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楚風所料,回到楚園軒轅皓去了楚言之那裏,而他先是被下了禁足令,随後就被戰羽梵嘯宇文長風堵在屋裏毫不留情的揍了一頓,就像梵嘯所說,不宰了他都是便宜他了。
栖緋被月冉帶到廚房去吃糕點,全然不知情,回來看到的就是楚風滿臉青腫的豬頭摸樣。
“木木!”栖緋被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還沒等楚風回答,月冉就在一旁答道:“他跌倒了。”
這才是說謊不打草稿的鼻祖呀!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施暴的幾人深表佩服,決定以後好好學習。
“木木是從楚園門口一直跌到了沁雪園麽?”栖緋拉着楚風的手邊走邊問:“難不成木木的鞋子壞了?”
“……”楚風只能苦笑。
過了今日,楚風心中并沒有輕松反倒更加沉重,很多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他還要見見他爹,想搞清楚以後還要面對什麽,他想保護栖緋,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可是這一次,楚言之倒像是鐵了心不打算見他,幹脆讓楚風連主園的門都進不得。楚風無法,只能改日。
怕楚風再次拐走栖緋,幾個男人幹脆都在沁雪園的廳堂聚集,緊盯着栖緋和楚風。
梵傾和自己下棋,梵嘯和宇文長風充滿殺氣的切磋武藝,戰羽則幹脆站在了栖緋身後片刻不離,月冉坐在栖緋對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木木,栖緋明天一定要上街。”沒走成栖緋也不遺憾,反正明天還有熱鬧可以瞧。
“好。”
“我也去。”四道聲音一起響應,然後互看之後一起放殺氣。
“啊啾,好冷。”栖緋打了個噴嚏。
幾個人立刻收回殺氣各幹各的。
“月哥哥,明天你要去玩麽?”
月冉本想說不,看着栖緋期盼的摸樣拒絕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一下午,除了切磋為名被打了一頓楚風,其他人神清氣爽。
晚飯時,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再次被提到了飯桌上。
“木木,雖然月哥哥說孤男寡女不能共處一室,可是栖緋想和木木一起睡怎麽辦呀?”
她話音一落,衆人集體噴飯,月冉艱難的把口中的茶咽了下去,表情有些不易察覺的扭曲。
栖緋看着一桌子被污染的飯菜,很是憂愁:“看來栖緋只能去吃桂花糕了。”
“站住!”楚風擒住栖緋的衣領,把她拉回了座位:“別總是吃甜的。”
“春花,讓楚園的廚子再送一份菜過來。”
“是!”
“木木欺負栖緋。”栖緋表示抗議:“那晚上木木要給栖緋換衣服。”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梵傾,梵嘯,宇文長風,戰羽四雙筷子接二連三地斷做兩節,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估計楚風此時絕對已經全身是洞。
然後,只見飯桌上的一份極燙的湯毫無預兆地朝楚風身上飛去,楚風中招。
衆人再次轉頭看向正在淡定喝茶的月冉,這才是強人呀強人。
好不容易吃罷晚飯,陪栖緋睡覺的權利引發了更加激烈地争奪。
“栖緋要和木木一起睡!”
“不行!”四人反對兩人贊同,一人散發可以凍死整屋子人的冷氣。
“栖緋自己睡可好?”梵傾輕咳嗽了一聲問道。
栖緋猛搖頭:“不想一個人睡,會做噩夢。”
沉默……片刻後……
“不如(可否)(要不)(還是),我陪栖緋(郡主)吧!”
集體互瞪。
“月冉呢?”集體詢問。
“我不與他人同眠。”月冉無比淡定的喝着茶。
最後,在衆多人士的投票表決和一次次的否決後,排除了一個楚風,其他人随意供栖緋選擇。
栖緋挨個瞪一遍,最後委委屈屈地走到月冉面前,拉起他的袖子:“月哥哥,今天晚上你陪栖緋一起睡吧?”
衆人正等着他拒絕,就見一直沒有表情的月冉忽然對栖緋綻放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完美笑容。
“好,我陪栖緋。”
五名男子集體絕倒,紛紛自愧不如此人腹黑,一刻鐘後做鳥獸散,回房紮草人……
這夜格外的涼,栖緋窩在月冉懷中,卻感覺不到溫暖。
“月哥哥,你身上好冰呀,你冷麽?”栖緋緊緊握住月冉冰冷的大手:“月哥哥的身上為什麽總是這麽冷呢?”
月冉沒有回答,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無論自己喝多少的暖茶都無法讓身體變得溫暖,就好像很久以前就遺失的記憶一樣,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栖緋冷麽?”
栖緋搖了搖頭,将月冉的大手握得更緊:“栖緋給你暖暖。”
即使知道這是徒勞,月冉卻什麽都沒有說。
“月哥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好像是梨花的香味哎。”月哥哥的頭發很長,長得就像神仙一樣,要是常笑笑就好了,想到今天晚上月冉的那個笑容,栖緋覺得臉上有些發燙。胡思亂想着,不久就墜入了夢鄉。
月冉轉過身,看着身旁少女的睡顏,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在找尋的十年裏他無法入眠,他只能不停地尋找他要找的那個人,直到找到的那一天為止。
交握的十指中傳來栖緋的溫度,讓月冉第一次在找尋的日子中擁有了一絲睡意,他翻過身,悄悄松開左手将少女攬入懷中,看到栖緋忽然有些瑟縮,想到自己冰冷的體溫,趕忙用內力讓身上帶上讓人舒适的熱度。
“嗯。”栖緋呻吟着貼近他的胸膛,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緊緊的貼在他身上。
月冉忽然覺得,這個平淡無奇的夜在一瞬間變得無比美好,甚至讓他渴望時間靜止在此時此刻……
第二天,一大清早栖緋就被春花帶走,說是為了這一年一度的大節日中好好打扮一番。
楚風去了主園,雖然沒能見到楚言之,費了半天勁又許諾帶幾十名楚園的侍衛之後,才暫且消了禁足令。
等他回到沁雪園,就看到一幹男人都呆愣愣地站在沁雪園門口。
“怎麽了,栖緋呢?”他困惑上前,想他們注視的方向望去,又瞬間呆住。
不遠處的少女淡妝,一身紅衣,帶着一臉燦爛的笑看着他們,本就是天姿國色,這笑這妝容更是讓她不似凡間女子,美得如同九天玄女。楚風走過去,拉住栖緋的手,他不會放手,絕對不會。
月冉看着兩人交握的手,此時此刻,竟覺得分外刺眼。
街上車水馬龍,甚為熱鬧。這七人的出現更是讓這條街沸騰起來。相信若不是楚家的近衛擋着,光是目光足有将人扒光的功效。
“木木,比昨天還熱鬧呢!”栖緋放開楚風和月冉的手,到處跑來跑去,看那些街上賣的小玩意。
“哎?那個是什麽?好像一朵蓮花呀!”栖緋指着街邊賣的一樣東西問楚風。
“那個就是祈願燈。”
“祈願燈?”栖緋拿起那盞漂亮的燈,似蓮花有不是蓮的木質花朵,刷着各種顏色的顏料,看起來甚為亮眼,中間更是有一盞固定在上面的油燈。
“恩,祈願燈,寫下心願放在裏面,将燈放入祈願湖,然後願望會随着暗流飄走,據說誰的能飄到忘川河畔,誰的願望就能實現。”
“忘川?忘川是什麽?”
“忘川就是死去的人妖度過的河流,度過那裏,生前的總總就會被遺忘,相傳,忘川之中生活着一種鬼。”
“鬼?”
“恩,貪念讓有些人死後無法度過忘川,于是那些人化作忘川下的鬼魂,如果祈願燈飄到那裏,那些鬼魂就會吞下祈願燈,接受人的心願,幫人們實現。然後他們會得到解脫。”
“哎?那不是放出的願望越多越好,那些鬼就能解脫?”
“小傻瓜,切忌貪念。許下的願望太多,就是癡,是妄,是貪,相傳,那些願望太重飄不到忘川就會墜入河底,那些墜入河底的願望就再也無法實現了。”
“那栖緋不許多,只要一個願望好了。”
“木木,幫栖緋買燈。”
楚風買下了一只最貴也是最漂亮的燈,交給栖緋。
“我們上船再放。”
“好。”
楚家的畫舫極為華麗,兩層的船身,輕紗飄搖,上面山水畫作精美至極,貴而不俗,一看就是富貴中的富貴人家,後面還配着今年專門用來放燈的竹筏,很是別致。衆人甩下那些盯着他們不放的旁人,上了船。
栖緋剛上船就迫不及待地抽出裏面的紙條,拿着準備好的筆,歪歪扭扭的寫下:
【栖緋希望每年都能和木木月哥哥一起過祈願節】
寫了之後,她忽然皺起眉。
“栖緋,怎麽了?”楚風有些奇怪。
“栖緋寫錯了。”
楚風心頭一緊。
“栖緋不應該寫木木的。”
楚風的手有些發抖,難道說栖緋想起了從前的事……
“栖緋應該寫栖緋希望每年都能和楚風哥哥,月冉哥哥一起過祈願節的。剛才那個賣燈的人都說,一定要寫對名字才行。”
說着,栖緋将木木上面加了小小的批注,木木對應着楚風,月哥哥對應這月冉。
楚風握緊的拳頭一松,心也跟着放松下來,然後又覺得自己很可笑……
“呵呵呵。”
“木木,你笑什麽。”栖緋撅着嘴,然後轉了轉眼珠,提筆在楚風的袖子上畫了一只青蛙:“讓你笑栖緋,木木現在就像青蛙呀,呱呱呱。”
“你這個小壞蛋。”
“哈哈哈,木木不要抓栖緋的癢,栖緋說錯了,木木的笑聲最好聽了,全天下最好聽了。”
幾人看着二人,心中既羨又妒,梵嘯第一個受不住,将栖緋祈願燈的紙條拿過來,硬生生的将一行字中插入了自己和梵傾的名字,宇文長風不甘示弱,又從梵嘯那裏搶來了紙條,将自己的名字和宇文清岚的名字也加了進去。
“喂,你們,你們!”栖緋氣得直跳腳,她撅着嘴想了半天,最後幹脆将紙拿到了滿臉羨慕神色的戰羽面前。
“戰羽哥哥,反正他們都寫上了,你也寫吧。”雖說話語略微勉強,表情卻是有些期待的。
“郡……栖緋……”戰羽的眼眶有些熱,他接過紙條,在栖緋的旁邊最近的地方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他不求和她雙宿雙栖,卻希望能和她長久相伴……
在衆人的期盼之中,栖緋将紙條放入了蓮花芯中,又親手點燃中間的燈燭,站在畫舫專門放燈的竹筏之上,輕輕将燈放在了祈願湖中,看着那燈漸漸飄遠,不知怎的,心裏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但願歲歲年年的今朝,大家都能在此相伴……
“真是熱鬧呀,皇兄,你說是不是?”
遠處的船舶之中,軒轅皓和軒轅剎兩兄弟正在對酌。
“這與你無關。”軒轅皓看着遠處的栖緋将燈放出,心裏像被什麽狠狠抓住一般,充滿了羨慕嫉妒,憤恨,最後化作無奈和心痛。
“皇兄,怎麽能這麽說。”想到這麽多出色男子都癡迷的月栖緋,軒轅剎心中忽然生出了幾分從未有過的好奇:“我還從未見過你那個寶貝的真面目,今日總算能有緣一見了。”
“随你。”軒轅皓站起身,掀起船艙的簾幕。
“我先走了。”他再沒等軒轅剎回答,踏出船艙,一個飛身躍到了旁邊的一條船上。“來人。”
戰恒上前。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将郡主放的燈撈起來。”
“是。”
軒轅剎放下手中茶盞,他們總是錯過,此時忽然好奇栖緋的真正摸樣:“把船搖過去。
“是。”
當船舶逐漸搖近,越來越近,他終于看清了那個少女的臉龐。
軒轅剎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鐵青,酒盞從手中落入湖水之中,掀起了不大的漣漪就消失無蹤,而少女給他帶來的震撼,卻再也無法平息。
“是她……竟然是她……”一股毀天滅地的恨意,和無法說清的感情幾乎将他焚燒殆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主上。”戰恒的手中拿着正在燃燒着的祈願燈奉上軒轅皓的面前。
軒轅皓接過燈,不顧正在燃燒着得油燭,伸手從蕊中取出那張紙,咬破指尖在栖緋和楚風名字中間寫下了“軒轅皓”,他又将紙條小心翼翼的放入燈燭之中,交給戰恒。
“放了吧。”
戰恒愣了一瞬:“是。”他原本以為主上是想要抹去他人的名字,可現在竟然僅是如此。他将燈放在湖水之中,看着它随着暗流越飄越遠。
“戰恒,你覺得朕很奇怪吧。”
軒轅皓着看着越來越遠的祈願燈苦笑道:“也許朕已經瘋了。”在栖緋離開的時候已經瘋了:“能見到栖緋就像一場夢,這一次……我想知道,栖緋從前是怎樣看着我的。”
就算癡傻,就算瘋狂,就算不甘,他還是要像從前的栖緋一樣,看着她的背影,為了終有一天,能坦然的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再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