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路被許葵冷靜的眼神看得近乎有些無地自容。
卻擡不起腳走。
對許葵這個人,他不甘心的實在太多了。
尤其不甘心的是在她身邊耗了三年,卻耗不來她半個眼神的正眼相看。
肖路從沒有這麽挫敗過。
不甘心道:“那你就不欠我的嗎?我在國外陪了你三年。”
“不算陪,你有你的生活,你并沒有為我付出什麽,肖路……”許葵嘆氣:“咱倆性格不合。”
“哪裏不合?”
“第一次不合是我病急亂投醫找上了你要結婚。”許葵重提舊事:“你料定了我無人可求,最後一定會回去求你,所以拿足了架子,條件半分不願意降,當然,這并不是你的錯,有求于人的是我。但打那開始,我就知道你要的我給不起,因為我已經被餘仲夜拿捏一次了,這輩子絕對不會再被另外一個人高高在上的拿捏了。”
肖路頓住,眼底閃爍着難堪。
很想問她,既然餘仲夜可以拿捏一次,憑什麽我不能也拿捏一次。
憑什麽你在餘仲夜面前卑躬屈膝,在我面前就要高高在上。
明明我的結婚條件只是正常範圍內的正常要求,緣何就是拿足了架子。
為什麽永遠是你在遷就餘仲夜,而我永遠遷就你。
就像那年你在那間不算尊重的屋裏被按着做,可出來卻對我冷若冰霜,讓我甚至都想象不出來你在裏面面對餘仲夜是什麽德行,才會招得他快死了還要和你做、愛。
許葵起身開門:“你走吧。”
肖路沒動。
許葵看了眼手表,三倍鐘點工一個小時後到,趁這段時間和許慕七聊聊剛剛好。
确定完回頭看肖路,眼底閃爍了淡淡的不耐。
肖路被這些不耐刺疼了心口,眼底燒起惱怒的火光:“許葵,你這次真的欺人太甚。”
許葵愣了下。
肖路起身就走,砰的一聲摔了門。
許葵沒過多大會就收拾了情緒,去許慕七房間門口站定推開門。
孩子在床頭站着,正在朝牆上貼畫。
許葵環胸站定:“什麽時候買的。”
超級飛俠可不是他喜歡的東西。
許慕七:“前段時間,餘先生給我買的。”
許葵微頓,沒吱聲。
許慕七三兩下貼好,從床上下來走近許葵,仰頭甜甜的喊:“媽媽。”
許葵低頭看了他許久,眼神寒涼似冰:“你知道你這種做法叫什麽嗎?”
許慕七天真的瞪大眼。
“損敵八百,自傷一千,自讨苦吃,愚蠢。”
許慕七唇角的甜笑沒了,面無表情的看着許葵。
許葵接着說:“如果我是你,不會對自己的皮肉動手腳,而會直接開口說需求。”
“說了你就會應嗎?”許慕七脆生生,口齒清晰道。
許葵:“比不說強。”
“我要餘先生。”
許葵愣了下。
她以為他是因為不喜歡肖路才使出這種拙劣的手段。
許葵:“你是什麽時候想要餘先生的。”
“從見到的第一眼就想要。”許慕七說:“我開口了,你給我。”
許葵沉默了,良久後道:“他不行。”
“因為他是我爸爸?”
許葵徹底愣住。
許慕七手背後,眉眼結了一層冰,白嫩漂亮的小臉冷淡又冷漠的威脅:“我要餘先生陪我,如果你做不到,我會去告訴餘先生,他是我的爸爸。”
許慕七補充:“既然你知道我是自己做的,就該知道為什麽,我不是不喜歡肖路,他對我而言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了那麽一點點,不值得我不喜歡。我真正的目的是不允許你和肖路在一起,你竟然為了肖路變心了我爸爸,眼光真差,渣女。”
說罷後退一步,砰的一聲摔了門。
許葵石化了。
僵硬了很久才豎起手重新敲門,可孩子不開了。
許葵鎮定自若又哆嗦的着腿走回沙發坐下,等鐘點工來到後起身去了研究院。
深夜時到家,鐘點工說孩子不好好吃飯,說是因為媽媽說過的事沒做到,還說過幾天如果還沒允諾,要絕食。
鐘點工勸慰:“孩子想要什麽您就給什麽吧,三歲看老,這孩子看着小,其實犟得很,真能做出來不吃飯的事,左右不過是花點錢,孩子長身體不能耽誤。”
他要的可不是花錢能買的東西,是個活生生的人。
許葵勉強笑笑。
送走了鐘點工,許慕七穿着睡衣出來,沒了從前的乖巧,冷冰冰一字一句口齒清晰的重複:“我要餘先生,我要爸爸。”
許葵怒火叢生,幾步走近手擡了起來。
許慕七跟着擡頭,眼底閃着和許葵如出一轍的怒火,一字一句膽大包天的重複:“我!要!爸爸!我要我的!爸爸!”
許葵眼淚瞬間就出來了,胸膛急速起伏片刻,沖去他的房間找出外套,蹲下抱着人就要出去把他送走。
許慕七嚎啕出聲:“別人的爸爸媽媽離婚,孩子有權利選擇跟爸爸還是跟媽媽,為什麽我沒有選擇,為什麽我生下來就注定要跟你!”
許葵也想知道,為什麽要選擇生他,為什麽要讓這個選擇害得唯一疼她的姐姐車禍離世,她也想知道。
楊桃死去的那一年,許葵午夜夢回數次,是真的想起來走到許慕七面前,狠狠的掐死他,掐死從前那個鬼迷心竅生下他的自己。
許葵最後什麽都沒說,板着臉扛起他開門出去。
迎面撞上了老林,老林看看她,看看她肩膀上扛着的許慕七愣了下。
許慕七也看見老林了,張嘴就喊:“餘先生是我……”
許葵捂住了他的嘴,将人禿嚕下來,死死的按在了懷裏。
老林:“你這是幹什麽啊。”
說着上來搶孩子。
許葵拉着孩子朝後退了一步,在許慕七耳邊輕語:“閉上你的嘴,否則你這輩子再也別想看見你親爹!”
許慕七的掙紮停了,赤腳在門口冰涼的地面上站着,被許葵松開嘴後,甜甜的又委屈的叫人,有些哽咽:“林爺爺。”
老林心都要化了,蹲下摸了摸他的胳膊,低頭看他光着的腳,看許葵眼神裏帶了譴責。
許葵沒什麽感覺。
不過十月的天而已,凍一會凍不死。
老林彎腰抱起許慕七進屋,仔細的給孩子穿上拖鞋,起身冷冰冰的将信封丢給許葵:“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