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涼弄了滿桌子的菜,還點了蠟燭,要不要叫個生日蛋糕過來,想着想着便真的訂了,途中又發了條短信給蕭慕琰——今晚必須早點回來啊。
到了大概八點鐘,手機響了起來,她心裏一喜,拿起手機才發現是葉振國來電。
“喂,爸爸。”
“葉涼,生日快樂!”
趙清也在電話邊上說生日快樂,葉涼眼眶濕潤,有些淚意,她吸了吸鼻子說:“謝謝爸媽。”
“今天怎麽不回來呢,你媽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你回來呢。”
“我,我明天回去,今晚太晚了。”
“也好,天色晚了走夜路不安全,你明天中午回來吃飯,你愛吃的菜你媽都給留着呢。”
心窩子裏暖暖的,葉涼在電話這頭猛點頭。
挂了電話,一邊心暖,一邊又等的有些急,都八點多了蕭慕琰怎麽還沒回來?
她打了個電話過去,如約被接起,她興致略高,不難聽出笑意,“蕭慕琰你什麽時候回來?”
那頭微微一頓,而後說道:“葉涼,我這裏有些棘手的事情需要處理。”
言外之意是,不能回來。
“可是……”她咬咬唇,“那好吧,你晚上回來的話,注意安全。”
“嗯。”
“再見。”
她正要挂電話,那頭的蕭慕琰又喚了她一聲,“葉涼。”
“嗯?”
“沒事了,早點睡覺,晚安。”
她心裏不是滋味,“哦。”
挂了電話,倒在chuang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穿了衣服裹了圍巾拿着手機就下樓打算随便走走,半途手機響了起來,竟是陸遙的電話。
陸遙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顯得暖的不可思議,“葉涼,生日快樂。”
葉涼咬唇,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只能詞窮的說:“謝謝。”
天空忽然炸開煙花,五彩缤紛,葉涼手裏拿着電話不禁擡頭看,那頭的陸遙柔聲問:“煙花好看嗎?”
她心裏陡然一驚,抓着手機四處尋望,就在她轉身之時,陸遙站在炸開的五彩煙花下雙手插褲兜裏,對她溫柔的微笑。
不知是何感受,是感動多一點還是滄桑多一點,現在再做這些感動的事情,又是什麽意思?
她拿開手機,眸色清冷卻又濕意十足,她沒有走過去,陸遙也沒有走過來,他們之間隔着方才的距離,像兩個路人,她說:“以前你從來沒有記得過我的生日,現在怎麽會記得?”
他的眸色裏度上悔意,“現在我才發現,把溫溪的死加諸在你身上簡直是一種不可理喻,葉涼,我希望我能補償你。”
“補償就免了,反正,你同意離婚就是對我最大的尊敬了補償了。”
他一時無話,“就算我們不能再成為戀人夫妻,難道我們就不能重新成為朋友嗎?”
葉涼微微撇唇,“陸總,人家歌詞裏都說了分手了就不要再做朋友,我也一樣,我不願意。”
“聽人說我得了一種病,叫做間歇性思念症,也有可能到了晚期,據說這種病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讓心裏的人搬出去。”
“所以呢?”
“葉涼,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她冷哼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試着和我重新開始,幫你把那個心裏的人搬出去是嗎?”
“葉涼,我想挽回我們那段失敗的婚姻。”
“我說過了,來不及了。”
她作勢要走,他追上來一把從身後緊緊抱住她,葉涼抿唇鎮定問道:“你想怎麽樣?”
“我知道我不可諒解,可是就算是做朋友的機會你也不肯給我?”
“陸總,你所說的做朋友是為了什麽,挽回婚姻?重新開始?抱歉,我已經沒這個精力了,我心裏,我腦子裏,全部都是蕭慕琰。”
他仍舊沒有放開她,固執的抱住她嘆息着道:“葉涼,過去的四年,對不起。”
他在道歉,陸遙竟然在向她道歉?
可是,那又能怎樣,她深吸一口氣,手指用力的撥開了他的手指,轉身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陸遙,我也得了一種病,這種病叫做陸氏綜合症晚期。我對你,已經徹底失望了。”
葉涼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視線,這一次,他沒有再追她,只是眼睜睜的看着她走出自己的視線。
對葉涼,他其實不大弄得清楚,到現在為止,究竟是習慣她的糾纏還是真的有那麽一點點喜歡還是真的只是愧疚。
或許,只是時間能讓人明白一切,愛和憐憫以及習慣的差別。
葉涼走出了小區,倒沒想着回去,大晚上的,家裏沒有蕭慕琰,也沒什麽可戀的,每年生日,都和爸媽在一起過,今年好不容易打算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過一次,喜歡的人卻忙到徹夜不回家。
真是命定悲劇。
路邊的時裝店還沒打烊,折射出浮華亮光。
街上路過一對就是情侶,到處都是情侶,看着都不順眼了,葉涼特後悔,其實向蕭慕琰鬧一下撒個嬌說不準他能回來,自己幹嘛那麽大方的說什麽好吧,就應該說今天我生日,你看着辦吧!
也不知道那樣蕭慕琰會不會生氣就是了,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反正生日年年有,明年再一起過也不遲。
晚上沒吃晚飯,現在走了幾步倒有些餓了,一家面攤的牛肉拉面特別好吃,老板和老板娘也特別熱情,葉涼叫了一碗牛肉拉面,熱乎乎的,坐在馬路邊上開始吃起來。
生日要吃面,哪怕沒人陪也得取個意思啊。
那老板娘用了一個小碟子端了一個雞蛋過來說:“今天搞活動,送一個雞蛋!”
“謝謝。”
葉涼剛吃了一口面條,聞着牛肉味就一陣犯惡心,捂着胸口幹嘔,老板娘看見了着急的過來問:“姑娘你咋的了?”
明明那麽香噴噴的面條,葉涼自己也奇怪,怎麽會想吐。
眼水都擠出來了,她對老板娘笑說:“我沒事,估計受涼了。”
葉涼沒再吃,老板娘說都沒怎麽吃不要付錢了,葉涼也沒堅持,回了家蹲在馬桶邊上又開始幹嘔,只是吐不出來,心口卻難受的要死。
她不大快活,到了淩晨一兩點也沒睡着,蕭慕琰還沒回來,倒在chuang上翻來覆去覺得難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她上個月好像大姨媽沒來,她本來以為是拍戲太累所以沒來,可是今天吃牛肉面竟然覺得惡心,難道?
心裏忽然咯噔一下,可是她事後明明都吃避|孕|藥的,不太可能會懷上,雖說她不反感給蕭慕琰生孩子,可是現在她剛進演藝圈,正是努力的時候,而且她和蕭慕琰現在關系也沒确立,她又這麽年輕,如果真是懷孕,那這個孩子到底要不要?
最後她是怎麽睡着的葉涼已經不大記得了,只知道惦記着第二天要去買根驗孕棒。
而另一邊的醫院裏,蘇牧徹夜吐得不停,臉色蒼白,醫生叫了好幾遍,一直在挂着水,蕭慕琰在一邊照顧,蘇牧唇邊扯了一個微笑,“對不起四少,今天真不該叫你過來的。”
蕭慕琰微微擰眉,“應該的。”
“關于陸氏的財政危機問題,陸氏實在保密太緊,我一時半會兒并不能拿到資料。”
“這件事情不急,你先好好養身體。”
蕭慕琰只是沒想到車禍以後的後遺症竟然這麽嚴重,醫生說蘇牧嘔吐主要原因還是頭疼造成的,腦子裏的淤血化不清,如果持續這樣下去,建議再做個手術将淤血取出來,這樣說不定,記憶也能恢複。
然而,這個時候恢複記憶,對蘇牧意味着什麽?對他又意味着什麽?
蘇牧卻說:“現在我不能做手術,一個手術下來最起碼要休養三四個月,四少,我不能讓你再等。”
蕭慕琰眸色深谙,“蘇牧,不必太急。”
“四少,或許你不明白,可是我知道,在我失去所有記憶以後醒來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你,那時候我就把你當做我的恩人,往後哪怕你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你給了我新的生命,所以你向我索取再多都是理所當然的。”
“蘇牧,你是一個人,并不是我的奴隸。我救你,也不僅僅只是想讓你替我賣命。”
“四少,如果你救我只是想讓我給你賣命,或許我會好受一點,可是你知道嗎?當你真的只是單純的想要救我,別無他想的時候,我才是真正的孤獨難受。”
因為,我在你這裏,竟然毫無價值可言。
“蘇牧,我救你,有原因,或許哪一天你知道這個原因以後,你會恨我一輩子也說不定。”
她嘲弄一笑,“四少,我永遠都不會恨你,只要我還是蘇牧。”
“若有一天,你不是蘇牧了呢?”
蘇牧微微一愣,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變成另一個人,“不會發生這樣的可能。四少,你放心,等我拿到陸氏的財務漏洞相關資料,我會立刻離開,此生不再見你。”
“好。”
夜色闌珊,蘇牧慢慢開口:“四少,謝謝你今晚容許我放縱一次。”
蘇牧跟在蕭慕琰身邊一年多,對他的考量和一些手段仍舊有些猜不透,似乎永遠都在掌控之中,別人永遠也沒辦法想象,兩個月前,他已經讓她在今天訂了餐廳的位置陪葉涼過生日。
只是,沒想到今晚,她打電話給他時,他還一句不多說便願意來看望她。
“這是最後一次。”
第一次對不起葉涼,也是最後一次。
“謝謝你,四少。”
快到天亮的時候,蘇牧不再吐得那麽厲害,蕭慕琰才從醫院離開,剛到家,便不見葉涼的人。
打電話,竟然不通。
蕭慕琰拿了車鑰匙,衣服都沒換就出去找。
彼時,葉涼一個人坐在公園裏發呆,手機昨晚關了就一直忘了開,今早買了驗|孕|棒檢查出來竟然真的懷孕了。
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蕭慕琰一邊開車一邊沿途找,車速極慢,心裏忽然有些發慌,甚至都打電話給肖墨讓他派人出來找了。
直到從車窗裏看見街邊公園的休閑椅上葉涼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時,他的心這才回歸了地球。
葉涼垂着眼神,視線裏出現考究的褲腳和皮鞋,西裝褲并不堆疊于皮鞋,看起來十分清爽,葉涼的心跳忽然加速,她是要告訴蕭慕琰實話呢還是實話呢?
她頭都沒有擡一下,就知道面前的人肯定是蕭慕琰,于是她說:“蕭慕琰,我要懷孕了怎麽辦?”
頭頂上方的那個聲音一點遲疑也沒有,只有冷硬的兩個字:“娶你。”
這是喜事還是喜事呢?
葉涼笑不出來。
奉子成婚,多難聽。
況且最重要的是,她現在還不想成為一孩子的媽,她剛進入娛樂圈,在她的規劃裏,生孩子至少也在二十七八歲以後的再考慮。
可是,這個孩子,來的這麽突然。
“不好,我現在還不想生孩子。”
頭頂上方的聲音冷了冷,“你的意思是不要這個孩子?”
葉涼淚了,肯定不能說是,她緩緩擡頭,看着蕭慕琰說:“我們以後結婚了再生孩子不行麽?”
“葉涼,你成心和我過不去?”
“我沒有,你覺得現在我就給你生孩子合适嗎?我……”
“合适。”
短促而堅定的兩個字直接打斷葉涼所有的話。
最後,葉涼是被蕭慕琰扛回去的。
到了家,蕭慕琰命令式的的說:“明天帶上戶口本和身份證,我們去登記。”
“……”
葉涼哪裏願意,這樣随随便便沒有求婚的直接結婚有什麽意思,再說,還是奉子成婚,怎麽想都心裏不舒服。她還這麽年輕,就得生孩子,她的演藝事業才剛剛起步,就要被蕭慕琰這樣扼殺。想想都覺得委屈。
她沒敢把這件事告訴蔚淺,她怕蔚淺一巴掌扇死她,她更加不敢告訴爸媽,爸媽還不知道這孩子的爸爸到底哪兒冒出來的呢,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她忽然覺得很難過。
第一次懷孕,第一次做準媽媽,她也高興,可她又害怕,說穿了只是個二十二歲的姑娘,初次做母親,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做的母親,能不着急嗎?
晚上,她對蕭慕琰說:“慕琰,我們好好談談。”
蕭慕琰臉色覆了霜,站在她面前低頭看着她,“談的結果只有兩個,一個是生下來,第二個,生下來。”
除了生下來,葉涼,你別無選擇。
葉涼一頭黑線,“我的意思是生孩子再緩幾年,現在太早了,我……”
“你想拓展你的演藝事業,我不反對,可是這個孩子必須生下來。”
“生完孩子,你覺得我還有那個能力和心思嗎?現在是我學習的最好年紀,蕭慕琰,我不想被婚姻和孩子捆的死死的!”
他漆黑的眸子裏波濤翻湧,一字一句的反诘:“當初你為了那個姓陸的被困了四年你心甘情願,如今,到我蕭慕琰這裏,你倒是不願意了?”
他唇角浮現冷笑,葉涼一驚,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解釋,她急迫的拉着蕭慕琰的手掌說:“我不是不願意,我是說再等一等,慕琰……”
他面色不驚,唇角帶着冷笑,蘇牧說過,這是他真正動怒了以後的神色,葉涼握着他的手,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她聽見蕭慕琰一字一句的說道:“葉涼,你只有一個選擇,和我結婚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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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慕琰從來沒有想過,葉涼會在深夜逃跑,當他醒來,身旁空無一人,打開衣櫥,她的衣服一件不少,可是人卻已經不見蹤影。鞋櫃裏的高跟鞋一雙也沒少,只是她平日穿的棉拖竟然不見了,看來,她是急的連鞋都忘了換。
葉涼去了哪裏他一點也不擔心,無非是回葉家,要麽就是回和風公寓,最多跑遠點,去她那個堂姐葉北家裏。
蕭慕琰的臉色冷到了極致,面若寒霜,将所有憤怒冰封在了黑眸暗處。
葉涼大半夜的趿拉着拖鞋就打出租車到了和風公寓,一整晚也沒睡着,本以為蕭慕琰今早肯定會找上門,哪知一點動靜也沒有,越是這樣,葉涼越害怕,如果蕭慕琰真的生氣了她這樣貿然的跑出來,難道真的要回去和他領結婚證在家裏休養給他生孩子?
當初為陸遙收斂光芒,洗手作羹湯四年之久,那樣整日等待的日子她早已萌生恐懼,如今蕭慕琰在她最得意時刻開出這樣一個條件,無疑是讓她跳進另一個婚牢,郁悶不安到極致。
所以,一向充滿孤勇的葉涼,這一次也會選擇逃避。
她愛蕭慕琰,可是若愛需要犧牲彼此的夢想,那麽又有什麽意義可言?
一直在和風待到下午,肚子有些餓,這才發現出來的時候連錢包都沒帶,腳上還是一雙棉拖,她低頭無奈的看看,又打開手機,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信息,蕭慕琰真的沒有打算要找她。
心裏無端落下失落,打了個電話回葉家告訴趙清自己現在會回去,趙清連說好,昨日生日沒回去陪二老已經很遺憾了,今天局面鬧成這樣回去剛好陪陪二老。
好在和風還有一雙不常穿的棉靴,穿了回去,到了葉家,調整了心情這才進去,哪知剛進家門就看見陸遙的車穩穩停在院子裏。心裏陡然一驚,越是不願見面的人越是容易打照面。
她還沒走進去,趙清從屋裏出來遙遙看見了她,面色喜悅,“涼涼回來了啊,陸遙也來了,快進屋!”
陸遙正在和葉振國下棋,這邊葉涼進了門,瞥了一眼他,和葉振國打過招呼以後,偷偷拍了拍陸遙示意他跟她出來,陸遙倒也沒不配合,對葉振國說:“爸,我去上個洗手間。”
“好,去吧。”
葉涼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背着他,他出來以後,她冷聲背着身道:“陸遙,請你搞清楚一個事實,我們已經離婚了!”
“誰說離婚了就不能來看二老?葉涼,不要刻意逃避我。”
她心情本就煩躁,此刻也顧不得了,轉了身,仰頭冷漠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認真說道:“陸遙,我不管你是出于什麽心态,你這樣一聲不吭的來我家是什麽意思,不知道還以為你想挽回點兒什麽。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就要有擔當,離了就是離了,我們還是分的清楚一點的好。”
他略略低頭望着她,目光暗淡,“你怕蕭慕琰誤會?”
葉涼嘆氣,“和蕭慕琰沒關系,離婚了沒有必要再見面。”
“如果我是真的想要挽回點兒什麽呢,葉涼,一次錯就必須判死刑?”
“你扪心自問,你是一次錯嗎?我為你收斂光芒四年,到頭來你給了我什麽,身份還是感情?我頂着陸太太的名義成為所有人的笑話,感情?你簡直一毛不拔。”
他握住她的手腕,沉靜如水,“你怎麽就沒有想過,我曾經也無意中把心交給了你?”
葉涼心裏咯噔一下,眸中閃過不可思議,可随即又冷笑,“你也說了是無意,既是無意,那就作罷吧!”
她從他掌心裏抽出自己的手腕,默默的背過身,喟嘆着說:“今天我會配合你演好這場戲,只是為了我爸媽,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吃飯的時候,趙清夾了糖醋排骨給她,她倒是沒有嘔吐的感覺,看見糖醋排骨,忽然就想起第一次去給蕭慕琰做飯的時候,他令她大跌眼鏡的從她碗裏将一個她吃了一口的排骨給夾走了,還毫不遲疑的一口咬下去,現在想想,才覺得溫暖不已。
略微出神,趙清在她身旁喚道:“涼涼,吃啊,味道不好啊?”
“嗯,味道,挺好的。”
趙清又對陸遙說:“來家裏不用客氣啊,想吃什麽自己夾!”
“好。”
趙清盛了碗豬蹄湯給葉涼,葉涼看着那豬蹄,胸口難受,喉嚨口一湧,捂着嘴跑進了洗手間。
趙清擔心的追過去看,“涼涼,怎麽了啊?”
葉涼對着馬桶将剛才吃的飯菜全部吐了出來,趙清看的着急,拍着她的背問:“怎麽了啊,是不是着涼了啊?怎麽吐成這樣了?”
葉涼哪裏敢說實話,吐完了漱了嘴洗了把臉安慰的說:“昨晚睡覺蹬被子了,媽,我沒事,我先上樓休息一下。”
“行,不舒服了就叫我,餓了我給你煮粥。”
等她上了樓,葉振國問趙清,“這孩子怎麽了?”
“昨晚睡覺着涼了,估計腸胃凍出問題來了。”
陸遙眸光一深,辨不清喜怒。
葉涼上了樓,躺在chuang上閉着眼睛養神,腦子裏嗡嗡的都在反複着蕭慕琰昨晚的那句話——葉涼,你只有一個選擇,和我結婚生孩子。
輾轉反側,又手賤的打開手機,仍舊沒有未接來電,一條短信也沒有。心裏空空的就沒了底,蕭慕琰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做事一向不留退路,可是就算是面對愛情,也是這樣決絕嗎?
和他結婚,生孩子,葉涼和蕭慕琰在一起以後,她不是沒有想過,她也幻想過那樣的事情,可是時間不對,那應該發生在五六年以後,至少她把想學的東西都學完了,至少她完成了自己的夢想。
此時,手機忽然響起來,她一驚,翻了手機一看,才知道是蔚淺,不知是失落多一點還是心安多一點。
“慕四少今兒不知道怎麽了,雷霆大發,葉涼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蔚姐真是太蛔蟲了。
“蕭慕琰發火兒怎麽能賴在我身上?說不定有別的事兒呢。”
“聽你這口氣不對勁,從實招來,你現在人在哪裏?”
“我,我在家啊。”
“哪個家?”
“我自己家!”
“喲,吵架了跑娘家啦!”
葉涼無話,又不敢和蔚淺說懷孕的事情,只好借口說:“蔚姐,我不和你多說了啊,我媽叫我了!”
匆匆挂了電話,嘆息一聲,登上微博,發了條心情——有時候不是不想,而是時間不對,如果你願意等,我也願意守,那該有多好。
自從葉涼給蕭慕琰申請了微博號,就一直沒從微博上退下去,忽然手機一響,蕭慕琰冷着臉打開手機,就是一條微博新消息,有雜七雜八的消息,可是他還是一眼就看見了葉涼的那條微博,此時卻是氣消了大半,不知該說什麽好,如果她真的想躲起來,大概也不會把地點發出來,只是誰先拉下臉來是個需要考驗的問題。
然而即使這樣,也不能撼動蕭慕琰決定了的事情,他絕對不容許葉涼把孩子打掉。
在葉家躲了很多天,蕭慕琰的影子都沒看見,葉涼有些不是滋味,可是自己不也是賴在家裏不願意面對麽?
她又沒向任何人開口說自己懷孕的事實,蔚淺昨天又打了電話過來,說李根送了她兩張去芬蘭的飛機票,問葉涼和蕭慕琰去不去,葉涼腦子一轉,或許一個人去外面靜一靜也好,她要好好思考要不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葉涼說要,蔚淺以為她和慕四少關系又恢複了,上午來了葉家把兩張機票給葉涼,還說:“和四少別怄氣,小吵小鬧很正常,別太意氣用事。”
葉涼表現也沒有什麽異常,收了兩張機票還說:“今晚就回去。”
哪知道第二天上班,在HK遇上慕四少,蔚淺驚訝:“咦,四少,你沒和葉涼一起去芬蘭?”
蕭慕琰面若寒霜,不動聲色,可蔚淺看那個樣子,幾乎要把HK拆了的節奏。
葉涼很早就登了機,還特意改了早一班的飛機走的,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原因,竟然有些暈機,機程不長,可葉涼還是覺得有些累,八個多小時的機程,赫爾辛基和北京時差五小時,所以到了赫爾辛基萬塔機場也不過下午兩點多鐘。
這座城市異常潮濕,靠近波羅海,一下飛機就感覺有潮濕的海風拂面,葉涼深深呼吸了一口幹淨潮濕的空氣,拖着行李箱出了機場不急不慢的找旅館。
葉涼心思一動,很早就想去波爾沃小鎮觀光,如今雖是不情願跑出來靜心的,但到底是一次旅游的好機會。随手攔了出租車,打開車窗,迎面還是濕漉漉的帶着水汽的海風,沿途有各色漂亮的尖頂建築,還有長長的幹淨小河,天氣微涼,讓人心曠神怡。
一個半小時以後,到達赫爾辛基的第一站,波爾沃小鎮,這座被稱為“詩人之城”的小鎮,在夕陽西下,顯得一片靜美柔和安詳,緩緩流動的小河,就在家門口流淌而過,尖頂房屋伫立在暖色下,形成一片一片的景物,令人不禁放慢腳步,欣賞起這幅如詩般的美畫。
葉涼拖着行李箱進了一家私人出租的旅館,她并不會說芬蘭語,只能用蹩腳的英文和房主交流,房主是一對中年夫妻,面色和善,皮膚白希,笑起來眼角和嘴邊有很深的褶皺。落實好了以後,葉涼住在了二樓的出租房裏,洗澡的時候,忽然看見手腕上帶着的跟蹤器,手指撫上去摩挲了一下,最終也沒有解下來。
她相信,蕭慕琰懂,會給她時間調整。
這裏的夜晚十分美好,安靜如鄉下小鎮,空氣潮濕,夜深露凝,葉涼回來的時候鼻子也有些堵塞了。
沒什麽胃口吃晚飯,房主還刻意準備了一些赫爾辛基的特色菜和主食給葉涼送來,葉涼吃了一些,覺得味道不錯,可是胃裏似乎就不接受了,剛到芬蘭,還會水土不服,當下吐得一幹二淨。
晚上七點的時候,蔚淺一個電話打過來劈頭就責備:“葉涼你竟然一個人去芬蘭?!和四少鬧脾氣也不是這麽鬧法啊?你耍什麽性子呢啊?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明天你就給我回來!”
葉涼一方面覺得很抱歉,一方面又很為難,權衡之下,還是決定告訴蔚淺真相,畢竟蔚淺是自己的經紀人,她有權利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
“蔚姐,我懷孕了。”
那頭默了很久,半晌才問:“四少知道這事兒嗎?”
語氣顯然平靜了不少,已經懷帶憐惜,而非方才的動怒。
葉涼盤腿坐在地毯上,支着一只手臂撐在chuang沿,靜靜的答道:“嗯,知道了。”
“那你打算是要還是不要?四少的意見呢?”
“我不想要,可是我又舍不得,但是蔚姐,我要這個孩子就意味着要放棄我的夢想,我真的很糾結。”
“我知道,四少是不是逼你了?”
蔚淺是明白人,四少的性子一向說一不二絕不給人退路,怕是逼了葉涼,葉涼才會不聲不響的飛芬蘭,四少本就是個不好打發的主兒,葉涼一個人去芬蘭也好,讓彼此靜一靜,總比一見面就吵架的好。
“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蔚姐,如果我偷偷打掉這個孩子蕭慕琰是不是會恨我一輩子?”
蔚淺心裏一驚,連忙阻止,“葉涼,千萬不要!你若是偷偷打掉這個孩子,四少不會給你活路的,你聽我的,休息好了就回來,乖乖的回四少身邊什麽也不要提,你服個軟,四少畢竟疼你,不會拿你怎樣。”
可是葉涼卻默默的反駁:“那就必須犧牲我的夢想嗎?”
蔚淺一怔,是啊,葉涼才不過二十二歲,擱在別的女孩身上,這個年紀,正是好勝心極強的時候,她能為了蕭慕琰收斂自己的光芒一時,可不能收斂一輩子,若是收斂一輩子,那豈不就是以犧牲自己為代價博得帝王一笑的事情嗎?
這樣殘忍的事情,蔚淺說不出口讓葉涼妥協,只能說盡量找一個兩全其美的方式圓滿解決。
“先別擔心這個了,你懷着身孕,又只有一個人,在芬蘭好好照顧自己,趁這段時間剛好散散心,覺得心情好了就回來,不要讓四少等太久。”
葉涼點頭,“我知道了,謝謝蔚姐。”
“好了傻丫頭,和我謝什麽,回來告訴我一聲,我也好給你出出主意。”
在波爾沃小鎮的第一個夜,意料之中的失眠了。
以前和陸遙在一起,分離總是比相聚多,早已習慣一個人獨處,可如今,需要被人夜夜摟着的壞習慣卻被蕭慕琰一手*的極好,以至于在這樣安靜美妙的夜裏,竟然看着天花板怔怔的失眠。
以前以為離開一個人不過是時間問題,就算再愛,離別太久,也會倦,可是如今,離開久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的哭訴着想念。
葉涼翻了個身,抱緊被子,閉緊雙眼,努力睡過去,直到手機在夜裏唱起歌,她的心又被提了起來。
會是蕭慕琰嗎?
拿過手機,才看見手機屏上卻是顯示“陸遙”二字,心情蔫了大半,毫無興致的接通電話。
那頭沒有聲音,葉涼也無話,忽然響起生日那晚,他祝她生日快樂,她卻冷臉勉強接受,一時間覺得愧疚起來,吞了一口口水問:“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嗎?”
那頭卻淡淡的扶着電話說:“以前總覺得你打電話過來很煩,可是從沒想過,這會變成一個習慣,你以前每晚這個點幾乎都會打一個電話給我問我回不回家,那時候不懂珍惜,說來可笑,現在只要一有人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就會以為是你。葉涼,我很想你。”
說不清對葉涼是什麽感覺,依賴?習慣?還是喜歡?還是……愛?
他只知道,此時此刻,他想她,單純的思念。
勾起那些過去的事情,葉涼怎麽可能會無動于衷,但是一旦結束的感情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不是麽,她的眼眶有些酸澀,擡着臉漠漠的對電話說:“都過去了,以後這個點我再也不可能打電話給你了,陸遙,我現在真的已經快要分不清楚,我當初是真的愛你太深還是愛上那個奮不顧身的自己,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于離開你了,沒有什麽,比離開你,是更加明智的決定。”
那頭的陸遙,坐在車裏,汽車斜斜的停在路涯子上,名貴的跑車拉開了頂,夜深露重,他忽而覺得冷,握着手機的手掌心卻在冒冷汗,他抿唇道:“不珍惜你,也是我做過最愚蠢的事情。”
葉涼不知悲喜的扯了扯唇角,連“再見”二字也沒有說,就那樣默默的挂了電話,陸遙聽見電話裏成了嘟嘟聲,可他始終沒有放下手機,他靠在車座上,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
HK,深夜。
常年跟在雷霆身邊的趙銘實際上在一個月前就從奧地利趕到了國內,蘇牧剛離職,他就接手了蘇牧的所有工作,做事滴水不漏,果然是雷霆*出來的人。
此時,蕭慕琰并沒有打算要收工的意思,實際上處理的都是些瑣碎的事情,并無大事,趙銘端了一杯黑咖啡進來,恭敬的道:“四少,你的咖啡。”
蕭慕琰揉了揉眉心,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對趙銘說:“你先回去吧。”
趙銘和阮正楠,洛言城,肖墨以及蕭慕琰這四個兄弟幾乎是跌打爬滾一起長大的,也算是兄弟,趙銘為人大膽心細,是個好夥伴,當然,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兄弟。
“四少,恕我多言,若你放不下葉小姐,與其在這裏看瑣碎文件,倒不如深夜飛芬蘭,說不定能将葉小姐感動一番。”
蕭慕琰啞然失笑,擡頭望趙銘一眼,“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