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婚 — 第 118 章 死

什麽叫長痛不如短痛?她要害死我的孩子,還說長痛不如短痛?

“楚碧嬌,我不許你傷害我的孩子,我不許你傷害我的孩子!”我用力掙紮着要起身,可是卻是氣力不濟,胳膊無力得揮舞着,軟綿綿得使不上力氣,頭一陣“嗡嗡——”直響,痛得我十分難受,可是這種痛楚被恐懼感完全壓了下去。

楚碧嬌就坐在那兒,根本沒有動,睥睨着我,笑道,“姐姐,我記得,去年你因為吃了三個山楂引發了胃出血,所以,我特意讓王嫂給你熬了山楂粥,你不是說,王嫂的手藝很好嗎?我便成全你的心,姐姐,你看,我是對你多麽好。”

楚碧嬌笑着,就去揭開食盒的蓋子,她端起精致的瓷碗,慢慢靠過來,笑着說,“姐姐,我怕大山楂你咽不下去,又怕山楂那層紅色的皮會遮擋你鮮血的顏色,所以我讓王嫂将山楂去皮,然後搗成碎末,我想這味道一定很不錯,哦,對了,聽說山楂還能導致子宮收縮,我想,胃出血再加上子宮收縮,那将會是怎樣的痛苦呢?姐姐不妨回憶一下?我從來沒有胃出血過,真是體會不出來那痛苦呢!”

我拼命搖着頭,“不,不——楚碧嬌,你瘋了,你瘋了,你害了我,你也要去坐牢!”

“放心,我的好姐姐,我已經打點了好了一切,我怎麽會讓自己坐牢呢?姐姐還是乖乖喝山楂粥吧,可別浪費了妹妹的一番心意!”楚碧嬌發狠的說着,我用力掙紮着,“不,我不喝,我不喝,我不喝!”我痛苦的擠出眼淚,難道,楚碧嬌一定要殺死這個孩子嗎?一定要這樣嗎?

我拼命搖頭,心裏告訴自己,我一定不能喝這個山楂粥,我一定要全部吐出去,我用力吐着,這時候,蕭毅上前,用力扳開我的嘴巴,我用力閉緊,他卻用力扳開,我的下颚和塞班子被他扳得生疼,我瞪着蕭毅,他卻冷血無情的說道,“夏明雪,碧嬌說,只要你活在這個世上,她就會整天做噩夢,所以,為了她能活的舒服些,你就痛快得死了吧,這樣大家都不會痛苦了!”

我看見蕭毅的眼睛裏都是狠厲和絕情,他的眼睛裏蔓延着無盡的黑暗,令我幾乎窒息,楚碧嬌這個時候端起碗就往我嘴裏灌,我舌頭用力擋着,可是楚碧嬌直接用瓷碗咯在我舌頭上,我痛得縮了回去,山楂的味道就蔓延了整個味蕾,我最受不了這種酸,所以這種感覺十分痛苦,胃裏一陣翻騰火燒,我痛苦的閉緊了眼睛。

“姐姐,山楂的味道怎麽樣?”楚碧嬌的聲音聲音十分柔軟,甚至為我擦着嘴角,我痛得整個人蜷縮在一起,渾身發抖,我能感覺到胃部的抽搐,好像撕裂一般,猛地一股甜腥從口中沖了出來,我整個人翻向床邊,大口大口吐着鮮血,那鮮紅瞬間就刺痛了我的眼睛,“砰——”的一聲,我整個人翻倒在地,已經感覺不到摔痛感,因為意識開始模糊起來,随之而來,小腹一陣劇痛翻滾,仿佛是破裂一般,一股滾燙的熱流從下身沖了出去,這刺痛令我的意識猛然清晰起來,我立即朝身下看去,一片紅色染紅了我的褲子。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整個人都傻了,我的大腦瞬間空白,仿佛一瞬間失憶,但是那來自心髒的疼痛感又讓我有了知覺,或許是眼淚模糊了我的眼睛,也或許是,我已經沒有眼淚流出。

喪子之痛,那是什麽樣的感覺,我只覺得,是一雙手,狠狠撕裂了我的心髒,抽出裏面的血管,我看到那染滿鮮血的雙手,指甲裏都是我的血肉。

“姐姐,你知道嗎?每次我想到一醒來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将沒有你的存在,我連做夢的時候,我都能笑醒過來,哈哈——那種感覺怎麽形容呢?空氣好新鮮,天空好藍,陽光好燦爛,我整個人輕松的就好像能飄起來,哈哈——真是前所未有的快樂!哈哈——”我聽見楚碧嬌大笑着,那麽張狂肆意。

“哦,對了姐姐,忘了告訴你了,你剛才喝的不是山楂粥,不過是我叫人制成的一種調味兒劑,吃上去感覺是山楂,其實裏面連一個山楂渣滓都沒有,可是姐姐你卻承受不住,竟然也能胃出血,哈哈,醫生說的果然沒有錯,你真的是脆弱無比,連一點刺激都受不了了,哈哈——情緒失控也會導致大出血!”

而我這個時候不停地吐着鮮血,渾身虛浮無力,除了身心的疼痛感之外,就是巨大的仇恨包裹了我的整個心,我用力咳嗽着,想要說話,嗓子卻是無法發音,就好像是聲帶斷了。

我的太陽穴突突跳着,就仿佛從肉裏跳出去,神經繃得宛如一個弦,“砰——”的一聲,猛然崩裂!随之而來的便是大片的黑暗蔓延而來。

我的身體就像是失重一般,跌入巨大的黑洞裏,痛苦得宛如在烈火中焚燒,身體的每一片肌膚都疼痛着,痛得無以複加,痛得呼吸停滞,可是,我還是拼命掙紮着,抗拒着這無邊的疼痛。

或許痛苦太多就會變得麻木,事實上我不知道自己是麻木了,還是神經末梢已經失去了感應能力,亦或者,我的神經系統已經完全癱瘓,總是,我感覺不到疼痛了,只覺得腦袋裏都是空白的,眼前也是一片白色,我茫然得看着前方,伸手摸索着,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麽,又似乎只是漫無目的得走着。

有時候,我隐約能聽到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似乎有人在說話,只是我卻模模糊糊聽不清他在說什麽,我只能隐約感覺到,這個人似乎很痛苦,是痛苦麽?我陡然覺得這個詞彙那麽陌生。

鼻息間都是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管我走到哪裏,這味道都圍繞着我,真是讨厭極了!

我游動着身體,好像周圍有風,我就飄在風中,時而又會睡在雲端,但是,不管什麽時候,總是有一個聲音那麽凄涼痛苦,我在想,這是誰在一直說話呢?更奇怪的是,他的聲音令我也很難受,我終于忍不住好奇去看,眼前卻是一片強烈的刺痛感。

我又立即閉上眼睛,然後一點兒一點兒睜開,擡起手指擋着,仿佛是一瞬間神魂歸位,我又嗅到那讨厭的味道,眼前一片白,我眨動着眼睛,一片劇痛從腹部和胃部傳來,我疼得皺緊了眉梢,頭部一陣眩暈,我努力眨動着眼睛。

似乎感覺有個重重的東西壓着我的另一只手,我偏頭去看,正是一個人趴在那兒,這時候,大腦中迅速有一串幻影沖了進來,填滿那空白,這時候,痛苦沖撞着我的每一個神經,我用力呼吸着,陡然就意識到,我本應該是被楚碧嬌害死,還有,我的孩子,孩子沒了了……

一股滾燙的熱流就從眼中沖出,我下意識去摸小腹,在心裏問自己,真的沒了麽?這裏什麽都沒有了麽?

“明雪,明雪,你醒了,你終于醒了!”這時候,一雙溫暖的手猛地就包裹了我的手指,我下意識就看向聲源的方向,眼前是一個長滿胡茬的男人,他的眼睛凹陷,頭發淩亂,青筋從太陽穴冒出來,青綠色的,似乎是很久都沒有洗過臉的樣子,狼狽極了。

“修宇,你……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伸手撫摸着他的臉頰,他的眼淚卻燙疼了我的手指,他的身體顫抖着,嘴唇也哆嗦着,我瞧着他如此狼狽,心就刺疼,眼淚不停得流下來。

“明雪,我真的怕,真怕你就再也醒不過來,醫生說,你失血過多休克昏迷,搶救及時很快能醒過來,可是,你一直沒有醒來,醫生說,你之所以沒有醒過來,是你潛意識不想醒來,你患有憂郁症,排斥痛苦,恐怕一輩子都醒不過來……”我看到童修宇的鼻涕都流了出來,又吸了回去,臉部都皺在一起,很難看,我伸手為他擦着眼淚。

他說我排斥痛苦,的确,我害怕這種痛苦,而且,我現在呼吸之間都是痛苦的感覺,強烈得就好像是一雙手在掐着我的咽喉,掙紮的感覺更痛苦。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排除這些痛苦,難受得要命,難受的絕望。

“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謝謝你,明雪,你能醒過來,沒有丢下我一個人。”童修宇哭得那麽難受,語無倫次得說着,我皺緊眉梢,問,“修宇,孩子呢?孩子還在嗎?”

我期待得看着他,希望老天待我不薄,既然保住我的命,也保住我孩子的命吧!

“明雪,你當時失血過多,休克昏迷,子宮收縮,孩子……”他艱難得說着,眉梢糾結在一起,我卻一直看着他,“孩子是不是保住了?”

“明雪,你聽我說,等我們結婚,孩子還會有的,你別太難過,好不好?”他一直握緊了我的手指,我呆愣得看了半晌,一直沒有反應過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覺得口中一股腥甜,一股熱流就從嗓子眼兒撞了出去,我身體猛地栽到床頭,“噗——”是一大口鮮血,刺眼得癱在地面上。

我的頭部一陣昏眩,聽到童修宇的聲音,“明雪,明雪,明雪……”之後的聽不見了,似乎是陷入昏迷的狀态,但是,即便是這樣,還是擺脫不了痛苦,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看到童修宇坐在床邊看着我,他的樣子十分痛苦,我皺眉看着他,聽見他說,“明雪,我知道你失去這個孩子很難受,但是你還有我,不是嗎?所以,能不能不要自暴自棄?我們今後的日子還長,這種痛苦總會過去的。”

痛苦,會過去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需要振作起來,因為我要為我的孩子報仇,所以,這個時候,我就突然笑了起來,不知道是痛苦,還是恨意的沖撞滋長,但是我總覺得,這兩種感覺碰到一塊兒後,我會好受些。

“明雪,明雪,你別吓我,別吓我好不好?”我看到童修宇驚慌的表情,難受得心髒緊縮,我一把握緊他的手指說,“修宇,我沒事。”

有人說,一個人深受打擊後會有三種情況,第一種情況,變得麻木不仁,第二種情況,崩潰而死,第三種情況,冷血無情。

而我,這三種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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