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嬌美人 — 第 21 章 落雨橋

酒氣噴在她的面色,他的手攥着她的手,囚在胸前,“就吃一口!”

她被他看進了眸子,小宮女眨了眨眼,淚水撲簌簌的滴落。

打濕在他的衣襟,熱乎乎的,溫暖着他的胸膛。

秦桓澤臉色呆愣住,嘆了口氣,用炙熱的唇吻在她的眼睑。她的肌膚滾燙,他的氣息騰熱,黏連着像是要把對方捂在心頭,融化。

“別哭了,孤疼你都來不及,弄得跟受了欺負似的。”

清荷被他的唇燙的無措,眨了眨眼睛,委屈不滿皆被抛諸腦後,像一只小呆鵝,任他擺布。

他的大手撫在她的笑靥,那裏有淚痕流過,濕潤溫涼,他咬了咬唇,做了個一直都渴望的舉動。

——貼着唇,吻在那勾魂的面靥,小坑淺淺,承載過她的高興,如今帶着眼淚的鹹澀,他心頭萌動,嘴角彎起,試探着伸出舌尖,砥|舔着那處的淚痕。

心頭那份期待已久的渴望被點滴喚醒,是他的小丫頭,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他的小丫頭!

他的雙臂徐徐收緊,恨不得将人碾入在懷,和自己融為一個兒。

清荷吃痛,被按在胸膛,發出一聲悶哼。

不滿的抗議道:“好疼,你起開——”

他如一座大山,長屹在她的路途。

秦桓澤笑着将人往上提了提,不知餍足道:“不起,這輩子都不起!”

大手在她後腦海用力按下,唇齒相對,勾着舌攪動她的氣息。

狂風卷積着她的一切,海浪帶着沉醉的熱情,将她包裹其中。

那雙掙紮的小手,在他後背緩緩放下,指尖張開,回以海浪如玉的擁抱。

片刻後,彭嘉福呈着禮部送來的五谷節行程來,給主子過目。

日盡西山,屋裏的暑氣已多消散,閣角的冰盒裏還飄着白茫茫的霧,雕花木紋上捂了一層水珠,映着新掌起的躍動燭花,瑩亮娟秀。

“……殿下,攏共就是這些。宋大人還候在外面,等着您示下添改呢。”

秦桓澤眼中帶笑,不錯眼神的盯着在窗前低頭不語的美人。

順着他的目光觑探,只一眼,彭嘉福就吓得垂下了腦袋。

——鐘奉儀眼圈紅紅的,嘴巴跟腫了似的,正舉着拳頭作勢吓唬太子爺。

秦桓澤擡颌示意:“祭天後,顧家那個叫什麽鳥的,要跳七磐舞,你不想去看麽?”

“顧飛鳶?”

他仰在搖椅上,身上蓋着一方她用來搭膝的薄毯,随口道:“應該是吧。”

腳下力氣一松,椅子吱扭着前後擺動,慵懶的節奏讓燭光在他眸中也變得恍惚。

清荷看着他搭在腹上的手,十指尖尖,纖細的指端映着毯子上繡的那只圓月玉兔,身下壓着的半截兒精麻巾子,從椅背露出一角青綠。

她看的入神,突然臉上一紅。

午後沐浴,她拿那巾子擦過身子!

秦桓澤自是沒有發現她的異樣,悠哉樂哉的自言道:“他們都誇顧什麽鳥的七磐舞跳的卓絕,聽說你跟她師出同門,去看看也能學點兒門道。”

也不由她同意與否,就叫彭德澤在賓客名錄裏加了名字,又覺麻煩,索性讓她那日在自己身旁伺候。

外人出去,清荷不悅的拒絕:“奴婢不去!”

她與顧飛鳶不睦這事,少說也有數十年的光景。

幼時一同在女夫子處習舞識儀,顧飛鳶就仗着家裏身份挑她刺骨,而今她在東宮為妾婢。

說得好聽些,是頂着半個主子的身份,但終其究竟,無非是個不入流的奴才。

顧飛鳶大出風頭,她躲都來不及呢,還能平白送去給人奚落?

秦桓澤猜她心思,玩笑道:“你是自卑,怕被落了面子?”

“不是。”

他手指在她的毯子上摩挲着,道:“你要是嫌面子上輸人,我讓彭嘉福在上首給你專設一座。”

東宮唯有她一名妾室,又是正經中宮賜下,就算是有些越矩的地方,那也是仰仗皇後面子,旁人不敢質疑。

清荷興致缺缺,“不要,奴婢怕羞,不敢見生人。”

不敢見生人?

秦桓澤氣極反笑,“熟人可見得?”

他伸手,朝她勾了勾指,“佟夫子去歲進宮,為皇後獻藝的時候,曾誇過你,說你的七磐是女弟子中佼佼者,不如今日先讓孤觀瞻一番?”

那會兒子,衛國公才立了軍令狀,開拔南下。

皇後盼着讓齊妙妙領了五谷宴上七磐獻舞的好名頭,為日後入主東宮攢下錦上花。

奈何齊妙妙是個笨拙遲鈍的,手腳不協,撥不開琴弦也就罷了,連單足起舞都站不住腳。

在一番高縱輕蹑下,齊妙妙踩壞了三面鼓,氣的佟夫子連夜請辭。

這才打消了皇後讓她五谷宴上出風頭的念想。

至于後來,為她加持了個縣主的名頭,亦是為了同樣的目的。

可惜,爛泥扶不上牆,齊家想要經年把持後宮的念想,被太和殿的那封不知真假的折子,拍的稀碎。

見她不動,他又催促了一句:“你若不跳,那就只當孤吃醉了吧。”

他佯裝起身,意味深長道:“吃醉了說過的話,過耳即忘。”

清荷氣呼呼的走到窗前,扯下一片蟬翼小荷初立色菱紗,挽在兩臂,以作水袖,無有面鼓,只把牆角的一方棋桌擡來。

七磐舞,傳言是五谷娘娘為庇佑天下糧谷,在溪山長袖起舞,奏請上天,保萬民五谷豐登。

五谷宴上的七磐舞,杏林會上紅頭籌,皆是世家子弟争相竟搶,恨不得頭破血流也要拿到手的錦上花。

沒有琴瑟伴奏,秦桓澤執掌作拍,小宮女一個雲袖擲出,力與美的翻騰。

夜色褪去了白日的疲倦,灑落滿天繁星,月光在湖面,調皮的魚兒咬碎桂宮,驚起相依賞月的鷺鸶鳥。

風吹着水面的涼意,撲進窗戶,卷起雲袖如波浪林海,在棋盤上翩然展翅。

透過窗兒,檐角的銅鈴晃了幾下。

彭嘉福遠遠的守在廊子外面,朝燭光明滅處望了一眼,眉眼舒暢——主子這是把人哄好了。

六月中。

在十六面鼓聲齊響中,秦桓澤燃起祭天的烈焰,賀祈風調雨順祭文,受外官朝拜。

文武百官位列左右,觀禮同祭。再往後面,是世家命婦。

在一衆白發蒼蒼的诰命夫人、郡主、貴女中,清荷一身九品華服,站在隊伍的頭首。

她身旁伺候的,是東宮開府伺候的老人兒——董嬷嬷。

“共拜,謝天地賜!”彭嘉福尖細的嗓音在祭壇內遼遠清晰。

清荷斂衣,帶頭跪下。身後衆人才敢魚貫而從。

“再拜,念五谷德!”

衣衫聲窸窸窣窣,規整的又跪了一大片。

“三拜,感天子恩!”

衆人朝上首太子爺跪地磕頭,太子代天子受禮,君臣一團和氣。

禮畢,依照秩序,共入五谷宴。

賓客尚未入席落座,女賓這邊,上首東宮的位置格外引人注目。

一個小小的九品奉儀,說是奴才都不為過,竟然敢大喇喇的以東宮命婦的身份,站于祭天頭首?

不乏有認識的人,譏諷道:“夫人您還不知麽?那鐘奉儀不就是鐘雷的獨女,當初跟顧家姐姐合稱京城雙姝呢,琴棋書畫,鐘家姑娘常為第一,顧家姐姐緊随其後,那可是早年間有名的才女。”

說話的是個新貴之女,父輩搏命來的榮耀,初入貴女圈子,還摸不清分寸進退。

提起自己通曉的範疇,恨不得掰開了揉碎跟別人說的詳細。

她又望了一眼那空落落的首席,繼續調侃道:“說起來她也算是能耐頗深,老子犯了那事都能搭上中宮的青睐。”她莞爾一笑,“就是不知待會兒瞧見顧家姐姐舞七磐的時候,那鐘奉儀心裏是何滋味?”

顧飛鳶被她三番兩次的點名,心下已然不爽。

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發作,讪笑兩下,尋了個理由離席別去。

席間諸位,相觑不語,只不過,都愈發的關注那鐘奉儀何時落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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