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嬌美人 — 第 53 章 虛生白

東宮的侍衛是禦林軍裏選出來的一頂一的好手, 跟着太子爺回來後,就第一時間劈開了阻隔視線的窗扇。

破碎的窗框墜着殘缺的木屑,在半空中打轉, 那一線相連之處墜着千鈞之力, 在風中漂泊,大有搖搖欲墜之意。

裏面被綁着的人質是太子爺盛寵的鐘良娣, 東宮的人自然知曉那是何等尊貴, 沒有殿下命令, 誰也不敢妄自動作。

齊妙妙把清荷勒在膝頭,跟着她的貼身嬷嬷手持半截凳子腿,戒備的提防着四周。

齊妙妙倒是不甚在意, 她綁了這小賤人就沒打算能活着出去,她手下刀子輕輕用力, 在那張皙白的小臉上打了個十字花, 霎時開出一朵熟悉的紅花。

她将眼眸撩起, 笑的一臉無辜,沖門外的秦桓澤淡淡道:“如何?太子哥哥可看的心疼了?”

冰涼的指尖将紅花撚開,血漬塗抹了一片, 瞧上去甚是駭人。

她在心底無數次幻想過今日的場景,沒想到真的實現了,竟如此的領她心生歡愉。

秦桓澤被她此刻的行徑氣的臉色發白, 克制住顫抖的指尖, 凜色瞧她:“你想怎樣?”

“想怎樣?”齊妙妙探舌尖舔了舔指腹的鮮血,笑的更為燦爛, “我自然是想與太子哥哥天長地久了……可惜不成。”

她垂聲嘆氣,将心下情緒展現的一覽無餘,突然又換上笑顏:“我與太子哥哥是沒了未來, 但黃泉路上把她帶上,太子哥哥心裏面照樣能記我一輩子。”

她本就求不得他的憐愛,那恨一輩子也是一樣。

齊妙妙将手中的匕首高舉,欣慰的望向被擋在外間的那人,這輩子,他對自己最大的關切便是此刻。

珠簾被風吹的晃動,在陽光下灑下一片斑駁身影,她蹲下身子,唇角笑意加深,手中的匕首高高舉起,不帶絲毫遲疑的朝面前女子的胸口砸下。

只聽得“——碰!”,生鐵相撞,一支大羽箭從破碎的窗迥打進來,不偏不倚的擊中齊妙妙手中的匕首,秦桓澤瞅準機會,閃身進屋,将被困的人兒撈于懷中護下。

齊妙妙身邊的嬷嬷見狀,剎那間用手裏的半條桌子腿偰下,兵刃聲,吵鬧聲,救人聲,哭喊聲連成一片。

秦桓澤瞧着懷裏活下來的小人兒,眼神迷離,想要笑,卻笑不出來,腳下步子虛浮,腦子一白,直挺挺的摔在清荷懷裏。

齊妙妙和打暈太子爺的那個老嬷嬷,被捆着送去了禁衛營。高遠是東宮的人,禁衛營自然是知道如何好好招待齊家千金。

太和殿這廂,寧王前腳才把參與過齊顏兩家貪墨的姬妾綁着,送做人證,皇上聽了齊文棟這些年的罪行,正在氣頭,就聽到齊妙妙死不悔改,以太子性命相要挾妄圖救父的事情。

頓時龍顏大怒,也不再顧忌皇後的情面,當即下了聖旨,讓高遠把二賊子拖去菜市口,受淩遲之重刑。

自開國以來,受淩遲刑法的賊子屈指可數,更有酷刑不上大夫,齊家鐘鳴鼎食之戶,有此等下場,自然是徹底失了聖心,那些觀望者自此也明聖心。

可憐齊家抄家未平,又傳來獨女的死訊,趙氏在牢裏大病一場,等不及皇後替她求情,就一張破席,潦草入土。

秦桓澤在啵啵床上躺了兩日,絲毫不見蘇醒的動靜,劉院首急的嘴上燎泡橫生,恨不得徒手掰開太子的眼睛,把人晃醒。

清荷心裏更是焦炙,他是為了救自己才被打的,良藥一碗一碗的灌下,人卻不見動靜,他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想到這裏,她五下慌亂,沾了眼尾的淚花,紅着眼眶起身出去。

見人走遠了,彭總管在門口守着,屋子裏并無旁人,劉院首才三步并做兩步,撲通跪在病床之前。

“殿下,您就行行好吧,也是該醒了的時候了!您就算是不為旁的,也該心疼心疼臣這顆腦袋啊!”

短短兩日間,太和殿就把他拖過去了三次,東宮這邊再不見康複,他院首之位不保是小,聖上丢下來的冰刀子都能把他戳死!

可太子爺這病情,他怎麽診都是健康無礙,就算是傷到了腦子,生些淤血,那也不可能是昏迷這般症狀。

再聯想到東宮傳言關于鐘良娣的那些話……

他實在無奈,才不得已找了這個機會,就算是太子爺還要裝病,也得幫着他在皇上跟前說得過去才行!

病榻之上的太子爺不見動靜。

過了許久,就在劉院首以為自己猜測有誤的時候,秦桓澤才眼睫輕顫,微微睜開眼睛,朝門外瞄了一目。

海棠花在一片天高地闊中盛開的盎然,依稀還能瞧見院子裏的生機綠意。

貼心的小人兒沒有躲在外面,他才放心的張開眼睛,臉上不見絲毫愧色,他認真的吩咐道:“劉太醫,孤這病還得卧床幾日,須身邊之人悉心伺候才可見大好,切不可郁結于心揣着求而不得的雜事。”

劉太醫:“……”

清荷在偏室哭了一場,才收拾了妝容過來。

當值的小太監守在外面,瞧見她就喜着眉眼道:“良娣,您可算來了!太子爺醒了,正急着尋您呢!”

清荷眼睛張大,也顧不上什麽禮數,提起裙擺就往屋裏跑。

劉院首才開好了方子,正在跟彭嘉福交代需要注意的事項,見她進來,又細細叮囑一番,才領着太醫院的人回去。

秦桓澤躺在床榻,額角的傷口新換了絹布,正倚在靠枕上龇牙,目光瞥在她面上,忙慌亂着把痛意忍下。

他興許是久未飲水,聲音嘶啞着喚她的名字:“……小荷花。”

嘔啞嘲哳,卻如絲如縷。

一如這兩日昏迷之中,他也是這麽低低的喚着她的名字。

清荷步步生緩,在他榻前停下,府下身子,雙手攬于他的腰間,耳朵貼在他的胸膛,甕聲道:“澤哥哥……”

秦桓澤只覺得心頭生熱,兩只手怯怯的搭在她的肩頭,見她不惱,才滑下腰肢,把人勒緊在胸前。

知他為了自己,差點兒丢了性命,清荷自覺兩人已有肌膚之親,倒也不反感他的行徑,只細細端詳了他的傷勢,高興地讓人傳善,伺候他用一點兒清淡的飯菜。

秦桓澤吃了些東西,才覺得身上恢複了氣力,屋子裏只有他和小姑娘兩個人。

月明星稀,燈花在空氣中爆開,打破一室寧靜,暖暖的柔光自方形素紗燈篩落,映在清荷的嬌容,為其蒙上一層緋色。

她喏了喏嘴,垂下眼眸,不敢與他對視,纖細的腕子卻被他緊緊的抓住,想要抽回終不得其法。

秦桓澤盤摸着手中的粗瓷瓶子,細細把玩,別有用意的眼神丈量過她的脖頸,落在那袅娜的身段。

“那日你來東宮……可是為了奪孤的清白?”

只一句話,清荷臊的滿臉通紅,貝齒扣在下唇,緊閉雙眼不敢回頭。

“可你吃醉酒那次,已然得逞。”他語氣抱怨,哀哀睖她,“孤也是人,許你州官放火,換了孤你就又惱了。可你當着齊妙妙說的那些話,孤是親耳聽見的。”

清荷另一只将手裏的帕子攥緊,掙紮着想要逃跑。

他繼續在她耳邊道:“咱們兩個郎情妾意,雲雨花露也是再平凡不過的事情。”哀求聲變得殷切,“小荷花,你就心疼一下孤成不?孤想跪着啃你……”

清荷拿帕子捂住他的嘴,帶着哭意寬慰他:“殿下傷勢在身,須得好生靜養,劉院首交代過……”

不是她不願順他,實在是……實在是他方才的懇求太過強人所難了!

他掙開她的圍堵,将她兩只腕子都握緊,笑着打斷道:“孤問過劉院首,他說同房無礙。”

“您連這事都問?!”

清荷臊着臉,只覺得這人無恥的些許過分。

“孤又不是神佛!”

秦桓澤答得義正言辭,他把人把懷裏帶,笑着啃上了那食之入髓。

他的吻炙熱,并不拘泥于她潺濕的唇,順着脖頸啃下一路紅櫻,最後落在一片瑩白。淩雲紗透着月色的狡黠,将光潔的肩頭薄薄籠上,他将骨節分明的手掌覆在那片霜韻雪肌,融化初雪的薄冰。

陸地被冰雪覆蓋,又被火焰融化,小姑娘眼睛清亮,不見分毫混沌,此刻已然是再清醒不過。

清荷伸手觸在他額角的白絹,引得他眨眼抽氣,那傷口是為她落下的,在那般緊迫情況,他頭一樣便是将她護在身下。

她半眯着眼,咬唇握指,如一朵佛蓮,隐忍的敲響美妙的吟啭,燎沉香,徐徐緩緩的撥開一汪漣漪。

在蒙蒙細雨中,靜待着那輪明月撥雲開霧,用溫涼的月色渡她汲岸。

水光潋滟,莖葉青色滴翠,舒展的在水中蔓延,觸到一顆滾燙的芡實,似是被灼傷到一般,倏忽又蜷縮起來。

佛蓮垂垂,伴着靡靡之音,那如玉之瑩的領域鍍上了一層妃色,漂泊在無依的水畔。

映着漏進的月光,将原本就帶着些嬌嬈的花瓣染的愈發妖嬈動人,粉花檸蕊皆是空空之情,似是在碧波中呢喃出點點佛音,敲碎了橫隔着的最後理智。

彭嘉福朝燈火通明處忘了一眼,不動聲色的笑着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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