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嬌美人 — 第 52 章 怯心虛

幔帳放下, 掩起一室旖旎,秦桓澤望着近在咫尺的嬌俏,手下動作猛地一顫。

嫣紅的菱兜絲滑如她, 此刻炙熱一片, 與她搭在自己身上的玉足那般,滾燙着他心底的每一寸荒蕪。

他伸手, 輕輕擦去去濺在嬌峰上的激湧, 指腹揉磨, 将自己與她的溫度萦繞心下。

斂目要在她的唇上,輾轉研磨,咬着牙發狠, 下次!下次他定要讓她乖乖的也待他這般!

一吻放罷,他起身喚水更衣, 收拾利落, 帳內的小醉貓還未清醒, 呢喃着只碎碎在喊着什麽。

彭嘉福豎耳仔細聆聽,竟是在嗔罵殿下!

又忙将臉上波動收好,殿下紅豔新露, 此刻鐘良娣就算清醒着破口大罵,主子也只會聽做閨中趣致。

有幾句說的清晰,秦桓澤微微眯起眼, 朝裏面觀望, 明顯也是聽見。

他腳下步子滞住,稍作片刻, 進裏間拿了一方帕子出來,清雅精致,一角還小小繡了一朵小荷花。

東宮能用蓮花紋樣, 除了太子爺外,只有鐘良娣一人,這帕子是誰的,自是不言而喻。

秦桓澤腳步未停,又在抽屜裏取了一柄匕首,遞在彭嘉福面前。

“自己劃一刀。”

彭嘉福雖不明其意,卻聽話的伸掌下刀。

皓白的帕子紅蓮盛開,綻放出朵朵絢麗的妖豔,秦桓澤眉目舒朗,拿着那方沾了血的帕子又回內室。

待他再出來的時候,心曠神怡,步子輕快的去東暖閣理奏疏去了。

清荷酒醒已是入燈,湯池裏備着熱水,幔帳之外,錦岫等幾個伺候她的宮女捧着太子爺賞賜的衣物,面上皆是喜色。

她撿過沾着穢物的菱兜只覺頭腦發昏,映着微弱的燈光,一旁不遠處她的貼身手帕上,紅豔豔的沾着血跡,在低頭查視,胸前兩臂皆是暗紫色的吮痕。

她氣的雙手發抖,顫巍巍的掀開身上被褥……

“——啊!”

刺耳的嘶叫驚的廊下的報喜鳥慌亂不已,撲棱棱的扇着翅膀,想要逃開危險。

秦桓澤剛審閱完蘇尚書送來的上一季統籌,擡眼就見外面彭嘉福有事要禀,他伸手喚人,得了幾句耳語,面上沉色驟改。

“前些日子,孤得了幾壇好酒,蘇卿忙碌煩煩,倒不如趁着今日得閑,與孤痛飲幾盅?”

蘇景山千年老狐貍修成,早就将聽見的只言片語理明,連聲應下,又将手中公文交于親信,抿着湊熱鬧的和善笑意,跟着太子渡步入了內堂。

……

清荷哭了一場,才驚覺渾身都疼,她将手裏的帕子絞碎,仍氣不過,那朵朵紅雲似生出口舌,朝她嗤笑,沖她譏諷。

她一口銀牙咬緊,徒手去撕,上好的絹布被扯出繡線,絲絲縷縷的灑在紅緞被面上,臨風觸目。

悲憤過後,盡剩不甘,宮女們小心收拾床褥,她又抿着唇将那稀碎的手帕拿過,随手找了個檀木盒子裝起。

秦桓澤這邊吃過了酒,天色已深卻不見有開口放人之意,蘇尚書倒是不急,他這把年紀,家中已少有倒煙,但看太子爺這目光游移,又不時朝門外張望着,就猜得出來,十有八九是後面捧着那位在鬧不如意。

秦桓澤見他模樣泰然,想起蘇家是京城出了名的和睦姻緣,蘇宏沒有遠去南诏之前,蘇家夫人常被請去做新嫁娘的好命婆,別看這老頭子又是出家又是修道,可哄媳婦的事一樣娴熟老練。

“孤有一事不明,想與蘇卿請教一番。”秦桓澤揚眉道。

“殿下請講。”蘇景山笑着恭敬道:“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酒席宴盡,秦桓澤勤學好問的讨了一身的本領,眯眼進了西暖閣。

偏室燈火通明,隔着窗子,依稀瞧見屋內的人影,杯盤碟影,像是還未用膳。

“她哭到這會兒?”

掌事太監湊上前,壓低着嗓子回話:“良娣先前喜極而泣,是鬧了一會兒,許是醉意未醒,到這會兒才起身用膳。”

秦桓澤哼笑,喜極而泣,倒是給找了個妥帖的用詞,她怕是才醒那會兒連殺了他的心都有,哪裏見喜?

他也不忍打攪她用膳,擡腳進了正室,彭嘉福打簾子進來,捧着一只錦盒,放在桌上便默言退下。

他自然知道裏面放的是何物,只是這會兒想起,小腹不由發熱,揭起鎖扣,撫掌抹在那菱兜上,絲滑的觸感令人回味,上面的濕熱已被洗淨,只留下淡淡的荷香。

外面傳來衣衫淅瀝,他匆忙扣上盒子,拿着四尋,最後打開了機要文書的抽屜,将其放置其內。

“殿下,偏室落門了。”

來人是彭嘉福,立在門口,小心的說着偏室的消息。

殿下眼瞧着有話要與鐘良娣說,然那小主子是個面冷心硬,偏愛與主子橫着來。

秦桓澤忖度片刻,想到了蘇景山的忠告,将人揮退,轉身又将那錦盒取出……

***

得太子爺的淳淳督促,鐘家案子的重審進度飛快,那些證據像是專門等着人尋似的,總能在刑部需要的時候出現。

刑部小吏在整理案卷之時還有感慨:“辦了這麽多年的案子,頭一次碰上這麽順遂,倒是菩薩保佑!

主辦此案的劉侍郎笑着接過案宗,他是在孟建中被貶谪外放後才提拔上來的,是個徹頭徹尾的東宮門生。

自然知曉這小吏是拜錯了菩薩,謝錯了人。

鐘良娣如今在東宮榮寵正盛,連彭總管在她面前都要谄媚賠笑,有太子保佑着,鐘家的案子能不順遂麽。

而與此同時,齊家的案子也有聖上庇護着,不過數餘之日,宗志平就将衛國公和鎮國公互相勾結,做下的各項貪墨整理清晰。

又有青州崔家出面,檢舉了鎮北軍主帥秦钊和衛國公齊文棟互通的書信,二人往來多年,由借各項擴軍,共吞下八千萬兩白銀。

登時舉國震驚。

八千萬兩白銀是什麽數目?國庫一年也不過三千萬兩,八千萬兩銀子,那是去歲平江府水患的難民,是南诏郡連年被匪患襲擾的冤魂,是京城這些被銅臭熏黑了的心肝脾肺!

鐵證面前,饒是齊文棟還嘴硬着死不認罪,高遠還是親自替他帶上了一副銀手環。

昔日裏高大威風的大将軍成了階下囚,那些曾經為他歌功頌德的百姓當初是怎麽為他歡呼,如今砸起爛菜葉子就多麽的痛恨。

囚車吱呀着進了禁衛營,将齊家的榮耀鎖住,也罷齊妙妙的一腔妄想敲碎。

皇後這些日子跑前跑後的已經焦頭爛額,再沒有閑心去多看顧她的心思,沒了中宮的提點,那些嬷嬷多是憑她調遣。

齊妙妙摸着面前這張日日憎恨的小臉,丹唇含笑,半枚小虎牙在晨光下泛着光潔的冷光,讓人心生恐懼。

她手下匕首稍稍用力,劃破了那道已漸痊愈的舊傷,鮮紅的血珠冒了出來,斷了線似的順着那小宮女的面頰散落,劃過梨渦,滴在那身不合規制的常服之上。

“清荷,這是主子最後一次要你報恩。過了今日,你娘再也不用在暗娼門子求死不得,你弟弟能吃飽穿暖,能去學堂。”

她笑的業惑,沒有握刀的那只手撫開那片血跡,抹出一片妖冶的蓮花,吐着氣息問:“聽明白了麽?”

那小宮女面露哂笑,點頭回話:“謝謝主子厚恩。”

鳴玉聲響,散朝的人群熙熙攘攘,自值所外一路朝宮門蜿蜒。

齊妙妙站在高處一角亭子,睥睨着紅牆金瓦的巍峨,在她腳下,是朝臣權貴,是金磚琉璃,是她拿在手中卻始終握不住的地位與榮華。

她握不住,那賤人也別想沾染半分!

秦桓澤走在巷道,心裏盤算着到底如何才能把人哄好,蘇景山教的那些法子不靈,非但人沒哄好,閉門羹倒是吃了好些次,要不是他身手矯捷,還差點兒被門板砸平鼻子。

不過也是,他的小荷花千嬌萬貴,又豈能和蘇夫人一樣好哄。

他正神游,忽聽道背後傳來女子的怒罵,手裏舉着匕首,似是在追打什麽人。

他眼神回轉,瞧見被追那人淩亂碎發下的面容,丢下衆人,一馬當先的沖了上去。

身邊伺候衆人也忙趕上,就看到花圃灌木從間,一披頭散發的女子追着另一個女子,咒罵着沖殺,要逃那人終是不敵,被她勒住了脖子。

“清荷,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拿刀的女子此言一出,衆人一片嘩然,仔細端瞧,被她鉗制住的可不就是東宮的鐘良娣。再看兇手,身着皇後娘娘宮裏才能有的靈雲紗,不是齊家小姐還會有誰。

秦桓澤攢着眉,想要正面辨認仔細,卻見齊妙妙手裏的刀抵在懷中人質面上,血珠子被亂蓬的枝葉蹭開,抿出斑駁的凄厲。

秦桓澤心下只剩慌亂,連說話都忍不住怯意:“齊妙妙!放了她,你要什麽孤都應你!”

齊妙妙卻不與他多言,只挾持着懷裏人往灌木後面的亭子裏去躲。

在場人手甚少,秦桓澤遞了個眼神,讓彭嘉福去傳東宮的帶刀侍衛過來。

人群越聚越多,齊妙妙劃了兩刀,自知逃不出去,手下發抖,翻過欄杆跳入亭下湖裏自缢。

而被她丢下的人質則目光楚楚,頂着一臉血跡,朝秦桓澤伸手,用喑啞的嗓子道:“桓澤……救我……”

秦桓澤原本焦急的面上霎時鐵青,頭也不回的就朝東宮奔去,彭嘉福撥開衆人,掀開那女子額前的發仔細辨認,雖是長着鐘良娣的模樣,終究還是差的太遠。

西暖閣的偏室內,真的鐘清荷被束了手腳,像一條丢在水中的海參,徒徒擺動,卻絲毫無能掙脫。

齊妙妙把匕首貼在她的面上,輕輕比出一道慘白的劃痕。

“我在假的那張臉上試過無數次,沒想到今兒真要動手,竟生出三分不舍呢。”

她笑着将刀刃朝下游去,撥開肩頭淩亂的衣褶,笑意沉下:“太子哥哥竟然碰過你!”

她雖未經那事,卻也知道那紅痕代表何意。

清荷動彈不得,心裏也憋着怨氣,非但不怕,反而哂笑着道:“我與夫君郎情妾意,雲雨花露是再平凡不過的事情,倒是齊小姐,竟有閑心關心這些?日後殿下再跪着啃我,難不成你還有意圍觀?”

房門突然被撞開,清荷努力勾着脖子回看,靜如止水的簾子外面,秦桓澤正喘着粗氣,瞧着她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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