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齡侯的爵位最終回到了史瞿頭上。這場史家兄弟的爵位之争也終于落下帷幕。
據說, 史家兄弟皆視爵位為糞土, 在沒有互通的情況下,前後腳進宮推辭爵位。皇帝很是為難, 因史鼐堅持歸還爵位, 史瞿拒不接受。兄弟倆當着皇上的面就爵位的歸屬進行好一番溝通交流。說着說着兩兄弟開始回憶往昔, 一樁樁一件件, 訴說對方曾經對自己的好以及為家裏做出的貢獻, 還有自己的諸多不是……最後兄弟倆抱頭痛哭, 哭聲響徹雲際。
據說,皇帝被感動的熱淚盈眶,但仍難以拿定主意, 于是恭請太上皇抉擇。太上皇聽後也是感動的不能自已, 十分自責自己當年下的錯誤旨意,以至于讓史家兄弟險些阋牆。自責愧疚之下,太上皇竟要下罪己诏, 後被皇上苦苦攔下,方才罷休。太上皇感嘆史家兄弟情深之餘, 更說“若朕諸子皆如史家兄弟一般,又豈會發生昔日忠義親王之慘劇”的話來。
據說, 史鼐見遲遲沒有結論, 叩請史瞿接受爵位,言搶奪兄長之位,乃不忠不義不尊不孝不忠不敬之徒,實在無臉存于世上。若史瞿執意不接受, 他只能自請出族,以免他這個不孝兒孫辱及史家門楣,九泉之下無言面見祖宗。史瞿無奈,只得接受接受爵位,史鼐喜不自勝。
…………
一時間,史家兄弟讓爵的事跡慢慢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們知曉後,都為他們的兄弟情深所感動,提起他們時無不豎起大拇指贊一聲好。古往今來,兄友弟恭一直是一段佳話,也常為人所樂道。做父母的皆在家中教育子女,讓他們向史家兄弟學習,希望子女間都如史家兄弟般感情深厚;說書先生全青一色的繪聲繪色的講述着“史家兄弟讓爵”的故事,情節細致,感人肺腑,好似他們親眼所見一般,好像還有那寫書人編成了話本和戲劇,文人墨客也為他們做了詩……假以時日也許可以流芳百世。
京城權貴們卻對這些“據說”持懷疑态度,前一刻史瞿和史鼐還在‘争’爵位,後一刻就‘讓’爵位了,這轉彎轉的太快太急,不能不讓他們懷疑。若史家兄弟真感情深厚,一開始怎麽不互讓爵位?而且他們探望史瞿的時候更是一點也沒看出他們哪裏情深了!再有皇上與太上皇不睦是朝野上下皆知的事情,皇上雖說沒有軟禁太上皇卻各種防備他接觸權利,又怎會恭請太上皇拿主意?而且太上皇又一向自負,即使做錯了事也堅決不會承認。更何況還牽扯忠義親王的事……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罪己诏确實存在,但不是太上皇親自書寫的,上面只蓋了他的大印而已。而且罪己诏上也不只是提及史家兄弟的事情,還寫了太上皇作為一個父親不會教養兒子,結果教出一群不忠不孝的皇子,差點危及到社稷江山,簡直是皇家一等一的罪人,因此自覺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及天下萬民……
不過這份罪己诏被文東延給攔下來了,說對皇家名聲不利,讓水靖和水钰可惜不已——他們其實一點都不介意。
可太上皇卻沒有因罪己诏沒有被通告天下的緣故而心存感激,反而對水靖又多了積怨,只想起那日情景,就不覺兩眼發黑,胸口憋悶,提不上氣來。
自水靖回來後,太上皇就蝸居在自己的宮裏稱病不出。不是怕了水靖,而是現在還沒有和水靖一絕高下的能力,只能韬光養晦,靜待時機,再一舉反擊。
太上皇暗自祈禱自己和水靖可以相安無事直到他離開。只是那日一大早,他還在摟着嬌滴滴的貴人睡覺時,貼身太監來報,說水靖來了,讓他頓時沒了睡意。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水靖突然來找自己肯定沒什麽好事。太上皇立刻讓貼身太監以他身體不适為借口打發水靖回去。
誰知那貼身太監卻為難道:“王爺如今正侯在書房,說若您不去見他的話,他就往寝室來了。”
“他現在在書房?朕不是說過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許進朕的寝宮的嗎!?”太上皇很憤怒,覺的身邊的奴才竟然把他的話當耳旁風,實在可惡。
“聖人息怒!王爺硬闖進來,奴才們沒有攔住……王爺還說,他只等您一刻鐘的時間……”貼身太監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埋越低。
什麽叫只等一刻鐘的時間,實在太嚣張跋扈了。太上皇暗恨水靖眼裏沒有他這個太上皇,但現在卻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只能将一腔怒火發洩在貼身太監身上,狠狠踹了他一腳道:“狗奴才,連個人都攔不住!朕要你們何用!?”
貼身太監倍感冤屈,心說還不是您這個太上皇在宮裏沒有地位,害的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擡不起頭來。
太上皇勉強平複心情,才百般不願的去見水靖,剛踏進書房,就頭皮一炸,渾身血液倒流,有種奪門而出的沖動。
只見水靖老神在在站在書桌旁,右手拿着把小短砍刀不斷的比劃。雖然桌子上擺着個大西瓜,雖然刀口也是對着那個西瓜,但他總覺得水靖會舉着刀沖過來,然後給他的脖子劃一道口子。
不是他杯弓蛇影,因為他最寵愛的繼後和三皇子就是在他的面前被抹了脖子。尤記得他們死時都是臉面朝上,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死不瞑目。
每每想到這,太上皇就對繼後和三皇子十分不滿——殺你們的人又不是朕,朕以前對你們可是寵愛有加,你們不去瞪水靖這個罪魁禍首瞪朕做什麽,害得朕做了好幾天的噩夢,真是白眼狼。
水靖察覺到太上皇的存在,懶懶的擡起眼皮,道:“你醒了?”
水靖沒有向太上皇行禮,自從把太上皇趕下皇位他就一直如此。這絕對不是嚣張自大不知禮數,因為只單對太上皇才如此。
水靖一直覺的很憋屈,想他當年也是個知禮守法的王爺,卻硬被太上皇拖進了謀權篡位的污泥坑,破壞了他在百姓們心中的形象,嚴重影響了他的聲譽。再加上太上皇也是逼死水闌的罪魁禍首之一,他能留他一命還讓他做太上皇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自然不可能再對他這個太上皇有半點的尊重。
太上皇對水靖不給他行禮很是憤怒,但除了在心裏憤憤的想等他重掌權利,定讓水靖給他磕一百個響頭外,絲毫拿水靖沒轍,只能深深吸了口氣,問道:“不知皇叔這麽早來,所為何事?”
“聽說你病了,我作為你的皇叔,其實早就想來探望你。只是後來聽說你病的厲害不想見人,才打消了這個念頭。昨兒見你招幸貴人,想來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如今看你臉色紅潤,說話中氣十足,我也能放下心來了。”
水靖一副慈愛長輩的樣子雲雲,直把太上皇惡心的象吃了只蒼蠅一般。
“朕,多謝皇叔關心了。”
水靖貌似沒有看到太上皇扭曲的面龐,繼續慈愛的看着他說道:“這突然過來一時間也不知道帶什麽禮物。我見這西瓜不錯,就帶過來聊表心意。這西瓜雖說是我去皇莊親自摘得,但你也用不着太感動。”
鬼才感動!
太上皇臉抽搐了幾下,“皇叔真是太客氣了。那把刀也是禮物嗎?”他警惕的盯着水靖手裏的刀,并且離水靖遠遠的,以便逃開喊人護駕。
“哦,這把刀啊!我是打算切西瓜用的。你來的正是時候,要不要吃一塊?”水靖笑問道。
太上皇聽得心裏直抽抽,扯了扯嘴角說道:“這種事怎麽能勞煩皇叔親自動手,叫宮人切了端上來便是。”
“那怎麽可以?這可是我親自摘得,他們哪裏配碰。更何況我親自切給你吃,不是更能表示對你的關心嗎?”
不等太上皇再說話,水靖手起刀落,快準狠的切在西瓜上。西瓜分成兩半的同時,刀重重的砍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饒是太上皇時刻警惕并且做好了充足準備,也被吓得打了一哆嗦,差點魂飛魄散。
水靖卻在切完這一刀後頗為懊惱的說道:“差點忘了你才起,還沒吃過早飯,飯前吃西瓜怕是會傷及脾胃。這西瓜還是留在你用過膳以後再吃吧。”
他絕對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太上皇氣的臉青嘴唇白,恨恨的瞪着水靖。
見太上皇這般模樣,水靖只覺身心舒爽,又故作驚訝道:“哎呀,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難道是又病了!該不會是昨兒晚上太賣力的緣故吧……”水靖搖搖頭,“不是我說你,病才剛好一點就開始縱情聲色,這要傳出去可怎麽好?知道你以前做皇帝時為了鞏固皇權侍候了不少女人,雖說現在好不容易能翻身,但也不能太不注意身體了。”
放屁!
太上皇忍不住在心裏爆粗口,身體抖的好像篩糠一樣,呼呼喘着粗氣,從牙齒縫裏擠出聲音道:“……皇叔說笑了!朕什麽時候侍候過女人了!”
水靖沒有說話,只給他一個‘我都懂你不需要解釋’的眼神,把太上皇氣的半死。
暗爽了一會兒,水靖覺得差不多該适可而止了,免得把太上皇氣暈自己還要等他醒來或是再過來一趟,還是正事要緊……
“史瞿回來的事情你已知曉了吧?史鼐已經決定把爵位還給史瞿,只是史鼐到底是你親封的保齡侯,所以你承認個錯誤,最好能下個罪己诏,如此不僅不會有損朝廷的顏面,還能鑄造朝廷的光輝形象。知道你忙,所以我已經替你把罪己诏寫好了,你直接蓋個印就好。”水靖不客氣的說道。
太上皇最是重視自己的臉面,下罪己诏簡直是對他莫大的侮辱,更何況他自認為一點錯也沒有,為什麽要下罪己诏!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冷冷看着水靖說道。“皇叔,你太得寸進尺了!”
水靖微微一笑,“不是我得寸進尺,而是你沒明白你的處境。你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你道我當年為什麽要留你一命?你就是為了這種時候而存在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加更的,但實在撐不住了。這幾天降溫降的厲害,小天使們一定要記得添件衣服,不要像我一樣……坐公交車的時候旁邊的阿姨問我,你穿的這麽少不冷嗎?我強忍着冷意裝逼道:一點也不冷。然後就發燒了……
這章寫的暈乎乎的,有問題可以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