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大怒,擡腿便是一腳踢在鳳清淵的肩上。“你當朕的是傻子,還
是當所有人是傻子?”
“父皇……”
“夠了!”鳳清潾正想為鳳清淵辯解,盛澤帝怒喝打斷,“難得汗王寬宏大量,王成拟旨,蒙茴汗
王之女納蘭氏,率真果敢,孝和謙恭,深得朕心,堪配十二子……”
“父皇!”盛澤帝還沒有說完,鳳清淵便擡頭打斷,“兒臣不會接旨!”
“你!”
“父皇,父皇息怒,請父皇将十二弟交給臣媳,臣媳一定讓十二弟在回京之前給父皇一個滿意的答
案。”楚淡墨忙插聲,調節氣氛,也不等納蘭延和卓瑪再說什麽,楚淡墨便轉身先發制人,“本宮看來
,汗王和大妃對藝雅公主也是視若明珠,必然是不會委屈藝雅公主被強嫁于人,本宮向二位保證,回京
之前,給二位一個滿意的答複。”
“可……”
“臣多謝太子妃殿下。”縱然不甘,納蘭延已經擺出了大度的嘴臉就必須繼續轉下去,而楚淡墨就
利用這一點,逼得他不得不答應。
“發生藝雅公主這樣的事情,本宮想是非人願,汗王與大妃節哀,公主的喪禮最為要緊。”楚淡墨
立刻又道,而後對着餘怒未消的盛澤帝道,“父皇,十二弟一時莽撞,既然汗王與大妃都不計較,您也
就小懲大誡吧!”
盛澤帝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麽性子,自然也相信自己兒子的話,只可惜這樣的話沒有幾個人
會相信,所以他必須做出最有利的處理,楚淡墨出現的正是時候,于是冷着臉:“來人,将十二皇子革
除爵位,壓入大牢,等候朕回京再行發落!”
這件人命關天的事情,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揭過。
楚淡墨知道,之所以能夠如此輕而易舉的揭過,完全是因為納蘭延對于盛京的局勢還處于觀望的态
度,他沒有把賭注全部壓在鳳清漠的身上,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假設他今日定要鳳清淵一命抵命,那
麽不要說盛澤帝會記恨他,假如鳳清瀾最後贏了,那麽鳳清瀾登基的那一日,便是大靖百萬雄師揮軍呼
卓草原的時候。所以,納蘭延聰明選擇只是扣下鳳清淵。
經此一事,楚淡墨更加堅定了要回盛京的想念。首先,她故意讓鳳曦舞與舒祿恩切親近,而後又讓
舒祿恩切以族內有事為由告辭。讓鳳曦舞吵着要與他一起走,盛澤帝自然是不允許,納蘭延也從中作梗
。然而,楚淡墨最後還是說服了盛澤帝,讓鳳楚皚陪着鳳曦舞帶着一部分侍衛更随舒祿恩切去了女真族
。
安全的送走了兩個孩子,楚淡墨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而後,她在計劃着那一日離開。
楚淡墨要離開,自然少不了盛澤帝的幫助。于是楚淡墨跟盛澤帝攤了牌。盛澤帝大概也料到了發生
了什麽事情。
他坐在禦案之後:“既然已經準備好了,就去吧。”
“父皇保重,臣媳已經備好了藥,父皇定期服用,七月初,臣媳便會帶着清瀾一起來接您回宮。”
楚淡墨沒有想到盛澤帝會這麽的配合她,心中大喜。
盛澤帝似乎看穿了楚淡墨的想法,呵呵的笑了:“朕這一生,沒有人性過。這一次,唯一一次任性
便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看來朕真的老了。”
盛澤帝看楚淡墨的目光有些不舍。因為帝王心裏最清楚自己還有多少日子,他的确不該任性的來此
一趟,但是他有他的心思,有他的想法,也有他的執着。
楚淡墨心裏一酸,對盛澤帝福了福身後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營帳之中,楚淡墨與桃雪迅速換了衣服。楚淡墨便是與桃雪換了身份,讓桃雪在這兒假
扮她,緋惜不能走。好在紅袖、紫陌、青魅,楚淡墨一直讓她們在暗處,讓青魅扮做桃雪繼續躲在暗處
,等到她離開後,再代替她回來。
第二日,楚淡墨便以思子為由,打發貼身丫鬟桃雪前去看望。
就這樣楚淡墨便離開了納蘭延的監視範圍之內,有桃雪在,楚淡墨不擔心納蘭延會識破,桃雪跟了
她這麽久,加上她易容變聲的功夫如火純情。
鳳清潾,楚淡墨也沒有帶走,因為他必須留下來保護盛澤帝。
楚淡墨只帶走了紅袖與紫陌。一入女真部,楚淡墨就讓紫陌帶着她的信物北上,必須找到鳳清淇,
讓鳳清淇帶着大軍趕回盛京,因為楚淡墨已經不知道,盛京還有多少人沒有被鳳清漠和君倉換掉。
為了不引起注意,楚淡墨拒絕了舒祿恩切派人沿途保護她,只帶着紅袖孤身上路。然而,這是楚淡
墨一生之中最後悔的一個決定。
西域塞漠距離呼卓草原并不遠,紫陌只用了三日便順利的到了西域。這五年,鳳清淇每攻下一座城
池,便将城內士兵收編,通知鳳清瀾爬來駐守使臣,每一個人都是鳳清瀾精挑細選,将西域的城池打理
的井井有條,距離中原較近的一些城池中得百姓早已自稱大靖之人。所以,一路之上,紫陌根本沒有受
到阻攔。
早在半個月前,鳳清淇便已經攻陷西域王庭,卻仍然留在西域善後。紫陌第五日進入了昔日的西域
王都,如今的甸都,然而,紫陌遞上了信物,卻沒有在第一時間見到鳳清淇,而是見到另一人。
而這一個人的一個舉動,險些将楚淡墨置于死地。
一襲露肩紫紗裙搖曳于地,一條紫紗巾束發,額間橫着一串圓潤的珍珠,幾顆小珍珠垂于眉心。腳
上蹬着一雙包住小腿的紫色錦靴。一身西域的裝扮,絲毫不減傅萦淳的溫婉,反而給她更加了一絲成熟
女人的妩媚。
“你且等上幾日,王爺如今不在甸都,去了坤山大營看士兵操演,而後閱兵。”傅萦淳如是對傅萦
淳說道。
“王爺何時能回?”紫陌眼中閃過一絲急切,急聲問道。
“這個本宮也說不準,以往王爺去閱兵時日都不一致,少則三五日,多則十一二日。”傅萦淳不急
不緩的回答。“你若有急事,可以告訴本宮,本宮會及時替你轉達。”
“郡主可否派人送紫陌去坤山大營。”紫陌單膝跪下,懇請道。
“軍營重地,女子不得擅闖。”傅萦淳輕輕的說着,從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一杯茶葉,淺淺的飲了一
口。
“如此,多謝郡主!”紫陌沉默了片刻後起身告辭,“奴婢尚有主子吩咐的要事在身,告辭。”
“奇達爾,替本宮送一送紫陌姑娘。”傅萦淳也絲毫沒有挽留的意思。
“小姐,您為何要騙她,您明明可以……”
看着紫陌遠去的身影,傅萦淳的身後的貼身丫鬟不解的問,然而她的話還沒有問完,就被傅萦淳冷
冷一掃而戛然而止。
傅萦淳起身,走到門口,看着紫陌的身影消失:“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王爺這五年來受了多少風霜
,吃了多少苦,又幾度闖鬼門關?他有經緯之才,治國之能,為何不能登上大位?這麽多年,我在他身
邊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我決不允許她再一次從我身邊搶走他!”
傅萦淳身後的明兒動了動嘴,卻沒有出生。她是自幼就跟在傅萦淳身邊的人。她很清楚傅萦淳對鳳
清淇付出了多少,可是……王爺心裏明明還是裝着太子妃,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讓她的小姐變得如此
偏執。
紫陌四處打聽,耽擱了三日才冒險闖入坤山大營,幾乎是命喪于坤山大營,才看到了鳳清淇。
十一日,足以讓疾馳的楚淡墨回到盛京。
和紅袖一路疾馳,楚淡墨才翻過南溪山,眼看再過不遠便是東陵,只要進了東陵,她便可以動用君
記的力量,距離盛京也就不遠了。
可是,他們二人卻在這時遇到了截殺。
不是一般的截殺,而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截殺,一場不将她們置于死地不罷休的刺殺。
夜,很沉很沉。陰風陣陣吹過,掀起一浪浪的血腥之氣。
紅袖一個點足飛身,騰空而起,玉臂一震,一道道鋒利的劍光如雨一般,從她的手中揮灑下來,剛
猛的劍氣,将茂密的粗枝震斷,一道道銀白色的光弧滌蕩開去,如同靜湖之中的水波,将蜂擁而上的人
擊退。
紅袖身子翩然而落,抽了這個空隙,壓下喉間湧上來的血腥之氣,拉着楚淡墨便往山下疾奔。
然而,紅袖拉着楚淡墨才奔了兩步,一個黑衣人淩空而起,高舉過頭的大刀,好似從暗沉的蒼穹之
上劈下來,那樣勢不可擋的氣勢,讓楚淡墨心口一窒。
紅袖立刻長臂一推,将楚淡墨推出去,反身一劍,迎上那一刀。
刀與劍,在夜空之下擦出了耀眼的火花,一瞬間将黑沉的樹林照亮,映襯着随風搖曳的樹枝如同地
獄裏爬出的鬼影。
火花擦過眼球,一把刀擦着兩人的內勁,直直刺向紅袖的胸口。
身後的楚淡墨見此,大駭:“紅袖,當心!”
刀尖就要刺入紅袖胸口的一剎那,紅袖柔軟的腰肢一擰,以不可思議的彎腰弧度閃開,長刀挑開了
她衣襟的一塊布料。
紅袖腳下橫掃而起,一腳狠狠的踢向與她對持的黑衣人,而後手中長劍一橫,将偷襲她的黑衣人一
刀了解,豔紅的鮮血飛濺而起,漫過月色濺了紅袖一身。此時,一襲鮮紅的紗衣已經變成了近乎黑色。
“小姐!”紅袖甫一解決了眼前的人,轉身便看到楚淡墨身後刀光閃過。身影一閃,拉過楚淡墨,
用身子為楚淡墨擋下一刀。
刀尖,滴着血的刀尖,穿過紅袖的肩膀,出現在楚淡墨的眼前,令她瞪大了一雙水眸。
紅袖寒霜般的臉一冷,持劍的手緊緊的拉住楚淡墨的手,另一手伸出,兩只一伸,震斷刺穿她肩膀
的刀,淩空一腳将傷了她的人踢飛。而後迅速拔出肩上的刀,長袖一甩,化作飛刀飛去,将即将逼近的
兩個黑衣人殺死。
“走。”也不管傷口,拉着楚淡墨便飛躍而去。
“紅袖!”不過幾個起落,紅袖便支持不住的跌下。楚淡墨被摔倒在地,也來不及顧及其他,跑上
前,抱起紅袖,在腰間摸索着,要取藥救人。
“紅袖,堅持住,我已經飛鴿傳書給紫陌,她一定很快就會帶着清淇的人來營救我們!”楚淡墨一
邊快速的為紅袖處理傷口,一邊安慰着紅袖。
“這邊有血跡,快搜,不能讓她們跑了。”紅袖還沒有來的急說話,刺客的聲音就在她們不遠處響
起。
她們已經經歷了八批刺客了,紅袖一人早已力竭。聽着厚重的腳步聲,知道來的人不少。
“紅袖,我們……”楚淡墨壓低的聲音還沒有說完,紅袖兩指一伸,點了楚淡墨的穴道。
在楚淡墨瞪大的一雙眼眸下,将楚淡墨抱起來,放進了不遠處的蘆葦叢中,立刻明白紅袖用意的楚
淡墨拼命的眨眼間,示意紅袖放開她。
可是紅袖似乎沒有看到,将楚淡墨輕輕的放下後,清冷的聲音帶着一縷縷溫柔,握住了楚淡墨的手
:“小姐,你恨不為男兒人,你可知,紅袖跟你有同樣的恨。”輕輕的聲音有些粗喘,她染了血的手想
要擡起來撫摸楚淡墨的臉頰,卻在指尖要碰到楚淡墨的瞬間,看到滿是鮮血的手,又收了回來,目光帶
着一絲絕然:“小姐是為了将軍,而紅袖……是為了小姐。來生,來生紅袖若還能遇到小姐,定不要與
小姐同為女兒身。”
言罷,沒有絲毫遲疑的起身,朝着另一邊疾奔而去。
楚淡墨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那一抹紅影消失在自己被淚水模糊的眼中。那豔紅的一片,恰似夕陽西
下之時充滿絕望的日空。
“在那邊!”
“快追!”
“不能讓她們跑了!”
“……”
沉重的腳步聲朝着紅袖消失的方向追去。楚淡墨瞪着一雙眼睛,祈禱着自己的穴道快點解開。
遠處隐隐傳來的刀劍相鳴之聲,一聲聲割在她的心上,讓她的一顆心都在滴血。每一道劍光,都好
似狠狠的刺進她的身體。她似乎透過冰冷的聲音,聽到了血腥與死亡的聲音。
紅袖,她的紅袖!
小姐,紅袖永遠在你的身後。
小姐,紅袖這一生為你而生。
小姐,只要你開心便好。
……
小姐,來生……定不要與小姐同為女兒身。
往往的一幕幕浮現,那個一直站在她的身後,只要她一有危險就會第一個出現在她面前為她披荊斬
棘的人。那個永遠無聲無息,默默保護的人。那個為她付出了一生,卻從未半句怨言的人。那個願意為
她去死的人!
她的紅袖!
不要,不要抛下她,紅袖,不要。
每一次都是她在為她不惜一起,而她卻什麽也沒有為她做過。
她甚至沒有像對綠撫與緋惜那般,去了解過紅袖心中之事。
是不願,還是不敢。
聰明如她,她其實很早很早以前已經就在紅袖來不及掩藏的眼中看到那一絲有駁常理的炙熱。只是
她不能接受,莫說她的心中已經有人,就算她的心中無人,她也無法接受。
她仍由紅袖留在她的身邊,明知道那樣紅袖會多麽的痛苦,可她還是因為離不開她的私心而選擇漠
視她的感受。
她欺騙自己,總有一日,紅袖會像綠撫與緋惜一樣,遇到真正喜歡的男人。她對她不過是自幼相依
相伴的習慣,一切不是她想的那樣,紅袖會遇到良人。
可是……
淚,一滴滴的沿着她的臉頰滑落,将她身下的草地浸濕了一大片。
五個時辰,整整五個時辰。天已經大亮,楚淡墨終于看到了一個人,一個遲來的人。
“小姐。”紫陌伸手,解了楚淡墨的穴道。
“她在哪兒?”楚淡墨的聲音沙啞的不行。
紫陌低頭沉默。
“阿墨。”這是另一抹闊別了七年的身影出現在楚淡墨的眼前。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臉龐,卻是陌
生的眼神。
那樣憐憫而又同情的目光是陌生的,陌生的楚淡墨胸前驀然升起了一股無名的怒火,讓她想要揮刀
殺人。
“告訴我,她在哪兒!”楚淡墨扯着幹澀的聲音大喊。
“阿墨……紅袖她,已經去了。”鳳清淇閉上眼睛,有些不忍的說出,喪親之痛,他心裏很清楚,
紅袖于楚淡墨親如姐妹,那份感情……
他說:紅袖她,已經去了。
已經去了。
四個字不斷的在楚淡墨耳邊回響,讓楚淡墨大腦一陣嗡嗡作響。那一瞬間,她好似明白了什麽是蝕
骨之痛。當年……哥哥離她而去時,她也是這樣的痛。
“我不信!”楚淡墨推開鳳清淇,就要朝着前面沖去。
卻被鳳清淇死死的攔住:“阿墨,你讓她安心的去吧,我想她不會願意你見到她現在的模樣,她必
然希望她永遠是你心中得那個完美的紅袖。”
“放開我,放開我。”楚淡墨奮力的掙紮着,鳳清淇說了些什麽,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阿墨!紅袖拼了命也要保護你,你難道要辜負她的犧牲麽?”鳳清淇握住楚淡墨的雙肩,搖晃着
她,“六哥還在盛京等你,祯兒也在等你,難道你連他們也要失去了才甘心麽。今日已經是六月的最後
一日,我們沒有時間了。”
鳳清淇的一番大吼,終于将楚淡墨搖醒。楚淡墨看着眼前的鳳清淇,再也掩飾不住的脆弱,撲入他
的懷中,失聲痛哭。
鳳清淇何曾看到這樣的楚淡墨?心,也是一陣陣揪着疼。
知道她此時情緒尚不穩定,于是點了她的睡穴,将她抱下山,帶着他帶來的幾個親兵已經紫陌,一
路朝着盛京而去。
楚淡墨醒來之時,人已經身處在盛京城內。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鳳清淇安排,如今也只有鳳清淇才
有這個能力将她無聲無息的送入盛京城內。
“娘親,娘親,你終于醒了,”楚淡墨看着撲上來,緊緊抱着她的女兒,心裏一陣暖流,還好他們
沒有遇險。否則,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主子,您終于醒了。”紫陌也立刻上前。
看着氣質與紅袖酷似的紫陌,楚淡墨眼中閃過一道暗光,心裏一疼,但是最後還是收斂了所有的情
緒,吃時不是她感情用事的時候。
“今兒是幾號了?”楚淡墨問道。
“回主子,七月初二。”紫陌回答,而後又道,“王爺見您一直未醒,他方才已經離開了,大軍是
分幾批趕回來,王爺必須去布置。”
“舞兒,皚兒呢?”楚淡墨吩咐可信的人,将兩個小寶貝密送回來,一時為了舒祿恩切更方便控制
納蘭延,不會有後顧之憂。二是,兩個小家夥在她自己身邊,她才會放心。
“哥哥在前院,哥哥十六叔來過。”鳳曦舞乖乖的回答。
楚淡墨點了點頭,而後在紫陌的服侍下穿衣洗漱,才帶着鳳曦舞去了前院。
鳳清漓一見楚淡墨立刻松了一口氣,将一封正要遞給鳳楚皚的信遞到楚淡墨的手上:“六嫂,我不
能在這兒呆太久,否則會引起鳳清漠的注意,要說的我都寫在這裏面,六嫂看了後,必然會有對策,十
六弟先走了。”
楚淡墨接過信封,對着鳳清漓點了點頭。
看了鳳清漓留下的東西,楚淡墨心更加的涼。盛京的情況早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整個皇城幾乎已
經在鳳清漠的掌握之中。而鳳清瀾與鳳楚祯都在皇城之中。
大概了解了整個局勢後,楚淡墨最後只有選擇孤注一擲。
盛澤二十五年,七月三日。
是夜,楚淡墨帶着鳳楚皚,獨自去了君府。瞞過所有人的耳目,見到了君倉。
“太子妃殿下秘密回盛京,前來召見老臣,可是有什麽事兒要吩咐老夫?”君倉見到楚淡墨依然恭
敬的行了禮,絲毫沒有大局盡在掌握之中的得意。
楚淡墨冷眼看着君倉這一番做派,果然不愧是最後的老狐貍。
“太傅,本宮明人不說暗話,本宮此番前來,不過是與太傅做一場交易。”楚淡墨依然是那樣的淡
漠,沒有絲毫其他的情緒。
“老臣不懂太子妃的意思。”君倉卻裝聾作啞起來。
楚淡墨一聲嗤笑,而後道:“本宮只管問太傅,想不想權傾天下。”
君倉眼皮一跳,眼中閃爍老謀深算的光:“太子妃是何意?”
“你與鳳清漠合作,最高也不過是位極人臣。”楚淡墨态度帶着一絲倨傲,太子妃的威儀盡顯,“
且,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個道理,為官一身的太傅應該心裏清楚。鳳清漠又豈是好相
與的主兒,你以為你助他得了天下,你的好日子會有多長?”
“老臣已經選擇這條路,已經不能回頭,太子殿下一旦登基,老臣便是死路一條。”君倉也就不再
打啞謎。
“你還有一條路。”楚淡墨唇角微揚。
“太子妃殿下是指……?”
楚淡墨目光落在君倉的身上,自信而又淺淡的笑了:“與本宮合作,本宮保你坐上攝政王之位。”
攝政王,且是異性攝政王,這是多麽大的一個誘惑。
“太子妃殿下憑什麽與老臣交易?”君倉縱然心動,卻依然不動聲色。
“本宮為了鳳清瀾做了那麽多,他卻背叛了本宮。”楚淡墨精致的臉變得扭曲,眼中溢滿痛恨,“
若是骁王勝了,本宮這個前太子妃,還有什麽可言?不如你我合作,聯合圍剿鳳清瀾與鳳清漠,屆時扶
持我兒登基,本宮便是大靖皇太後,而你——本宮的親外祖父,新帝年幼,以輔佐之名,本宮封你為攝
政王!”
“呵呵……”君倉聽後低低的笑了,“太子妃殿下,骁王對您的情意您會不知,只要您願意,自然
能夠母儀天下。”
“本宮是本宮娘的女兒,本宮娘是太傅的女兒,太傅難道不了解自己的女兒麽?”楚淡墨的目光突
然變冷,“本宮什麽都可以不計較,卻不能原諒鳳清瀾背叛本宮,既然本宮不了原諒鳳清瀾,自然也不
會做出本宮不恥之事,一女不事二夫!”說着,手緊緊握成拳,“若不是為了本宮三個孩子……本宮何
須如此,離開大靖,以本宮的能力,照樣可以活的逍遙自在,又何須與你合謀。”
言罷,看着将信将疑的君倉,楚淡墨面色一冷,拂袖起身:“既然君太傅志在卑躬屈膝,就當本宮
今日未曾來過。”
轉身欲走,才走了兩步,身後君倉的聲音響起:“太子妃殿下,要與老臣合作,也該拿出誠意。”
楚淡墨眼中閃過一絲冷笑,而後轉身,冷冷的看着君倉:“太傅所謂的誠意是什麽?”
“裕侯爺也算是老夫的曾孫,這四世同堂的天倫之樂,老臣也想體會一番。”君倉已經布滿皺紋的
臉笑開,如同菊花一綻。
“這……”楚淡墨遲疑了。
“太子妃殿下,您必須要有東西将我們拉到一條船上。”君倉進步說道。
楚淡墨眼中閃過掙紮,猶豫,遲疑,最後變成一抹絕然:“好,本宮便将皚兒交給你,若是他少了
一根頭發,本宮不會放過你。”
“太子妃放心,老臣一定會善待侯爺。”君倉滿意的笑了。
“既然你答應與本宮合作,本宮要你将本宮送入宮中。”楚淡墨立刻提出條件。
君倉眉頭一蹙。
楚淡墨一臉恨意,咬牙切齒道,“據說那賤人已經有了一月的身孕,本宮要親手了解了那賤人,還
有那個背叛本宮的男人!”
君倉一驚,但是擡眼看着楚淡墨已不複昔日的雲淡風輕,而是被嫉妒吞噬的一根妒膚,君倉心底一
陣冷笑,再剛強,也不過是一個善妒的女人,與他那不争氣的女兒一樣,難成氣候。
“既然太子妃殿下要進宮,老臣自然可以安排。”君倉笑的陰險,“太子妃既然如此痛恨太子殿下
,不如我們便一起行動。”
“如何一起行動?”楚淡墨疑惑的看着君倉。
君倉站直身子:“後日,便是老臣與骁王起事之日,屆時老臣會在宮外等待太子妃的信號,只要太
子妃親手殺了太子殿下,老臣便會帶兵入宮,控制宮內大局,反戈骁王,一舉拿下鳳清漠。”
“好,本宮答應你。”楚淡墨沒有絲毫猶豫,眼中還閃過一絲快意,好似已經看到自己将尖刀刺入
鳳清瀾胸膛的情景。“信號呢?”
“太子妃殿下放心,只要您成功了,老臣自然知道。”君倉白眉一揚,唇邊掀起一抹神秘的笑。
“本宮等着太傅送本宮入宮。”楚淡墨深深的看了君倉一眼,而後轉身離去。
走出院外,就看到已經年過六旬的君老夫人在逗弄着鳳楚皚,看着小小的愛子笑的那樣的天真,楚
淡墨這個做娘親的自然知道他又在打鬼主意,于是淡淡一笑,看着他捉弄幾個長輩。
然而,一想到自己要把他留在這兒,心裏就猛然一陣抽疼。拖着她冗長的裙擺走上前,見到君老夫
人要起身行禮,楚淡墨擡手擋下:“你身子不便,就免了。”說完,蹲下身子,抱着鳳楚皚,目光柔和
之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舍,“皚兒,母妃有事情要去辦,你就留在外祖父這兒,乖乖等着母妃回來接你可
好?”
“母妃要去多久?”鳳楚皚一臉的天真無邪,看着楚淡墨,小手拉着她的衣角。
“三日,三日後母妃就來接你。”楚淡墨承諾道。
“好。”鳳楚皚乖巧的點頭,“母妃不要忘了來快點來接皚兒,皚兒會想母妃。”
“母妃一定快點來。”忍着眼中的淚意,楚淡墨為鳳楚皚整理了一下衣襟,“皚兒,既然曾祖母喜
歡你,你便多陪陪曾祖母懂麽?”
“好,皚兒會多多陪着曾祖母。”鳳楚皚對着楚淡墨眨巴眨巴他美麗的眼睛,點着她的小腦袋。
“皚兒真乖。”楚淡墨忍不住在鳳楚皚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而後輕輕的推開他,絕然的轉身,不在
看他。
“母妃,母妃你要快點來,皚兒會乖乖的等你。”身後稚子的童音帶着無盡的渴望與期盼,讓楚淡
墨幾欲落淚。
強忍着一腔酸澀,楚淡墨回到他們暫住的地方。一進門,就看到鳳曦舞歪着一顆小腦袋探出門來,
看到楚淡墨立刻小眼睛一亮,朝着楚淡墨撲過來。
“這麽晚了,小舞兒怎麽還沒有睡?”楚淡墨一把将鳳曦舞抱起來,就朝着寝房而去。
鳳曦舞揉着惺忪的眼睛,甜甜的笑道:“再等娘親和弟弟。”說着,才猛然響起,沒有看到鳳楚皚
,于是好奇的看着楚淡墨,“娘親,弟弟呢?”
楚淡墨對上女兒純真的目光,第一次她不敢面對一個人的眼睛,錯開鳳曦舞的眼睛:“娘親把弟弟
寄放在曾祖父那兒幾日,等過些時日,娘親再去接他。”
“娘親,你不是說曾祖父是壞人麽?你為什麽把弟弟放在那兒?”鳳曦舞一下子睡意全無,緊緊的
看着楚淡墨。
“乖,舞兒,曾祖父是我們的親人,他不會害弟弟的。”楚淡墨幾乎不敢看鳳曦舞的眼睛,壓下心
頭翻滾的愧疚,哄着鳳曦舞。
“娘親,你說謊。”孩子的心是敏感的,更何況母女連心,鳳曦舞頓時紅了眼眶,“娘親,你是不
是不要弟弟了,嗚嗚嗚……娘親,我們去把弟弟接回來好不好?娘親……”
“舞兒乖,娘親保證過幾日,你便可以看到弟弟了。”鳳曦舞這一哭,楚淡墨心就疼的更厲害,就
好像有人用手狠狠的抓住了她的心,生生的朝着兩邊撕扯。
偏偏鳳曦舞此時也看不到楚淡墨的難過,倔脾氣又上來了,扭着吵着鬧着:“不要,不要,我現在
就要弟弟……嗚嗚嗚……我要弟弟……”
“不許哭。”楚淡墨被鳳曦舞這一哭,哭得心更加的煩,于是大喝了一聲。
記憶之中的娘親都是溫柔的,對她從沒有大聲過,這一次竟然對她如此厲聲的大喝,讓鳳曦舞一愣
後,哭得更加的驚天動地,一個勁朝着要弟弟。
楚淡墨被她哭的心都碎了,但是心中的煩悶更加的深,整個心恰似陰天一樣蒙上了一層陰霾,為了
讓自己耳根子清淨,于是冷聲道:“要哭,給我滾出去哭。”
鳳曦舞臉上猶自挂着淚水,看着冷着一張臉,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娘親。一顆小小的心痛得好難受
。但是習承了楚淡墨的倔脾氣,猛然跳下寝榻,跑了出去。
一直在房內侍候的紫陌正要去追,卻被楚淡墨喝止住:“不準去追。”
一下子,楚淡墨覺得蒼老了,險些站不穩,勉強扶着床沿坐下,望着鳳曦舞小小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雙眸失落的呢喃:“皚兒,舞兒,娘親對不起你們。”
揚起臉,楚淡墨不肯讓淚水滑落。
紫陌看着楚淡墨這番模樣,又看了看鳳曦舞已經消失的方向,一張臉也是愁容滿面,“主子……”
“所有的事,照計劃行動。”楚淡墨沒有給紫陌開口的機會,而是瞬間又恢複了冷漠的模樣,淡淡
的吩咐。而後,一臉倦容的對紫陌揮手,“你退下吧。”
夜風徐徐的吹,吹的雕花木窗莎莎作響。七月正是酷夏之時,盛京的夏日雖比別處涼一些。然而此
時一陣夜風吹進來,仍然讓楚淡墨感覺到了一股悶熱。
坐在木案背後的楚淡墨,揉了揉光潔的額頭,強打起精神,繼續看着自己的部署,争取不出一絲差
錯。
不知道何時,一抹黑影被搖曳的燭火倒影在了她閱覽的圖紙上。
楚淡墨心頭一驚,緩緩的擡起頭,對上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龐。這個人,曾經是她最親近的人,此刻
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她昔日的夫君——諸葛旭。
俊臉的輪廓,已經完全褪去了昔日的輕狂,經歷了歲月的沉澱。他的眉梢眼角都多了一份穩重與深
邃,漆黑的眼底也不再是那個她可以一眼看懂的少年。而是好像蒙上了一層紗,讓人看不清楚。肌膚也
較八年前黝黑了,想來是常年征戰的緣故,臉也變得消瘦了些,卻多了一份讓人望而生畏的剛毅。一襲
玄色緊身錦袍穿在他修長的身軀上,依稀間,都有了當年她父親的幾分影子。
“諸葛将軍深夜來見本宮,有何指教。”楚淡墨看着諸葛旭用一雙晦暗不明的眼睛看着自己,不言
也不語,覺得氣氛僵持着也沒有意思,于是先打破了沉寂。
“你……會離開他麽?”諸葛旭一瞬不瞬的看着楚淡墨,漆黑眼中倒影着楚淡墨的身影,低沉的聲
音也變的成熟。
他,終于成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楚淡墨被他莫名的話問的一愣,一瞬後才恍然明白。他是問他會不會離開鳳清瀾。楚淡墨想,諸葛
旭還是在為當年她離開他而耿耿于懷。
楚淡墨低下頭,一縷青絲劃過她雪白的頸間,她輕輕的笑了,而後緩緩的搖頭,答得斬釘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