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曲
十八娘只認真解釋道:“是不好的話,這詞是說有人沒有本事卻要裝作有本事,以欺騙的手段獲得好處。”
“先生,張先生是在罵你?”昙果竟有些愧疚。
她一笑搖搖頭:摸摸昙果的小腦袋道:“只要我真的把昙果教好了,他的話便不攻自破了。”
昙果便乖巧牽着她點點頭,嘟着小臉認真道:“先生,我也一定用心學,再不叫福娘笑話我!”
究竟是小孩子啊,十八娘笑了笑,與她拉拉勾。
小篆練了些十八娘也怕她覺枯燥,便給她換了漢隸來練。
漢隸便已和當下的字相差無幾了,也是橫平豎直,但不過分強調規整,筆畫追求意境大于标準形态。
可十八娘覺得她是漸漸在手上有些矯正了,心裏卻終究得懂這個道理。先人的書論都是給在寫字與讀文章上有功底的人看的,并沒有給小孩子啓蒙寫的。
而她自己是第一個字便有祖父盯着,筆畫和字架都沒有走過歪路,她也和昙果認真講過幾回了,但只是言語形容,昙果太小也還是難以明白。不過也不怪昙果,她本來犯了錯該被及時糾正,張先生卻剛愎自用未認真管她,如此改正起來是有些難的。
說回來到底怎麽講才能讓昙果懂,十八娘表面不和昙果急,實際上這些天簡直愁得頭發都要掉了。
先時年前四巧便定了鄰居做瓦木工頭的石姑來修房子,只是那時候快過年了也不好動工,正好現下天也暖和了些,今日十八娘從程宅回來,便見石姑上門了。
她便帶着十八娘便領她瞧了瞧,把脫漆漏瓦需要修補之處一一說了,石姑應聲道:“這活計小娘子便放心交與我們便是,我們常做的,手藝也娴熟。”
這石姑姑毫不客氣大包大攬,不過想想生意人和讀書人是不一樣的,若也那樣“不敢不敢”“謬贊謬贊”,生意怕也都推沒了。
見院子也空着,石姑姑便十分有眼色問?“院子裏小娘子要栽各樣花木?這活計我們也有人能幹。瞧着小娘子像初來,許不知洛陽的時氣,咱們這有冊子都是适宜栽種花期長又好拾掇的,小娘子瞧瞧?”
她接過來翻了翻,高的便選了兩樣臘梅槐木花梨,低的挑了薔薇芍藥牡丹間植,有色有香,顏色也并不相沖,卧房外選了兩株栀子,取其幽香,後院選了幾株桂花,能吃桂花糖,又才突然想起來:“姑姑,洛陽可栽得香榧麽?”
她小時候兔園裏是有的,只是後來被大伯父嫌棄給砍了。
石姑猶豫道:“洛陽沒聽說誰家栽呢,所以合适移栽的樹也不好找,我們也不敢保準長得好不好,我給小娘子尋一尋。”
十八娘便歡喜點頭:“還請姑姑費心了。”
石姑也是個利落人,她這才交代清楚,次日漆工木工便上門了。
可那修屋的大漆是用漆樹汁煉的,作用是很好的,防蟲防水,還能使柱子耐損,但剛塗時幾天味道極大,且得散散。
十八娘雖不至于像有的人遇見便起疹子,卻也受不得這味兒。
四巧的丈夫南北生意都做,但因他是受了傷才被吳虞從軍中托關系放出來,一開始也沒什麽本事和人脈,只是幫人搭稍跑腿,賺些辛苦錢。後來識得人多了,也攢了些錢,又怕折本錢,便大宗販運的生意還是幫人牽線或入股,有些好賣的留給四巧賣。
前幾日四巧丈夫又出去,她也又來四巧家住了。
晚上她在屋裏寫字,本來她眼睛就不好,每每寫字都要多點燈的,天黑做不了活,石姑也下工回家了,她見四巧家裏亮堂,便來蹭着做活。
“只你是做買賣的,這樣會精打細算的。”四巧抱着娃娃調侃。
石姑哈哈一笑,自顧坐到十八娘身邊道:“聽說小娘子是在大戶人家教書呢,若是有什麽好事想着我些。”
十八娘便笑了笑應了,卻見石姑說做活計,卻是拿出來了一個南瓜大小陶土做的小房子。
這小房子卻不是尋常樣屋是一體燒成的,竟是梁柱屋頂,隔牆門窗都可以取下來更換。
石姑拿着筆和顏料給一個屋頂上色。
這瞧着有趣,十八娘便小心拿過一座未着門窗未上色,只有屋架的素胚嘆道:“原來好看的閣樓不必上色,便已如此精美。”
石姑竟難得認真與她道:“小娘子這确是說對了,這屋子好看豈只在于彩畫?那是外行人看的。蓋房子的人才知,這多大的屋子要分成幾間,頂多高,柱多粗,出檐有幾寸,不僅在好不好用,也在好不好看呢。如是間架搭得好,便是素胚也好看的。”
素胚也好看?
她想了想,突然歡喜握住一座小屋來,彎彎眼睛看着石姑道:“姑姑!這小屋可能借我一用?!”
石姑有些愣,不知她要做什麽,還是應了她。
第二天她便帶着來到了程宅。
她把拆得零散的小陶屋遞給了昙果兒,昙果也覺得新鮮,便仔細拼了起來,可只拼到屋架時,十八娘便讓她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裝窗牆,但裝了頂,問她:“昙果,你看現在這屋好不好看?”
昙果仔細瞧瞧點點頭,十八娘又問她:“可還記得先生第一日來用眉黛寫的字?”
昙果又點點頭,十八娘随手把幾個柱子只是移了些位,再蓋上頂,陶屋竟然嘩啦被壓垮了。
“昙果看,如果字架是屋架,那麽是不是位置一點點放的不對,也會傾散。”
說着十八娘又拿出一張英武的門神,将畫上一只眼睛剪下,只是稍稍移了位,立時便怪異起來。
“若字如人,再衣着華美英武氣派,但只是一只眼睛歪,是不是也不美了?”
昙果竟吶吶道:“先生的意思是說,我以前的字筆畫雖精細,但就像錯位的屋架和歪了眼睛的門神,雖錯的不多,也使得字不好看了。”
她都沒想到昙果這麽聰明,竟真的就悟了。便笑着點頭道:“那麽昙果知道先生為何讓你臨峄山碑了?”
“好像知道了。”昙果眼睛裏閃着光看着她,她也笑着拍了拍昙果的腦袋道,“那以後昙果想練什麽,我們便可以練什麽了!”
昙果也拽着她的袖子歡喜不已,她卻不得不又端起來道:“但練字不是做算數,只要想通了就是學會了,心會了也要手跟得上才行,但這卻有岔路沒捷徑,根本還是一勤字。”
幸而小昙果覺得自己開了點竅,哪怕從岔路回來重新走興致也足,每日十八娘離開了還自己練一陣子。十八娘也頗感欣慰,尤其得了學生的信服,更是令她有從來沒有過的滿足感,哪怕學生還只是個小娃娃呢。
回來她把小屋還給了石姑,可石姑是不吃虧的,她造房子也有自己畫的畫冊,讓她幫忙往房屋畫冊需要寫字的門樓牌坊上寫了字。
她邊寫時沒想到石姑瞧着這樣健碩有力的大娘子竟也是這樣的細致人,不過畫樓屋打尺畫,細心就行,但字是不好練的,為了不帶累了畫不好看,她往日都是花錢請人寫的。
如今有她這不要錢還比街上寫的好的人,怎麽會不占這便宜的。
不過對她來說舉手之勞,自然也便應了。
一晃又過了半個月,家裏的漆也刷完幹透了,而程家那一月之期後日便到了。
昙果如今的字,比她想的進步多的多,所以她全沒有擔憂。
今晚從程家回來,石姑卻帶了小木匣子來,打開一看,竟是座小竹樓。
“這是我讓手底下手巧的匠人做的,給十八娘送程家的小娘子玩兒,哄哄女娃一高興,自喜歡你這先生了。”
她也高高興興收下了,第二天便來到了程家,昙果屋裏的小侍女阿其出來接她,瞧着包袱便半玩笑着道:“王先生可帶了這麽多書來呢,是心急了?我想是不怕的,昙果日日都說新先生教得好,定不舍得你走。”
可人家是這麽說,她也少不得客氣客氣:“不是書,是給昙果帶的小玩意兒。還多謝小娘子寬慰,只是張先生資歷深厚,我還是怕與他比之太遜色,夫人瞧不上。”
阿其便笑着将她迎進屋,轉身退了出去。
今日昙果由她看着寫了一頁小楷的《功德經》,小楷是很看重筆畫的書體,昙果卻也能把心思放回字的間架上,比之原來還是可見的進步的。
抄完昙果高興得很,握着筆偷偷與她道:“今年老夫人的壽誕,我一定就比福娘寫得好了。”
小孩子,有這樣的心情也很重要,以前她被比下去的時候沒人說不要比,現在她若如此說,豈不讓她憋悶。所以十八娘沒有應和,也沒有高高端起來批評,只是笑了笑。
可話說到這,十八娘才突然想到,那小福娘也是張先生教的。愛炫耀愛熱鬧也是小孩子的本性,若她把這小竹樓送了昙果,她怕是藏不住,給人知道恐生閑言碎語,說她為了留下帶累昙果玩物喪志?
畢竟來得不久,謹慎些總是好的,她離開前便只說是書,又提着出了門。
出來時送她的卻是另一個小侍女,因往日阿其總是很熱心接送她,路上也會說說話,她便順口問:“阿其今日早下值了?”
小侍女笑道:“不知到主宅貪什麽好玩意兒去了,喚了我來替她頂一個時辰。”
十八娘也只是閑搭話,沒有放在心上,應了聲便告辭回家。
第二日十八娘又把那小竹屋提了去,雖她自認這一月教得不錯,可事有萬一,萬一便是沒有留下,也只當送昙果玩了。
她一如往常來了程宅,下車後便進門,可今日來接的也不是阿其,她也沒多想,只當阿其有事,繼續往裏到了程九夫人處,可一進門,卻見張先生已經背身在屋裏,而阿其跪在程九夫人身邊。
“夫人,王先生到了。”
程九夫人,看得出來在克制臉色還是十分難看,看着她道:“明微,你來。”
缤娘看了她一眼,低低道:“昙果今早将手摔傷了。”
怎會如此,昙果可不是那樣上蹿下跳的娃娃。
她疑惑進來,程九夫人沉了沉聲:
“阿其說你教唆昙果自己故意摔的。”
“夫人,昙果如何了?”十八娘卻沒急着解釋,反而先問道。
程九夫人一聽,看她神色也松弛了些,阿其趕忙在旁道:“幸而昙果年紀小摔得不重,不然還不知怎麽呢。王先生若想留下只與夫人說便是,怎麽能這樣害人!”
“阿其,急也不是這樣急的。”十八娘聽說昙果不嚴重,才轉過來看向她,“你言之鑿鑿說了許多,卻都是猜測,可是昙果指認還是有切實證據呢?”
“昙果自然是維護你的,若不是你把她哄住了,她怎麽會為了你摔手的?不過證據倒是真的有,昨日你給昙果送的物件不就是拿來哄她的?我親眼見她提進來又擱在昙果屋裏的,夫人可去搜查。”
原來在這等她呢,可她自然不怕。
“夫人,不如就去昙果的院子裏當面搜。”
“好,明微,便去查個清楚,若沒有此事,也算還你清白。”
她自然知道程九夫人只是留餘地的客套話,目的不是為了她。
衆人皆來到昙果院子,乳母未免昙果卷入大人事端先将她抱走,缤娘這才帶人進去細搜。
可兩刻鐘後,缤娘從屋裏出來,真的擡了個小箱子出來,正與她昨日帶來的一般大小。
阿其見勢趕忙道:“方才王先生一副理直氣壯模樣,不會以為藏得深就找不出來了吧。”
侍人趕忙擡了個小案子來,缤娘雙手一用力把小箱子放在桌上,一打開,滿滿是各樣玩具畫冊,可最上頭,竟然還有個紙包。
程夫人目光一利:“那是什麽,打開看看!”
缤娘應喏将紙包打開,可輕輕一嗅臉色大變:“夫人,是五石散!”
張先生背手斥道:“荒唐!為了一時之利這樣不擇手段?也配為人師表?”
程夫人也自氣得胸口起起伏伏,缤娘看向她也小心起來。
十八娘也有些慌了。她自然沒做過,可今日若不徹底找出真相,哪怕沒有證據直接指向她,一個母親也不會留有嫌疑的人在孩子身邊。可在外人眼裏,她離開程宅便等于罪名落實,她這輩子都要背上惡毒名聲!
可現在急着辯駁只會更讓人覺得心虛,她緩了緩沒有開口,只是向前幾步仔細看着小箱子,輕輕一歪頭,卻見裏頭東西還真是多,除了有那最竟人驚駭的五石散,為了做全,底下還放了很多傀儡泥偶銅連環等真的小孩子喜歡的東西。
她問阿其:“你确定這是我昨天帶來的東西?”
“不是你還能有誰,不只我一個人看你帶東西進來。”阿其道。
十八娘進一步逼問:“你确定是我放的?”
“自然。夫人可以問那日在院中剪枝的婆子。”
缤娘見狀派人把婆子喚來,婆子四下看了看,垂手道:“夫人,我昨日确實看見王先生帶着這麽大個箱子進來。是一手提着,另一手拿着書冊。”
十八娘卻擡手道:“多謝婆婆還我清白了。”
“這個箱子這樣滿,院中人誰能輕松單手提進來!”
缤娘趕忙道:“哎呦,還真是,方才我雙手擡都覺得壓手,十八娘哪裏像比我力氣大。”
阿其急忙狡辯:“可能是昙果把以前你給的一并放進去了。”
十八娘不動聲色,只回頭一退,默默把今天提來的包袱打開,錦布一落,裏頭正是昨日人見的箱子。
她看着阿其道:“可惜昨日不僅你見我帶進來了,但沒有見到我帶出去了。從主宅回來沒找到,卻只是以為昙果藏起來了,便又另外替我攢了一箱是嗎?”
阿其徹底崩潰,再辯駁不過,可十八娘深知這絕不是阿其主謀,這件事是誰得利不是顯而易見?
“你們布局時只顧着把我的罪一再做大,甚至放了五石散。可卻從沒想過我會把東西帶走這件事,因為你們就是發自內心不肯承認我是真的昙果教好了,一定是用了歪門邪道。”
張先生看十八娘直指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就算這不一定是你,可教唆昙果未必沒有發生,昙果摔手的事你脫不了幹系。”
十八娘道:“夫人,其實他們諸般言辭都是為了證明一件事,我沒有教好昙果。故意讓昙果摔手,也不全是為了栽贓我,而是為了阻止昙果寫字。
一旦讓人看到昙果親筆寫出的字大有進步,他們的栽贓便從根源上站不住腳。
可張先生自己糊弄昙果什麽都不肯教,便以為我也如此麽?”
張先生氣急,十八娘道:“夫人,如果他們說這些日子昙果的字都是我代寫,不防親自考考昙果,這些日子我都教了什麽,看她能不能說出來。”
昙果還是被帶了出來,因她不知前事,卻只乖乖與程夫人道:“阿娘,今天我不小心摔了不能寫字,能讓王先生仍留下來嗎?我不想讓她走。”
缤娘過來輕聲道:“昙果喜歡自然可以的。不過昙果可能說說這些日子王先生都教了什麽?”
昙果便抿了抿小嘴認真道:“先生先是教我臨了峄山碑,我才知道原來字的美醜并不全在單筆是否精細。字的筆畫是它的骨架,骨架是根基。無論做工,繪畫,寫文章,都是有骨架的,只有骨架好了,再賦以其精美,才能真正錦上添花。”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說出這番體悟,先前的一切栽贓都不攻自破了。
缤娘回頭看着程九夫人道:“夫人,我看明微還真是無妄之災啊。可這麽說我們昙果也不可能是自己摔的了,怕是有人有意為之。”
阿其哭道:“夫人!夫人恕罪,我也是聽了些風言風語,怕昙果真給人哄了才一時糊塗……可并沒有害過昙果!”
程九夫人終于大怒:“糊塗!我看你是太聰明,你是受了誰的指使,為何無故陷害王先生?”
而張先生聽見程夫人也指他,竟全不在乎轉身冷傲道:“夫人既然找了旁人,以後此地我再不踏足!”
十八娘卻突然看向昙果的鞋,隐隐有股梳頭的香茉莉味,難道是有人往她常走的地方先灑了茉莉香油?
“先生還是且慢吧。”她道。
張先生氣急敗壞回頭:“你算什麽,也敢對我發號施令。莫說此事與我無關,就算有關,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十八娘點頭道:“是,陷害我對先生自然不算什麽。可你害了昙果。”
“信口雌黃!你若不找出證據,我可要治你誣告之罪!”
十八娘道:“昨日阿其去主宅便是找你吧?光天化日,她就是再小心,只要查也也能找出人證。若證實了昙果摔倒是阿其所為,先生還能全身而退嗎?”
張先生冷哼:“可那侍女都沒認,你竟敢攀扯我?”
十八娘走過去把昙果的鞋一脫,竟然不是油而是一層沙土。
她卻直接把鞋子按在了澆花的水桶裏,不多時便見一圈細細的油珠浮了上來。
缤娘一眼看到了臺階上也蓋了一塊沙土,不仔細看也不覺突兀,可一聯想可不是有意為之,便趕忙讓人去掃,沙土一去,果然底下是一塊油痕。
程夫人再忍無可忍:“今早是誰梳頭!”
屋裏管事答道:“夫人,正是阿其梳的。”
阿其再無可辯駁,哭伏在地。可程夫人只看向張先生:“枉我程家如此待你!你一把年紀竟然還為了對付一個小娘子做這樣的下作手段,甚至不惜害我孩兒!”
這回張先生也再抵賴不得,臉色慘青渾身顫抖。
程夫人也是氣大,只對他道:“這事我會如實上禀老夫人,你若還要點顏面,便自己滾出程家,省得鬧出更不好看的事來!”
缤娘直接帶人将張先生和阿其帶走,幸昙果并沒傷了骨頭只是擰了筋,程夫人也是有些慶幸道:“也是這事我們才知這老叟竟然如此心胸狹隘,狠毒刻薄,自己教不好,還見不得別人好。”
昙果倒還拉着程夫人撒嬌道:“阿娘,我一早就不喜歡他了,現下他走了我可沒白摔。”
“瞎說!”程夫人嗔道,卻又看十八娘,“那玩具又是怎麽回事?”
十八娘便取了來,與程夫人道:“前日我相識一喚石姑的手巧匠人送了此物,我本是拿來昙果玩,又也是怕有閑話,便先帶走了。想今日過了,無論是走是留,再拿給昙果。可沒想到竟引出了這些事端。”
昙果一見小竹樓果然喜歡極了,程九夫人也贊嘆道:“這手藝還真是巧。”
十八娘便順勢道:“是呢,這位石姑手下的人活計好做工也快。”
缤娘笑道:“正好院子裏的欄杆壞了一塊,找大匠人來興師動衆的,有空讓她來修試試。”
十八娘點頭應下,想了想又道:“哎,無論如何也是我的因,讓昙果受了傷。”她當然是故意這樣說,雖她本來就無辜,可也得她自己說出口,程九夫人才能心裏把這結解了。
果然程九夫人道:“這竟不能怪明微,只是這幾日我昙果也不能寫字,明微也先回家歇幾日,再來時便是正經先生,更得好好教了。”
十八娘笑了笑應下與昙果和程九夫人告辭,回來時順道買了兩份羊肉和酒,直接去了石姑姑家道謝,把今日的事說完還說幫她攬了活計,石姑姑自然高興,帶人把她住的地方也提前修好了。
她這才知道石姑姑磨洋工為了多賺她兩日工錢。不過驗看時見活計又幹的不錯,石姑姑自己也不好意思了,真去找了棵香榧樹來,連夜栽到了院子裏。
房子徹底修好了,十八娘才寫信請陳嬢嬢來。
不過幾日,崔掌事便派人将陳嬢嬢等人送來了,卻一進門先遞了一封信:“十八娘,這是吳郎君寄到家中的,想是為賀你十七歲生辰呢。”
無獎競猜送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