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核桃收揀了碗筷，端回廚房，花千樹就叮囑她，劉媽身子若是不适就知會一聲，留在廚房裏幫着魚丸兒收揀收揀。</p>
核桃應着，一出門，竟然遇到了唐修展。</p>
唐修展依舊一身白衣，格外風流倜傥。</p>
他向着核桃慢慢地走近過來，唇角微揚，帶着一抹腼腆的笑意。</p>
“核桃姑娘，這是打算去哪裏？”</p>
核桃被他這一聲稱呼，給激動得心如鹿撞，手裏端着的托盤上，杯盞亂響：“正要去廚房裏。我家姨娘擔心劉媽身子不适，讓我去幫忙收拾收拾。”</p>
“核桃姑娘一直都很勤快。”唐修展說話的聲音不疾不徐，恰到好處：“劉媽怎麽了？”</p>
“她今天吃了變質的東西，我家姨娘說怕她中毒。”</p>
“花姨娘對于下人很體貼——适才聽說她還會醫術？”唐修展漫不經心地問。</p>
核桃抿着唇笑：“哪裏會？她今日不過是跟晴雨姨娘開個玩笑罷了，說是要吓唬她。”</p>
“吓唬她？”唐修展面上帶着清淺笑意，半開玩笑。</p>
核桃“嘿嘿”一笑：“姨娘适才跟我說晴雨姨娘那反應，活像是有了身孕的。所以故意玩笑呢。”</p>
唐修展不自然地笑了笑：“怎麽可能呢？若是果真如此，肯定要心急到老太妃那裏領賞去了，哪裏能這麽沉得住氣？”</p>
“小孩子都小心眼，懷孕頭前三個月是不能張揚的，若是說了，他自己就跑了。”核桃一本正經地道。</p>
唐修展啞然失笑：“核桃姑娘簡直太幽默了。”</p>
核桃得到他的誇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也是聽說的。喔，唐公子是來取衣服的吧？我已經洗幹淨了，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拿。”</p>
唐修展輕笑一聲，體貼地接過她手裏的托盤：“有勞核桃姑娘了，真心過意不去。”</p>
核桃心如鹿撞一般，扭身回了院子，将衣服取來，捧着遞給唐修展。</p>
唐修展只看了一眼，便“啧啧”稱贊：“原本以為，核桃姑娘的手，只适合用來作詞譜曲，做這些雅致之事的，沒想到，竟然這樣能幹，宜家宜室。”</p>
核桃局促地将自己略有粗糙的手蜷縮在袖子裏，稍一糾結，如實道：“其實，其實那曲子壓根就不是我作的，我家姨娘說是邊關小調而已。”</p>
“喔？”唐修展一怔，然後微微彎唇一笑：“核桃姑娘赤誠而不貪圖虛名，高風亮節，令唐某我愈加刮目相看。”</p>
核桃滿心忐忑，聽到唐修展今日一再誇贊自己，一張臉頓時羞得火燒火燎，将頭低垂下去：“唐公子過獎了。”</p>
唐修展深情款款地望着核桃，聲音裏充滿了魅惑：“此乃唐某人的真心話，并非是為了讨好核桃姑娘。這探讨曲目，也不過是我想尋個借口見一眼你，以慰……相思之苦而已。”</p>
這話已經是挑明了他對核桃的別樣暧昧情愫，核桃頓時手足無措，血湧頭頂，火燒火燎，慌亂地将衣服塞回他的懷裏，接過托盤：“廚房已經到了，我就進去了。”</p>
跑得慌裏慌張，感覺如芒在背一般，手裏杯盞更是撞得亂響。直到邁進廚房裏，方才長舒一口氣，偷偷扭臉張望，唐修展已經匆匆地走了。</p>
心裏頓時猶如鹿撞，就連手腳都軟了。</p>
暗自罵自己一聲，簡直太沒有出息，人家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怎麽就令自己失了方寸？</p>
回想起來，頓時就像灌了蜜水一般，甜滋滋的，暗自後悔，适才怎麽就沒有與他多說幾句話，比如，這個午休的時辰，他跑來霓裳館做什麽？他又是聽誰說起，自家姨娘會醫術的？</p>
可以閑聊的話題很多，自己适才怎麽就慌亂得手足無措，令氣氛那麽尴尬？</p>
唐公子不會笑話自己木讷吧？</p>
廚房裏只有核桃一人在忙碌，清洗碗筷，收揀淩亂的食材。見到核桃面紅耳赤，站在門口發呆，就好奇地問：“你怎麽了？”</p>
核桃被打亂了思緒，慌忙進來擱置下手中托盤：“怎麽就只有你自己？劉媽呢？”</p>
“別提了，用過午飯之後，劉媽就開始發作了，腹中絞痛，直不起腰身來，一趟趟往茅廁裏跑，臉都綠了。我讓她回去歇着，等我清理完之後，就要開始忙碌晚上的膳食，免得誤事。”魚丸兒懊惱地道。</p>
府裏想請大夫不容易，即便是願意掏銀子，府裏大夫也不會為一個粗使婆子看診。尋常有個頭疼腦熱，腸胃不适，便使個土方法，或者咬牙捱過去。</p>
好在劉媽洩了幾次之後，就好了許多，只是身子脫水，沒有氣力。</p>
核桃幫着魚丸兒收揀好，回去回禀給花千樹知道，兩人一合計，就自告奮勇，将廚房裏她的差事大包大攬下來，讓劉媽下午安心休息。</p>
她與核桃雖然不中用，但是再加上魚丸兒，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不是？</p>
更何況晚膳準備得清淡，不像是午膳那麽繁瑣。</p>
魚丸兒只能做點理菜洗菜燒火拉風箱的差事，負責上屜的油花卷。</p>
院子裏下人十七八個，直接一盆菠菜粉條就足夠。魚丸兒則手忙腳亂地準備姨娘們的幾碟小涼菜。</p>
花千樹負責煮粥，打下手。</p>
兩口大鍋煮粥，一鍋糙米，一鍋香米。</p>
糙米是院裏下人的，香米則是幾位姨娘的，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p>
花千樹加入剁好的雞茸與蝦仁，煮開花之後，撒上鹽巴與少量胡椒粉，轉身切好水靈靈的小嫩蔥花，一屋子氤氲開滾燙的鮮香氣味。</p>
三個人有說有笑，倒是熱鬧，招惹得井邊來來往往洗涮的丫鬟們，也忍不住扒着頭往裏瞅。</p>
見到花千樹圍着圍裙，有模有樣地攪着米粥，都覺得驚詫。</p>
天色很快暗沉下來，幾乎一切準備就緒，只等丫頭們到了時辰，便來給自家主子端飯了。</p>
花千樹忙乎半晌，有點前胸貼後背，也就直接在廚房裏盛碗粥，坐在燒火的小板凳上“吱溜吱溜”地喝了。</p>
外間突然一聲驚恐到劈叉的尖叫，直接撕裂了霓裳館裏的寧靜，沖到雲端裏去。</p>
出了什麽事情？</p>
這麻雀一般大小的地界兒，你方唱罷我登場，倒是一直熱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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