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前幾天童氏的派對,我和夏小姐已經見過了。”蕭哲緩緩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我婆婆笑,“既然如此,那麽你們更好相處了,對了,哲兒,以後可不能叫夏小姐,要改口叫嫂子。”
蕭哲點點頭,“可能是不太習慣。”他的語氣很平淡。
我婆婆笑道,“習慣了就好了,你們都是年輕人,在一起也可以聊聊。”
“是啊,那天我見到夏小姐聊得十分投機。”
“這就好,以後不難相處。”我婆婆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着茶,正是楚碧嬌送的那一包,她也給我倒了一杯,笑着笑着接過茶水,慢慢喝着。
我們坐在一起聊了一會兒,大多都是我婆婆和蕭哲聊天,我沒有插話,我從他們的交談中了解到,蕭哲不是我婆婆的親生兒子,正如顧美欣所說,蕭哲是蕭家的私生子,但是,他對我婆婆很恭敬,兩人的關系似乎很好。
由此我想到,我婆婆是個十分聰明的人,蕭哲是蕭家的骨血,她養在身邊,自己照顧,蕭哲的母親已經過世,養在身邊和孩子培養感情,那就等于又多了一個兒子,少了很多的家族紛争,多了一個人關心自己,豈不是一舉兩得?
蕭家大宅很大,我在這座宅子裏住了一年,我和蕭毅交往了三年,但是,我卻不知道,這裏有蕭哲的房間,他小時候也是這座宅子裏度過的。
家裏沒有傭人,我幫蕭哲收拾房間,比起第一次見面,我覺得他人容易接近多了,不像是一塊兒冰山,拒人千裏之外。
蕭哲說,“這個房間我已經很久沒有進來了,還是小時候的樣子。”他的笑容很溫和,目光帶着懷戀,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床頭櫃上,放着一個女孩子的照片,那女孩兒長着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膚,玉雪可愛。
我笑問,“這是小時候的玩伴?”
他轉過頭來,沖我笑,“是啊,可是,她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我很震驚,怔怔的,再次看向那相框中的女孩兒,這麽漂亮的小女孩兒竟然死了?我此時在猜想,她是怎麽死的,但是我并敢開口去問,因為我意識到,這個問題涉及到了蕭哲的隐私。
但是,他似乎一點兒都沒有介意,他說,“她死于一場意外。”
我想,他之所以這麽說,一定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很抱歉得笑了笑,“真抱歉,我不知道,觸及到了你的傷心事。”
他笑,“沒關系,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了,我已經釋懷。”
我們又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大多是一些陳年往事,蕭哲說,他十五歲就離開了這座宅子,去了英國,後來又去了美國,但是就是一直不想回國,這次之所以回來,完全是我婆婆的意思。
我們下樓的時候,我婆婆已經做好了飯,笑問蕭哲,“缺什麽和我說,你忙的時候,我幫你去買。”
蕭哲很溫雅,“謝謝媽。”
我看着這母子的交流方式,看得出來,我婆婆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蕭哲,而且這麽多年,蕭哲在國外,應該和我婆婆一直保持聯系,兩人的關系很密切,就像是親生母子。
蕭毅還在房間反省,我進去的時候,看到他站在窗前,風揚起窗簾,将他的影子打亂,他看起來是那麽孤獨和落寞,我進來,他也沒有轉身。
我說,“飯菜放在這裏了。”
他問我,“是不是蕭哲回來了?”
我說,“是啊。”
他在這個時候轉身,面容上都是冷笑,“看來我媽早就有那個意思了,根本不是一時興起。”
我不明白蕭毅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是我也沒有問。
“童氏派對的時候,你們見過面了吧。”蕭毅突然這麽說。
我只是點頭,“見過了。”
蕭毅突然笑了,“我提醒你,不要接近他,他很危險,會傷害到你。”
我有些莫名其妙,蕭毅怎麽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但是,他這話是關心我嗎?蕭毅他對我用過心嗎?所以這句話一定不是關心。
我冷笑,“我的事情還是不勞蕭總費心了,您還是想想你自己怎麽解決困局吧。”
“我這也是為你好,你不領情就算了。”蕭毅又轉過身去,走向窗前。
我皺起眉梢,想,他真的是為了我好嗎?他何曾想過要為了我好了?因此,他的話,我并不相信,我有眼睛,也有心,我知道我該交什麽樣的朋友,和誰疏遠,和誰親近。
我婆婆總喜歡在下午的時候打理花園,一方面很涼爽,另一方面也放松了身心。
這次換我和蕭哲修剪花枝,他的樣子十分認真,不像蕭毅總是漫不經心,他似乎很懂玫瑰,跟我講了很多玫瑰品種,我并不十分懂這些,只是點頭聽着,他說,“采摘一些新鮮的花瓣制成玫瑰膏,每天沖服,有駐顏的功效,長期服用,連身上都會散發着玫瑰的香氣。”
他突然停下動作,看着成片的玫瑰,那表情似乎是在回憶着些什麽,我在想,他一個大男人怎麽懂這些呢?
我記得,他似乎是做證券交易的,不是做化妝品、香料的吧?
我的臉上都是狐疑的表情,蕭哲這時候轉頭笑,“咱們采摘一些玫瑰做玫瑰膏吧,怎麽樣?”
我有些發愣,做玫瑰膏那要需要大量的玫瑰花瓣,雖然這宅子裏到處是玫瑰,可是……
但是,在我呆愣的片刻,蕭哲已經将我手中的工具拿過去,放在地上,又摘了我手上的手套,然後拉着我的手就往前面跑。
我注意,他的方向是紅玫瑰園子,我這時候反應過來,“你真要做玫瑰膏啊?”這可是耗費精力的精細活兒,而且,自己做的,也可能做不太好。
蕭哲卻笑着,“是啊,走吧,幫我采摘玫瑰。”
我看了一眼遠處的夕陽,已經要沉下去,我想,我們要是采摘完,豈不是要天黑了?
“挑新鮮的剪下來,你剪五百朵,我剪五百朵。”蕭哲對我說。
“這豈不是一千朵?”我瞪大了眼睛,少了這麽多玫瑰,我婆婆會不會心疼死?
蕭哲似乎看出我的猶豫,他笑着,“這裏起碼有幾萬朵玫瑰,少一千朵很快就會長出來了,快動吧,趁着天黑剪完。”
我還要說話,被他這話生生噎了回去,我咽了一口唾沫,真的開始剪玫瑰,挑鮮豔的,新長出來的。
我的樣子很笨拙,因為玫瑰上面有刺,我要躲着,因此剪的很慢,蕭哲的動作卻看起來十分娴熟,我想,他是不是經常做這樣的事情?只是玫瑰膏是給女人吃的,他做給誰呢?我婆婆?蕭哲經常做玫瑰膏給我婆婆吃?
我一邊想,一邊動作,一不小心沒有剪到花枝,剪到了手指,“啊——”我疼得喊了出來,迅速将剪刀丢了,我看到血珠子從手指肚上冒了出來。
“怎麽了?”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蕭哲就走到了我的面前,抓起我的手指看,然後放到嘴裏,我震驚得看着他這樣的動作,想要縮回手指,可是他的表情很認真,我不由得不知道該不該收回手指了。
“傷口很深,我們去巴紮一下。”他皺着眉頭看我手指上的傷口,看起來很心疼的樣子,這讓我想起顧美欣說的,蕭哲他喜歡我這種性格的女人。難不成,他會喜歡我?我自己難以相信,我已經結婚,他這麽優秀的男人怎麽會喜歡一個有夫之婦?
再者,我們才見過兩次面,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多一見鐘情啊!我可不相信一見鐘情。
所以,我想,蕭哲現在的表情完全是因為對我的愧疚。
我笑着說,“沒事,這只是小傷口,過幾天就好了。”
蕭哲卻是硬拉着我,找來醫藥箱,然後細心為我包紮,他的動作很輕柔,仿佛是擔心我疼,只是我都這麽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一個口子能有多疼啊?可是,他就是小心翼翼的。
“到處找不到你們,原來你們在這裏偷懶啊!”我婆婆這個時候走進來,正看到蕭哲捧着我的手,為我包紮傷口,我們兩人離得很近,樣子看起來有些暧昧,我婆婆打量着我們,我立即縮回手指,蕭哲卻拽着不放開,“別動,很快就好了。”
他的聲音也很溫柔,我婆婆走過來,“雪兒手指破了?”
蕭哲笑,“都是我不好,沒有讓她戴上手套。”
“多塗點兒消炎的藥,免得感染了。”我婆婆在一旁看着我們,表情十分擔憂,仿佛我不是劃破了一個口子,而是受了重傷。
“塗了消炎藥,又塗了止血的。”蕭哲說,我方才只看着他一層一層的塗着,都不知道他塗的是什麽藥膏,我平時要是劃破一個口子,連創口貼都不貼,更別說這麽一層一層得塗抹藥膏,還包紮傷口,這在我看來真是小題大做了。
但是,正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為了我的一個小傷口就興師動衆,我十分感動,我就伸出手指任由蕭哲巴紮,反正我婆婆又不會誤會了我們兩人。
“雪兒每天都要敲鍵盤,這手指馬虎不得。”我婆婆又囑咐我。
我是,蕭哲這個時候已經包紮好了傷口,他說,“洗澡的時候注意一下,傷口感染了就不好了。”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畢竟蕭哲是我的小叔子,我是他嫂子,但是看他的樣子并沒有把我當嫂子看,為什麽我這麽說,其一,他從來沒有喊過我一聲嫂子,其二,他對待我的态度,就好像我是一個小輩,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帶着……呵護?關心。
我的手受傷了,蕭哲自己剪了花枝,共一千朵,他剪完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他将花減去花枝,放在通風的地方,我問,“這要放置多久?”
他笑着,“等這些花瓣和花萼分離的時候,大概要一兩天的樣子。”
晚上的時候我在書房處理一些文件,下樓泡咖啡,蕭哲也在廚房,他正在磨咖啡,他見了我,笑問,“是來泡咖啡的嗎?”
他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我的确是拿着咖啡杯,我笑着點頭,“你還會磨咖啡啊。”
他點點頭,問我,“你喜歡喝什麽咖啡。”
我說,“藍山咖啡。”
他轉頭笑,“藍山咖啡風味兒濃厚,回味無窮,我也喜歡。”他一邊說着,一邊手中動作,我看着滾動的咖啡豆,猜想,難道這是藍山咖啡?純的?我記得家裏的我早就喝光了,然後最近喝咖啡一直用速溶的,泡一杯,十分簡單。
他的動作十分娴熟,很快就好了,笑問我,“加糖嗎?”
我這個時候有些愣神,然後回答,“多加一些糖,再加一些牛奶吧。”我不喜歡苦味兒,要是我自己磨咖啡,我要放三分之二的牛奶,三分之一的咖啡,然後加糖,那樣味道才純正,至少是符合我口味兒的。
他笑着說,“原來你怕苦。”
我挑眉,“你喝咖啡不加糖嗎?”
他說,“通常是不加糖的,你嘗嘗嗎?”他舉着自己的已經泡好的咖啡。
我搖搖頭,并不想品嘗,一方面,那是他的杯子,男女有別,另一方面,我是真的很怕苦,所以我才要加糖和牛奶。
他又去冰箱裏找了牛奶,放在微波爐裏加熱,然後放在咖啡裏直接泡,沒有加多少的水,基本上是牛奶泡咖啡了,我問,“不加水了?”
他笑望着我,“你不是怕苦,相信我,這樣味道會很好。”
我沒再說話,只看着他将牛奶倒進杯子裏,将磨好的咖啡豆也放了進去,攪拌好後,他遞給我,“試一試,怎麽樣?”
我依言喝了一口,果然是牛奶的味道更濃了一些,正是我的喜好。所以我點點頭,“味道很好。”
他笑,“那是因為你喜歡喝牛奶。”
我問,“你怎麽知道?”
他笑,“我猜的。”
猜的?怎麽猜的?我可是從來沒有和他說過我的喜好啊。
“大半夜的,你們兩個在做什麽?”這時候門口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和蕭哲都轉頭看去,正瞧見蕭毅在門口看着我們,臉色十分不好看,仿佛我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或者,他此刻更像是一個債主,兇神惡煞得向我們讨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