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
當晨光穿越窗簾照射寬敞的大床時,床中央的人眉頭蹙起,毫不優雅地拉高被子蓋着頭顱。
只是下一秒鐘,手機發出高頻的響聲,即使以枕頭捂住兩耳,刺耳的聲音還是竄進耳裏,蜷縮于被窩中的夏寧刷地拉下被子,煩躁地低咒一聲,一手抓了抓頭發,一副心情不佳的樣子。
她昨晚差不多五點鐘才上床睡覺,是哪個不識相的擾她睡眠?最近因為她開設的律師事務所出現了一點狀況,害她陷于沒日沒夜的加班境地,好不容易處理好,才沾床三個多小時便被吵醒了!
伸手拿過置于床頭櫃的手機,她按鍵後語氣不佳的說:“Gary,你最好是十萬火急的事,不然我一定宰了你!”Gary是她的得力助手。
“Grete,旭華集團來函希望我們擔任旗下子公司的法律顧問!”Gary興奮地說。他仍留在公司善後,一收到消息便迫不及待通知她。
“就這樣?”相較于他的欣喜若狂,她卻是嗤之以鼻。
聽得出她的不以為然,他不明所以。“這可是很大的機遇,能跟旭華集團攀上關系,等于拿了一張穩占法律界的邀請函,屆時定有很多公司争相要求跟我們合作,這樣一來便可以彌補之前的損失。”
就在一個月前,也不知發生什麽事,有不少公司忽地跟律師事務所終止合作關系,害他們忙了整整一個月,還是失去了不少客戶。
“呿!”夏寧不客氣地冷嗤一聲。想也知道是胡定維為之前的舉動作出補償,他知不知道這樣做會令她再度忙得不可開交?
打從她成立律師事務所以來,就一直致力于業務上,因此短短數年的時間便在業界建立了不錯的名聲,跟她合作的公司數量不少,所以這幾年她都少有休假的時候,難得失去了一些客戶,讓她可以趁機過一點悠閑的生活,那可惡的胡定維竟然給她這麽大的麻煩事?
“你該不會累壞了吧?旭華集團呀!雖說只是子公司,但說不定未來能成為旭華集團的法律顧問,成為法律界第一把交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Gary不敢相信她會毫不心動,她的個性好勝要強,怎麽可能放棄這樣的好機會?
“也對啦。”夏寧覺得頭痛得很,雖然律師事務所不只她一名律師,可是其他律師多是負責樓宇買賣或刑事訴訟等案件,當法律顧問的職務很多時候都是她這個老板扛下,而且她也得兼顧民事及刑事訴訟,就算她是鐵人,也會有累壞的一天。“那麽你替我給對方回覆我們接下這個案子。”即使她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個性始終是閑不下來。
結束對話以後,夏寧揉了揉眉心,掀起了被子,赤腳走在地上,走進了相連的浴室,沖了個澡讓自己清醒一些後,她圍上浴巾,走至衣櫥前,拿過一套黑色西裝,頃刻間已整裝待發。
望了一眼鏡子,她有一秒鐘的失神,因為想起胡定維之前誤認她是男人,繼而誤以為她與他的前妻有什麽暧昧關系……的确,鏡中倒映的影像讓人一時間難以辨出是男是女。
本來她的臉就比較中性,要是沒有束長發的話,的确會讓人困惑,加上她習慣穿上西裝,收起女性獨有的妩媚,換上了男子的豪爽,更是令人分不清。
這樣一來,男人都不會将她視為戀愛的對象,而這正是她要的,因為她已經不想再跟男人有任何情感上的瓜葛。
喜歡上別人的心情……她不想再度經歷,那種被利用的難堪深深地烙于她的骨髓之內,想到自己曾經天真地相信與某人是一生一世的伴侶,她只覺得當日的自己愚不可及,每次回想起那天的場景,胃部便不由自主地一陣翻攪。
收起了飄遠的思緒,她步出卧室,來到客餐廳,目光落在空蕩蕩的餐桌上,忽然間感到寂寞。
之前在偶然下重遇中學同學宋荔晨,得知她的丈夫胡定維出軌,令她在萬念俱灰下決定離婚,于是她伸出了援手,協助宋荔晨辦妥離婚手續,并替她找到一份工作。
只是,後來發現一切都是誤會,胡定維最終亦将宋荔晨接回家,所以房子一下子回複到本來的樣子,讓本該習慣獨居的她沒由來的感到寂寞。
不過看到好友找到真正的幸福,她可是打從心底替她高興,也因為胡定維的關系,她才有機會跟旭華集團建立合作關系。
“籲……”她驀地吐一口氣,走進廚房,按下咖啡機,頃刻間濃郁的咖啡香氣充斥一室。
啜飲一口加入了可可粉的咖啡,她折返客廳,重重地坐進沙發,随手将馬克杯放在小幾上,眼皮沉重得像系上了鉛塊,意識卻異常地清醒。
大概……跟今早做的那個夢有關。
目光落在左手無名指上,曾經……這兒也套上了象征一生一世承諾的标記,只是幸福實在太短暫,她很快便看見真相的殘酷。
逼迫自己不許有任何留戀,她決絕地斬斷關系,而對方也幹脆得很……這等于證實了她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所以他也沒必要維持那樣的婚姻。
收拾心情後,她回到德國繼續學業,以一級榮譽畢業,回來考取了律師執業資格後,先在有名的律師事務所工作,沒多久後便開設自己的公司,在業界算是薄有名氣的律師。
說起來,她有今天的成就,也得感激那個人,沒有他的話,她哪能舍棄往昔天真的自己?
一口灌掉咖啡,她随即離家前往事務所。
西班牙馬德裏
男人舒适地翻了個身,絲被因為動作而滑下,露出精壯的胸膛,長臂一伸,自然地将一旁的枕頭摟于身前。
“晉少,”在敲門聲響起片刻後,身為任晉之的私人助理,Marcus步進偌大的室內。“您是時候起床了。”
“唔……”任晉之虛應一聲,沒有起床的意思。
“漢菲娜伯爵說跟您約好了一道出席馬球賽事,您要是再不起來的話會趕不及。”Marcus拉開了窗簾,充沛的陽光迅即照亮一室。
“我沒有答應。”他仍舊是合上眼,淡然地說:“全部都是她一廂情願,我忙得連喝水的時間也沒有,哪有什麽心情看馬球比賽?”
他因為忙于這邊的投資計劃,數天以來通宵達旦地工作,對于那名糾纏不清的女伯爵半點耐性都沒有,只想好好的補眠。
“可是……”Marcus遲疑。“晉少,對方好歹也是貴族,應該為她保留一點面子吧。”人家女伯爵差不多倒貼他了,總不能讓對方太難看吧?
“喔?”任晉之冷冷一笑。“任家也是中國古老家族之一,富可敵國,而且代代為官,在各個朝代都屹立于朝堂之中,輔弼歷代皇帝,一點也不輸人。現在有求于人的是他們,我為什麽要給他們好臉色?”
任家的祖業是海運,其後發展為航空事業,以天津為基地,自從中國在國際舞臺上的地位越來越舉足輕重,他們的事業版圖也擴展至全世界,加上六年前他成為正式的繼承人,更是将任家的生意推上了高峰。除了本業外,更涉及多個行業,包括金融、通訊、零售等等,進占歐美多國市場,并迅速取得了成果,成為衆多陷入財困的國家眼中的救星,希望藉着他的投資帶動經濟發展。
所以他這次的行程可是排得密密麻麻,幾乎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難得可以多睡一會兒,更是不想跟那個漢菲娜有什麽糾纏。
“晉少……”Marcus面有難色,卻不敢拂逆他的意思。
“算了,我也是時候起來。”任晉之低喃,反正他睡飽了。“給我倒杯咖啡吧。”
“好的。”Marcus點頭後離開卧室。
任晉之掀開被子,下床套上了長褲,走至矮桌前,拿起平板電腦,修長的手指在熒幕上輕輕畫了一個圖案後,桌面瞬間轉換,出現一名烏黑長發披洩如瀑布的女子,不夠豐厚的唇瓣輕勾,猶帶稚氣的容顏散發些許狡黠光芒,彌補了不夠美豔的缺點。
已經六年了,她從他身邊逃離已踏入第六個年頭。
當日,是他的一個錯誤逼走了她,因為太清楚她的性格,要是勉強将她留在身邊,她對他的怨恨只會日複一日加深,最終等待他們的只有難以挽回的結局,所以他選擇松開摟緊她的雙臂,讓她飛往一個遠離他的地方。
或者,他也曾對自己的感覺存有懷疑,所以當被她發現最初目的時,他才會沒有多作考慮便還她自由,因為分離能給他冷靜思考的空間,讓他想清楚她對自己而言到底算是什麽。
但,六年已過,他還是想念那如絲的觸感,陷入快要按捺不住的狀态。
都過了這麽久,她應該消氣了吧?
“晉少,您的咖啡。”Marcus敲了敲門後入內,将咖啡放在矮桌上,目光落向平板電腦。“需要派人查一下少夫……不,夏小姐的所在地嗎?”
“呃?”任晉之少有失神的時候,他對Marcus的出現有一秒鐘的惱怒,仿佛心底最隐密的角落都被窺見了,不過這提議卻也讓他……有點心動。
他承認,像是要跟自己賭氣似的,這些年來,他都不允許自己去調查有關她的事務,每次想到她當日絕情地要求分離,即使明知始作俑者是自己,他還是管不住心底一絲怒火,覺得她有點小題大作。
“要是你有這個閑工夫的話,随便你吧。”任晉之點選了新聞網頁,開始查看環球財經新聞。
“明白。”Marcus點了下頭,随即退出了房間。
雖然目光鎖定了熒幕,可是任晉之的心思明顯地不在眼前,僅僅十分鐘的時間,他或坐或站,墨黑的眸子不時望向門扉,似乎期待房門會在下一秒鐘被打開。
就在他第五次看向門扉時,一陣敲門聲響起,Marcus随即入內。“晉少,這是夏小姐現在的資料。”
任晉之貌似漫不經心的接過資料,黑眸卻焦急地鎖定資料的內容,目光首先落在一幀照片上,瞳心掠過不敢置信,猛然咬了咬牙,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迅速填滿胸口。
她……竟然剪了那把烏黑柔亮的頭發!
正在查看案例的夏寧猛地感到一陣惡寒。
放下厚重的文件,她重重地吐一口氣,将這股不适的感覺抛諸腦後。她現在可是忙得連生病的時間都沒有,哪有心思去管這種沒頭沒腦的不安感?
“Grete,這是旭華剛才派人送來的文件,說是跟下個星期的會議有關。”Gary敲了敲門後入內,手中是另一個厚重的文件夾。
夏寧看着他将文件放在桌面,為眼前堆積如山的檔案嘆了一聲。“我知道,剛才已經收到那邊的電郵了。”自從昨天接受了邀請後,她就開始為自己這個決定懊悔不已。
她已經夠忙了,為什麽還要給自己找來更多的工作?
就像要填滿所有時間,連少許的縫隙都不容許出現,她這幾年的生活都是工作、工作,再工作而已,因為她知道只要閑下來的話,哪怕只有數秒鐘,她便會想起自己當日是如何的愚蠢。
但,即使用盡所有時間與力氣工作,她還是不時夢見那教她心死的場面。
要是她當年沒有前往北京、沒有到長城,就不會遇上那個男人,那俊美的臉龐、高大挺拔的身影輕易地擄獲他人的注意力,包括她在內。
她迅速墜入愛河,以為自己找到一輩子的愛情,深信幸福已掌握在手中,從沒發現自己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用途是為他争奪繼承權,當他的目的達成,她再也沒有利用價值。
要是她沒有發現,他是不是打算瞞着她一輩子,暗地嘲笑她的天真無知?
她哪可能忍受這樣的婚姻?既然他不愛她,她也沒必要委屈自己去守住這段婚姻,所以她在發現真相後決絕地提出離婚,他也爽快地答應她的要求,從此他們各不相幹。
這些年來,她不容許自己留意任何與他有關的消息,凡是與他的家族生意有任何關連的事務,她都自動地遠離,就算要前往外地,也刻意不選擇他家的航空公司。
這種種作為,只因她不願再聯想到有關他的一切,甚至……為了忘記他,她連最珍視的長發都剪掉了,用以提醒自己別再盲目地相信愛情。
不過不能否認的是,短發更容易打理,因此她多年來都維持這樣的發型。
“是時候吃飯了,你要一起來嗎?”Gary忽地問道。“之後送你去法院。”他知道她下午要去法院替客戶進行答辯工作。
夏寧從文件中擡起頭,看一眼手表。“不了,我還想多看一下案例。”午餐什麽的,随便咬幾口三明治便可以了。
“好吧。”得到她的答覆後,Gary随即離開她的辦公室。
沒多久,她收拾好所需要的文件便動身前往法院,一如預料的為客戶洗脫了嫌疑。因為客戶盛意邀請,她在晚飯過後才跟其道別。
駕着汽車,她松開了領結,雖說她剛才努力拒絕,但還是免不了喝點酒,偏偏她沒啥胃口,只是随便吃了幾口菜肴,此際胃部一陣翻攪,不住地疼痛。
她放慢了車速,打開車窗,之後重重地吐氣。“好累。”她喃喃地說,一手支在窗上,單手控制方向盤。
她不曾對這樣的生活感到不滿,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憑藉自己的努力得到的,然而在重遇宋荔晨以後,她開始感到空虛。
對,是空虛。
日複一日的營營役役,除了在業界取得不俗的名聲外,她怎麽好像一點滿足的感覺也沒有?
眼見好友受盡愛情的折磨,她不由得想起過去,自己也曾相信真摯的愛情是存在的。然而,她們的結局并不一樣,好友最終抓緊了幸福,但她……
呵,她今晚是怎麽一回事?竟然不住地回首過去?
大概真的累壞了,否則她是不可能如此放任自己回憶過去,還好明天是星期六,她可以好好睡一天。她邊想邊将車停好,下車走進公寓,進入電梯。
當電梯再度開啓,她掏出鑰匙,開啓了門扉,順手開了壁燈,因為疲憊不堪而伸了個懶腰,當她擡眸看向室內時,赫然看到沙發上的一道人影。
“呀──”她難掩驚訝地叫了出聲,在看清對方的面容之後,嘴巴不由自主地蠕動。“任……任晉之?”
這張臉,她根本就不可能忘得了。深邃的狹長眼眸,高挺的鼻子,似笑非笑的性感薄唇……他怎麽會在她家?
不,應該說:他為什麽知道她住在這裏?
這是幻覺!她真的累壞了,所以才會将腦海中的影像看成現實!
“很好。”斜倚在單人布沙發上的任晉之好整以暇地說:“還記得我。”他一手支着額角,另一手輕輕敲打着扶手。
低沉醇厚的嗓音竄進耳中,每個字都敲痛了鼓膜,告訴她這不是幻覺。
“你怎麽會在這兒?”夏寧的語氣中充滿不敢置信,直覺知道絕對不會有好事,但兩腳像是生了根似的,沒法子移動。
“我來看看自己的老婆過着什麽樣的生活,是很理所當然的事。”他改為兩手抱于胸前,黑眸微眯,打量她此刻的裝扮。
一頭短發不用說,她還要一身黑色西裝,學起男人打領結,不知就裏的人乍看之下絕對會以為她是男人,以前的她有一頭如同瀑布的秀發,發絲會在微風輕吹下飛揚,散發淡淡的馨香……該死的她!怎麽将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夏寧瞠目,感到胃部在他的宣稱下陡地縮作一團。“別胡說八道!誰是你老婆?我跟你六年前就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這男人有毛病呀?他們明明各不相幹好些年,怎麽忽然之間他卻在她家中等着,還說什麽老婆?
他們可是實實在在的離婚了!
聞言,任晉之自沙發站起來,走近她,颀長的身軀瞬間将她整個人罩于陰影下,黑玉般的眼睛明顯地充斥強烈的不滿。
他記得六年前初次遇見她的情況,那天他前去視察工地而路過長城,恰好遇上了她,她高瘦的身影并不特別,唯獨那頭長長的黑發教他過目不忘,當時的她戴着一頂草帽,偏巧一陣強風将之吹走,正好吹至他面前,那撲面而來的香氣仿佛挑動了心坎某一根細弦,令他莫名其妙地留意她的一舉一動。将帽子交還給她之際,她因為他的外表而臉紅羞澀的樣子意外地令他有一刻覺得她很可愛,在不到十句的對話後,他幾乎确定了她對他一見鐘情。
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這是他發現她的心思後第一個反應,她沒有令人驚豔的美貌,雖然算得上清秀,偏向中性的容顏卻少了一點女性妩媚,偏偏她的長發令他難以忘懷。
所以,當他因繼承權一事而急于找結婚對像時,首先就想起她。他當然知道找一個對自己動心的對象會帶來不少困擾,畢竟他又不是為了愛情與她結婚,然而爺爺不是省油的燈,要是随便挑個女人當對象,一下子便會被識破,因此他冒險選上她,出乎他意料的是她跟爺爺極為投緣,一老一少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不知情的人說不定會以為她才是任家的孫子。
而他對于這個妻子……老實說,也是挺滿意的,他們在床上的契合度無可比拟,她的長發更令他愛不釋手。
可是就在他成為當家一個月後,她忽地提出離婚,經追問下才知道她得悉了他和她結婚的動機。
她決絕的神情讓他快要沖口而出的解釋都消失了,所以幾乎沒有考慮,他便答允了她的要求。
六年來,他放她自由,要是早知道她會将自己變成這副樣子,他死也不會讓她走!
“老婆,我讓你自由自在地過了這些年,你也是時候回報一下我這個老公了。”他道。
夏寧覺得胃部收縮的情況更為嚴重,她強忍着痛楚,按捺怒火道:“任先生,別開口閉口老婆、老婆的叫,我和你在六年前已經辦妥了所有手續,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這個男人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她壓下大叫的沖動,一手捂住胃部,痛得快要蜷縮身體。
看見她的臉色驀地變得蒼白,任晉之禁不住擡手輕撫她的臉頰,夏寧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胃部猛烈地抽搐,痛得她昏厥過去。
“寧寧!”任晉之及時扶住她下墜的身體,察覺懷中的她竟是如此纖瘦,令他蹙起的眉頭更是擰得死緊。
該死的,她這幾年到底是怎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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