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頭皮有種怪怪的感覺……
夏寧意識昏昏沉沉,徘徊于清醒與熟睡之間,身體告訴她:今天是星期六,她應該繼續睡下去。然而下一秒鐘,她陡地張開兩眼,失神凝視天花板某一點,半晌以後,她偏頭看向室內的裝潢。
有別于她的卧室,陌生的環境讓她混沌一片的腦子猛然清醒過來。
這兒……是哪裏?
她以兩手撐起上半身,身上的絲被順勢滑下來,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換上了睡衣,還多了一把垂落身側的……長發?
夏寧愕然地撩起一绺發絲,順滑的觸感在心中掀起波瀾,她的心房微微顫動,剎那間只覺頭顱重得教她難以擡起頭來。
這是夢吧?她可是維持了六年的短發,哪有可能一晚增長這麽多?她想扯開一抹笑,然而胃部忽地抽搐,疼痛傳遍全身,揭示眼前的情況是現實。
怎麽可能?這到底是……門扉處傳來聲響,她滿心疑惑地轉頭望去,只見一道高大身影入內,兩眸霎時睜大,想起昨晚回家後發生的事。
“睡得好嗎?”任晉之走近,坐在床沿,伸手撩起她的長發,覺得現在的她順眼多了。
不過……雖說這是最高級的接發産品,可還是她本來的發質比較好。
當她昏倒時,他幾乎吓壞了,立刻通知醫生,并将她帶回家,确定她只是疲勞過度,好好睡一覺便沒事,一顆提得高高的心終于落下。
送走醫生,替她換過睡衣以後,他坐在床沿,還是不敢相信她會剪去一頭長發,她明明很寶貝它的,這種行徑就像是在宣示她跟過去徹底割裂一樣。這個想法,讓他不由自主地膽怯起來,因為仿佛說明了她早已将六年前的一切悉數丢去,包括他在內。
對她來說,他是那麽容易就可以舍棄的回憶嗎?她對他的愛戀那麽輕易就能抹去嗎?
不管怎樣,他還是要慶幸她仍然記得他的長相,或許屬于他的片段已經變得模糊,至少她并未徹底忘了他。
為了讓她想起她曾經多麽喜歡他,他決定讓時光倒流,因此趁着她昏睡之際召來有名的發型師,替她重造一頭長發。除此之外,他還特地懇求爺爺從北京過來,協助他合演一場戲,好讓她留在他身邊。
夏寧眨眨眼,好一會兒才道:“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老公接老婆回家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麽不對嗎?”他笑了笑,同時俯身親吻她的發絲。
“閉嘴!”她終于放聲大叫,猛地推開他。“你才不是我老公!”
他到底在玩什麽把戲?兩人離婚六年,互不相幹,他卻忽然間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她面前,老婆長、老婆短的叫她,還将她擄至他的大宅,弄成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模樣?
“我可愛的寧寧,你一定是睡昏頭了。”他笑咪咪地說:“你怎麽可能不是我老婆呢?”
夏寧感到額角一陣抽痛。他叫她什麽來着?寧、寧寧?當年他們初相識的時候,他的确是這樣子叫喚她,但她可不認為到了今天,他還有資格如此親昵地叫她!
“任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憑什麽認定我還是你的老婆,不過我可是有真憑實據證明我們已經離婚許久。你擅闖民居,現在又非法禁锢,還有侵害人身安全,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向你提出控告?”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頭皮一陣陣發麻,癢得教她受不了。
該死的任晉之,竟然趁她昏睡的時候,給她接上這樣一頭長發?他以為自己是誰呀,有什麽資格管她的事?
“喔,差點忘了你是律師呢。”任晉之輕笑,覺得她反駁他時的倔強語氣有點可愛。
再見到她,以前那股青澀的稚氣已經磨光了,就像毛毛蟲蛻變為蝴蝶一般,成就了令人炫目的美麗,只是一想到她的美麗已被別人看光,他胸中便升起股怒火,惱怒得只想将她鎖在身邊,不讓她逃離。
突如其來的占有欲,令他頓了片刻沒再發話。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夏寧氣極。“任晉之,我沒時間陪你玩游戲,失陪!”
不想跟他鬼扯下去,她索性掀開被子下床。
然而,他卻快一步将她拉住,并往床上拽,兩臂撐在她身旁,将她困于他。
“你想做什……唔?”他拉扯的力道過大,令倒在床上的她一陣暈眩,數秒過後才有所反應,只是一句話還未說完,嘴巴已給他堵住了。
任晉之為自己急進的舉動愣住了,她的抗拒是那麽明顯,他并不想因此吓壞她,只是她不斷開合的小嘴莫名其妙地勾起他的注意力,令他的目光難以離開,甚至想起她是如何的甜美,因此當他回過神時,他已經吻住她的小嘴。
舌尖輕松地撬開了緊閉的唇瓣,靈巧地沒入她絲絨般的口腔內,瞬間嘗到如昔的甜美滋味。他心坎掠過一絲異樣的情感,不由自主地加深這一吻。
夏寧倒抽一口氣,屬于他的獨特氣息如巨浪般撲來,徹底地将她包圍,不容她有逃脫的機會。
男人霸道的侵占教她難受,兩手抵住他的胸膛,拚命想推開他,但他紋風不動,她卻因為過度盼掙紮浪費不少氣力,加上唇舌間熾熱的糾纏令她逐漸虛軟,最終任他予取予求。
她的柔順,令欲/望猛烈地燃燒起來,任晉之一手撫上她的身軀,順着纖瘦的腰肢往上移,掌心貼上小巧的豐盈,緩緩地摩挲。
胸脯上的壓力讓夏寧清醒過來,兩手用力推開他,惡狠狠地咆哮:“任晉之!”但是當聲音傳入耳中,她才發現自己的喝止小如蚊蚋。
該死的他!竟然讓她如此狼狽!
她又羞又怒,然而一對上他的兩眼,卻被裏頭清晰的欲/望火焰吓了一跳,到口的咒罵統統灰飛煙滅。
不會吧?他……饑不擇食到這個地步?
她可不認為自己平板的身材加上中性的外表能夠勾起男人原始的欲/望,更難以理解他怎能如此煽情地親吻她。
胸口翻滾着許多情緒,任晉之凝視她酡紅的臉頰,只覺此刻的她嬌媚得很,雖然她的容貌只屬清秀,可是當臉蛋羞紅的時候,卻意外地秀色可餐。
他暗地調整呼吸,長指輕撫她的臉蛋,笑道:“嗯,什麽事?”
夏寧為之氣結,他明明就知道她不是要叫他。“你到底想怎麽樣?”
她覺得胃痛、頭痛,現在連心髒也微微的抽痛。
她不想跟這男人有任何瓜葛,不願想起他是如何可惡地利用她的感情以達成目的,更不要回憶起自己對他有過的情感!
那時候,發現被他利用的痛心、難堪,以及不被愛的醒悟……全都在同一個瞬間襲來,不容她逃避,他對友人赤裸裸的坦白讓她連忽視的機會都沒有,只得挺直腰背,咬牙承受殘酷的真相。
只是她不懂,既然她對他已經毫無利用價值,為什麽他要在六年後的今天再度出現在她面前,還開口閉口地叫她老婆?
“就說老公接老婆回家是天經地義的事。”任晉之盯着她仍然紅通通的臉蛋,按捺住再次親吻她的欲/望。“我有說錯嗎?”
“是沒有。”夏寧冷哼。“如果是真正的夫妻的話。”
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年怎麽會喜歡這個男人,他根本就不聽別人說的話,自顧自地認定她還是他的老婆,做出擄人這種事情來,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呵。”他輕笑。“的确如此。”
夏寧蹙起眉頭看着他,不懂他為何笑得如此燦爛,她應該沒有說出什麽令他高興的話吧?發自內心的笑容令他本就俊美的臉龐更加耀眼,也讓她的心評評地跳個不停。
“既然你知道,就麻煩你讓我離開。”她別開臉,聲線回複正常,一字一句清晰地說:“我們已經離婚很久了!”
“我沒忘記我們離婚了。”他低喃,醇厚的聲音滿是澀意。“不過我想要你做我的老婆。”
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打算。
“什麽?”夏寧愣住了。
任晉之湊近輕啄她唇瓣,咬了她的下唇一口,留下一個淡淡的齒痕。“是的,你沒聽錯,我想要你再做我的老婆。”
這會兒,夏寧張口結舌,連疑問都發不出來,只能呆滞地望向他。
她怔愣的樣子令他不禁笑出聲音來,他稍稍退開一點,目光落在她的黑眼圈,大掌輕撫她的臉頰。
“乖,好好睡一會兒吧。”說完,他起身離開床榻,為她蓋好被子,然後便退出房間。
夏寧捂住嘴巴,他的宣示令她頭痛極了,也不曉得是她真的太累,還是跟他的對話太耗費體力,她竟然昏昏欲睡。
沒多久,她便如他所言般沉沉地睡去……
夏寧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因為肚子餓了,空氣中又充斥着食物的香氣,所以她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自床上坐起,終于确定早上發生的事不是夢境。
為什麽?這六年來他們不是一點交集都沒有嗎?他們一次也沒有遇見過,對于她這個前妻,他不是應該早已抛諸腦後嗎?為什麽卻突然冒出來說他們是夫妻,讓她完全摸不着頭腦?
只是……他這樣的宣稱,竟然令她的心評評地跳個不停……因為從床上坐起的關系,頭發自然地垂落身側,夏寧忍不住低咒一聲,将頭發撥開,粗魯地扯了扯發絲,覺得頭皮癢得受不了。
她受不了了!她一定要拆掉這些又長又重的假發!
也許是習慣了短發的輕盈感,驟然而來的重量令她難以忍受,加上頭皮莫名的發猵,她再也沒法子忍耐,也不認為自己有必要理會他的怪癖--誰管他到底有多愛長發!
她下了床,決定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不過因為睡了太久的關系,身上淨是黏膩感,加上初春時節空氣中濃重的濕意,教她覺得渾身發癢。
可惡!又重又癢……任晉之是不是故意要整她?
她嘆了一聲,決定去洗個澡,無奈地打開衣櫥,所見到的都是極為女性化的衣物,賭氣的拿了衣服,她走進浴室。
半晌後,她以毛巾擦拭發絲,卻覺得頭皮癢得更厲害了。
該不會是對那些黏着劑過敏吧?夏寧猜想,迅即扔下毛巾,開門離去。
走下樓梯,她一眼便看到坐在沙發上跷着二郎腿的任晉之,而他正端起茶杯,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睡飽了?”他擡陣看向她,對于她此刻的模樣有點意見。
他記得衣櫥裏明明擺放了很多突顯女性體态的春裝,怎麽她偏偏挑了褲子來穿?将她修長的雙腿都掩蓋住了,還有……
瞧她根本沒把頭發擦幹,有好些地方甚至仍在滴水,要是感冒了怎麽辦?
真是的,怎麽就要他擔心?說她成熟了,在這些地方還是很孩子氣呢。他不假思索地走近她,脫下薄外套為她擦拭頭發。
“你做什麽?”夏寧為自己沒及時逃離感到狼狠。從他走過來算起也有些時間,要逃走綽綽有餘,為什麽她卻兩腳像是生了根般動彈不得?是震懾于他強大的存在感,還是看他看得出神了?啧!她都要鄙視自己了。
“你呀,多大的人了,連擦頭發也不會嗎?”任晉之忍不住數落着她,語氣雖然不算友善,動作卻是輕柔的,就像對待珍寶一般。
只是,夏寧頭皮癢得根本沒有心思留意。
“別碰我!”她格開他的兩臂,按捺不住地抓癢。“你識相的話就讓我離開,不然我會控告你非法禁锢,侵害我的人身自由!”
“什麽侵害自由呀?”一道老人的嗓音從廚房傳出。
“咦?”夏寧挪動一步,往任晉之身後看去,只見一名撐住拐杖的老人步出廚房,熟悉的面容讓她不禁叫了一聲:“爺、爺爺?”
“小寧。”任歷宏在見到她時難掩笑意。“你呀,想死我了!怎麽一直不肯來探望我?是騰不出時間,還是嫌棄我這個老頭子?”
察覺自己失言了,夏寧急于更正。“任老--”
還未及說完,她便被任晉之扯進懷裏,并旋身看向任歷宏,動作快得教她沒法子好好說話。
“爺爺,您別這麽說。”任晉之快她一步開口。“她幾天前不就跟您通過電話,您忘了嗎?沒有乖乖吃藥對不對?”
夏寧瞠目。她哪有跟任歷宏通過電話?還有,吃什麽藥?
“有、有嗎?”任歷宏偏首想了好一會兒。“好像有喔。”
爺爺怎麽了?夏寧無聲地問他。
待會兒跟你說明。任晉之以嘴型回應,随即笑咪咪地開口。
“哎呀,我餓了,不如先吃飯好嗎?”忍住滿腹的疑問,夏寧被他拉至餐桌前,面前的碗盤很快便堆放了如小山高的菜肴。
“小寧,你要多吃一點。”任歷宏邊為她布菜邊說:“你太瘦了,不要只記挂着學業,要調理好身體,為我們任家開枝散葉,知道嗎?”
聞言,夏寧瞠目結舌,正要開口說明她跟任晉之已離婚,後者又搶先她一步開口:“爺爺,您待會兒可要乖乖吃藥,別忘記您有心髒病,而且血壓高、膽固醇高。”
他轉向任歷宏身後的一名中年男子交代道:“蔡先生,你記得要看着爺爺吃下所有藥丸。”“知道了、知道了。”
任歷宏沒好氣地回應。“我就是知道自己年紀大,毛病多,記性也不好,也不知還有多少年壽命,才會心急地想要抱曾孫。”
夏寧低頭扒飯,以眼角餘光打量着任歷宏。的确,他看起來比六年前憔悴了一些,以前都不用拿拐杖的,歲月催人老還真是不能避免。
瞧他那副模樣,要是她現在表明她跟任晉之早已不是夫妻,豈不是給他很大的打擊?他似乎很希望他們盡快生個孩子……
也就是說,任晉之一直都沒有告訴他事實?都六年了,為什麽?
一頓飯下來,她都帶着這個疑問,直到跟任晉之回到卧室,終于忍不住問他:“你不要跟我說,你一直沒向爺……任老先生提及我們離婚的事?”
很好。任晉之對于她自動走進他預設的計劃內感到滿意極了。
“我有跟他說過,只是後來他被診斷患有失智症,忘記我們早已離婚,一直認定你仍是我的老婆。他對這幾年發生的事印象模糊,偏偏就記挂着你這個孫媳婦,加上他最近的身體情況比較差,病情反反覆覆,一下子問怎麽不見你,一下子又說剛跟你通電話。醫生說如果跟你見面的話,說不定對爺爺的病情有幫助。”任晉之佯裝無奈地低語。
“所以他以為我還在德國念書?”夏寧詫異地問。那時候她都會特地騰出時間打電話跟爺爺問好,不過最重要的當然是想跟任晉之說話。
“是的,他認定我們很恩愛。”任晉之半垂臉龐,不着痕跡地擡眸看向她的神情。就是知道她容易心軟,為了讓她留下來,他特地請爺爺從北京過來參與計劃,以她的個性,應該會上當才對。
“這……”夏寧為難地咬着下唇,雖說她不想和任晉之扯上關系,但任歷宏視她如同親孫女,她實在不忍心對他置之不理。
任晉之看見她咬唇的動作,知道她快要答應了,這便是她的個性,愛恨分明。只要是對她好的人,她都會以十倍回報對方;倘若是惹她傷心的人,她同樣能以最狠絕的方式回應。
像他,當初一時不慎傷了她,她便頭也不回地舍他而去。
不過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逃離了,他可是很有自信讓她再度愛上他。他一會愛護她、疼惜她,絕不讓她傷心難過,前提是得讓她先答應留在他身邊。
“可是……我們離婚是事實,就算在爺爺的認知中我仍是他的孫媳婦,欺騙患病的老人,這種事……太過分了。”她說。
“難道不能看在爺爺的份上,就當是演一場戲哄他開心?”他輕聲問,同時擡頭望向她。
夏寧痛恨容易心軟的自己!
當兩人的視線對上的剎那間,她覺得胸口評坪跳個不停,他明明傷透了她的心,為什麽她竟然有種快要在他的眸光下融化的感覺?
“我……我有一個條件。”最後,她還是妥協了。
“什麽?”他按捺心底的喜悅問道。
“我要拆掉這些頭發。”夏寧皺眉。這頭沉重的長發礙事極了!
“可是這樣子好看多了,爺爺也只記得你長發的樣子。”他撩起一绺發絲湊近唇畔輕吻。“為什麽要剪掉它?”
他永遠難以忘記初次見面時的情景,随着她飛揚發絲而來的陣陣幽香,她在他的注視下羞紅兩頰……但現在呢?她渾身上下帶剌,對他處處防備,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壞事。
“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夏寧狠狠抽回被他握在手中的發絲,明明不是她的頭發,她竟然會有種觸電的感覺?陣陣微弱的電流仿佛從他的指尖傳進她的心窩,教她的心髒像是有數秒停頓了。“算了,你還是告訴爺爺實情吧,這種事我實在做不來!”
她讨厭這種感覺!心髒因為他幾句話輕易地顫動,似乎在暗示她:倘若答應了将會永不翻身……
她忘了他曾經如何對待她嗎?
看到她眼底的傷痛,任晉之覺得心坎狠狠地揪了一下,她明确的拒絕深深地剌痛了他。
跟他離婚,給她帶來那麽大的打擊嗎?
心坎,不自禁地因為這個想法暗暗激動。她抗拒的姿态,仿佛說明她心中其實還住着他的身影、所以她才會如此排斥他的接近,深怕稍一不慎便會再次愛上他。
這個認知,讓他難掩得意,唇角微微上揚。
不過他也知道,要是沒抓緊眼前的機會将她留在身邊,她必定會立刻躲至世界的某個角落,不讓他找到。
那種情況,單是想着就難以忍受。
他已經按捺了六年,無法再忍受更多的分離。
此時此刻,夏寧真的很生氣,但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竟是在氣自己。她明知道任晉之對她絕無愛戀之情,卻還因為他心跳加速?哪怕只有一秒鐘,她都對這樣的自己鄙夷極了!
就算他的出發點是為了爺爺的身體,可是欺騙就是欺騙,他此時的行徑跟六年前有什麽分別?為什麽她要配合他?
她當然舍不得自己那頭長發,然而他撩起她頭發親吻的畫面,六年來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教她的心緊緊揪住。為了忘記他,她天真地收起自己女性的一面,告誡自己別再相信愛情,為什麽此刻竟然又為了他心動?
這究竟是哪門子道理?他們的人生早已互不相幹,她喜歡怎樣過日子是她的事,他憑什麽幹涉?
“好,我現在委托你總可以吧?”任晉之決定軟硬兼施。“你該不會跟錢作對,要知道我随時可以讓你的律師事務所倒閉。”
既然他決定以爺爺生病為由将她鎖在身邊,也不必管自己在她眼中是否成了壞人,反正只要讓她再次愛上他便好了。
當然,這種做法是有風險的,可是……除了懇求爺爺配合他的任性、佯裝患病讓她留下之外,他真的不知道還能怎樣讓他們的世界再度連接在一起。
“你……”夏寧氣得咬牙切齒,她怎麽能忘記他本來就是個可惡的男人?
剛才竟然還一時心軟,實在太笨了!
“寧寧,你就不能看在爺爺那麽疼你的份上幫我一下嗎?”他放軟了聲音,再疋試圖令她心軟地答應。
但這回夏寧根本沒有看向他,她兩手終于按捺不住,不停地抓癢。現在不單是頭皮癢得受不了,連臉頰、脖子,甚至身體都癢得很。
任晉之望見她發了狂似的抓癢,心髒瞬間提得高高的,他上前阻止她繼續下去。“你……你在做什麽?”
“別……好癢!”因為兩手被他握住,她只能扭動身體稍作舒緩。
近看之下,任晉之才發現她的臉蛋又紅又腫,而且有好些地方已經給她抓出了紅痕,十分狼狽。
“怎麽會這樣?”他驚慌不已,喃喃地說。她此刻的樣子絕對是難看的,但卻揪緊了他的心弦。
“放手呀!”夏寧想掙開他的箝制。“都是你不好!也不知道請什麽發型師,剛才只是頭皮發癢,現在……全身上下都癢得受不了!”
她微喘,覺得有點呼吸不順了。
糟了,身體出現越來越嚴重的過敏反應。她邊喘邊想。
任晉之瞬間想到她可能是過敏了,心髒狠狠一抽,痛楚自心窩傳遍全身,對于自己執着于她過去的形象感到內疚。
他怎麽會以為過去六年的分離沒有帶來任何轉變?
在看見她呼吸逐漸變得困難,他迅即将她抱起,快步走出卧室。
“你……你在做……做什麽?”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一時反應不過來,直到他步下樓梯傳來颠簸感之時,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去醫院。”
他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下樓梯,兩臂将她緊緊地鎖于身前,深怕她會摔下來。
她本來想拒絕的,可是身體的反應告訴她不能再拖延下去,所以只好乖乖的任他抱着。屬于他的淡香在鼻端徘徊,那是混和了古龍水及沐浴乳的氣味,每吸一口氣,都好像将一小部分的他吸進身體之內,慢慢地進占每個細胞--等等!她、她在想什麽?
夏寧猛然愣住了,但是那頃刻湧現心坎的悸動教她手足無措,明明不想跟他有什麽糾葛,她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的身影,驟然而來的安心感讓眼皮變得沉重,她只能推說這是過敏的反應,眼皮大概已經腫了起來……
現在她所承受的一切明明是因他而起,何以她會因為他的行為而感動?一定是她的心髒也過敏了。
她的靜默令任晉之着急了,他加快腳步走至汽車旁,小心地将她放進車廂內,然後迅速發動汽車,直奔醫院。
他以高速駕駛着車子,同時分神望了她一眼,只見她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臉上的紅疹也變多了,他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咒,狠狠地打了方向盤一下,藉以宣洩湧上胸口的煩躁。
他不是故意害她變成這樣的,她短發的模樣其實不難看,可是他真的覺得長發的她有種獨特的美麗,甚至可以說他天真的以為這樣就能喚回她愛戀他的記憶。
要是他知道她會因此而過敏的話,他一定不會這樣子做。
天呀,她千萬不能有事!他一邊駕車,一邊在心中默默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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