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女配死不悔改 — 第 9 章 葡萄,或床榻

0009 葡萄,或床榻

盡管洗幹淨手和臉上沾着的血點,俄瑞斯雪白的長袍上仍然留下潑濺形的血跡。

他把地上的弓箭撿起來,又瞥一眼仆人的屍體,男人仰卧在香氣濃郁的花叢中,心口沒入一根羽箭,表情錯愕,還未來得及明白發生什麽就死了。

他掏出一枚銅幣壓在仆人的嘴唇上,默念幾句送別死者的悼詞,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等他回到原地,夕陽已經半沉在田野之下,給綿延的樹林和遠處的大海披上了粉紅色的軟紗,色調甜蜜。

也包括站在馬車邊上的女人,黃昏時分的陽光恰好柔化了她豔麗的鋒銳,讓她和陶瓶,和壁畫上那些溫柔可親的仙女沒什麽不同。

俄瑞斯心口掠過一絲雀躍。

母親站在這裏,是為了等他嗎?

他握着弓箭,在牧羊人悠揚的歌聲中快步跑回去。克麗特遠遠看見他,皺着眉頭過來,溫和數落:“俄瑞斯,怎麽回來這麽晚?我們一直在等你。”

像是不經意看見他衣袍上的血跡,她發出一聲驚叫:“天哪!這些血是哪兒來的?”

“是特洛伊人派來的刺客。”男孩語氣沉悶:“我在自保的時候……把他殺了,這是他的血。”他握住克麗特的衣角,精疲力竭地戰栗着,把臉靠在她肩上,輕聲說:“母親,我做錯事了嗎?”

“沒關系。”克麗特撫摸他柔軟的頭發:“別怕,回去告訴你父親,他會解決一切,你沒事就好。”

“嗯。”男孩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低沉應了一聲。

“好了,我們回去吧。”克麗特松開抱住他的手:“你的父親今晚還要設宴款待你的叔叔們,別讓他等急了。”

“好。”俄瑞斯跟上她,握住女人白皙纖長的手指,那花瓣般柔軟的觸感令他心生眷戀,想又像昨天那樣卧在她的膝頭,被這樣一雙手溫柔地愛撫。

“母親,我可以和你一輛馬車麽?”

“當然。”克麗特牽着他走到馬車前:“不過,你叔叔也在。”

叔叔?

哪位叔叔?

他沒有疑惑太久,馬車門已經被侍女拉開,一只修長的手逆光從馬車裏伸了出來,戴着名貴的紅玉髓戒指,骨節結實但精致,泛着象牙般柔和的光暈。

顯然是男人的手。

俄瑞斯擡眼,一個俊美的男人坐在馬車裏,玫瑰色的陽光透過車窗傾瀉而下,落在他縷縷織着金絲的衣袍上,蕩漾着耀眼而神秘的光芒,華貴無比。

“尊敬的王後。”他語氣禮貌而優雅,但隐約帶着一絲難以忽視的輕佻:“請允許我扶您上車。”

俄瑞斯看着那只才牽過他的纖手落入男人寬闊的掌心,被輕巧握住,用力拉了上去。

“俄瑞斯呢?”男人輕笑:“已經這麽大了,不需要我幫忙吧?”

“不用了,埃吉斯叔叔。”俄瑞斯淡淡說,他扶着門邊把手輕盈上車,安靜坐在克麗特身邊。

“真巧,每次都能在這裏遇見您在打獵。”埃吉斯說:“這次您終于賞臉讓我送您回去了。”

“因為您和俄瑞斯很久沒見過了。”克麗特說:“正好有機會見見。”

她瞥一眼地上花紋繁複的深紅厚毯,還有寬敞豪華的車廂,牆上皆雕着精巧玲珑的花飾:“您的馬車真是富麗堂皇。”

“不然如何配得上您的尊榮和美麗。”埃吉斯懶洋洋靠着馬車,微笑奉承。他從手邊拿過一盤晶瑩剔透的葡萄:“這是我讓仆人摘的,請您和王子殿下試一試。”

克麗特撕開葡萄深紫色的薄皮,甜蜜柔軟的果肉滿溢而出,被她塞到唇間。

酸甜的汁水瞬間覆滿她飽滿的紅唇,留下一抹亮晶晶的水色,她下意識伸出舌尖輕輕舔過,覺察到一道隐秘的視線落在她的唇邊。

她略微偏頭,和埃吉斯投來的幽深目光撞上。

對方在和她雙目相接時,瞬間變幻了神色:“怎麽了王後?葡萄不甜麽?”

“不。”她彎唇一笑:“很甜。”

吃了幾顆,她把籽和皮放到另一只銀質盤子裏,用埃吉斯遞來的亞麻手帕擦過唇角和手指,靠到身後的軟枕上。

馬車颠簸,她瞥一眼窗外的風景,眼前浮現的卻是前世的她和埃吉斯。

他們都是野心勃勃的人,情欲又熾烈,一次打獵很快合謀到了一起,在阿伽門農看不到的每個角落,肆無忌憚地歡愛偷情,污穢丈夫的床榻。

尤其這輛馬車,車座的軟毯被斑斑點點的熱汗和體液浸濕過,輕紗的簾幔被揉得褶皺橫生,散發出情欲濃郁的芳香,環繞着沉醉醺然的他們。

但她知道,埃吉斯其實真正想要的不是她的肉體,更不是她的忠貞和愛。

而是她身後至高無上的國王寶座。

他利用她得到王座,她利用他向丈夫複仇。

交易達成,他得償所願,手握阿爾戈斯的權柄。而她在殺死丈夫後,再次成為另一個男人的王後,繼續過着乏味無趣的宮廷生活,晚上則等着君主的寵愛。

直到他們雙雙死在俄瑞斯手裏。

那把鋒利無匹的匕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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