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令我有一種金屋藏嬌的錯覺。”花千樹笑着調侃自己。
“本王也正有此意。”夜放擡手一指高臺:“那裏,就叫青玉臺,以後本王喝酒,你跳舞,只羨鴛鴦不羨仙。”
花千樹扭臉看青玉臺,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望着夜放:“想看我跳舞嗎?就現在。”
夜放挑眉:“現在?”
花千樹點頭:“對。”
夜放轉身就往一旁的長榻上走去,一撩衣擺,潇灑地坐了下去:“迫不及待。”
一副大爺的派頭。這就是與生俱來的貴氣。
花千樹轉身,将羅裙提起,将裙擺一角掖在腰間,緩步步上青玉臺,轉身沖着夜放妩媚一笑。
夜放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管鳳蕭,湊到唇邊,一曲天籁之音劃破夜的寂靜,直沖雲霄。
花千樹舉手投足就如行雲流水,水蛇一樣的柳腰舞出令人心曠神怡的節奏來。
許多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洶湧地湧上來,與現在重疊。
她努力将自己蘊藏在身體裏面所有的妖嬈與魅惑全都展現出來,用自己獨特的方式。
夜放坐在長榻之上,癡望着她,眸子變得比暗夜還要深沉,似乎有暗潮湧動。
他突然起身,向着花千樹一步一步走過去,腳步沉穩,執着,堅定。
花千樹也似乎是精疲力盡,随着一個急旋,跌坐在臺子上,渾身香汗淋漓。
夜放丢了鳳蕭,低啞一聲輕笑:“這便受不了了嗎?”
花千樹氣喘道:“許久不曾跳過了,腳下亂了。”
夜放将她輕輕地打橫抱起,俯下身子,在她光潔的額前留下蜻蜓點水一般的輕觸。
花千樹的手情不自禁地攥緊了他胸前的衣襟:“有汗呢。”
“本王喜歡。”
她嫣然一笑:“我自己都嫌棄。”
夜放的聲音裏充滿了魅惑,抱着她轉身回去,手臂攬得很緊:“你問過本王,是否嫌棄你。本王今日就告訴你,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哪怕老了,醜了,我都不會嫌棄。本王介意的是,自己那日裏醒得太遲,讓你一個人承受那麽多的委屈。一想到這裏,我就惱恨自己。”
花千樹的手沿着他的胸膛攀上去,勾住了他的脖子:“一會兒,我想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什麽秘密?”
花千樹紅着臉,埋進夜放胸前:“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夜放輕笑,胸膛起伏:“原來你也有害羞的時候。”
花千樹便懲罰一般,伸手在他胸間又掐了一把。
夜放腳下一亂,呼吸突然間便粗重起來,身子繃得很緊:“千樹?”
“嗯。”
“我怕是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麽?”
夜放的聲音黯啞而低沉:“我原本想,等到王府修建好了,我要八擡大轎,風風光光地将你擡回王府。可是,我現在就等不及了,想要你。”
花千樹的心肝一顫,嗓音裏都帶着艱澀:“八擡大轎,那是王妃才有的榮耀。”
“我只想給你。”夜放将她放在床榻之上,聲音裏,目光裏,無處不是魅惑。
花千樹胸膛起伏,說話的時候,跟着身子一起在抖:“就算是假的,我也信了。”
眸子迷離,紅唇嬌豔欲滴。
“本王一言九鼎,答應你的,拼了性命也會給你。”
花千樹只覺得,現在,她的身,她的心,她所有的一切,已經全都不再是自己的。就像脫殼的靈魂一般,飄飄忽忽,完全不受了掌控,全都被夜放輕易地主導了。
什麽前世,什麽恩怨,什麽擔憂,還有什麽的欺瞞,隔閡,還有什麽謝心瀾,什麽不及他一句情話來得重要。
夜放是魚,她是水,魚兒離不開水,同樣,她也需要魚兒攪亂她這一池死水。
一路走來,小心翼翼,戰戰兢兢,今夜,便徹底地放縱自己一次。
她緊繃的神經才會松懈下來,沉重的壓力才會消弭。
她酡紅着臉,緊緊地咬着下唇,不敢看夜放的眼睛:“附耳過來,我告訴你這個秘密。”
夜放俯下身子,熱燙的呼吸就燒灼在花千樹的臉上。
花千樹揚起臉,在他的耳朵上輕輕地咬了一口:“輕些。”
夜放就覺得有一股熱流順着耳朵鑽進了他的腦子裏,然後迅速蔓延開,快速流竄到四肢百骸。
他立即霸道地壓上去,同樣咬住了花千樹的耳垂:“這是你勾引我的。”
花千樹只覺得自己渾身都火燒火燎的,那團火焰已經從心底直接燃燒成熊熊大火,使得她頓時口幹舌燥起來。
“夜放。”
夜放的手急切逡巡,帶着貪婪,使那烈焰越燒越旺。
她慌亂而又難耐地一聲聲低語,将脊背弓成一把弓箭。
羅裙飛了起來,像一只蝴蝶,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在夜風裏緩緩飄落在地上。
然後煙色的錦袍也如同炊煙升騰,飄散。
錦帳蕩漾開,就有無邊的春色流淌出來。
花千樹緊蹙彎眉,緊咬着牙關,情不自禁發出一聲痛呼,指甲不受控制地陷入夜放的手臂裏。
夜放猛然僵住,脊梁緊繃,額頭上青筋突突跳了兩下。
“千樹,你……”
疼痛緩緩地消散,花千樹終于慢慢放松,垂下眸子,一臉的嬌羞。
“還猜不到麽?”
夜放唇角緩緩綻開一抹驚喜的笑意,唇密密麻麻地落下來。
花千樹水蛇一樣的手臂沿着他精壯的脊梁攀上他的脖頸,不需要什麽肢體語言,夜放便已然心領神會。
就像是一種默契。
起風了。
青玉閣四面門窗全部打開,有曼妙的輕吟從紗帳裏鑽出來。
有荷花似乎不堪這疾風淩亂,有粉紅的花瓣搖搖欲墜,最終掉落下來,飄搖在湖面上,就像一葉颠簸的小舟。
一線月光隐去,天色變得暗沉。府裏的亭臺樓閣全都隐沒在如墨的夜色裏。
不知道什麽時候,夜雨随着清風從天上掉落下來,敲打着湖面,叮叮咚咚,猶如琴弦撥動。
越來越多的花瓣飄落,在湖面漣漪上蕩漾。
荷葉上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根瘦弱的蓮蓬。
花千樹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的霓裳館。
屋子裏空蕩蕩的,夜放已經走了。
外間的雨已經停了,屋檐上的水滴落下來,在青石地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她渾身酸痛,還帶着一種清淡的雪蓮香氣。
她知道,夜放已經給她擦過祛瘀的藥膏。可是自己卻渾然不覺。
她昨夜裏太累,就連夜放是什麽時候抱着她離開的青玉閣都沒有什麽印象,這是要睡得多沉?
目光轉動,見窗前條案之上,有一葉宣紙,上面還壓着一朵石榴花。
她強撐着起身下地,走到跟前。
那花應當是晨起剛剛從院子裏摘下的,花瓣上還挂着晶瑩的雨滴。
下面的宣紙也浸染了雨水,上面鐵畫銀鈎,寫了一首李商隐的詩。
昨夜榴花初着雨,
一朵輕盈嬌欲語。
青玉臺上解花人,
不負柔情千萬縷。
好端端的一首詩,竟然被他輕而易舉地改了味道,帶着暧昧的意味。
沒想到,狂傲清冷的夜放,竟然也有這種附庸風雅的時候。
花千樹情不自禁地就啐了一聲。
大概,這就是遭遇了愛情的人應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