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晚不止一次懷疑過,她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把記憶也給摔沒了。
三個月前,她在日本租住的房子裏跳了下來。所幸,她住在三樓,摔下來的時候還有一棵樹做緩沖才沒事。
她的大哥馬上來看她,并吩咐她放寬心,她的大腦只是有些血塊,并沒有選擇性失憶。
确實,她醒來後整個人都很輕松。
從小到大的同學老師、家裏的人、甚至小時候上的補習班在哪條街都清晰地記得,除了頭痛之外沒有任何問題,但她就是莫名地別扭。
林昭晚是被楚家領養的。
她家裏有一個大哥楚餘熹,還有一個年僅八歲的妹妹,楚餘澄。
父母忙于工作不常能聊天,但給她的資源不比哥哥妹妹差,大哥又很照顧她,她好像沒有任何懷疑大哥會騙自己的理由,只是澄澄卻問過她一句……
那句話是:“姐姐,你真的确定你什麽都沒忘記嗎?”
大哥馬上過來打岔:“你姐姐需要休息,別逗她了。何況我們家醫療資源那麽好,你還怕你姐姐會忘記什麽嗎?”
他笑着回頭看她:“你別擔心,咱們家不會讓你的身體出現問題。”
是啊,畢竟她從小到大只要磕着碰着,或者感冒發燒,父母就如臨大敵一般,甚至比普通親生父母更着急。
她随手打開電視,裏面的新聞卻和她家相關——
《蘇秦春在媒體面前稱,如果她坐牢将會牽扯楚氏藥業!》
這個蘇秦春,是她家藥業集團的競争對手,能說出這樣的話,不足為奇。
本來林昭晚并不把這些話放在心裏,直到幾天後,她才隐隐覺得,蘇秦春說的話或許不假。家裏,可能真的有不小的秘密。
翌日,林昭晚去學校,發現學校的公益活動日居然提前舉辦了。
這次的公益活動主題的是傳染疾病,醫院的獻血車就停在學校大門口,宣傳着獻血互助的友好理念。
她在那微微駐足了一會,擡頭看着上方的橫幅,寫着北江分院。她以前去獻血的醫院,也是自家的醫院。
該分院是楚氏藥業集團投立創建的,總共花了十個億,父母對此很上心。
她每年都會去獻血,對這項活動,也算是熟悉了。
“林小姐,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她側過頭,一個并不怎麽想看到的身影,又竄到她身邊了。
她揉揉眉心舒了一口長氣,他說得沒錯,她要放平心态,才能和他這個煩鬼長期相處!
“我獻血是助人為樂,怎麽就不愛惜身體了?”她回道。
自打那天晚上過後,她倒也沒那麽抗拒陳季安接近自己。
因為,如果過去只是他一個人有目的,那麽,現在她也有了。
他倒也不惱,甚至還一字一句地和她解釋:“你知道自己獻的血跑哪去了嗎?又知道自己的愛心真沒被歹人利用?”
歹人?
她思來想去,暗示的只能是她家醫院。
但她也心平氣和,生意場上被惡意中傷是常有的事,也許他看到了哪家不良自媒體的公衆號,信了她家醫院會做什麽壞事。
她雙臂抱胸,冷靜地回:“我相信我們家的人。”
陳季安頓了頓,轉移話題:“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別有用心,是個壞人,怎麽現在主動和我說你的身份背景?”
林昭晚聳聳肩,斜眼看他:“陳老師總是出現在我的身邊,難道還能沒調查過我的背景?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麽你一直靠近我?”
與其一直猜測躲避,不如和他正面交手。
只不過,一直靠近她的,只有兩種人。
第一種是綁匪,她從小到大被綁架過四次。
第二種是貪圖她家族勢力,想要追求她的男人。
陳季安看上去對女人好像沒興趣,當然,男人也是。瞧他那樣,真符合性冷淡的幾條标準,那也不能是第一種吧?
可能,他是第三種。
暫且當作是,值得周旋的“變态”。
“你在罵我?”
陳季安看她的眼神,倒是有趣,就差把嫌棄寫在臉上了。
“哪敢哪敢。”她敷衍地擺擺手。
等發現他不是自己調查真相的線索後,她肯定半句話都不和他扯了。
下一秒,陳季安卻用認真到讓她脊背發涼的态度說話,好像真不是逗她玩——
“林小姐,以後不要随便獻血了。你就不怕,下次要你獻的不止是血?”
沒等她繼續追問,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醫生的名片遞給她,這個醫生并不是她家醫院的醫生,而是穗安市第一中心醫院的教授主任,極有權威。
他目光沉沉,似有濃稠的霧,藏着她想要尋找的答案:“這個醫生不會幫別人說假話,隐瞞病人的身體狀況,你可以完全相信他。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我會幫你預約挂他的號。”
下一秒,他正經地和她說:“還有,鄭海同學的案件,警方懷疑是蓄意謀殺。”
怎麽會……
不是說撞到他的人是酒駕,三年前患上了抑郁症,案發時可能精神病發作了嗎?
他倒是不給楚家留面子,但也不提防眼前的人:“你是楚家領養的,不算有直系血親關系。如果你将來想參加國家工作,最好找個機會,把戶口獨立出來,解除收養關系。”
什麽意思?
她的意思是,鄭海同學的死,和她家人有關系?
這個陳季安,似乎對她的家人很有意見。
“嫌疑人曾經在你哥哥手下工作過……”
林昭晚沒辦法懷疑她的大哥:“就因為這個就讓我懷疑我哥,證據未免不夠充分吧?我尊重司法,如果我哥真的有犯罪,或者教唆犯罪,我一定不會縱容。但現在,我有權保持中立。”
可她心裏也沒底,那畢竟是一條人命,陳季安敢亂說嗎?
兩人沉默幾秒後,陳季安出聲了:“那你願意和我一起等結果嗎?”
“當然!”
她握緊拳頭,希望大哥一定要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突然,林昭晚眼裏火光燎燎地看着他:“陳老師很關心我的前途受損,可你為什麽要這麽關心我呢?”
他遲疑了一會,看向她的目光溫柔而平靜:“我雖然不算完全的大學老師,但也是北一請來的半個老師,我關心學生,有問題嗎?”
他知道,她不信他也正常。
陳季安從容淡定,沒有和她糾纏讓她相信自己,也沒有回避她的目光:“總而言之,我不會害你。只是想勸你保護好自己,少去你們家醫院。”
話音剛落,他又看了她一眼,才背過身離開。
林昭晚盯着他的背影,頭又隐隐地痛了起來。
這個陳季安,到底是什麽來頭……
這些,她一定要調查清楚。
只不過——
這個陳季安做的明明是一些讓她喜歡不起來的事情,格外煩人,她心裏卻沒那麽讨厭他,甚至還有幾分莫名地信任。
簡直太邪門了。
她現在不該找醫生,是要先找巫師看看她是不是被下什麽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