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仲夜側臉看她:“我說的對嗎?”
許葵點頭:“對。”
餘仲夜笑笑:“你真當我死了。”
說着把手裏的煙砸向許葵。
卻只是砸在許葵下半身,輕飄飄,全是無力。
餘仲夜重新掏出一根叼嘴裏:“你苦吧,苦死你我也不走,眼睛哭瞎了我也不走,咱倆就在這耗着,看誰能耗過誰,耗死了活該。”
許葵眼底彌漫了一層水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餘仲夜:“這地沒人認識我。”
“可我認識你。”
“我在你這還有臉嗎?”餘仲夜側臉看她:“稀碎,撿都撿不起來,你看不見嗎?”
說完喃喃:“你眼快哭瞎了,看不見正常。”
許葵有些恍惚了,喃喃:“到底怎麽樣你才能走,到底怎麽樣啊。”
餘仲夜只是聽着,沒答,片刻後問:“你媽那,你不怨嗎?”
許葵微怔:“怨什麽?”
“五千萬,還有你哥你爸的事,從你八歲那年就都栽在你身上。”
許葵瞳孔劇烈的縮了縮。
餘仲夜:“別怪我對你媽态度不好,沒辦法好,心裏有氣,前氣加舊氣,我現在對她已經很客氣了。”
“你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嗎?”
餘仲夜:“四月初四。”
“還有一個。”
餘仲夜側臉看她:“你想過嗎?不介意那天你爸和你哥出事,我就陪你過,六月初八,小葵花的生日。”
許葵想笑來着,卻先哭了起來,手背後咬着唇,要笑不笑,要哭不哭,最後只剩恍然。
倆人走到今天這一步,竟然全是她的錯。
全部的全部。
從餘仲夜四年前給的那枚戒指開始,就全是她的錯。
是她以為餘仲夜忘記了她的生日,不是那個全天下唯一一個會記得她生日的長腿叔叔了。
然後一步錯,步步錯。
從愛不了的孩子,救贖不了的童年,到姐姐的命。
錯到如今,倆人連好好的相處,對他笑笑都做不到。
全是她一個人的錯,全部都是。
許葵踉跄的朝前一步。
餘仲夜渾然不覺,只覺得她又哭了,冷笑:“真厲害,現在沒碰你,隔着條銀河和你說話你都開始學會哭了,使勁哭,趕緊哭瞎,我就不信那男的能娶個瞎子。”
最後頓了頓,手伸高觸了觸許葵眼睫毛上的淚水。
許葵攥住了他的手:“叔叔,我們怎麽辦啊。”
許葵難受的胸膛急速起伏,眼淚一汪一汪的往下掉:“我……我們……長腿叔叔,你告訴我,我們怎麽辦啊。”
餘仲夜愣住。
許葵語無倫次的打着哭嗝:“你為什麽不走啊,為什麽一直留在這逼我傷你,我不想傷你,真的不想傷你,我找了你整整十年,傷我自己也舍不得傷你,可你為什麽不走啊。叔叔……我真的很喜歡和楊軍在一起,可我……可我……”
許葵攥着餘仲夜的手很緊,凄厲的尖叫了起來:“你看我姐,我爸,我哥,他們都在那呢,都在罵我,就在那,你看見了嗎?他們說,他們說我再把我媽逼死了,我就沒有家了,你看啊,你看啊!”
餘仲夜順着許葵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片漆黑。
再看向許葵,許葵的瞳孔渙散,麻木不堪,像極了江源手中斷掉的塑料棒。
許葵崩潰了。
餘仲夜抱着哭暈過去的許葵回房間,路過譚雲房間,和開門看過來的譚雲對視了眼。
“她怎麽了?”
“重度抑郁症,她姐死後得的。”餘仲夜丢下這句話把許葵抱回了房間。
隔天許葵睜眼發了會呆,瞳孔挪去了床頭的臺燈。
這是她書桌那的臺燈,被她閑來無事編了個小辮子。
這會小辮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餘仲夜綁成了一個蝴蝶結。
許葵感覺很好看,想笑卻笑不出來。
怔怔的看着餘仲夜推門進來。
餘仲夜摸了摸她的腦袋,沒熱了:“難受嗎?”
許葵搖頭。
餘仲夜沒說什麽,喂她喝了點水,起身要出去。
衣角被拽住。
許葵啞聲:“誰來了?”
外面是王姐。
餘仲夜有些惡劣:“總之不是你那個很喜歡在一起的楊軍。”
許葵唇角往下彎,攥着餘仲夜衣角的手很緊:“叔叔,你別這麽和我說話。”
餘仲夜也不想這麽和她說話,這孩子現在是個水做的,腦子裏淨毛病,昨天高燒嘴裏嘟嘟囔囔的全是混話,吓的餘仲夜一晚沒敢合眼。
但他的腦神經卻自動抓到了她昨晚說的那句話。
她很喜歡和楊軍在一起。
媽的。
像是又一次親眼逮到了許葵給他帶綠帽子,一次一次又一次。
餘仲夜硬邦邦的:“怎麽和你說話?別叫我叔叔,誰是你叔叔!”
許葵攥的更緊了,眼淚斷了線的往下掉:“你是我的長腿叔叔,你是,你是我最親愛的長腿叔叔。”
是我找了十年,我寧願捅死自己都不願意傷害的長腿叔叔。
也是我一直在傷,一直在傷的長腿叔叔。
餘仲夜朝前挪了一步,許葵從攥着他衣角變成了抱着他。
餘仲夜沒忍住翹了唇,漸漸的,被抓着的地方有點疼。
彎腰看了眼,心口猛然一沉,許葵不是沒暈過,上次頭疼就這麽哭暈了過去,隔天醒來沒吃藥自己就好了,可這次……明明都已經喂了藥。
餘仲夜有些慌了,鎮定呼吸,掙開許葵用力到不像樣的擁抱,把人安置在床上,“別動。”
“你是我的長腿叔叔。”
“我是,我一直都是。”
許葵放松了點,掙紮想抱的動作緩和了。
餘仲夜憂心忡忡,安撫着人睡下出去給江源打電話要來了湯教授的電話。
以為‘老湯’是個年老的老者,卻沒想到是個語氣沉穩的年輕人。
餘仲夜斂眉遮掩心裏的不舒服,開門見山:“許葵崩潰了。”
對面頓了頓:“你是餘仲夜。”
餘仲夜愣了下:“我是。”
“吃藥了嗎?”
“吃了,她包裏有江源給她開的藥。”
“你先和她隔離,給我地址,最快明晚到。”
電話匆匆挂斷,像是比他還急。
餘仲夜心裏更不舒服了,悶的有些發慌,給江源打電話:“你之前怎麽和他說的?”
“誰?”
“姓湯的。”
“他不願意來嗎?也正常,湯教授名氣大脾氣臭,一般人根本請不動,更別說去臨江那個小縣城了,根本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