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低頭腳尖踩腳尖:“第二次見在那個玻璃房外,我想要她的毛領子,然後她随便丢給我一個問題,把整個羽絨服都給我了,親手給我披上的,那個羽絨服特別好看,特別香,我覺得她是個好人……”
“問你什麽了?”餘仲夜打斷。
春曉想了想:“問我,他為什麽就這麽輕飄飄的不愛我了。”
春曉斂眉看餘仲夜:“她說的不會是……”
可餘仲夜已經走了。
傭人禁止大聲喧嘩。
可春曉還是喊出聲:“哥,我真的不想她死,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救她。”
餘仲夜背影微頓。
春曉:“咱媽說過,不是愛老爺,根本不會生下我們,她把孩子生下來,最起碼證明她生孩子的時候還是喜歡你的!”
餘仲夜還是走了。
許葵沒等到春曉來給她送東西。
天色擦黑後悄悄的卸掉了三樓窗戶上的螺絲,把整個窗戶面都卸下來後,被迎面吹來的狂風吹得倒退了幾步。
勉強站好,探身子看向正前方亮起寥寥燈光的主樓。
許葵多看了幾眼,擡頭看天,轉身去角落閉目養神。
變故是在深夜,許葵睜眼起身去窗邊,随後皺眉。
老爺子的書房是南北通透,前後有光,上樓進出口在東邊,和別的樓棟不一樣,沒有中間長條的走廊,将房間全部變成坐北朝南。
是個單獨的整棟樓層。
這種樓層的燈光朝背,從許葵的這個方向恰好能看見。
這兩天她觀察了很多次,燈光在天色暗下來後亮,十點左右滅,作息很穩定,身邊看着的保镖和他的作息一致。
可現在……十二點了,怎麽會重新亮了起來,且隐隐有很多人影在走動。
許葵迎着狂風看天色,耳尖微動,看向右側。
許葵右側很遠的地方是傭人樓。
這兩天一直不喧嘩很安靜,人形匆匆,照春曉所說,傭人不得喧嘩,在深夜更該安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許葵眯眼看傭人樓排排亮起的燈光,還有抑制不住的喧嘩。
以及深夜漆黑下去的樓,接二連三的亮起了燈。
許葵握緊手裏用破舊窗簾卷好的玻璃碎片,感覺不能再等了。
沒等腳步輕擡,門口傳來細碎的腳步。
随後稀稀疏疏的聲響傳來。
許葵拉上窗簾去門口,握緊手裏的玻璃碎片,語氣低沉:“誰?”
她感覺三天已經是老爺子留她的極限了。
“我。”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許葵對上費計科的眼睛後微怔。
“你……”
“走。”
許葵抿唇背過手跟着他下樓。
漆黑的夜像是将餘家偌大的院子分割成了兩半,一半是朝前上千米處傳來的人聲鼎沸,一半是後面無人居住樓棟處的鴉雀無聲。
許葵頓足:“老爺子死了?”
不是他死了,規矩森嚴的餘家怎麽會在深夜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費計科:“死了。”
許葵轉身就要走。
手腕被拉住,費計科壓低聲音吼:“你幹什麽。”
“我要去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許葵想甩開他的手卻甩不掉。
黑暗中費計科攥的她手腕很緊:“別胡鬧了行嗎?”
老爺子要她的命,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死透了,許葵不放心。
費計科:“餘仲夜在那。”
許葵頓足,片刻後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餘仲夜在,他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明白了嗎?”
許葵原地站着沒動。
費計科強硬的拽着她跑。
一路繞過了漆黑的甬道和花園,直接從前面一棟下了地下停車場。
許葵被費計科推搡上車,手裏緊緊握着的玻璃碎片在無風的車廂裏發着抖。
費計科:“系安全帶。”
看許葵沒動,探身子給她系,瞄了眼她手裏被布條纏裹的玻璃碎片嘆了口氣,沒理會系好,沒開車燈,直接開出了地下停車場。
車一路安靜的開去了大門,大鐵門開啓,随後在車廂後面急速關閉。
将混亂的黑夜統統掩埋在了深夜。
許葵捏着玻璃碎片啞聲道:“去哪?”
“南坪路,明天一早餘仲夜帶你出國。”
車開到南坪路後許葵沒下。
費計科:“傻了?”
“帶我走吧。”
“去哪?”
去哪?
許葵有些麻木的瞳孔回神,喃喃:“去臨江。”
“去臨江幹什麽?餘仲夜天亮就來。”
許葵安靜片刻,“你都和餘仲夜說了什麽?”
費計科嘴巴開合半響,閉上了。
許葵:“到此為止,什麽都不要和他說了。”
費計科熄火鎖門,點了根煙,片刻後給許葵丢了一根。
許葵沒抽,捏在手裏把玩。
餘老爺子已死,餘非堂不足為懼,再也不會有人能欺負了餘仲夜。
許葵眼底飄起一抹笑,起了點精神,“我的證件都在他那嗎?”
“恩。”
“幫我辦假證件,明天我要用。”
“意思是去完臨江,你要消失。”
許葵點頭,大大的眼睛裏擠滿了淚水和喜悅:“我要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城市,重新生活、工作、掙錢、還賬,過幾年病好了,再找個男人結婚,他不用長的多好看,也不用對我多好,家裏喜歡,并且能相敬如賓的過日子就好。”
“病哪這麽容易好。”
“切,你忘了我在國外兩個月就康複了。”許葵擡手戳戳費計科的手臂:“辛苦了,送我走吧。”
費計科沒動,片刻後開車門把煙頭丢外面,聲音低沉:“餘仲夜會追來的。”
“餘家老爺子去世,餘仲夜一時半會走不開,現在開始走,天亮到臨江,不等他追過去,我已經走了。”許葵笑笑:“還有,你不了解他,餘仲夜倔強要面子,很大男子主義,只會被動,不會主動,就算是追過去了,在我這稍微碰點壁也就不碰了。”
費計科掀眼皮看她一眼。
許葵眼底的淚水已經沒了,全是雀躍:“走吧,走吧。”
“他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得出來是為了你。”
許葵沒說話。
費計科:“你不覺得對不起他嗎?”
許葵:“走吧。”
費計科深呼吸口氣開車開始走,快到青城邊界的時候啓唇:“如果我背叛了你,你會把我也推開嗎?像推開肖路一樣,讓自己變成孤苦伶仃的孤魂野鬼,死了都沒人給你收屍。”
許葵睜眼看向後視鏡,“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