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呆在原地，還是院長提示了她一下，示意她下一位同學即将上臺，程程趕忙往臺下走去，她的大腦又要空白了，她下臺階，開始往臺下走，她看到在她之前的同學，還站在臺階下面接受家人朋友的祝賀，她想趕快繞過他們，看看剛才那個人還在不在，可是不需要再找，她看到他已經跟着一個助手，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他的手裏有一束花。
可是就在這時，她也看到從觀衆席上跑下來一個人，是的，是用跑的，一個年輕人，手裏也拿着花，程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是Ethan，他目光明亮，笑容燦爛，程程不知道是不是Ethan也已經看到了那個人，他忽然更加加快了腳步，在程程還來不及看另外那個人一眼的時候，Ethan已經來到了她面前，就在那個人面前，用最響亮的聲音，說：“程程，congratulation！”
程程被動的接過花，她總算有機會瞥了一眼另外那個人，她看到他愣在了那裏，緊緊地皺着眉，他微微地側過了臉，也許他在想不要讓他們看到他，可是人群中，他是那麽顯眼。
Ethan知道，這機會千載難逢，他又說：“程程，恭喜畢業，你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了，來，來一個溫暖的抱抱。”說着，不由分說，他就抱住了程程，還說：“程程，你穿學士服，好可愛，簡直是史上最漂亮的畢業生。”
程程的視線越過Ethan的肩膀，望着那個人，他本來把花抱在臂彎裏，這時，那只抱着花的手垂了下來，雖然他側着臉，但程程仍然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他的臉上寫滿了失意和痛楚。
Ethan終于放開了她，可是他并沒有打算讓程程離開，他說：“程程，走，我們去校園裏面拍照，今天拍照的人可多呢。”
正說着，忽然來了好幾個同級的但是別的系的同學，他們擠到程程這邊說：“程，我們想和你拍照，可以嗎？”
程程點點頭，沒想到她一點頭，又來了更多人，都說要找她拍照，程程撥開人群，禮貌地說等等，她來到那個人面前，她從他的手裏拿起那束花，看了他一眼，他表情落寞。
程程說：“謝謝你，Mr. Chan.”
他輕輕地說了一聲：“祝賀你，程程。恭喜你畢業。”然後，忽然擡起了手，探尋着她的方向，程程很想向以前一樣，只要他一伸出手來，就會馬上握住他的手，可是這次，她忍住了，而且她往後退了一步，只是這一步，他就立刻收回了手，程程看着他的臉上竟然浮起了一抹冷得像冰一樣的自嘲的笑，他輕輕地說：“程程，你這麽怕我？”
程程還沒有說話，已經聽到Ethan喊她的聲音：“程程，快點，好多同學等你呢。”
她向Ethan比了個OK的手勢，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狠了狠心，毅然轉身。
這件事情只是過了2天，程程忽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程，是我，還記得我的聲音嗎？”
“uncle Wilson”
“是我。。。”
“有事嗎？”
“有。” 他欲言又止。
“什麽事？”
“你能過來一趟嗎？Alvin，他胃出血，進了醫院。”
程程沉默，現在回去，前面的努力不是全都前功盡棄？那次深夜離家，她下了多大的勇氣才能打開那扇門，畢業典禮，又是費勁了多少心思才能退了那一步，那次電梯裏的偶遇，是怎樣絕望地望着他走出電梯間的？如果現在回去，這些就都白費了。
想到這裏，她猶豫着說：“uncle Wilson，我恐怕不能過去，請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他。”
“程，你真的這麽忍心？你知不知道Alvin他都已經成了什麽樣子了？他胃出血就是因為整天喝酒造成的，他沒胃口，吃的也很少，晚上還失眠睡不着，如果你再不來，他就要把自己折磨死了。”
程程咬着嘴唇，她眼淚已經滴了下來，“uncle Wilson，你為什麽不幫我看着他，為什麽會讓他這麽折磨自己？”
“程，你以為他會聽我的嗎？連他爸爸媽媽說他都沒有用。”
程程狠了狠心，她又想起了Alvin的媽媽，“uncle Wilson，對不起，我不能去找他，請你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他。”說完，程程一狠心，挂斷了電話。她手裏緊緊握着手機，忽然蹲了下來，無聲的哭泣，真的擔心他，但是不能去看他，只能默默地祈禱。
自從接了Wilson的電話，程程的心就沒有一刻是安定的，她不斷地幻想着在醫院裏的他，他是怎樣的胃痛，怎樣的難受和不舒服，想得都快要發瘋了，甚至想過能不能偷偷地看看他，哪怕就看一眼，就放心了，可是最後還是扼殺了這個念頭。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天，程程又接到了Wilson的電話，可是接起來卻不是Wilson，傳來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的聲音。：“程程，我是明旭的爸爸。”
程程頓了一下，很意外，“uncle。。。”
“程程，沒想到我兩次找你，都是有事相求。。。”
“uncle，什麽事？”
“能不能拜托你來看看他，我不能看着他這樣下去，明旭從來沒有這樣過，即便是他受傷失明，也沒有這麽放棄過自己，如果這樣下去，我真的怕他會，他會。。。” 他沒有往下說。
“可是uncle，alvin的媽媽不喜歡我，更加不喜歡我和alvin在一起。”
“你放心，我跟你保證，她絕對不會再為難你。”
程程仍然在猶豫着，她不說話，忽然她聽到旁邊有個聲音說：“MR CHAN，alvin的血壓忽然降低，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程程的心忽然揪緊，“uncle，他在哪家醫院？”
“在Mount elizabeth，我派個人來接你。”
程程一趕到，就馬上有人帶着她到了一個高層的病房，房門口有四個守衛，也許準确點應該說是保镖，她剛想推門進去，沒想到門開了，他的爸爸媽媽走了出來，他的媽媽看到程程，神态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只是這一次，她的眼神裏多了一層忌憚。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程程，然後撇下Alvin的爸爸徑自離開了。
他的爸爸拍了拍程程的肩膀，“程程，拜托你了。”
程程在看到Alvin媽媽的時候仍然覺得羞辱，彼時的噩夢根本不可能忘記，但羞辱就羞辱吧，她點了下頭，沒有說話，她輕輕地開了房間的門。
此刻，他正在靜靜地打着點滴，他躺在那裏，程程覺得他顴骨都突出了，下巴也更尖了，兩個酒窩更是不見了，她心痛至極，你怎麽把自己折磨成這樣？想着，她蹲下身子，趴在床邊，靜靜看他，忽然，她發現他嘴唇竟然有些微顫，她一驚，馬上抓住他的手，“Alvin，你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
沒想到，他忽然強而有力地抓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心髒部位上，他并沒有睜開眼睛，就這樣仿佛控訴一樣告訴她，心裏不舒服。
她淚如雨下，說不出話來，只能叫他的名字。
他仍然死死拉着她的手，但這時程程才明白為什麽他的嘴唇會微顫，因為有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滑了下來，這是第一次程程看到他流淚，而且因為他強烈地抑制自己，所以他幾乎整身都在微微發顫，她心如刀割，“Alvin，你怎麽了，對不起，對不起，以前是我錯了，都是我不好，你別這樣，你跟我說句話啊。”
他不說話，但淚水還在往下流，“Alvin，你生我的氣，那你罵我好不好，像以前一樣，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快要難過死了。”
他還是不說話，就這樣默默流淚。他們倆個人，一個無聲地哭，一個大聲地哭，哭了很久，都累了，他吸了吸鼻子，好像冷靜了很多，他忽然說：“誰讓你來的？wilson是不是？你把他叫進來。”
“不是wilson，alvin，你叫他有什麽事？”
“讓他送你回去，你不想來，你根本都不願意見我，何苦逼你來看我？”他雖然這樣說，可是他的手仍然死死拉着她的手。
程程被他說的說不出話來。
他繼續說：“你就這麽怕我？在電梯裏遇到，一句話都不願意跟我說？是怕我再糾纏你嗎？”忽然他的語氣裏竟然帶着笑意，不過這笑意是那麽苦，那麽冷 “即便跟你迎面遇到，你不說話，就這麽看着一個已經想你想瘋了的瞎子不知道你就在面前，是不是覺得很好玩？”
這是第二次他用了這個詞，程程知道此刻他一定生氣到了極點，上一次他用了這個詞，是在那個大雨的夜裏。
“Alvin，對不起，我當時已經傻了，我沒反應過來，我不知道該不該叫你，對不起。”
“該不該？你不知道該不該？你一向來都很有主張的，怎麽會不知道該不該，你想離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那天早晨，我醒過來時發現你不在身邊，我是什麽樣的心情？你知不知道，我本來都已經。。。”他的話停在這裏，硬硬地咽下去後半段。
“所有遇到我的情況你都不知道該不該，畢業典禮上，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該不該再和我說話？你想過我聽到Ethan說來個溫暖的抱抱會是什麽感受嗎？你說，我這個瞎子怎麽跟他比賽跑？”
她淚如泉湧，“Alvin，對不起，我也不知道Ethan會來，我不知道他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你什麽都不知道，程程，你什麽都不知道。”他閉上嘴，不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要留言哈~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