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一個星期了,曉鏡來到他的別墅前,不知道是想進去還是想痛快離開。她很痛苦,每次進門都要重新提起一點力氣,告訴自己善始善終。
自從發生了她弟弟的事情以後,她清楚得認識到,自己跟他的距離是那樣遠,不管是十年前,還是今天,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究竟還是緣淺。
她終究不能辜負蘇致霖,而他也早已有那姍兒,只是,困擾在他們心裏的結,不知道究竟要怎麽樣才能解開來。
他好像一直都不能原諒她當年的不辭而別,那是他心裏的結,也是她的孽。
其實,她知道,自己不說,是希望他能夠保全,更加坦然地走好他的路。
當年,她決定聽從蘇致霖的話,遠走美國給奶奶治病的時候,她在離開的前一夜,毅然來到他家門前,她沒猶豫就敲開了他的家門,沒想到,他不在,他的媽媽開的門,告訴她他跟着爸爸去國外出差開金融會議去了。
他媽媽讓她進去,沒等到她開口,她卻說了一番她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話。
她說:“請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的兒子了,我只能無情地告訴你,你期許的一切都不可能發生,發生的只是一場利用而已。他有他的家族使命,我不容許他有任何的偏差。你也已經完成了你的使命,謝謝你激勵了他,達到了我的要求。可是,你該知道,愛一個人最偉大的不是長相厮守,而是要成全地放手。現在我只能請你放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給你一筆錢。”
至死都記得那個夜晚,她痛心疾首地一個人蹲在他們初次相遇的草地上,哭了整整一個晚上。
第二天在去美國的飛機上,她知道,她這一輩子注定失去一切。
終究要離別的心中,深植着疚恨,一直在內心,焦灼,那傷口無法痊愈。
時至今日,她還是終有一日要不辭而別,重蹈那年那日,這就是她逃不掉的牢籠,她的宿命。每當和他交集的短暫時光裏,她都感覺自己站在一個舞臺中央,也許每一場耀眼的愛情都是一片絢麗的舞臺。
只是,舞臺終有落幕散場的時候,而每當這個時候來臨,無論你多麽留戀也只能走下臺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曲終人散那一刻,深深鞠躬,對彼方說句,請你珍重。
于是,那最後的一個星期裏,她盡量把每一件事做得完美無瑕。
他的衣服都重新整理一遍,在衣櫥裏重新折疊,棱角分明,整齊有序,他愛穿的品牌和他渾身的尺寸也都牢記于心,明明到處都已經一塵不染了還再重新再刷一遍,他擺在書架上的書都看上一遍,牢牢記住他愛看的書,和他最愛的三毛。每日的飯菜也都做得精致可口,花盡心思。
而且,她每日都會等得稍晚些,她是心指使她這麽做。可,他卻總是不回來,她無奈只得就那樣放着離開,最後心裏安慰着自己,也好罷,就這樣離開。
直到那最後一日,曉鏡拎着衣服到了小芳的店,小芳對她早已沒有了先前的随意,只多添了幾分謹慎和歉意,不敢再跟她随意言笑。她卻搞不懂這小芳,臨了了,還是跟她告個別吧,她主動說到了,那層意思。
小芳卻瞪大雙眼,不能理解,她小心地問道:“離開?你要去哪裏啊?”
曉鏡點頭不語,她又何曾真心想離開,每次都是被逼無奈。
小芳卻拉着她的手親切地說道:“曉鏡姐,你為什麽要走呢?你難道不知道他很喜歡你嗎?那天我見你們一起買菜就看出來了,他不是你老板,你也不是什麽保姆對嗎?”
曉鏡只無力地笑笑,再滑稽的戲碼也終究要落幕了。
她感嘆了一翻,內心似乎有什麽隐情,不知道怎麽開口,旋即又拉着她坐了下來,她感慨地說了起來:“曉鏡姐,你別看我只是個洗衣服的,其實,那裏面住的人我也都看得一清二楚,有人的衣服上那香水味總是不一樣,有明裏的還有暗地裏的,我這小小的店也都看得到,那些老板,哪個不是女人一堆,現在這個社會嘛,你懂的,女人對他們都是生生往上撲的。只有你們家的衣服卻從沒出現過女人的東西,起碼自從我幾年前在這裏開這家店開始,我從沒見過。所以我猜,他就一直都是一個人,現在這樣的人也真是不多了。”
她真誠地看着曉鏡又更加認真地說道:“曉鏡姐,不知我是該說不該說,最近,我經常從我這邊的窗戶,看見你們家門口停着一輛車,卻不見人下來,有時候時間長一些有時候短一些。”
點到為止,她放出畫面讓她自己去聯想。在小芳看來,這位曉鏡姐肯定不喜歡他,他縱使風光也不能讓她傾心,所以,只得難免替他惋惜些罷了。但是看到她眼裏一絲無奈的痛楚,她又開始懷疑起來。
曉鏡最後走出那店的時候,也混沌不知天與地了,只覺得腳底下有千斤重,心裏也被重重的石頭堵住了一般,她開始後悔,後悔自己回來這一趟,後悔來擾他這麽一遭,後悔發生的一切,甚至後悔發生自己最最珍視的當初那一場無果的愛戀。
而她即将又一次的不告而別,他應該永遠也不會原諒她了。她也知道自己這一生到底就是要這樣欠着他的了。
擦幹眼淚,她掏出那個他給的電話,她從來沒用過,她撥了出去,那裏面的聲音确實是有些喜出望外的:“喂?”
她重整了一下自己的語調,不讓他聽起來有什麽不同:“你今天回來嗎?”
他似乎有些驚喜,不知道今天這是演的哪一出,從沒有見她這麽主動過,即使是以前,每次都是他找她,她從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他沉默了半晌,立即接道:“嗯,我等下就回去。”
“好,我等你共進晚餐。”說完,她挂了電話。
他那頭還愣住許久,自從那日他在山頂上,聽她嘴裏親口說出他們結束了的時候,就對她恨得牙根癢癢,她是草草結束了他們的一切,所以遠走十年,杳無音訊。
如今回來了也只搪塞一句過去時來了結他們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他在她心裏到底是什麽?究竟值幾多?
他有些可笑自己的癡情,可笑自己總是輕而易舉就被她拿捏的死死的,為她笑,為她悲,為她活。
所以,他每天都刻意不見她,故意很晚回家,強迫自己去忘記她。
可是,一想到她就在家裏,他總是忍不住偷偷地去看上一眼,哪怕是在窗外,他看着她除塵,看着她弄飯,曾幾何時他記得,那就是他年少時候的夢想,他那時別無所求,只願如此而已。
為什麽天意不見憐,現如今怎麽看這個畫面卻都是不真實的,而他這般強求又能留住她幾天?
今天這個電話,他是意外的,但也只是一瞬,随後又高興不起來了,他是了解她的。
無論怎麽樣,他還是決定早早回去赴那一場宴。
曉鏡挂完電話,也不閑着,她弄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從抽屜裏找出了燭臺,點上蠟燭,再倒上兩杯紅酒,桌下灑滿了花瓣,把整個房子都弄得滿滿的浪漫的氣氛,那是她想為自己做的,一直以來。
第一次看到電視劇裏,那浪漫的一幕時,她哪會不動容,哪會不期許,她也是女人。關燈的一刻,滿屋子的熱氣氤氲缭繞,直逼近她眼裏來,連她的淚也早已不知不覺為之動容了。
他進門的時候,也有點驚喜,只是一瞬,而後再也不見了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她為他倒了一杯酒,舉杯的時候,她想讓自己自如地笑起來說話,可是,出口的那一瞬,她又咽回去了,只覺得自己好醜,那模樣一點也不自然,那表情倒滿是塗抹般的刻意,看來還是練習地不夠。
沒想到他卻開口了:“怎麽,你又要走了是嗎 ?”
曉鏡一個猛擡頭看向他,沒想到已經被他猜到了,在他面前,她的智商是不能去競技的。
他舉起杯來抿了一口酒,旋即便又優雅地放下了杯子,手指萦繞杯口随意地畫着圈,似乎也是在掩飾他的內心也早已心亂如麻。
突然,他一個冷冷的眼神,看過來,四目相對,她立刻撤了回來,不敢迎上去,只心虛地低下頭來。
卻只一低頭的功夫,他就一個鍵步走到了眼前,把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一個轉身将她死死抵在了牆邊,兩手死死環在她腰間不容動蕩。
他用略帶迷離的眼神盯着她:“怎麽不說話,難道不是嗎?”語氣也帶着克制一般嗎,克制着不讓自己發作出來。
曉鏡懵住的瞬間還沒想好怎麽回答,怎麽回答才不至于傷着他。
他頭微微低了下去,不讓她看到他有些猙獰的表情,卻還是冷冷的一句:“難道這不是最後的晚餐嗎?”
他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憤怒,就快要克制不住了,他冷笑一聲,最後咬牙切齒地問道:“這算什麽,動人的恩寵?”
他猛地擡頭,眼神死死環住她,忽的嘴角飄過一絲詭笑,沒任何防備,他更加逼近了些,低低的一句:“那就讓我看看你的底線。”
話音剛落那唇便雨點般落了下來,曉鏡沒有任何防備,一時蒙頓住了,只是那吻還似那晚霸道,手也直把她的腰間勒得生疼。
她想試着推開他,可是只努力了一下便又被他箍得更緊,加上他蠻橫地吸允,只把她逼得有些透不過氣來了,感覺要融化掉了一般。
終于,他的吻落向她頸邊一片雪白溝瓊處,她才透過一絲氣來。
他的頭枕在她頸彎,一股香味飄進了她感官世界,一下勾起了她甜蜜的記憶神經,那是她熟悉的味道,他越靠近,那發香味越發濃郁,是那麽的沁人心脾,讓她流連忘返,她有些忘乎所以了。
他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手的力度松軟了些,快速掃過一眼她的臉,便重又溫柔地吻上了她的唇,含着她那柔軟誘人的兩片唇畔盡情将彼此融化,曉鏡也有些陶醉了。
只不料到他的手依然霸道,不知什麽時候早已解開了她衣服的扣子,直伸向了最裏面,那異乎身體的溫度傳過她的皮膚讓她一個激靈,想推開卻早已來不及,他早已肆無忌憚,直撩起了她最敏感處的柔軟,她渾身便癱軟了下來,任他直抱上樓。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曉鏡醒了過來,醒過來便一直看着他沉睡的臉,那眉那目,她用力地在自己腦海裏刻上記號,昨夜的一切,她是不悔的,不但不悔,甚至還有些心安,她把自己交付給了最愛的人,如飲甘贻。就像一朵花只想等待它中意的人采摘,那便是自然常倫。
直到天也大亮,那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直逼他臉龐,他煩躁地轉了個身,伸手去幫身邊的可人擋住那光,怕它也去驚動了她,卻已伸手遍尋不着她的身際。
他慌忙起身,困意也立刻全無,他撩開被子,真的就不見了人影,他這才發現自己大意了。
昨晚,他一進門就知道那是告別的場景了,內心的心痛感再次襲來,好像把自己的心掏出來了,卻被人踩了一腳,鮮血淋淋,都沒關系,只要能換一絲憐惜也行,但是那個狠心的人連看都不看一眼,頭也不回就轉身離開。
他恨,于是,不容她反抗,卻沒料到竟然收獲到了一份驚喜。不理解的是,她為什麽還是不聲不響地就走了。
他慌忙拿起手機撥了出去,那一串銀鈴般的歌聲打破了室內的安靜,讓他一個寒顫。他飛速下樓徑直開車,直逼飛機場,他心裏恨恨地道:“敢走,就給我走着瞧。”那車速度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