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桓澤知道她是虛情假意, 可就算她演給他看,這片刻的溫情也令他貪戀不已,他伸手端詳她鬓邊垂下的小辮子, 只做沒有察覺的模樣。
那雙淡淡嫣紅的桃花眸子眯着, 溫順的像一只被捋順了的大狗,在她的發梢嗅了又嗅, 意圖汲取到更多她的味道。
“孤是不是也能要求把自己在你這裏塞滿。”
他捉住她的指尖, 将一片冰涼捂在自己胸口。
隔着衣服, 那枚炙熱的心髒強勁有力的跳動,似山河萬裏,如驚濤激浪, 慷锵的想要将她拍碎在那方寸之地,囚起來, 不與任何人瞧見。
清荷不曾有片刻遲疑, 笑着應他, 似是在說一件再理所應當不過的小事。
“宗正院的冊子上,臣妾的名字在殿下次第末位,便是有心想些別的也是不能。”
随口敷衍, 她一向如此。
縱使他極力想要彌補,她總能将那些不愉快放在心頭,時刻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他心中生憤, 遲早有一天, 他要親手碾碎她那份該死的理智。
“你們鐘家的案子,聖上允許重查了。”
雖不滿她敷衍的态度, 可又不願再與她生起隔閡,秦桓澤想了片刻,才拿鐘家的話題出來。
清荷膩歪着說了三兩回違心的話, 自己都覺得過于做作,剛要起身出去透透氣,聽到這個消息,連忙又撲回了他的懷抱。
“真的!?”
她眸子清亮,滿是真摯的喜悅,和方才與他推诿時候,完全是兩種狀态。
這般判若兩人的态度,倒是讓秦桓澤有些想笑,小時候她碰上敷衍的長輩,亦是如此應對,那會兒他還笑她小孩子性,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她的小孩子性倒是沒改。
“騙你作甚,孤親耳聽到的,聖上已發去了刑部,重審也就是這幾天的功夫。”
清荷斂色,故作玩笑的随口問了一句:“三年前的事,是衛國公府做的?”
那對違背規制的石獅子任誰看了都明白是一場陰謀,鐘家清貧到除了禦賜之物,再也抄不出第二樣值錢的物件了,又怎麽花銀子去打造那掉腦袋的玩意兒?
可即便如此,聖上依舊将此案壓了三年,寧肯将爹爹囚在宮裏,也不曾多提一句這其中的蹊跷。
然而,宋志平此次才從平江回來,聖上就重提了三年前的案子。
最大的可能就是,聖上有意令衛國公府罪加一等。
秦桓澤莞爾一笑,大手寵溺的捏在她的鼻子:“數你的小腦袋轉的快,你這些日子在東宮好好養病,任誰傳都卧病不得行動。”
齊家出了此番大事,齊妙妙的太子妃已然落空,沒了衛國公府,還有皇後做她的靠山。
宮裏的女人攏共也就那點兒事情,上次她就已經得罪了齊妙妙,眼下又才擡了良娣,齊妙妙還不得想着法子對她磨刀。
東宮良娣雖算不上什麽金貴的身份,好歹她是聖上欽賜,重病在身推脫一兩次傳召,也不算越矩。
清荷滿眼喜色,身子嬌嬌然往榻上一歪,有氣無力的喊了句:“殿下,臣妾頭疼的厲害。”
病來如山倒,聖上允許重審鐘家謀逆案當天,鐘雷的獨女就病倒了。
皇恩浩蕩,太醫院首劉大人領着聖旨特來東宮問診,一番望聞問切,開了方子,語重心長的囑咐伺候的人要注意各種事要。說是大喜而至,郁結心中多年的瘴氣疏散,須得好生靜養才成。
簡而言之,就是鐘良娣心裏太高興了,身子孱弱遭不住,得養。
聖上賜了靈芝妙藥,又吩咐太醫院盡心診治。
消息傳到宮外,前些日子還靜坐示威的那些文人無不高呼吾皇聖明,更有甚者還作了幾首打油詩,在坊間傳唱。
俨然一副只要案子重審,鐘家就一定能洗刷冤屈。
清荷抱着從後面湖裏才摘的菱角,吃得津津有味,皮子剝在一旁,雕花的細柳筐子裏面放了小半筐剝好的白淨果肉。
秦桓澤在小桌的另一端看書,趁着她低頭的間隙,眼疾手快的拾起一枚,塞在嘴裏細細細細的品。
清甜的菱角在他唇齒間碾碎,混着她指尖的那股子淡淡的荷香。
“殿下,刑部重查得需要多久?臣妾這病裝了有些日子了,再不出門曬曬太陽,恐怕再過幾日就得真的病倒。”
“胡說。不準找理由不吃藥。”
窗迥罅隙裏,陽光明媚,打在她的臉上,細微的一片絨毛像一顆誘人香桃。
清荷從他掌心扣回自己辛苦的勞動成果,眉頭緊鎖:“那藥苦哈哈的,再吃下去我就吐給你看!”
果然是不想吃藥。
秦桓澤沒有妥協,又去手邊的筐子裏拿:“劉太醫倒不是亂診,你這幾年郁結于心,是該好好調理調理。”
停藥?是萬萬不能的。
特別是三年她冒雨受寒,落下了病根,日後要想承孕,這藥少說要吃上一年半載才成。
借着假病的理由,倒是能讓她安心調養一些時日。
此事就連聖上那邊也是對她寄予厚望,他們秦家人丁興旺的重任,可全壓在她身上了。
小心思沒有得逞,清荷不滿的翻眼皮白他一眼,狠狠咬一口菱角,發出脆生的聲響。
秦桓澤非但不哄她,反倒把她攢了好一會兒的成品攬至自己面前:“菱角性涼,你也應該少吃些才好。”
劉太醫有過醫囑,冷酸辛辣這些吃食,她都得少食忌食。
清荷把懷裏沒剝完的那點兒也不要了,往小桌上一推,起身出去。
秦桓澤笑着搖頭,兩句話不對,又惱了。
索性外面有人守着,倒是不怕她賭氣跑遠了,他低下頭繼續看手中的書卷,只等着待會兒她消些火氣,再跟過去好好哄她。
不曾料,還沒再翻兩頁,就隐隐聞到一股子清雅的酒香自外面飄了進來。
他眉峰攏起,出來探看。
小小的人兒抱着一懷大小的酒壇,也不用酒提子,豪放的拿了他平時用來精瓷茶盞,倒在杯子裏喝的醉醺醺。
秦桓澤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杯子:“酒量沒有一點兒,犟嘴倒是厲害的很。”
他拿眼光往裏頭瞧,淡淡的果酒只剩下淺淺的一口酒福。
潔白的杯壁上有暈開的一片淺紅,那是她唇邊染上去的口脂,細細的躺在那處,無聲的朝他挑釁。
他瞧不順眼,就着那抹紅,将最後一點兒酒福一飲而盡。
未及回味,臀側突然被一只小手附上:“大哥哥……嘿嘿……”
大——哥——哥?
秦桓澤當下黑了臉,手下使了力道,捏住她湊近自己面前,咬牙發狠:“你仔細瞧瞧,孤是誰!”
清荷兩頰紅暈,像一只小醉貓似的眯着眼睛發笑,露出一口皓白的小牙,在日光下格外嬌憨。
她迷離的在他面上摸索一番,高高的鼻峰,上至他的眉眼,他額間的碎發,往下撫上他的喉結,他吞咽的滾動。
良久過後,才強打着精神,一掌拍在他的臉上:“長這麽好看,你是澤哥哥!”
吃醉的人兒還不知道,無意間的一句肺腑救了自己一條小命。
皙白的小手猛地把他的腦袋摟在懷裏:“澤哥哥,你真好看……”
他笑着抿唇,想要把她抱起放回床上醒酒,似是感覺到自己要被挪動地方,小醉貓扺掌反抗,脖子伸的修長,木着表情道:“我不走!”
她與他對視,惺忪的眸子裏藏不住的抗拒:“你怎麽總是喜歡強迫我!”
即便是吃醉了,她腦子裏還是能清清楚楚的記得,他總是強迫她做那些不喜歡的事情。
苦苦的藥,他忽冷忽熱的态度,還有那些小伎倆被戳破時候的尴尬,更有瀕臨死亡時候的窒息……
秦桓澤手下動作頓住,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吃醉,還是尋個由頭來裝醉唬人。
只見她嘴吧癟起,眼眶紅紅,眼淚在裏面打個滾兒,撲簌簌的順着落下。
“你要殺我!”越想越氣,小時候那麽好的澤哥哥,竟然狠心對她起了殺意,她使大力氣掌掴了他兩下,清脆的聲音引得外面的注意。
透過珠簾一角,彭嘉福遠遠的望了一眼,吓得兩腿發軟,撲通就跪了下去。
鐘良娣許是吃醉了酒,一邊哭一邊啪啪的打太子爺耳光呢!殿下倒是未見怒色,還不忘拿帕子替鐘良娣擦眼淚。
以為他沒站穩摔倒,伺候的小太監要過來攙扶,被他壓低着聲音呵斥去一旁,還不放心,他又吩咐着伺候的侍衛站的更遠一些,以免聽見什麽要掉腦袋的機密。
裏面,清荷打的手疼,咬着唇,委屈的伸到秦桓澤嘴邊:“澤哥哥,要呼呼……”
秦桓澤看着面前的小手,郁悶的敷衍兩下,攔腰将她抱起:“小荷花聽話,吃醉了酒,咱們乖乖去床上休息。”
清荷翻眼兀自發笑,攬着他的脖子蹭了兩下,态度突然變得親昵:“去床上……那要給澤哥哥生蓮藕娃娃!”
她語調上揚,蓮藕娃娃裏面帶着些許期盼。
秦桓澤面上通紅,不知是剛剛被小醉貓扇的還是被她一句話臊的。
皇家子嗣不盛,因身份尊卑,族中兄弟也不敢與他多有往來,小姑娘心疼他,覺得他一個人住在偌大的東宮空寥寥。
私下無人的時候,把他拉在一旁,咬着耳朵許諾:“澤哥哥,等我長大了給你生一堆蓮藕娃娃,你在宮裏就不寂寞了!”
那會兒他還只當她童言無忌。
此去經年,才發現她竟如此信守諾言。
秦桓澤嘴邊笑意越發的盛開,把人小心放在裏間床榻,循循哄誘:“你這話可作數?除了孤,你還同誰講過?”
小醉貓枕着軟綿的枕頭,被他這麽一問,歪起小腦袋,像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鄭重搖頭:“沒有了。”
又敢做敢當的拍着胸脯:“我鐘清荷說話,一言九……唔……”
未出口的那個“鼎”淹沒在他霸道的深吻間,唇齒厮磨,恨不能把她的所有都汲取,成為他的一部分。
清荷本就暈暈乎乎的酒意正濃,經他這麽一番撥弄,連最後一點兒理智也蕩然消散。
腦子裏什麽也記不得,單知道她答應過澤哥哥,要給他生蓮藕娃娃。
一吻結束,秦桓澤看着近在咫尺的‘心尖血’,心跳飛快。
他是下了決心要尊她愛她,日後事事都順她心意,可眼下,這場歡愉是她的殷切懇求。
“……澤哥哥,蓮藕娃娃呢?”
她的催促聲在耳畔悅耳動聽,秦桓澤微眯眼眸,再問她最後一遍:“你真的要給孤生蓮藕娃娃?”
“……嗯!”人雖未清醒,但點頭的速度卻不假思索。
“生了娃娃,日後可再也跑不掉了。”
回應他的只有溫熱的細腕,柔嗒嗒的貼上他的腰間,剎那火光,激起一片滾燙。
“這輩子,再也跑不掉了。”
他笑着欺身,剝開她的衣服,露出皓白的嬌細肩頭,也不脫去,只松松誇誇的挂在那裏,勒着她胸前一抹生緊。
她酒意上頭,端做一副半醉半醒,半含春意的模樣最是令他沉迷。
他俯在那圓滑的肩頭,吮出數枚嬌豔的櫻桃。唇下笨拙的撕咬,順着那片光潔可口,替她揭開不适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