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蕭卓淡淡地說。
“什麽?她竟然不在家?這孩子難道又任性地跑出去玩了嗎,唉。”
聽到顧母這樣說,蕭卓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了。在顧母的堅持之下,蕭卓跟她約定了一個見面的地方,兩個人在一家燒烤店的小包間裏坐了下來。
這家燒烤店的老板是蕭卓學生時代的一個好朋友,兩個人的關系一直十分不錯。蕭卓在談及重要事情的時候,一直都是約在這裏跟別人見面的,由于這裏的員工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蕭卓可以放心大膽地進行談話,不用擔心說到什麽秘密的事情被聽見,然後傳出去。
顧母果然是借錢心切,蕭卓到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小包間裏自己一個人坐了一段時間了,一見到蕭卓推門進來,臉上立刻流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來。
“抱歉伯母,讓您久等了。”雖然蕭卓的心裏隐隐有着一絲抵觸,然而還是很禮貌地跟顧母點頭問好。
“沒有沒有,快請坐!”顧母滿臉堆笑地把蕭卓讓到桌子對面的座位上。
兩個人坐着互相聊了一會兒家常。雖然顧母平時總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但是在面對開口借錢這種話題的時候,卻也仍舊免不了猶豫,覺得有些尴尬,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怎麽說,好幾次都故意把話題繞開。
蕭卓看顧母這樣,幹脆由自己開口,單刀直入,把話題拉到錢的方面上來。
“這一次您找我,究竟是有什麽事?是不是經濟上遇到了什麽困難?”
顧母沒想到蕭卓會這樣直接問她,愣了片刻,似乎是在組織自己的語言。過了半晌,她才吞吞吐吐地說:“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我沒忍住,又去賭了一把,但是這一次嘛,手氣不好……哎喲,前段時間明明都是連續贏的,穩贏不賠的那種,可是不知道怎麽,突然間就開始連續輸了下去。那一場尤其慘,所有的關鍵點都賭輸了,所以不光把手裏所有的籌碼都輸了,反倒還欠了人家賭場好多錢。其實到現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共欠了多少,現在還上了沒有?”蕭卓打斷他,筆直地發問。
“一共欠了三家賭場,所有的債務加在一起,欠的錢大約有一百三十萬左右。現在還沒還上,我不敢把全部的實情告訴顧明瀾,她只知道有一家,其他兩家都不知道。”
姑母也明白,就算自己再猶豫,今天也免不了要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蕭卓。與其像擠牙膏一樣被蕭卓慢慢逼問出來,她還不如幹脆心一橫,豁出面子,自己主動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來。
而蕭卓聽了這一番話,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一百三十萬,短短幾天的時間裏就欠下了這麽多賭債,這是真的嗎?他也算是了解顧明瀾母親的性格,顧母這個人,平時十分膽小,就連賭博的時候,也不免都帶着三分小心翼翼,見到連續輸掉好幾局的情況,她所押上的籌碼肯定是要适當減少一些。就算她賭得再瘋狂,也不可能在這麽幾天內,就欠下這麽多錢。
蕭卓的眉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看來這當中必然是有人在搗鬼了。還錢倒是次要的方面,究竟是誰在中間惹是生非,他倒是要好好的查一查。
然而顧母眼下看到蕭卓皺起眉頭的樣子,卻下意識地開始覺得有些心慌了。她還以為蕭卓是不願意替自己還這個錢,所以才皺眉的,于是便趕忙辯解:“我其實已經告訴顧明瀾一部分了,那一家大概有五十萬左右,顧明瀾可以幫我還上,情況實際上沒有那麽嚴峻的……”
蕭卓一聽她說這句話,就知道顧母肯定又是在為錢的事情擔憂了。一百萬雖然對于自己來說并不是什麽大數目,但是對于顧母來說,卻是一個驚天動地的數字,她會猶豫也是自然的。
“伯母,您不要太過擔心這件事了,錢也不用顧明瀾自己去籌集,我會替您把賭債全部還上的。”蕭卓馬上便開口了,想要以此安撫顧母的情緒。
“哎喲,這真是太感謝你了!”顧母一聽到蕭卓說出能替自己還錢這句話,立刻開始忙不疊的感謝了起來,生怕蕭卓會産生半分反悔的意思。
“但是伯母,我替您還錢,卻是有一個條件的。”
“什麽條件?和顧明瀾有關嗎?”一聽到條件兩個字,顧母下意識的就覺得似乎又和顧明瀾有什麽關系,如果自己能順手推舟做個人情,她自然很樂意做這件事。
“不,是和您有關,和明瀾沒有任何關系。”
“什麽?我這把老骨頭,能和我有什麽關系?”既然不是和顧明瀾有關的事情,顧母便一頭霧水了,她想不到蕭卓有什麽事情,竟然還需要讓自己這個中年婦女去做。
“伯母,我需要您把那幾家賭場的所有信息,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我,不要有任何遺漏的地方。包括是怎樣欠的錢,是誰當你們那一桌的荷官,還有當時的保安究竟是一種什麽态度,全都詳細的給我講一遍。”
蕭卓的臉上也不再是平靜的态度了,而是流露出一種非常嚴肅的表情,連眼神都冷冽了幾分,完全爆發出一個總裁的威嚴氣場。顧母看着他如此嚴肅的樣子,心下不禁一凜,甚至下意識的把歪在椅子上的身子坐正了一些,在總裁的氣場威壓之下,她也是隐約有些怕的。
然而顧母卻只注意到了賭博的事情,對于周圍環境的觀察卻是實在少得可憐,除了賭場的名字以外,她幾乎沒有注意到任何多餘的信息。因為欠了錢拿不出來,最後被保安帶走的時候,顧母整個人只顧着害怕了,甚至根本都沒有注意到給自己發牌的荷官到底是誰。
蕭卓坐在椅子上,盤問了她半天,眉頭卻只是越皺越深。
僅僅憑借這一丁點可憐的信息,并不能暴露出任何賭場的底細,反而更加讓蕭卓覺得迷惘萬分。不過,既然能知道這幾家賭場的名字,就已經是一件好事了,至于更具體的事情,蕭卓可以随後派自己的手下過去再慢慢的細查。
“對了,我聽說您後來還因為欠錢沒能還上,而被拘禁了一段時間,這是真的嗎?”蕭卓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是啊!這個沒錯,就是最後我欠下五十多萬,顧明蘭當時來接我的時候。那會兒我正被他們綁在一個小黑屋裏,顧明瀾着急來解救我,身上并沒有帶錢,後來打了一張多欠他們十萬塊錢的欠條,答應那家賭場半個月之內連本帶利肯定還上。不這樣做的話,他們無論如何也是不肯把我放出來的,我們只好用了這樣的下策。”說到那場經歷,顧母免不了心有餘悸,“那家賭場的保安,簡直是我經歷過最兇的一家,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我這渾身上下啊,有不少淤青,都是被他們打出來的。”
“就是那一家,叫麒麟娛樂會所的?”
“對的,他們的賭場在地下一樓,表面上是個主打餐飲休閑的正經公司,警察從來都不會去查。然而地下卻是有個私人賭場的,平時的客流量很大,來來往往的賭客非常多,裝潢也格外氣派。”
蕭卓點了點頭,在手機的備忘錄裏好好地記下了這個名字。看來這一家,一定要詳細排查才行。
問清楚了所有線索之後,兩個人也都對吃飯沒有了多大留戀,随便寒暄了一陣,便起身各自離開。
顧明瀾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和蕭卓私下見過面了。她帶着一身疲憊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家裏沒有開燈,也沒有一個人在。她随手把手提包丢到一邊,一屁股坐在柔軟的沙發墊上,深深的喘了幾口氣,從茶幾上拿過一杯茶水,一飲而盡,滋潤自己幹涸的喉嚨。
“今天的收獲還算不錯,起碼已經借到了20萬。可是剩下的40萬要到哪裏去籌啊……”
顧明瀾看着日歷,時光一天一天就像流水一般的過去,眼看離約定交易的時間已經不遠了,可是錢還差很多,她的內心不免心急如焚。
錢,她真的十分需要錢,所有痛苦的根源都在于錢。顧明瀾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求助蕭卓是最好的辦法,然而她卻始終覺得自己是個有尊嚴的人,不能就這樣向蕭卓低頭。
就在這時候,顧明瀾突然聽到了一陣開門聲。她回頭看去,竟然是剛才想到的蕭卓,他站在玄關處,把鑰匙放到鞋櫃上,自顧自的換鞋進屋。
“你……”顧明瀾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似乎是想要對他說些什麽,然而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糾結了一會兒,她只好又躲回房間裏。
蕭卓知道顧明瀾想跟自己說什麽。她的那些朋友,能借錢的都已經問過了,事到如今,不管她有多麽努力,想要在半個月之內湊齊還錢所用的六十萬,也是難如登天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