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是小琛的前女友吧, 我在國外見過幾次,名字不記得了,每次見她都跟小琛在一起, 最後一次,是兩三年前, 她還告訴我,他們要回國結婚……”
林縛嶼說着擡眸看她一眼, 見她眼底暈開的憂慮,嘴角的笑弧不禁加深, 輕咳一聲,
“打聽這些做什麽?小琛現在娶了你,林家有哪個不喜歡你?”
“沒什麽, 想要了解一點他的過去。”
沈雲鹿不自覺地抿完一整杯酒,白皙的臉頰紅撲撲的, 浮上一層醉意, 眼睛迷蒙着,拿起紅酒,又給自己倒滿。
但下一秒酒杯就被林縛嶼奪過去, “你有點醉, 喝果汁吧。”
“好, ”沈雲鹿纖手放在溫熱的果汁上, 咬着吸管嘬一小口,忽然聽見對方一聲輕笑。
她卷翹的眼睫微擡,醉醺醺的眼睛亮閃閃的,氤氲着朦胧的水霧, 潋滟的唇珠微動, “小叔叔, 怎麽了?”
燈影搖曳間,她怠倦未醒的模樣,平白多出幾分無辜純真,那一聲聲軟糯香甜的‘小叔叔’帶着淡淡的奶香,更像是細絨的羽毛剮蹭着林縛嶼的鼻尖。
他鏡片下的眼睛緩緩睜開,啓唇道:
“我想我大概清楚小琛為什麽喜歡你了。”
“為什麽?”
“這麽乖的小軟o誰會不喜歡呢?”
許是醉意上頭,沈雲鹿站起身,踮起腳,纖瘦的胳膊繞過桌面,嫩白的指尖夾起林縛嶼的金絲框眼鏡,輕輕一勾,便落到她手裏。
收手時,微涼的指骨有意無意地碰觸到他的皮膚,稍碰即離,而後倚着桌角,将那幅幹淨的金絲眼鏡框戴在自己臉上,
“小叔叔好看嗎?”
“好看。”林縛嶼彎着眉眼,也沒氣惱她的無禮,而是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柔聲回答着她的問題。
“度數高有點暈。”
沈雲鹿摘下眼鏡,小指勾起一角,遞到他面前,
“還你…”
“私自摘的,不打算幫我戴回去嗎?”
“讓我幫忙,小叔叔給我什麽好處?”
“想要什麽好處?”
林縛嶼望見她湊過來的小臉,側了側頭,鼻尖好似能碰及她白皙精致的鎖骨,馥郁的白麝香瞬間充盈了他的鼻腔。
這是她的信息素?好香。
耳垂不經意傳來冰涼的觸感,像是觸電般刺激着他的神經,耳廓處若有似無地溫熱氣息,所有的一切都異常敏感,就連她的呼吸聲都放大數倍。
“小叔叔剛才說的那些,無非就想看看我吃醋的樣子,現在看到了,可跟小叔叔預料中的一樣?”
林縛嶼笑意更濃,“确實不大一樣,不過也很讨人喜歡。”
“戴好啦”沈雲鹿嗅到淡淡的白檀氣息,很清淡,“小叔叔,你好好聞。”
聲音很軟,像是貼着毛孔滲透進神經,林縛嶼喉結不經意上下滾動,
“香水而已,不如鹿鹿的信息素好聞。”
沈雲鹿側眸一瞥,見他持着酒杯的手背,青筋微微崩起,索性直起身子,指尖覆在杯沿,慢文斯理打着旋,塗着透白甲油的尾指,輕敲着杯壁,‘當啷’作響。
“嬸嬸沒有一起來麽?”
“我未婚。”
“我見穆姐姐腕骨上的玉镯跟您的佛珠出自同一塊玉,以為她是小嬸嬸呢。”
濕噠噠的指腹沾着酒水,懸在那串白玉佛珠上方,欲碰微碰,指尖的水珠落至他精雕的腕骨處,激起一小枚水花,烙印在他皮膚上。
林縛嶼眸色微斂,原來小姑娘一直都清楚他的目的,靜心觀賞着他的表演,想至此,不禁輕笑出聲。
再望向那雙氤氲水霧的小鹿眼時,哪裏還有純真善良,就是一只不吐骨頭的小狐貍。
他擡起手,手背貼上唇瓣,那滴她沾染過的酒水落進唇齒間,馥郁的酒香比以往更要甜上幾分。
陶醉片刻後,就将那串佛珠摘了下來,懸在勻稱凸起的中指骨節處,稍一松力,佛珠盡數落進滿盛紅酒的高腳杯,擡頭對上她滿含笑意的眸子,
“随鹿鹿的意,現在沒關系了…”
“可不能亂說,我什麽也沒讓你做…”
沈雲鹿眨巴着眼睛,裝出一副不解的模樣。
“是小叔叔心甘情願。”
“那以後可不要出爾反爾哦。”
“不會,有樣東西要送你。”
林縛嶼揣進兜取出一塊帕子,一層層打開。
只是露出一角,沈雲鹿就知道是什麽,那熟悉的銀藍色光澤。
雖然知道林辭琛手上的婚戒不是自己做的那枚,但突然轉到這位素未謀面的小叔手裏,屬實奇怪。
她面上無動于衷,擡擡眉梢,伸手接過,戒指是男士的,足足大了一圈,套在她拇指松松垮垮,不當回事地戲耍着,故意會錯意,
“是婚戒呢,小叔叔這是想挖阿琛牆角?”
“倒是想挖,不過不是現在,我只是受人之托還給你。要是鹿鹿想要,我那倒是有枚鴿子蛋。”
“哈哈哈,小叔叔真會說笑,話說你的委托人,她期待我看到戒指露出什麽表情呢?”
沈雲鹿視線落在遠處的穆雨身上,見她也望過來,揮了揮手裏的戒指,用嘴型說了聲‘謝謝’,穆雨白了一眼,而後又跟在林辭琛身後。
沈雲鹿識趣地轉頭,噘着嘴,“我是做錯了麽?”
“沒有,做的很好。”
“你不會想用這戒指頂我的好處吧?我可是很貪心的。”
“不會,等你想要什麽,告訴我就行。”林縛嶼靜靜注視她,見她将那枚婚戒随手揣進兜裏,啓唇道,“我還聽說過一件事。”
“什麽?”
“你跟辭琛只是聯姻關系,實際并沒感情,所以我這裏恰巧有一封退婚書還有一封離婚協議,鹿鹿有興趣看看嗎?”
沈雲鹿身形一頓,僵冷的指骨接過他遞來的手機。
第一張确實是離婚協議書,落款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手寫體,離婚的分割內容她沒興趣看,木讷地翻到第二張,依舊是蒼勁有力的字體,一筆一劃書寫着對這段聯姻的不滿。
好一個“各生歡喜互不擾。”
好一個“伏願沈家小姐千秋萬歲。”
她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恨不能把手機嵌進掌心裏,
退婚書落款時間正巧是奶奶去世的前三天,也是他們領證的同一天。
原來那日他來沈家的的确确是退婚的,自己卻用長輩的遺願強逼着跟他結了婚。
她強壓下心裏的苦澀,不讓自己露怯,努力上翹起嘴角,笑的靡麗明豔,軟聲道:
“小叔叔這是覺得自己有機會喽?”
“嗯,算是。”
“那可不行哦,追我的人從這碰到國外去,要不你回國外,正好領個號。”
她柔弱無骨的指尖搭在紅酒的杯壁,輕輕一戳,酒杯便被她推倒,殷紅色的液體順着桌布的紋路肆意逃竄,眼看就要碰到沈雲鹿的衣裳,林縛嶼迅速起身,拉住她的腕骨輕輕一拽,杯子滾落,四分五裂。
“我這人喜歡插隊。”
巨大的動靜引來幾人目光,其中有一道最為淩厲,沈雲鹿沒來由打了個冷顫,腦海裏又浮現出‘各生歡喜’四個字,杵在原地。
“怎麽?剛才不還是只狐貍崽,只是他看一眼,就又變成乖巧的小羔羊呢?”
身後是林縛嶼戲谑的笑意,他嗓音低斂,金絲框眼鏡下,那雙眸子帶起一絲玩弄,抓着她的手掌遲遲不松。
見林辭琛走來還有段距離,沈雲鹿擡頭讪笑道:“那小叔叔喜歡狐貍崽還是小羔羊呢?”
“都喜歡,但更喜歡狡猾的狐貍崽。”
“阿琛,疼…”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沈雲鹿眼眶濕潤,眼尾潮紅,仿佛繡着朵鳶尾花。
“小叔…”林辭琛陰沉着臉,聲音壓的極低。
林縛嶼松開手。
沈雲鹿哭着撲到林辭琛懷裏,哭的泣不成聲,林辭琛輕拍着她的背,“怎麽了?”
“手疼…”她輕擡起胳膊,嫩白的皮膚附着刺目的手印,微微鼓起,幾滴淚水掉落在嫣紅的傷痕處,緩慢化開,破碎感惹得衆人唏噓。
“小叔,解釋一下。”
林縛嶼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視線不離瑟瑟發抖的小家夥,瞧見她眼底的挑釁,淡笑道:“喝多了,晚點回老宅領家法。”
林辭琛輕哼一聲,攬着沈雲鹿離開。
回到車上後,林辭琛站在原地遲遲沒上車,他靜靜地望着她,微斜的陽光勾勒出他俊美的輪廓,投下的陰影中,眼眸深邃又傷感。
“你不走嗎?”
“裝夠了嗎?”他薄唇輕啓,溢出四個冰冷的音節。
沈雲鹿拭去臉上的淚漬,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嗯,挺好玩的。”
“為什麽?”
“是他來招惹我的,想看我難堪,偏偏不随他的願。”
“你可以告訴我的,而不是去惹他。”
“告訴你?”沈雲鹿苦笑,從衣兜中拿出那枚戒指,“告訴你,繼續看你跟前女友說說笑笑,還是讓你想個辦法再糊弄我。”
一枚銀藍色的東西扔在他身上,林辭琛彎腰撿起,待看清楚是什麽時,眸光微縮,咬了咬唇,“對不起。”
“算了,你們談的是商事,反正我在你眼裏就是胡攪蠻纏的大小姐,不如她來的善解人意。”沈雲鹿深吸一口氣,斂了斂情緒,“其實小叔人不錯,只是勾勾手指,他就心甘情願回去領罰,倒是有趣……”
話沒說完,她只覺眼前一黑,嘴唇傳來撕扯的疼痛,平日裏,生怕她磕着碰着,現如今像是豺狼一般宣示主權。
沈雲鹿忍着疼,硬是沒吭半點聲,呆若木頭,不予他半點回應。
“平日真是太慣着你……”
反手拉上車門,對着她最敏感的耳垂又咬又啃,但依舊沒反應。
片刻後,林辭琛撐着身子,看着身下的人,不知何時小臉濕漉漉的,唇角還泛着血花,一時間聲音又軟了下來,“鹿鹿…我只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