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和賈政看到空無一人的書房時當即就懵了。
賈政最先反應過來, 一把抓住賈赦的前襟, 吼道:“寶玉呢!?我家寶玉呢!?”
賈赦把自己衣服從賈政手裏解救出來,沒好氣道:“沖我咆哮個屁!我才要問你是怎麽教兒子的!?我一沒打他二沒罵他, 就是讓他抄個論語, 他跑個屁!”
賈赦心裏那個氣啊,覺得自己和賈政果然八字不和, 若不是他跑來,寶玉有自己看着怎麽可能逃得了。也不知寶玉是何時跑的?賈赦現在只擔心,寶玉萬一去了榮禧堂沖撞了林黛玉,他以後還有何臉去見林如海。因此再不理會賈政,轉身就朝榮慶堂沖去。
賈政看着窗戶下面桌子上的腳印瞬間黑了臉。
賈赦途中恰好碰到王善保家的,從她嘴裏得知林黛玉剛剛離開榮國府。賈赦在心裏哀嚎一聲, 按原定計劃,林黛玉應該在這裏用午膳聽戲班子直到下午才走。這都還沒用膳呢,林黛玉就走了, 看來賈寶玉不只去了榮慶堂, 惹的禍還不小。賈赦更覺對不起林如海了……
賈赦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榮慶堂把賈寶玉抓回來狠狠揍一頓時,賈政拿着戒尺從後面趕了上來。
賈赦心頭一動,拉住賈政問道:“二弟,你這是要去哪裏?”
“那個孽障,我這次非打死他不可。”賈政咬牙切齒的說道。
賈赦心中一喜, 看來用不着自己去做那惡人了,表面卻不贊同道:“二弟,這就是你不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疼寶玉疼的緊, 你現在跑去榮慶堂,先不說能不能打到寶玉,老太太肯定先會被氣暈。”
賈政氣道:“往日裏就是老太太太慣他的緣故,在家不讀書也就罷了,竟還敢忤逆長輩,行小人之徑。現在若是饒了他,長此以往變本加厲,我還有何顏面面對列祖列宗?”
“你是寶玉老子,你想怎麽做我問不着。但有一點,不許在老太太跟前打寶玉。”賈赦嚴肅道,“老太太現在已經古稀,可受不得太大的刺激。不過,寶玉這孩子也是該受點教訓,老太太疼孫子疼的沒有分寸,你們做父母的就該上上心。”
賈政粗喘了幾口氣,“大哥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賈赦看着賈政轉身離去的背影,眼睛眯起,嘴角上揚,笑的跟狐貍一樣。
賈政如果去榮慶堂,老太太和王夫人肯定要哭天喊地的攔着不叫他打寶玉。賈寶玉估計連一板子都挨不了,賈政還得被老太太呵斥威脅一通,然後事情就會不了了之。而他這個做大伯又沒有立場直接收拾寶玉。但寶玉若不受點教訓的話,林如海那裏就沒法交代。所以說,老子打兒子,還是得關起門來在自己院子裏教訓。只要把消息一封鎖,外面人根本無處得知。
賈赦想了想,又派人偷偷跟邢夫人說一聲,等王夫人和寶玉準備回去的時候,把王夫人請去榮禧堂做客,讓寶玉自己回去。并且囑咐她一定要把人纏個半個時辰。只要她能完成任務,就重重有賞。
邢夫人一聽‘重重有賞’四個字立刻兩眼冒金光,自是使出渾身解數纏住王夫人。
賈寶玉因為林黛玉提前離開一直郁郁寡歡,早就将他先前做的‘好事’忘了幹淨。沒等戲唱完,他就向賈母告了退,打算回自己屋裏傷春悲秋。賈母原想讓他暫時歇在碧紗櫥,又怕他觸景傷情,便按下不提。
因此,賈寶玉直到見到賈政的那一刻才吓得骨軟筋酥,先前的傷感也瞬間煙消雲散。
賈政冷笑道:“你如今真是好能耐,還沒學會走就先學會跑了。帶着你的那些人也不是好東西,由的你野馬一般。”
見賈政手裏拿着的諾粗戒尺,賈寶玉就知今日兇多吉少。既然能跑一次,就能跑第二次,因此賈寶玉二話不說,扭頭就向門外沖去,尋賈母護他周全。誰知他剛邁了沒兩步,大門就在他眼前被訊速關上。
賈政氣的面如白紙,“你竟還敢逃!?拿長凳來!有人敢傳信到外頭去,立刻打死!”
衆小厮不敢遲疑,齊聲答應,有幾個上前來拿賈寶玉。
賈寶玉連連高呼“老祖宗來救我,太太來救我”,然後被一衆小厮死死按在了長凳上。賈政怕外面人聽到,又命人拿東西将賈寶玉嘴巴堵上,他自己親扒下賈寶玉的褲子,舉起戒尺狠命打了十幾下。
以前賈政也曾教訓過賈寶玉,只是戒尺剛拿在手上,賈母就得到消息趕了過去,是以賈寶玉自出生以來還未經受過這樣的苦楚。又因被堵住嘴巴喊不出聲,只能悶着聲音痛哭流涕,轉眼間鼻涕眼淚就糊了一臉。
賈寶玉的丫鬟襲人等人聞得消息跑了過來,看到賈寶玉那已經紅腫的老高滲出血絲的兩瓣屁/股,當即吓得六神無主。襲人是賈寶玉房裏大丫鬟,雖說年紀不大,但她原是賈母身邊的丫鬟,後賈母見她恪盡職守處事穩重,就将她給了寶玉。又因她時不時的将賈寶玉的事情悄悄告知王夫人,還薦些良言,王夫人深覺她是忠厚之人,對她頗為信任。襲人在賈母和王夫人處同時讨得好,在賈寶玉屋內俨然第一人,地位超然于其他丫鬟,心性也與其她丫鬟不同。因此,見賈寶玉挨打,只她一人敢上去跪在賈政身側懇求賈政放寶玉一馬。
賈政本就心恨賈寶玉和丫鬟們時常厮混在一起,此時襲人過來求情,無異于火上澆油,又見她言語中提及賈母,更是一肚子火氣,想都沒想的一腳踢了過去,那一腳踢在肚子上,襲人當即痛的癱倒在地上,額頭直冒冷汗。
賈政已經氣紅了眼睛,罵道:“平日裏就是你們這些個丫頭勾着這個孽障不務正業,叫你們一聲姐姐妹妹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不成!?全都是這個孽障把你們給慣得不知尊卑,主子的事兒你也敢攔着!竟還把老太太擡出來壓我!如果不給你點教訓你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來人!給我将這個賤婢拖下去掌嘴二十!“
其餘丫鬟看到襲人慘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起來,不敢再言語。
礙事的人下去,賈政又開始舉起戒尺卯足勁打了數十下,直到賈寶玉漸漸氣弱聲嘶哽咽不出方才罷手。此刻賈寶玉兩瓣屁股也已經血肉模糊無一點好處。
賈政稍稍消了氣,見賈寶玉慘狀,心知老太太處不好交代,于是命人将賈寶玉擡回屋,悄悄尋大夫來診治,又命人不許向外聲張,若王夫人回來,只說賈寶玉已經睡下,不用她看。其它事宜日後再做打算,能瞞過一時是一時。
邢夫人是個嘴笨的,絞盡腦汁尋了幾個話題,皆是索然無味,王夫人覺得無趣,便要告辭。邢夫人眼看自己的重賞就要飛了,情急之下開始跟王夫人訴起小妾嚣張讓當家主母難做的苦楚來。這個話題恰中王夫人的心思,難得的感同身受起來。不過王夫人骨子裏有股傲氣在,不會跟他人吐苦水,因此她全程都在聽邢夫人罵那些狐媚子小妾,然後在心裏将邢夫人罵的人自動替換成賈政的寵妾趙姨娘。
賈政不只趙姨娘一個小妾,但只有趙姨娘生下了一子一女,再加上她尚且年輕,平時打扮的妖裏妖氣,乃是王夫人心頭大患。王夫人早就想收拾她,只是趙姨娘一向謹慎的很,要不也不會躲過她的湯藥把孩子生下來。除了利用趙姨娘生下的兩個孩子,王夫人還真拿趙姨娘沒有辦法。因此聽到邢夫人那些罵詞,王夫人心裏暗爽。
時間就這麽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時辰。任務一完成,邢夫人就立刻打發王夫人回去。
王夫人心情舒暢許多,想到之前罵了賈寶玉,心裏不免有些後悔,遂決定去安慰安慰。行至賈寶玉屋外,就有幾個丫鬟急急過來,說寶二爺已經睡下了,一律不許人打擾。
王夫人深知賈寶玉的性子,倒沒有懷疑,因不想再影響母子感情,便沒有進去看他,只讓襲人過去回話。
丫鬟們面露難色,吞吞吐吐說襲人病了,下不了床……
襲人是王夫人在賈寶玉身邊的眼線,昨兒才剛跟她彙報過賈寶玉的情況,今日就病的纏綿病榻,王夫人直覺有些不對。再看這些丫鬟的臉色,其中必定大有問題。王夫人先前按下的火氣又冒出瑩瑩之光,一邊讓人掌丫鬟的嘴,一邊要往屋裏闖。
丫鬟們齊齊哭喊這都是老爺的命令,她們只是奉命行事。
聽到和賈政有關,王夫人腳下一個踉跄,心急火燎的沖了進去。
滿屋子的血腥味和藥草香味,賈寶玉趴在床上,面白氣弱,王夫人上前抱住賈寶玉,賈寶玉喃喃着直喊疼,間或哭兩嗓子,聲音已經嘶啞。王夫人顫顫巍巍掀開被子,差點眼前一黑厥了過去,丫鬟忙掐她人中,王夫人不覺失聲大哭“我苦命的兒”來。
聞訊趕來的賈政罵道:“哭哭哭,有什麽好哭的!往日就是你們太護着他了,這孽子早該教訓。”
王夫人哭道:“寶玉又哪裏得罪老爺了,老爺竟下得如此重手!”
賈政将今日的事簡單講了一下,王夫人聽了又要暈倒,就為了那麽點小事,她的寶貝兒子就要受這麽大的罪?賈政卻不覺只是小事,說以小看大,寶玉再這麽下去說不定就要弑君弑父。又罵王夫人慈母多敗兒,賈寶玉都已經九歲還這般癡玩不知上進雲雲。
“我知老爺應當管教兒子,但為什麽要用這麽殘暴的方式?我如今四十多歲的人了,只有這個孽障,老爺這般,是要逼死我們娘倆啊!”王夫人哭的肝腸寸斷。
“死不了。”賈政冷笑,“看着雖然吓人,但只是皮外傷,大夫已來看過,養個兩三個月就能恢複如常。你也別用死不死的來吓唬我。這孽障日後再敢做錯事,我直接一繩子勒死他,以絕将來之患。“
忽聽外面傳來一聲“老太太來了!”一言未了,賈母已經拄着拐杖走了進來,顫巍巍的罵道:“你要勒死誰?你幹脆一麻繩子先勒死我,也免得讓我看到你這個不肖孽障!”
賈政看到賈母大為震驚,只因他早已做好防範,王夫人一回來就讓人看好大門。王夫人沒有發現還好,便是發現了,也沒有辦法派人通知賈母。
其實這全賴賈赦。賈赦這厮十分記仇,想着若不是賈政中途跑來,他也不會完成不了林如海交代給他的事情。賈寶玉交給賈政教訓,而能夠教訓賈政的,自然只有賈母了。因此,賈赦等王夫人回去後便讓有點智慧的婆子去賈母那裏,不經意的透露了些事情。賈母也熟知賈政的性格,一聽那還得了,便心急如焚的趕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