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栖宸宮 — 第 22 章 背叛者

宇文清岚沈睡後,軒轅皓對待她的态度開始好轉,這就像在漆黑的夜晚中燃起的一盞明燈,讓充滿絕望的飛蛾心甘情願的撲向燭火。即使栖緋知道,軒轅皓對她的接近只是為了她手中原本屬于軒轅策的權利和富可敵國的財富,可那又能怎麽樣呢,她并不在意那些東西。而那些她在意的東西,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再回到自己身邊。

那顆刻滿了軒轅皓名字的石頭一直放在栖緋的床頭,即使那上面已經刻滿了他的名字,即使上面已經在三年的時間裏嘗試了無數總方法後刻好了一千遍,那又怎樣。栖緋再也不會将它交到軒轅皓的手中,她明白,雖然月栖緋仍然愛着軒轅皓,雖然他曾給過那樣的承諾,他們之間也不可能回到很久之前爹爹和皓哥哥還在的時候。

時間改變了太多的東西,停滞不前努力緊握雙手,那些重要的東西還是會像流沙一樣從指縫溜走。

宇文清岚沈睡的第二年,栖緋同父異母的妹妹軒轅紫硫從北域來到了東都,因為長久以來對軒轅策的獨占,栖緋一直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妹妹,她給了她能給的最好的一切,身份,地位和財富,甚至是她和軒轅皓之間那僅剩的一點牽絆。

而她得到的卻只有背叛和出賣。

她的妹妹成了軒轅皓的未婚妻,天宇不久之後的皇後,而她成了一個代替軒轅紫硫嫁往鄰國的棄子。

多可笑。

栖緋茫然的看着窗幔,已經過去多久了呢,她甚至不知道那些折磨是什麽時候結束的,身體裏還殘留着男人留下的體液,身上還有着男人們留下的印記,腦海裏,還回響着她和他們不休止的呻吟和低吼。

真想舍棄這個身體和自己卑微可笑的靈魂。血線已經長到手掌,潔白的手心裏有一絲淡淡的紅,穿過掌紋很漂亮,卻意味着她的時間越來越少。

她從床榻艱難的爬起來,僅僅是坐直身體就讓她冷汗直流,不但全身使不上力氣,下體更是像有刀在不停的摳挖。喘着粗氣,她踉跄的爬下床,靠着櫃子拾起地上像破布一樣的衣物,簡單的披在身上。

“來人!”她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叫出聲,卻還像是小貓呻吟一樣無力。

“小姐,您醒了?”一個侍女敲了敲門走了進來:“主人說了,小姐醒了奴婢就帶小姐去沐浴更衣。”

“不必。”栖緋搖了搖頭:“幫我更衣,我要去見梵傾。”

“這……”侍女有些猶豫。

“帶我去見梵傾。”栖緋的聲音微沈,侍女不自覺的慌忙跪地。

“是,小姐。”

不大卻布置奢華的書房裏,梵傾正坐在桌旁批閱着什麽,遣退下人,栖緋斜靠着門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打算放了我麽,三日了,你們的興致也應該淡了,放心,你弟弟要不了多久就會忘記我。”她平靜的說着,就像面前的人不是曾經反複占有過自己的男人,只是不肯放走客人的主人。

“恩。”過了很久,男人擡起頭,明明那麽俊美,卻只讓栖緋覺得可怖:“我會讓你走。”

他從桌旁拿起一根碧玉釵,站起身走到栖緋面前,遞到她手中:“你可是朝中田尚書的女兒?”

栖緋諷刺的笑了笑,原來如此,她的妹妹真是好妹妹,一切都做得這麽天衣無縫,就連身份都設了局,這玉釵就是唯一留下的線索吧,讓這護弟心切的男人入了套,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其實是他朗鳴太子的未婚妻。

她沒有回答,接過了釵轉身就走,只是踉跄的動作無法隐瞞她受到的傷害:“多謝你讓我走,後會無期。”

梵傾竟然覺得眼前的畫面分外刺眼,他甚至想開口留下他,不為自己的弟弟,只為自己留下這個女人,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傷,讓他想要将她抱在懷裏安慰。

“你身上的毒無藥可解。”看着女子的背影突然開口:“楚風是除了鬼醫醫術最高明的人,你是知道這個才來這裏的麽?”

栖緋緩緩回頭,眼裏充滿了嘲諷:“我不會向你們求什麽,放心,永遠都不會了。”

天色還很早,路上的行人很少,栖緋靠着牆邊看着朝陽,竟然有想哭的沖動,她累了,真的很累。可她還不能死,她要先和岚哥哥告別,再去見皓哥哥最後一面,還有長風,她還有事托付給他。

搭上馬車到一座不起眼的別院,換掉衣物甩掉梵傾派的人,從密道回到自己的郡主府,原本兩刻鐘的路程栖緋卻足足用了兩個時辰。

她把自己埋在後園的溫泉池中整整一個下午,到了傍晚才換好保守的衣物走了出來,遣走忐忑不安的下人,她回到自己的卧房,打開暗門,走下曲折的地道,這裏和其他地方不同,無論在什麽季節,這裏都不會炎熱,也不會像普通地下那樣潮濕陰冷。

玉床上,清岚靜靜地睡着。栖緋跪坐在他面前,帶着一臉溫柔的笑。

“岚哥哥,栖緋好三天沒有來看你,你生氣了吧。”她的聲音沙啞得要命:“栖緋不是故意的,岚哥哥一定不要生栖緋的氣。”

把床邊備好的巾帕用泉水沾濕,輕柔的擦拭清岚的臉頰和額頭:“我還聽到了很多八卦,左丞的兒子因為染香樓的花魁和戶部尚書的小兒子打了一架。錢尚書的女兒要出嫁了。小時候我常纏着你去陪我吃的那家做桂花糕的店鋪不做了,已經變成了布莊。”她的聲音頓了頓:“我這幾天過得很好……岚哥哥不要擔心。”

她的手有些抖,身體和心理的創傷幾乎再也無法治愈,面對最重要的人時,還是選擇了隐瞞:

“梨花就要開了,岚哥哥,你知道栖緋最喜歡梨花了,快醒來陪我去看看吧。”再遲,栖緋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把臉埋在清岚的衣袖裏,再不說話,她怕她的聲音太過異樣,她不想也不能讓岚哥哥看到她傷心的樣子……哪怕他現在看不到……

她在清岚的床榻邊坐了整整一晚,一個晚上的時間,她斷斷續續的訴說着一些他們小時候的趣事。

“岚哥哥,你說長風為什麽那麽壞,從小就只會和我過不去,自從你睡着以後,他都不肯和我說話了,雖然我嘴上不怨他,可是你醒了之後一定幫要好好教訓他。”

天已經亮了很久了吧,栖緋撐起發麻的雙腿:“岚哥哥,我今天要去見長風,很快就回來,不要擔心。”

站在陽光下,又過了一天了呢,她已經懶得看手中的血線,心裏平靜得甚至讓她覺得可笑。走到大堂門口,她随手招來一個侍衛:“戰羽回來了麽?”

“回禀主子,站戰大人昨天回來了,見您不在又離開了。”

對呀,她怎麽忘了,她從前一心一意相信的人實際上是皓哥哥派來監視她的,現在,她的一切已經沒了,已經沒有了價值。雖然她一直把戰羽哥當做親生哥哥,雖然她一直堅信着,他會像爹爹說的,一直不會離開她。可是那又怎樣,當所有的背叛來臨,她竟然連狠的力氣都沒有了。

陽光那麽刺眼,心裏卻冰涼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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