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件事情,最後竟然驚動了老太妃,将嚴婆子叫到跟前問話。
嚴婆子捉奸不成,自然要颠倒黑白,誇大其詞地告訴老太妃,說是挽雲與酒兒親眼見花千樹的院子裏半夜三更有男人出入,自己帶着人過去查看,而花千樹見事情敗露,惱羞成怒,就縱狗行兇,咬傷了自己。奸夫也趁機逃之夭夭了。
老太妃聽了嚴婆子的一面之詞,立即勃然大怒,當時就要命人将花千樹叫過來問罪。
倒是她跟前的梁嬷嬷,向來與嚴婆子不太對付,兩人是跟随老太妃一同入宮,伺候了幾十年的,明争暗鬥,少不得背地裏墊磚在老太妃跟前争個短長。她佯作無意地說了兩句公道話。
而嚴婆子又唯恐與花千樹當面對質,自己無憑無據占不了上風,吞吞吐吐地向着老太妃做了一番自我檢讨,暫時消了怒火。
第三日上,府裏就派了工匠過來,加高了霓裳館四周的圍牆,并且在圍牆的牆頭之上豎起了一排的碎瓷片。
花千樹便琢磨出來了味道,知道一定是嚴婆子在老太妃跟前進了什麽讒言。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嚴婆子可以嚼舌根,自己卻不能過去告黑狀,那是自讨苦吃。
畢竟,嚴婆子慣會奉迎,在老太妃跟前那是極受待見的。
正巧工匠們和了泥,又有梯子,花千樹便想着将鳳楚狂掀開的瓦重新歸置妥當。
這種事情完全可以請工匠來做,但是他們都是明眼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這瓦被移動過。嚴婆子可正等着抓自己把柄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就趁着工匠中午休息的時候,與核桃将扶梯擡過來,打算親力親為。
核桃不肯讓她親自上房,但是自己又膽子小,上了三四層就有點膽怯,縮着脖子腿打顫。
花千樹就将她叫下來,自己利落地上了房頂。
核桃最初在下面擡着臉看她,一疊聲地叮囑,不時發出一聲驚呼,叫得花千樹都心顫,便找個借口将她支開了。
自己在房頂一通忙活,待到忙完,想要下去,卻發現下面的梯子沒有了。
被人搬走了,這是一定的。
而且是故意的,這是花千樹根據自己的人緣猜測出來的。
這些人見縫插針,這樣的捉弄自己的機會也不肯放過,真無恥。
從房頂一躍而下,對于她而言,那是小菜一碟,但是她心有顧忌,便四處張望,一面搜尋那梯子的下落,一面等核桃回來。
這一眼看下去,她就發現了一件很悲催的事情。
老太妃來了。
前呼後擁,浩浩蕩蕩。
聯系起前兩日發生的事情,花千樹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八成是來尋自己興師問罪的。
黃狗已經殺了,花千樹就算是想替自己辯解,替它伸冤,也已經沒有了憑證,它屁股上被紮的那一簪子,說出來老太妃也不可能信。
那些婆子在嚴婆子手底下讨生活,能不落井下石,對自己已經夠好了。
難道,自己只能等着挨打?
眼見老太妃已經一腳踏進了霓裳館,花千樹提氣一躍而下,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然後一個翻滾,發出一聲凄厲慘叫。
“啊!”
聲音絕對中氣十足,直震雲霄。
驚得老太妃差點被絆了一腳,身後梁嬷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攙扶住了。
“這是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兒了?”
梁嬷嬷沖着身後小丫頭一努嘴:“快去看看。”
老太妃跟前的人都是精挑細選有眼力的,立即循着聲音就找了過來。
花千樹抱着一條腿正呲牙咧嘴,第一個沖進來的是核桃,第二個是就是那個小丫頭。
花千樹伸手暗中擰了自己一把,立即疼出了眼淚。
“姨娘,您這是怎麽了?”
核桃一步沖進來,丢了手裏的東西,上前攙扶,糊了她一身泥。
花千樹痛得直吸涼氣:“适才也不知道是誰偷着把梯子搬走了,我想順着牆根溜下來的,誰知道瓦片太滑,就一腳跌了下來,我的腿,一動便疼得要命。”
核桃實誠,那是一騙一個準兒:“是誰這樣缺德,我不過就是一個轉身的功夫而已。我這就回禀嚴嬷嬷知道,去請大夫。”
“算了,我使勁忍忍也就過去了,你過去求她,又要被難為。”
一擡眼,好像才看到了一旁小丫頭,緊蹙着眉頭疑惑地問:“這位是?”
小丫頭沖着她福福身子:“給花姨娘請安,我是老太妃跟前的丫頭銀屏,您的身子可要緊?”
花千樹緊咬着牙關,單腿着地,搖搖頭:“希望沒有傷到筋骨。”
小丫頭眸光閃了閃:“若是沒有大礙的話,老太妃已經駕臨霓裳館,麻煩姨娘跟着我一同過去請安吧?老太妃今日有訓示。”
核桃攙扶着花千樹,花千樹吃力地一瘸一拐地跟在小丫頭身後,徑直來到外間園子。
天氣好,老太妃就端坐在院子裏的涼亭裏,梁嬷嬷在跟前守着,身邊丫頭懷裏還抱着一個檀木雕花匣子。
小丫頭上前,低聲将适才發生的事情向着老太妃回禀了。
花千樹來得最晚,上前吃力地作勢要跪下磕頭,老太妃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兒地一聲冷哼:“這是三天不打,花姨娘就打算上房揭瓦了?”
晴雨等人幸災樂禍,抿着嘴低着頭笑。
花千樹沒臉沒皮,只當做沒看見。
嚴嬷嬷垂手立在一旁,自然與往日裏趾高氣揚的氣焰不同,臉上堆滿了松弛的褶子。
花千樹輕輕地咬咬下唇:“回禀老太妃,前兩日下雨,我的屋頂有點漏水,我就想上房頂好歹修繕修繕。”
老太妃“啪”地一拍石桌:“這園子裏這麽多工匠你不指使,非要逞能自己上房,主子沒個主子樣兒!”
花千樹怯生生地看了嚴婆子一眼,嚴婆子心裏就是咯噔一聲,立即惡人先告狀,先發制人:“就是呢,怎麽從來都沒有聽姨娘你說起?還好沒出事,要不婆子可難辭其咎。”
“上個月府裏發放月例銀子,我沒有按照院子裏的規矩打賞下人們那五兩銀子,心裏有虧欠,不敢吱聲。”花千樹慚愧地低垂下頭。
“打賞銀子?”老太妃狐疑地問:“什麽院子裏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