突了,你幫誰?”
林黛玉笑道:“自然是誰有理我就幫誰。”
水顏立刻瞪圓了眼睛,顯然不滿意這回答。
林黛玉覺得水顏太有意思了,用帕子捂嘴笑了會兒,捏了捏水顏的臉頰,“好啦,不管因為什麽,我幫你就是。”
水顏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林黛玉失笑。她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有些納悶,“奇怪,惜春不說一早就過來的嗎?怎麽這個時候還不見人影?”
衆人也都疑惑起來,惜春可不是個不守時間的人。最後甄英蓮道:“許是三姑娘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吧。”
話音才落,門外就傳來了惜春的聲音,“是誰在背後念叨我呢?”
聽到聲音,甄英蓮趕忙迎了過去。此時雪雁已将簾子打了起來,就見惜春含笑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姑娘。
就見這姑娘肌膚微豐,合中身材,鴨蛋臉面,笑起來兩個酒窩躍然于臉頰之上,顯得憨厚又可愛。只是皮膚有些黑,不似一般大家閨秀細膩白嫩,不過看她那身穿着,卻又不似一般的大家閨秀能夠穿得的。
也不知是哪家的王侯千金。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這姑娘應該從未在京城露過面。
新客上門,自是不可怠慢。身為主人的林黛玉忙站起來迎過去,笑意盈盈道:“這位妹妹倒是從來沒有見過。”說完看向惜春。
按照常理,惜春該為她們做介紹才是。不想惜春還未開口,那姑娘倒先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林姐姐不認得我了?我卻是一眼就認出了林姐姐呢!”
林黛玉愣了下,又細細打量起這應該是“熟人”的姑娘。只是她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法将眼前的姑娘和記憶中的哪個人對應上。
惜春“噗哧”一聲笑了,拍拍那姑娘的胳膊,“好了,你就別難為林姐姐了。也不想想你這些年變化有多大,我初看到你時還以為你換了個人兒呢!”
“那怎麽能一樣。”那姑娘笑嘻嘻的搖頭晃腦,“我和林姐姐以前可是同床共枕過的。”
這話卻是提醒了林黛玉。她眼睛一亮,驚喜的輕呼出聲,“湘雲妹妹!?你是史家的湘雲妹妹!?”
史湘雲一拍手,“我就知道林姐姐還記得我。”
“這是誰家的姑娘啊?”水顏好奇的湊過來。除了她,沒想到還有姑娘曾和林黛玉一起睡在一張床上過。
林黛玉介紹道:“這是保齡侯府的湘雲妹妹。”
史湘雲忙向水顏行禮。
水顏笑道:“既然是姐姐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就咱們幾個人在,不用這麽多禮。”
史湘雲也不扭捏,幹脆利落的答應。之後又與妙玉和甄英蓮相互見了禮。
“幾年未見湘雲妹妹,妹妹倒是出落的越加标志了。”林黛玉拉着史湘雲的手笑道,“這要是在路上碰到,我還真認不出來這是當年的瘋丫頭。”
史湘雲眨眨眼,“那可不,怎麽說也長大了,怎麽能再跟小時候一樣。”
“那是你沒看到她瘋的時候。”惜春毫不客氣的揭她的底,“昨兒她跟家裏人來榮國府拜訪,初時跟淑女似的,我還以為她變了性子。後來才發現,她确實是變了,不過是變得比以前更瘋了。”
衆人聽的哄然一笑。史湘雲臉上挂不住,撲過去撓惜春,又是一陣笑鬧,直笑的喘不過氣來。
林黛玉笑了會兒,問史湘雲,“多年沒有湘雲妹妹的消息,只知道湘雲妹妹随家人在西北邊關,不知這些年過的可好?”
“要說好也不能說很好,要說壞也不是你們想象中的壞。”史湘雲歪頭想了想,“一開始肯定不習慣啦!你們也知道那兒窮山惡水的,風沙又大,氣候還幹燥,出去轉一圈,臉上都要沾上一層土。那兒吃食也不行,果蔬貧乏不說,水也有一股子土味。真是叫我見識了一把什麽叫苦寒之地。”
“那你後來怎麽又覺得好了?”水顏好奇的問道。
“後來……後來就習慣了吧。”史湘雲撓撓頭,“其實過着過着,發現那兒的民風淳樸,百姓們都很熱心和善,當然,那些個總是燒殺掠奪的匪賊除外。”
不過,這些都是史湘雲後來才發現的。
看衆人都有興趣,史湘雲便說了一些她在西北邊關的生活。邊關對男女大防不甚看重,女子幾乎可頂的上大半的男子,因此史湘雲并不整日的拘在家裏,要不到處玩耍要不就是體察民情,現在讓她繡花或許不行,彈弓射箭什麽的倒是好手。
衆人聽得津津有味,林黛玉卻是又從中聞到了其它信息——史湘雲現在和家裏人,尤其是和繼母及同父異母的弟妹相處的不錯。雖說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能讓史湘雲的态度從排斥變為接納,但結果總歸是好的。畢竟不管史湘雲願意不願意,這繼母及同父異母的弟妹都不會消失。
林黛玉真心為史湘雲感到高興。
只是還沒高興一會兒呢,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哭聲。林黛玉頓時急了起來。這哭的不是別人,正是迎春的幼子年哥兒。
年哥兒今年不過三歲大,迎春本不想帶他出門,最後實在纏不過他才帶了過來。不過迎春很忙,顧不上她,就交給了林黛玉。年哥兒起初在房裏和林黛玉等人玩鬧了會兒,但小孩子都喜歡在外面撒丫子跑,因而又去外面的院子和丫鬟們玩捉迷藏。
剛才還笑的很開心呢,現在卻突然哭了起來,林黛玉想着年哥兒可能是摔到哪裏了,自然急的不行。
幾個姑娘們急忙跑到院子裏,循着哭聲,就見靠近牆邊的樹下圍着一群丫鬟嬷嬷,不用問,年哥兒就在這些人的中間。
丫鬟嬷嬷們一看到她們迅速散開來,而年哥兒一看到林黛玉就立刻沖過來抱住她的腿。
林黛玉心疼的拿帕子給年哥兒擦眼淚,問他怎麽了,可是哪裏傷着了。
年哥兒擡着頭乖乖的讓林黛玉給自己擦眼淚,抽抽搭搭的道:“……有……有壞蛋……”
林黛玉一驚。自從殺手來過之後,這麽多年來,林如海對府邸的安保就很重視。先不說能不能潛進林府,即使僥幸潛入了,也很難到她的內院才是。
嬷嬷之前就有詢問過,因此補充道:“小少爺說有人藏在這樹上。不過剛才奴婢們仔細看了下,上面并沒有人。”
林黛玉等人擡起頭看了看眼前的大樹,雖然枝冠茂盛,但勉強看的清楚,此時連個人影都沒有。
林黛玉又低頭問年哥兒,年哥兒重重點頭表示自己真的看到了人,“……藍衣服……很好看的哥哥……不過……好兇……跳下來瞪我……說……不許說見過我……然後……嗖的一下……不見了……”
林黛玉從最後那“嗖的一下……不見了”得出個結論,對方輕功不錯。
水顏眼皮子一抖,低頭問年哥兒對方的長相還有沒有什麽特征。聽到對方左眼角下有顆痣,水顏嘴角也抽了起來。
林黛玉察覺到了水顏的異樣,将她拉到一旁,小聲的問:“認識的?”
“一個笨蛋。”水顏撇了撇嘴巴,“他估計就是好奇過來看看,沒什麽惡意。你不用理會他。”
林黛玉稍稍放了心,沒有惡意就好,不過對那人卻更加好奇起來。
聽水顏的語氣,似乎跟他挺熟。
林黛玉正要詢問,水顏已經搶先開口道:“姐姐,我先回去了。到時讓那個笨蛋來給你賠罪。”
林黛玉點頭。既然以後有機會見面,那就不必要急于一時。
水顏急急忙忙回了王府。果然如她所想,她外祖一家人來了,而她爹水靖一如往常的在外祖父跟前規規矩矩伺候前伺候後,如果讓外人看到了,定會驚得下巴掉在地上。
沐家準則,女孩就是用來寵的,當然,必須是自家的。雖說這一輩有兩個姑娘,但沐清男子氣比較重,因此軟軟糯糯的水顏在沐家更受歡迎。
而水顏又是個人精,還是個能說會道的人精,沒一會兒就把老爺子哄的開懷大俠,臉上的褶子都多了好幾條。也就是這麽會兒功夫,水顏把想知道的事情都打聽清楚了。然後眼珠子一轉,便打起來小心思——送上門的把柄,不用白不用。
于是好不容易等到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心裏藏不住事兒的水顏立刻将自己的小心思流露到臉上,身後似乎有條狐貍尾巴在興奮甩來甩去。
對面那人壓根就沒有大禍即将臨頭的感覺,雙手抱胳膊,如往常一樣的吊兒郎當。
“怎麽,小胖妹,來找哥哥什麽事?”聲音也是吊兒郎當的。
水顏一聽“小胖妹”三個字立刻炸了,立刻瞪圓了眼睛,“你才小胖妹,你全家小胖妹。”
那人點了點頭,“嗯,我全家小胖妹,這話沒錯。”
水顏将這話細細咀嚼了好幾遍,才終于反應過來,他全家裏有自己,說他全家就是在說自己,鬧了半天自己挖坑給自己跳。
想明白了的水顏好不氣悶。
那人似是還不盡興,伸出手指戳了抽水顏鼓起腮幫子,一本正經的嘆聲道:“更加像個包子了。”
“你欺負我!”水顏跺腳,“我要去告訴我哥,你今天偷偷去看黛玉姐姐的事兒!”
那人一聽忙拉住想要轉身跑走的水顏,神情依然吊兒郎當,但眼睛裏卻透着幾分緊張,“小表妹亂說什麽呢,哥哥我可是正人君子,怎麽會去做偷窺的事兒?”
水顏哼哼了一聲,斜睨着看他,“你沒做過?那是誰以前經常帶着我去做的啊?”
“那還不都是為了小表妹你嘛!作為一個好哥哥自然要無時無刻的滿足小表妹的好奇心。”
“明明是拿我做擋箭牌。算了,過去的事兒我也懶得跟你計較。”水顏擺了擺手,一副不跟你計較的大氣模樣,“不過今天的事情可不行。想讓我不告訴我哥,你得答應我五件事情才行。”
“哪五件?”那人眯起眼睛。
“還沒想到。”水顏晃了晃腦袋,“等想到了再告訴你,先欠着。”
那人摸着下巴想了會兒,“阿沐哥不會信你的。”
“那可不一定。”水顏略得意,“你說你怎麽那麽不小心被小孩子發現了呢?被發現也就算了,你還吓唬人家。那年哥兒才多大啊,都被你給吓哭了。不過也因為這樣,他對你的印象可是尤為深刻,你說現在把他找來,認不認得出你呢?最重要的是……”水顏晃了晃手指,“因為是你,我哥就一定會信。”
那人抱着胳膊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水顏,笑了,“這麽長時間沒見……倒是聰明了不少。”他頓了一下,又道:“五件太多了……一件。”
“三件。”
“成交。”
兩人對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正這時,就聽一個聲音傳過來,“就只三件?”
水顏和那人不約而同的身體一僵,又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完蛋”兩個字。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水顏立刻指着那人義正言辭的對水沐說道:“哥,二表哥今天去林府偷看黛玉姐姐。我正準備去告訴你呢!可是二表哥威脅我不許我說。”
水顏出賣沐二公子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第一次還覺得有些內疚的話,如今……出賣出賣着,也就習慣了。
沐二公子沐之陽邊兩手捏住水顏的兩邊臉頰,往兩邊扯了扯,邊看向水沐道:“阿沐哥,你別聽水顏這丫頭胡扯。我可沒有威脅她,應該說是這丫頭在威脅我。”
“哦?”水沐擡了擡眼皮,“那你今天消失的那段時間真的有去林府?”
沐之陽臉皮子僵了下,幹笑了兩聲,“我這不是好奇未來表嫂長什麽樣子嗎?不過後來我一想這事兒做的不對,就馬上回來了,壓根就沒看到未來表嫂。”
“明明是你被人發現了……”水顏嘟囔着。
沐之陽微笑着将水顏的臉頰扯的更大。
水沐挑眉,“所以說你确實是去了。去了就好。”他點點頭。
就好什麽?
沐之陽有點笑不出來了。
“好了好了,別遷怒顏顏了。”
溫和的聲音響起,沐之陽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水顏已從他手裏消失,并出現到說話的人的身邊。
“瞧這小臉紅的。”聲音中帶着無限的憐惜。
“大表哥……”水顏淚眼汪汪的看着眼前溫文爾雅的青衣公子,“臉好痛……二表哥壞……”
“好,不哭,不哭。”沐大公子沐之雲拿出一塊柔軟的手帕,輕輕給水顏擦臉上的淚珠,“他壞,我們不跟他一般見識,自會有人收拾他的。”
水顏點點頭,“……不跟他見識……”
“嗯,顏顏真乖。”
沐之陽聽的直抽嘴角。這是他親哥嗎?其實他是撿來的吧。
沐之雲完全沒有理會自家弟弟現在是何種心情,拉起水顏的手道:“現在得去給你擦些藥,萬一臉腫起來可就不好了。”
水顏拽了拽沐之雲,“可是我想留下來……”看她哥是怎麽教訓沐之陽的。
臉痛死了!
水顏轉頭瞪了沐之陽一眼。當然,沐之陽毫不猶豫瞪了回去。
沐之雲揉揉水顏的腦袋,柔聲道:“阿陽最好面子。你在這裏,阿沐總要給他留幾分。”
水顏仰着臉把這話反複琢磨了好幾遍,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她走了,她哥才可以無所顧忌的教訓沐之陽。
想明白了的水顏開開心心的跟着沐之雲走了,獨留沐之陽一臉哀怨狀。
這果然不是他親哥。
沐之陽轉頭看向面無表情的水沐,嘴角動了動,良久,道:“我真的沒有看到未來表嫂,真的,我對天發誓。”見水沐不為所動,他再接再厲的道:“我還要幫你迎親呢!你不會想我鼻青臉腫的去吧。我這可不是怕丢人,我是怕丢你的人。”
水沐終于有了反應,點頭,“我會記得不打臉的。”
沐之陽臉皮抽了抽,在心裏為自己默哀了一下并且給水顏狠狠記了一筆——等他大哥不在的時候,他一定讓小胖妹知道什麽叫尊敬兄長!
是夜,林黛玉洗漱完畢早早的上榻。只是她本來就因即将成親而有些緊張的睡不着,如今又填了新的心思。比如,白日偷偷潛入她家的是誰?
林黛玉倒是有些猜想,武功高且又是水顏很熟悉的人,再聯想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