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子娶親,故原定周堇的婚事便随着王府福晉的意思推後了幾日。
這幾日,太後與皇後皆忙于太子大婚之事,宮中也變得活生了許多。
令,江婳被關在屋內抄寫了十幾天的《女論語》,這太子大婚,她上回就想去見見樂雙,又給忘了,這回,求了江琉好一會兒,才得許她出府一趟,趁機,撒了個嬌,這筆上之罰便就免了,可別提有多開心了。
來了樂府,不由感嘆,真是一處清雅幹淨之地,興許是嫁娶這幾日,遠方親戚家的孩子多了,便聽得一陣嬉笑之聲。
與樂父樂母一番拘禮閑話之後,便跟着下人到了樂府後院,來到了樂雙閨房。
“姐姐,快,來,坐下。”樂雙坐在繡架旁笑着看江婳。
江婳輕輕走了進來,坐在她身旁,看了看那繡架上不知所繡為何,恍悟道:“哦,原來妹妹有了太子,就不記得我這個姐姐了,整日都在為他勞心。”
“不是的姐姐,”樂雙連忙解釋,“娘說,女子出嫁之前,是不可以踏出閨閣的,所以,沒能出去迎姐姐,這已經是我繡的第三幅了,只是打磨時光罷了。”
“那妹妹多久沒有出去過了?”
“大致,半月有餘。”樂雙回憶道。
江婳驚訝,“啊,半月多,那不是比我都……”語氣漸漸轉為同情,她連忙搶過樂雙手裏的繡針,別在繡布之上。
若是要她半月多都這樣過,不被悶死也要将若兒煩死。
樂雙淺笑,“不礙事,從前那些年,大多都是這樣過的,有琴,有書,有繡針,就可以。”
“不可以。”江婳使勁搖頭,把她拉到床邊,同坐着,說:“以後,你除了這些,還會有太子,有皇上,有皇後,有太後,你總不能成天悶着彈琴,看書,繡花吧!你可是太子妃。”
“姐姐,”樂雙雙頰泛紅,嘴邊浮笑。
江婳看着她憐人的模樣,笑道:“你還有姐姐我呀,我可記得,你說過的,要教我女紅,我呀,是怕你成親後就忘了這檔子事,再說,今後,入宮哪有那麽容易的,也不知多久見一面,所以,今天就學好不好!”
“啊?今……今天……”樂雙幹愣着。
江婳睜大雙眼看着她,“是呀!就今天,妹妹不會,不肯教姐姐吧?”
樂雙輕微着的笑頓時如花般綻開,“怎麽會,姐姐說怎樣就怎樣。”
江婳自小就不喜歡繡花這等煩悶之事,但在宮中見樂雙繡得那樣好,她便也起了心,只是,耐心不足,往往繡不到一會就懶惰了,倒真是想揮筆在紙上畫出一個繡樣來,直接印在布上豈不更好。
這回,就當是舍命陪君子,不論描出個什麽怪樣子來,也得贊自己一番。
三五回之後,她總算學會了像模像樣的拿針了,再多做幾回,終于是把樂雙繡了不到一半的荷花給毀了。
樂雙說她是閨閣中的傻小姐,将來嫁人定是福氣命。
她說樂雙是閨閣中的貴小姐,用不了将來,如今便是福上福之命了。
兩人說笑到很晚,江婳才離去。
次日,城中煙火連天,紅妝都排到城外,燃起一片喜紅,喜轎從樂府一路擡到宮中,經過一番複雜的拜禮之後,煙花響徹天際,宮女太監們有序的忙了起來,新娘也被攙扶着進了延陽宮。
江婳,歐陽紹,周堇,被特許入宮,目睹了這盛大的一幕。
江婳和周語醉望着天際美麗綻放的煙花,仿佛置身夢中一般,這可真比上回在宮中見過的煙花更美更浩大。
周語醉邊笑邊大聲的在江婳耳畔說着:“要不是你來了,我該有多悶,這宮中連個說話的人兒都沒有,只得自娛自樂。”
“呵呵,公主,你無論到哪裏都不會悶的,因為你就像這煙花一樣。”江婳亦大喊着回她。
“謝謝——”周語醉笑得天真爛漫。
良久,煙花停了,歐陽紹終于忍不住的走到周語醉身邊,拍拍她的肩膀,“小公主。”
“幹嘛?”周語醉輕顫了會。
歐陽紹接着說:“江婳剛才的意思是,你是公主,一朵好大的花,到哪裏都會有人讓着你的,就像這煙花一樣,瞬間就可以捏死一個人。”
“那又怎樣,本公主讓你說話了嗎?”周語醉瞪眼叉腰道,她今兒要捏死的就是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當江婳正想辯解,歐陽紹立即搶過話來,在周語醉眼前輕輕挪動手指“公主殿下,煙花是美麗的,可你,不美麗,現在,一點都不美麗。”
周語醉咬咬牙,看來,他是忘了去年受過的苦了,嚣張不減反增,“我看你是想挨打,誰不美麗說清楚。”她捏着他的脖子使勁搖晃,恨不得把他那壞了的腦門給晃了出來,踩兩腳以洩氣。
“喂喂喂……”歐陽紹被搖得頭昏眼花,一不留神雙手抱住了一個軟軟的東西,接着抱緊,身子被周語醉晃動得厲害,最後只得變成死死掐住。
“呃……”周語醉感覺異樣,便慢慢往下看去,“啊——”
歐陽紹既然環抱住她的腰,還放肆的緊緊捏着。
她突然停住晃他,一巴掌拍在他的臉上,将他打了個左旋轉兩圈,最後恍當一下坐在地上嗚嗚哇哇的叫着,她拍拍雙手哼了一聲就跑遠了。
旁邊的三人愣地竊笑,江婳瞬間對上周堇的雙眼,又極速的溜開,尴尬之下,也走遠了。
周堇欲追上去,卻被身邊的慕容捷挽手攔下,慕容捷朝身下的歐陽紹罵道:“你呀,就是自作孽。”
江婳本想去追周語醉的,可這段路她在宮中時就少走,現下更是不着路了,迷失了方向,倒是遠見前亭內有人,也顧不上什麽就前去想問問路。
走近,正想開口說什麽,卻不料那人轉過身來,霎時将她吓個半死,“怎麽是你?”他不就是那個子簫公子,怎麽會在這裏?
“三皇子,回去吧!”有個宮女從遠處跑來,手裏還拿着一件披風,這句話正是對江婳面前的男子說的。
周淩邪魅一笑,取過披風,往呆滞的江婳身上套,“怎麽了,又見到我不開心了,還是,正想着我送你的刀在哪裏,要費力扯出來殺了我呢!”
梅林一游,他本想就當一場風花雪月的調戲罷了,可誰想,兩人又在花燈夜上相會,這一次,算偶遇,也恰到好處,他最喜歡看女人被調戲後的無奈與呆滞,不對,還有絕望。
江婳可是生生被定住了,剛才那個宮女可是喊他三皇子,他就是三皇子,那個住在簫然宮喜愛彈琴然而又不知在彈什麽的三皇子,那個糟蹋宮女又将人家虐待之死的三皇子。
這就是她姐姐好心收養的三皇子!
子簫子簫,原來如此。
恰時,周海正往這邊跑來,見着江婳,微笑着說:“可找着你了,江婳。”
周海微喘着氣,下一瞬就看見周淩,“你是?”他的裝束,令周海吃驚。
直到江婳緩過神來,垂頭半蹲道:“三皇子,二皇子,有禮了。”
“三……”周海還未說完,周淩便轉身走了。
“江婳,他……”周海早就該猜到,只是,這個三弟從未出門,也不喜出門,實是得了不能見光之病,為何當初在梅林,就沒見他有何異樣,還有一點,他殺人不眨眼,這也是無人敢接近他的原因,周海從不與他有接觸,一生也就見過那麽兩次,不認識也難免。
江婳突然轉身,顫抖着雙手将身上的披風扯下,丢到地上,努力保持着平靜,問道:“二皇子,我迷路了,能否送我一程。”
周海點點頭,“嗯,可以。”順眼看了看地上的披風,顯而易見是男子所物,定然是周淩留下的,再看江婳此等表現,一定是知曉三皇子為人,他便也不多說,只求那人不對她有何想法才是。
……
延陽宮內,服侍的宮女們被周群盡數趕走,從門外傳來些許笑聲,周群重重一聲咳嗽便将門外宮女吓跑了。
喜帕被周群輕輕一挑,映着紅燭燈光,喜色一身,樂雙溢出幸福的笑,周群倒顯得有些不自然了,慢慢的将手移過去,好容易就握上了她白晢細膩的手,心卻砰砰亂跳。
“這……這就成親了?”樂雙緊張得不知該說什麽好,一時竟說了這麽一句。
周群假裝驚慌,“啊!難不成還要重來一遍,這可夠累人的。”邊說邊将臉湊過去,趁機親了一口,嘴上沾滿了胭脂水粉。
見她不抗拒,他便與她喝下交杯酒,将門窗緊閉,吹滅了房中所有的燈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