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婚 — 第 76 章 新生

海水沒過腳腕,微涼的溫度,月色初升在海面,我望着遠方,海風拂面,十分溫柔的暖風,我用力呼吸着,鹹鹹的味道,就像是淚水,只是,海浪的聲音十分靜心。

說胎兒在母親子宮裏的時候,聽的就是宛如海浪拍岸的這種“嘩啦啦”靜心的聲音。我無意識撫摸着小腹,他才一個多月,還沒有成形,能聽到海浪的聲音嗎?

孩子,媽媽真是對不起你,我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但是媽媽會好好保護你,讓你健康長大。

是啊,我不能這樣結束生命,哪怕是如此痛苦,也必須熬過去。

因為還有一個小生命需要我保護呢,他是我後半生的希望啊。

想到這裏,我慢慢笑了起來,所有的人都抛棄了我,我有家不能回,但是,我的孩子不會抛棄我,他會一直陪着我的。

我在海水中緩慢走着,我穿的是及膝的短裙,海浪拍打在小腿上,我覺得異常舒服。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覺得自己累了,就躺在沙灘上看月亮。

月亮是半圓的,殘缺着,就像是我此刻的心境,少了那麽一大塊,那麽難受,我母親趕我出來,比蕭毅不愛我,更讓我痛苦,我二十八年來的努力,只是為了贏得她的一聲贊美,可是我沒有得到,換來的卻是被趕出家門的結局,我痛苦得難以呼吸,我想哭,可是現在淚水已經幹涸了。

我靜靜閉上眼睛,竟慢慢睡着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看到太陽初升,海面的盡頭暈紅一片,我想或許這就是新生,漫長的煎熬,我慢慢踱步上車,啓動車子,然後翻看了一下手機。

或許是希望有誰給我打個電話吧,這個時候,我多麽希望有個人來關心我,安慰我啊,可是竟沒有一個電話,一條短信。

這時候我在想,倘若我昨天真的蹈海而死,也不會有人知道吧?這個世上又有幾個人真正關心我呢?我母親嗎?我父親嗎?我外公嗎?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卻在我的印象中總是那麽高高在上,無法親近。

我在他們的心中或許只是一個小輩吧,親情是什麽呢?我從小受的教育就是要努力拼搏,安分守己,不能丢了我母親和外公的臉。

一個人的心為什麽會變得那麽冷,那麽硬呢?我現在終于明白,那是因為你經受了慘痛的打擊,你跌下懸崖,他們就眼睜睜瞅着,沒有人上前拉你一把,這種關鍵時刻,就連親生父母都袖手旁邊,我還要有什麽心呢?

是啊,我已經沒有了心,只有沒了心,就不會痛苦。不會每次想到沒有人愛我的時候想要哭。

沒有心了,以後都不需要心這種東西了。

我慢慢笑了起來,發動車子。

今天是周日,我要和蕭毅離婚,自然不會再回蕭家大宅,就連整理東西,我都不想去,我不想踏入那個門。

所以我選了一家酒店住下,我刷了信用卡,這還是蕭毅送我的,我慢慢勾起嘴角,交給服務員,他對我說,“對不起,小姐您的卡已經停用。”

我愣了片刻,就笑了,停用啊,這麽快,僅僅一天的時間,我又換了一張卡,上面都是我自己的積蓄,這次成功了。

我冷冷笑了起來,我竟如此落魄了,倘若我什麽都靠蕭毅,我今天是不是會露宿街頭了呢?看來,這個世上誰也靠不住,除了自己。

我化了妝,選了一個安靜的咖啡館,在一個靠窗的位置靜靜坐着,慢慢喝着咖啡。

接下來,我只要和蕭毅離婚,然後去公司辦理交接,就可以離開了。

離開這座城市,選擇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那樣的話,随着時光流逝,我想,傷口會慢慢撫平吧,我還有孩子呢。

我一直在咖啡館耗了一上午,不知續了多少杯,才慢慢踱步離開。

我這個時候的心境已經慢慢平和了。

周一的時候,我已經開始辦理交接,只是事物十分繁瑣,要幾周才能完成,我舅舅聽說我懷孕了,十分高興,當我如實告知他我要和蕭毅離婚的時候,他又十分震驚,問我為什麽離婚,我只說蕭毅外面有人了,所以不願意在蕭家受委屈。我舅舅說我很有骨氣,本就應該離婚,而且,這是蕭家理虧,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否者楚家不會罷休的。

我對于我舅舅的一番說辭十分暖心,即便是他大抵說的是場面話,未必真的要去找蕭家讨要什麽,但是就是聽着舒服些吧。

中午的時候我給蕭毅打電話,說離婚協議書已經看好了,我們直接去民政局就行了,他似乎很意外,我竟是真的如此幹脆。

我婆婆後來打來電話,作為對我的補償,在財産上又加了蕭氏百分之五的股份,這樣的話,我和蕭毅離婚,名下将會有很多股票以及房産,這都是我的收入來源,而且,這些股份都有專人管理,會幫我打理,不會讓我賠錢。

對此我只是微微一笑,我想,我婆婆是怕他孫子吃苦吧,所以才又将這些股票轉入我的名下。

我見到蕭毅的時候,他的狀态比前幾日好多了,大概是終于和我離婚,心情大好吧?

因為我提前預約,我們并沒有等多久,辦完手續,蕭毅說,“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我漠然得看着他,“沒有這個必要了。”

我說完,直接從他的身旁走過,然後上了自己的車,我在後視鏡看到他就站在那裏,看着我離開的方向,我眼睛一轉,沒有想太多。繼續開車離開。

我當然知道他被我駁了十分不舒服,但是,那已經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他難受不難受和我沒有半點的關系。

在當天下午,我去蕭家搬自己的東西,顧美欣開車,她一直問我我母親什麽反應,我如實告訴她,我被趕出了家門,她震驚片刻,問道,“你母親真的這麽狠心啊,你畢竟是她親生女兒,她怎麽能趕你出門?”

我說,“在她的眼裏,或許他的面子更重要吧。”

“哎!”顧美欣一陣搖頭,“雖然我爸爸也很在意面子,可沒有你母親這麽狠心。哎,既然你回不了家,就跟我一起住吧。”

我笑着點頭,這個時候,也只有我閨蜜收留我了,我此時慶幸,幸好我小的時候雖然性格孤僻,還是交了幾個這麽好的朋友,不然如此倉促之下,我去哪裏呢?總不能将我那大堆的東西搬到酒店吧。

我們到蕭家大宅的時候,蕭哲還在擺弄他剪的那些玫瑰花,此時看去,很多花瓣已經脫落光了,蕭哲見了我直嘆氣,“看來你是等不到玫瑰膏做好了,真是可惜呢,不過你和蕭毅離婚,我倒是很高興。”

我怔然片刻,不知道怎麽答話,說去拿東西,蕭哲說,“那日我來的時候是你幫我整理的房間,這次你走了,我也幫幫你吧。”

他這樣說着,竟然走到了我和顧美欣的前頭,顧美欣倒是一臉的笑意,對我說,“明雪,我說的沒錯吧,學長對你有興趣,他就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女人。”

我早就領教了蕭哲的喜歡,因此并沒有接顧美欣的話,我想她要是知道蕭哲對我那麽熱情,他一定十分難受,所以,我選擇不說。

我婆婆見了我,對我一陣關心,我只是笑着點頭,對于她的關心越來越漠然了,即便是聽起來很溫馨,可是,卻在我心中擊不起半點的漣漪。

因為我知道,曾經我婆婆關心我是因為我是他的兒媳婦,而現在是因為我是她孫子的母親,而事實上,她對我的關愛,從來沒有因為我是夏明雪而關愛,只是因為我和蕭家有着關聯。

所以,這樣的關愛,只要承受着就行了,不必太經心了。

如果我還感動,那就是太懵懂愚蠢了。

我進入卧室的時候,蕭毅就坐在床上看書,還是那本《培根人生論》,我記得我們結婚的時候,他就看這本書,現在我們離婚了,他這本書還沒有看完。

我想,他永遠也看不完這本書了,因為他根本就無法理解書中的內涵,又怎麽能看完?他看這本書,就是對培根的亵渎。

不過我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過多的話,倒是他将書放下,然後走了過來,問我,“你真的要留下那個孩子嗎?”

我點點頭,繼續整理我的東西。他就站在我的旁邊,看着我,又問,“你到底是怎麽懷上的孩子?還是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我冷笑,“這和你沒有關系。”不管這個孩子是不是蕭毅的,我都不會讓孩子認他,因此,蕭毅問這樣的問題,我根本就沒有必要回答。

但是,蕭毅的樣子十分生氣,毫無預兆的,他陡然箍住我的肩膀,狠狠逼視我,“夏明雪,你不是很愛我,怎麽會和別的男人有染?這不可能吧?”

我漠然得看着蕭毅,然後冷笑,他也知道我當時多麽愛他,根本就不會和別的男人有染,可是在醫院的時候還和我婆婆說那樣的話,在我的頭上扣屎盆子,這就是這個男人的本性。

但是,我并不想和他說話,只是慢慢掰開他的手指,說,“你沒有資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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