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豫書拉來她左手腕,撩起衣袖,那疤依舊如此醒目。
他撫着,低聲道:“我以為這是小姐對我的心意,我的傻小姐,甘願不顧自己體弱,喂我喝那麽多血……我醒來看小姐臉色慘白,問了勤湘後,才知小姐傻傻喂我三天血。小姐不知,阿書很是感動,若不是國仇家恨未報,若不是那麽多人等着……阿書老早求了老太爺。”
那時的她,很喜歡、很喜歡阿書。
那時的她,覺得就算為阿書死也無妨。
然而時過境遷,她重活一回之後,那樣義無反顧的喜歡,變得淡了。
“我那時年紀還小,看不清自個兒的心思。”她輕輕将手抽回。
“小姐現在可是看得清?已經不再那樣喜歡阿書了?”徐豫書笑了笑。
“我們今生無緣,是我不好……阿書,不要再為我涉險,我不值得。”
“不,小姐沒有不好,而是阿書不夠好。小姐确實想清楚?不跟阿書走嗎?”徐豫書最後問。
“我不走。”周念霜嘆道。
“小姐可想知道,後來那個讓你喂血的蒙古大夫什麽下場?”徐豫書很淡地笑了。
“他怎麽了嗎?”
“我讓人将他五馬分屍,再丢到深山喂猛獸了。”他平靜無波道。
周念霜聽得心驚,她未曾見阿書如此充滿厲氣的模樣。
“在我心裏,小姐就是這份量,誰傷了小姐,阿書定加重回報。死王身邊多少佳人,來日小姐定要傷心。小姐是不是跟他,阿書仍護着小姐,凡傷小姐的,阿書亦會加重回報,這是阿書今生對小姐的承諾。”
“阿書……”她難過得說不出象樣的話,目光泛淚。
“傻小姐!”徐豫書倒是潇灑笑了,千言萬語滅寂于一陣沉默中。他撫撫她頭,如來時無聲,去時亦無聲。
寂靜蔓延了片刻。
待徐豫書腳風再也聽不到,死王終于站直身往朝陽殿方向走,不搭理身後人。
“王上。”蒙面人瞧王的臉色不大對勁,出了聲。
“都十二歲了!還傻着,蒙古大夫的話居然也信!”死王自顧自的低聲道。
“那年徐公子的狀況危急,大家急得慌。”
“大夫是你們找的?”死王聽見,回頭瞥了一眼。
“家兄聽人說那大夫是南方來的神醫,碰巧游玩至京城……”
“所以你胞兄才是個傻的你跟了我幾年?應當知曉聽人說的消息,多不牢靠。”
蒙面人無語,那時的他的确正忙着幫死王布線,播散假消息。
“幸好這樁傻事沒你的分兒。要不,本王會吐血,哪就這麽壞運攤上個笨徒弟?”
“……”他真沒過拜死王為師啊!
“你說說,人血喝起來會是啥味道?”死王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
蒙面人傻了。他哪裏知道?
“你割點血來,我喝喝看。”
“……”不會吧?
蒙面人猶豫了一剎,接着抽腰間匕首就要落刀,死王卻揮手阻止。
“別急,你緩緩。本王仔細一想,你的血本王喝不下口。要喝,也該是喝美人的血才香甜。”
蒙面人若有所思,瞧了死王半晌,才試探地問道:“王上莫不是對周姑娘動心,吃味了?”
“吃味本王誰啊!從來就是姑娘家為本王吃味的分兒,幾時輪到本王為個傻姑娘吃味!呿。”
“王上說過周姑娘是個機靈的。”蒙面人低聲提醒。
“喂血補氣這種鬼話都信,哪是個機靈的根本是個傻的、蠢的!”
罷了,王上說的都對。蒙面人不出聲。
“欸欸,你倒是給本王說說,人血喝起來會是啥味道?”
“……屬下沒喝過人血。”
“你家徐公子喝過,你不會幫本王問問嗎?”
“這……”總得先放他回去,才能問吧。
“罷了、罷了,本王一會兒‘寵幸’周姑娘,再問問她肯不肯讓本王喝一口她的血?她應當是肯的。”
“王上要喝周姑娘的血?”确實是吃味了吧。他再次試探。
“怎麽?你家徐公子能喝得,本王喝不得周姑娘的血?”死王不滿了,反問。
“王上自然能喝得。”
“你放心,本王不像你家徐公子貪心,一喝喝足三天,本王只喝一口嘗嘗味道便好。”
“是……”話不是這樣說的吧?
“你回吧。本王趕緊準備,該去寵幸我的愛妃了。”死王揮手,趕人回去。
“王上,也許喝不到周姑娘的血了。”
“這話怎說?”死王挑眉,“你覺得愛妃會拒絕,不肯讓本王嘗嘗味道?”
“屬下鬥膽猜測,會是王上舍不得咬下口。”
“你這兔崽子,縱使你是本王愛徒,惹毛了本王,也照樣剝你皮。”
“屬下……”不是你的徒弟、不是你的徒弟啊!
“本王沒咬過人,自然是咬不下口,但讓愛妃自個兒割點血出來,總是可以的。你,可以快滾了!”死王低喝。
入朝陽殿後,死王換上早讓人備好的金色龍紋紫紅新袍,照轅朝規制,金色龍紋紫紅新袍是帝王迎娶帝後,新婚之夜當穿的禮袍。
這金色龍紋紫紅新袍一穿上,死王步出朝陽殿,王宮裏那群默然無動靜、讓死王養在各宮院的佳人們,不消多時便得消息,一個個地跳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