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錯亂吧?”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傳來。
上官禦醒了,噙着嘲諷的笑意,讓他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
“禦哥!”她握緊他的手,心疼的看着他,“明明就病了,為什麽不告訴我?這樣逞強是在傷害你自己,你知道嗎?”
他縮回讓她緊握的手,吃力的撐起身子,“你該回去了。”
回去?
“這時候我還能放心的回去嗎?”
“你不久前才說過,你選擇離開我,讓一切回到原點,不是嗎?”他提醒她。
“現在你還在計較那些氣話?”淚水不争氣的滑落她的臉頰。
上官禦看着她,明了此時她內心的無助,也因此心軟。
從沒在她臉上出現的淚水終究出現了……
“快回去吧!你爹興許快找來了。”他不想讓她見到這種場面。
葛圓月急切的***,“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只知道你們都是我在乎的人、我最愛的人,我不想看見誰受到傷害,我知道不管怎麽做,都已經化解不了那些恩怨情仇,但是我知道,離開誰,我都難過,都活不下去。”
原來一切仇怨到了最後,傷害的竟然是她!
“圓兒……”
她撲進他的懷中,“我不管,你就是要活下來,求你答應我,不要離開我好嗎?”她會受不了的,“剛才大少爺說的那些,我全都聽不懂,只知道你病得很重,我的心好疼,怨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怨我什麽都不能幫你分擔!”
“對不起。”最終,他只能傷她的心。
“我不要聽你說對不起。”吸了吸鼻子,她試着拭去淚水,反而流得更多,“我要和你一起白頭到老,我要你呵護我一輩子!”
“傻圓兒!”他只能緊緊的抱着她,什麽也不能承諾。
這場面,連宋喻平看了都為之鼻酸。
老天呀!這對有情人已讓你玩弄得夠凄慘了,給他們一點奇跡好嗎?
然而,上天象是玩得還不過瘾,硬是要這對有情人連最後的相聚時間都要縮得短促。
就在此時,門無預警的被人用力踹開,來的人是葛明宏。
宋喻平連忙上前阻攔他,“你這是做什麽?”
“來送上官一家人團聚!”葛明宏雙拳緊握,氣憤得青筋暴凸。
“葛老爺,上官一家已經讓你害慘了,你又何苦相逼?”宋喻平擋在前頭,不讓他進去。
葛圓月則是坐直身子,擋在上官禦身前,“爹,別傷害禦哥。”
“傷害?”葛明宏輕哼一聲,“他把我害慘了。”沒想到十六年後,他依然擺脫不了上官言,那個搶走他的愛人的背叛者,當初他是多麽的相信他。
現在,害慘他的竟又是上官禦,船運出了事,官府已經扣押他所有的財産,他變得一無所有,十六年前那種空虛再次襲上他的腦門,讓他憶起自己是如何被上官言背叛的。
都是因為上官言,他的一生才會落至如此,原本他是所有的人都仰羨的葛家少爺,最後竟讓那個他相信了大半生的人背叛,落得現在這樣凄涼的下場。
那種蝕了心的恨意瞬間又侵占他的心頭,這一生,他要風是風、要雨得雨,為何偏偏出了可恨的上官言和上官禦?他們父子是來毀滅他的人生的!
“若不是葛老爺有做過見不得人的生意,又豈會讓人嫁罪?”宋喻平說什也不能讓現在的上官禦迎戰葛明宏。
“大哥,讓他進來吧!”上官禦悠然出聲,“他會知道目前的處境還不算是最糟的。”
“禦哥,你別再逞口舌之快,讓我爹惱怒了。”她知道葛明宏生氣時一向很可怕,可也從沒見過現在這樣子。
“圓兒,你帶他先走。”宋喻平擋着葛明宏,讓出一條路。
葛圓月連忙扶着上官禦下床。
“圓兒,連你也想背叛我嗎?”葛明宏更加惱怒了,沒想到養了十五年的女兒竟然和上官家的人一塊背叛他。
上官禦卻制止葛圓月的動作,“圓兒,我走不了了……”
“不!你一定得走,不然我爹會殺了你的!”看着盛怒的葛明宏,她不期望他會念在他們的父女之情而饒了上官禦。
他不想浪費這點力氣,卻看到她哀求的眼神。真是傻瓜,就算他逃了又如何?他這身子也撐不了多少時刻了。
他不想讓她失望,勉強撐起身子。
“好,走吧!”
宋喻平的武功自是擋不了葛明宏多久,但還是能讓他短暫的讓出一條路,上官禦在葛圓月的攙扶下走出房間,一路來到馬廄外,她牽了匹馬出來,将他扶上馬背。
“你快點走吧!”葛圓月深知,宋喻平恐怕是擋不了她爹多久的。
虛弱的坐在馬背上,上官禦朝她伸出手,“你不跟我走?”讓他再貪心一次吧,他不想就這樣離開她,他還有好多話沒說……
她頓了一會兒,伸出手與他交握,“我跟你走。”而後也上了馬背。
她放不下他,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
上官禦用力夾了下馬腹,馬兒往前狂奔。
在他的懷中,她回頭看,正好看到追了出來的爹,她難受的抱緊他,陷入兩難的境況。
馬兒迅速的離開城內,一路往郊區奔去。
“你後悔嗎?”上官禦出聲問道。
“後悔?”葛圓月聽不懂。
“後悔愛上我。”
她***,“我只後悔對這一切情況都無能為力。”
對于他身上的毒,她沒能力解;對于他和她爹的仇怨,她更是沒有立場勸阻,只能看着他痛、看着他苦。
他從袖子裏掏出她還給他的玉如意,“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有一天,你若發現這一切事實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美好時,就把它當成一場夢,好好的活下去,別讓我擔心,好嗎?”
“我不要!”原來他騙了她好久,“你說要教我經商、釀酒全是騙我的嗎?你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了,對不對?”
“不對!我愛上你,一切都不在計劃之中,是你的天真和樂觀吸引了我,與複仇無關!圓兒,答應我,你會好好的活下去。”
“從頭到尾你都這麽自私,一點也不怕我難過嗎?”她不是神!
“你忘了嗎?”上官禦讓她倚在自己的胸懷裏,“愛上我要能獨當一面,不能任性。”
“沒有你,我怎麽獨立得起來?”他也太高估她了吧?
他将玉如意纏繞在她的手上,“你答應過要幫我喂飽桦楓山莊三百多張嘴,不能食言。”
又來了!
“不算!那些話都不算……”
沒等她推卸完責任,他又嘔出黑血,難受得放開缰繩,馬背上的兩人随即一晃,她急忙接過缰繩,卻看見前頭竟是懸崖,已經無路可走了。
馬兒卻未發覺前面有危險,直直的往前奔去。
“快跳!”他也察覺到不對,連忙抱緊她,跳下馬背。
兩人在地面滾了幾圈後才停下來,她趕緊坐起身,扶着他。
“你怎麽樣了?沒事吧?”
上官禦***,“你沒摔傷吧?”接着捂住胸口,神情顯得難過。
她急了,緊緊的抱着他,“你別吓我……怎麽辦?”有誰能救他?
“圓兒,別急……”他深吸一口氣,安撫的說:“我沒事。”
他又在騙她了!
“我什麽都答應你,你說的話我全聽,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可不可以?”她像個孩子般哇哇大哭。
“你這樣,我只會更難受。”他放不下心,怎麽能安然離去呢?“這樣的你,會讓我後悔招惹你的感情,你懂嗎?”
她止住哭聲,“如果我堅強起來會讓你好過一點,我答應你,無論你在不在我身邊,我會很努力的過好每一天,不會讓你***心、難受,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不要放棄,好嗎?大少爺會治好你的!”她拭幹淚水,故作堅強。
他緊握住她的手,“好圓兒。”
葛明宏趕來時,見到的就是上官禦與葛圓月緊擁的一幕。
他立刻跳下馬背,拉開他們兩人。
“該是了結一切的時候了。”
他的聲音冷淡,卻令人膽寒,嗜血的眼神因為絕望而顯得更為吓人,那緊握的拳頭道盡他這十幾年來的怨恨。
“不!”葛圓月試圖用薄弱的力量抵擋他,“爹,你不能殺他。”
葛明宏置若罔聞,用力将她推得遠遠的,完全不管是否會摔傷她。
“你什麽都不懂,這世上沒有情愛,你只是他的一顆棋子,我葛家永遠得毀在上官家的手裏!”
“你瘋了嗎?”上官禦用盡餘力撐起身子,“她是你的女兒,你都是用這種方式來對待自己的親人嗎?”
葛明宏直直的逼近上官禦,“若是早知道她會為了上官家的孽種背叛我,我情願十五年前沒有收留她。”因為愛得深,所以傷得重,如果付出的愛會成為傷害自己的工具,那麽他寧願沒愛過。
“這樣自私的你,才是讓自己一無所有的根源!你應當很恨吧?自己所愛的女人寧死都不願跟你走,你真是太讓人為你感到可悲了!”
“上官家的人都該死!他們骨子裏全是背叛,全是背叛……”葛明宏怒火中燒,迅速攻了過去。
上官禦接連閃過幾拳,“你殺吧,盡全力的出招,招數越狠,代表你越可憐,三十年的光陰,你都在做什麽?悲悼自己的愛情,還是讓自私蒙蔽那顆自以為受傷的心?”
“你懂什麽?”葛明宏又使出幾招,招招朝着上官禦的要害擊去。
“我什麽都不懂,卻懂得你的可笑,那種一無所有的感覺,滋味好嗎?”上官禦象是故意要激怒他。
“該死!”葛明宏氣急敗壞,只因上官禦說的話句句都像針一樣,狠狠的紮在他這頭狂怒的獅子身上。
“我死了,至少還能和我爹娘相聚,而你呢?不論到了哪裏,都是孤獨一人……”上官禦拿着軟劍,連使三招,劃破他的衣襟。
憤怒中的葛明宏沒察覺,其實他招招都可以取他的性命,卻也招招避開他的要害,象是和他玩着,故意挑起他的怨怒。
直到上官禦體內的毒再次發作,嘔出了幾口黑血後,原本占上風的情勢便節節敗落,讓葛明宏逐漸逼至懸崖邊。
“不要!”葛圓月因為腳踝受傷,無助的坐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深愛的兩個男人拚死纏鬥着。
她試着撐起虛弱的身子,一步步爬向他們。
黑血沾染了上官禦的衣襟,他蹒跚的退到懸崖邊,差一步就要掉進萬丈深淵了,卻緩緩的露出微笑,“你輸了!”
“輸?”葛明宏大笑。到了這個時候,他竟還能說笑?!“我只要再擊出一掌,便能了結你的性命,結束上官家,我哪裏輸了?”
“你試試。”上官禦放開手上的劍,張開雙臂,迎着風。
葛明宏不禁傻眼。他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爹,女兒求求你,別傷害他,求求你……”眼前這樣的情勢,葛圓月急得淚水直流。
“你聽,她是你的女兒,卻替上官家的人求饒……”
“你……”原本就已怒不可遏,加上他嘲諷的話語,葛明宏使出全力,擊向上官禦。
上官禦完全不閃避,嘴角微揚,接下這一掌。
“你真的輸了,爹!”他望着他,輕輕的說。
這是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讓葛明宏知道,負他的人是他自己。
然後上官禦踉跄的退後一步,墜入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