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妻入懷 — 第 13 章 福氣

福氣

又過了幾日,冬越寒,即便是晴日朗朗的天,也冷的叫人不想伸手。

顏悠悠坐在廚房的爐子前,算着自己到邊城已兩個多月,眼下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年節了,屆時不知家中收到信後,能否趕在年前來接自己。

正神游天外間,手裏突然被塞了一只小碗,裏頭裝着幾顆炒過的紅棗,她擡頭去看,見他笑吟吟的:“吃吧,補血。”

顏悠悠頓時無言,默默的拿起來塞進嘴裏。

滕霁見她安靜的不像話,深眸眯了眯:“怎麽一句話也不說,在想什麽?”

“想回家。”

滕霁默了下,搖頭失笑:“信才寄出幾日,且有的等呢。”

說着,便轉了話題:“午時想吃什麽?”

“什麽都好。”顏悠悠正應着,瞧見隔壁的小娃又在院門前探頭探腦的,她便晃了晃手裏的紅棗,笑着喚他:“小武,你想過來玩嗎,姨姨這裏有好吃的。”

三歲的小娃一聽有好吃的,邁着小短腿便跨了進來,他長得虎頭虎腦,卻很是機靈,一到顏悠悠身邊便嘴甜的叫了聲:“姨姨好~”

顏悠悠将碗裏的紅棗給了他兩個,小家夥便乖乖的坐在旁邊吃,也不亂跑。

滕霁看着她方才還一臉了無生趣,此刻卻笑意柔柔的樣子,不禁眯了眯眼:“你很喜歡孩子?”

顏悠悠摸摸小武的腦瓜:“嗯,挺喜歡的。”

滕霁聞言,深眸幽幽一閃,輕咳一笑:“那以後,多生幾個。”

顏悠悠哪知這人心中的盤算,都已這麽深遠,只擡眸無語的看着他:“我只是喜歡孩子,不是喜歡生孩子。”

滕霁笑笑,正欲說什麽,卻聽小武娘來了,一進院門便笑說着:“瞧我,一會兒沒看着他,又跑你家玩了。”

待人近前了,拍了一把小武後,又笑問:“顏娘子,瞧你家夫君正忙着,可是又要給你做什麽好吃的了?”

顏悠悠輕咳一聲,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

滕霁卻從善如流:“給她做蒸魚,她喜歡吃。”

小武娘一聽,便又調笑開了:“顏娘子,瞧瞧你們當家的這般體貼照顧你,還生的俊極,你這福氣啊,可真是羨慕死人喲!”

顏悠悠呵呵笑了笑,悄悄的瞪了滕霁一眼,都是這個人害得,非要和鄰居說他們是夫妻,導致她總是被鄰居調笑。

這般說笑了一會兒後,小武娘便拉着孩子走了。

顏悠悠再次靜默下來,還微微撅着嘴。

滕霁悄然一笑,被她可愛的沒忍住,又拍了拍她腦袋:“我去買魚。”

氣的顏悠悠狠狠的瞪他一眼,卻又無可奈何。

冬月十四,齊廷押解達魯的車馬抵京,待他進宮面聖,再出宮時,天色已蒼黑。

連日的奔襲,齊廷英武峻挺的面上有些疲憊,上了齊家來接的馬車後,去的卻是顏家的方向。

顏家已于幾日前,收到了喪報。

齊廷帶着顏悠悠寥寥遺物到顏家時,哭的肝腸寸斷,食不下咽的顏母,親自接下了他遞上的遺物。

“我的女兒啊……”顏母抱着遺物,傷心難抑的再次哭着暈了過去。

顏父紅着眼圈,看着顏母被攙扶離開,回過頭來看着跪在地上的齊廷,眼中盡是失望,連話也無力同他多說,只擺了擺手:“你回去吧……”

“岳父大人……”

齊廷擡頭,滿目愧色的看着顏父已背過身,最終還是什麽也不再說,将頭深深叩下去,便起身離開。

黑沉的夜色,雪粒不知何時落下,待齊廷回到家中,地上已落了一層薄薄的霜白。

齊母還在正廳等候,光火通明之下,極靜的院中漸漸傳來沉穩有徐的腳步聲,齊母立即起身,幾步便走到門前,看着半年多不見的兒子,眼眶瞬間發紅:“廷兒,你父親在天有靈,定為你驕傲……”

齊廷看着母親,冷峻的面容上,沒什麽表情。

齊母見他不語,這才按耐下激動的心情,擦了擦淚,問:“顏家那邊,方才你去,他們可有……”

齊廷搖了搖頭:“岳父岳母寬宏,并未責怪于我。”

那就好……齊母心中這般想着,沒敢宣之于口,默了一下,說:“都是我不好,當初過于心急,若不然,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言罷,見着齊廷滿面疲憊的樣子,立即便道:“你一路奔波辛苦,快回去歇息,旁的……明日再說吧。”

齊廷聞言,點了點頭,轉身又踏入了寒夜飛雪中。

和清園中,燈火通明。

齊廷踏進房中,緩步走着,四下看着,一切東西與他離家之時,都無甚變化。

只是少了那麽一個人。

一個只與他相處了,月餘的妻子。

窗棱的喜字,還貼在上頭,他靜靜瞧着,蹙緊了眉心,他原該對她的行程,更上心些的……

暗然一嘆,他轉過身,交代一旁的侍女:“去書閣安置。”

邊城。

大雪洋洋灑灑下了兩日,天地間到處都是雪白。

顏悠悠又病了,突然就染了風寒,一個日夜之間開始發燙又咳嗽。

窗外的雪風呼嘯,屋內燭光瑩瑩,床尾放着爐子,顏悠悠在床上,燒的渾渾噩噩。

前陣子才養起來的紅潤氣色,此刻早已不見蹤影,變成了病弱蒼白。

木門輕聲一響,滕霁端進來一碗藥,放下後擡手拍掉了肩上的雪粒,又在爐子邊烤了烤手後,才在床邊坐下,去探她的額頭。

“待喝完這碗藥,若夜間熱度還退不下去,就得再喝一碗。”

病的難受的顏悠悠,一聽夜裏興許還得喝一碗,頓時抑制不住心裏的委屈,紅了眼圈哽咽道:“這藥好苦……”

“你乖,良藥苦口,這樣才能好的快。”滕霁像哄孩子般,聞言軟語的哄着她,擡手用手指輕輕梳理着她的亂發:“別哭,一會兒喝完藥,你多吃幾顆蜜餞就不苦了。”

顏悠悠卻止不住眼淚,将臉埋進枕頭,身子因哭泣,微微的顫抖着。

片刻後,又咳起一陣,哭也不成了。

滕霁給她拍着背,待她咳過這一陣後,拿了溫溫的帕子過來,想給她擦滿臉的淚痕,顏悠悠自己接了過去擦。

滕霁笑笑,過了片刻又扶起她喝藥,末了後,他脫下外衣拉開被子坐了進去,靠在床頭。

燒的腦袋昏沉的顏悠悠,見他這般,擡手便去推他,卻無力的似在他腰間撓癢癢。

滕霁無奈一笑,按下她的手,身子往下一滑,面對她側躺着,低聲道:“我在這兒,夜裏方便照顧你。”

顏悠悠搖搖頭,“不可以,你下去……”

言罷又推他,這一次滕霁直接将她手按在自己胸口,幽幽一笑,幹脆耍起了無賴:“你別到處亂摸。”

“無恥之徒,誰要摸你……”顏悠悠氣結,知道他肯定不會從這床上下去了,更無力再同他争辯,便往裏退了退,塞了個枕頭在兩人中間後,轉過了身子背對着他。

臨睡前,她還在心裏念叨,待她病愈,再同他好好算賬。

夜間,滕霁不敢睡熟,探了好幾次她的溫度,直到确定她燒退了下去,他才放心的睡了。

天微微亮時,他被她的咳嗽聲驚醒,神思還未清醒過來時,便擡手去探她額頭。

還好,不燒了。

這番過後,便又迷糊着抱緊懷裏的東西想要閉上眼,可是下一刻,手腕卻感到一股刺痛。

他頓時睜開眼,便看到顏悠悠白淨的側臉。

再然後,意識便清醒回籠,這才察覺到,她居然在他的懷裏?

“還不松手。”

顏悠悠暗暗咬牙,感覺着身後人仍不松開的手臂,和貼近的身體,她再次狠狠掐他。

滕霁卻不舍這難得的時刻,裝模作樣的動了動摟着她脖頸的那只手臂,只道:“哎呀,動不了,被你壓麻了……”

顏悠悠哪聽不出他故作的伎倆,銀牙一咬,決心這一次一定要給他點苦頭吃吃,便抓着他一根手指用力往外折,打算直到他求饒為止。

可誰知,他疼卻也不肯求饒,反倒是被中那只手,更将她的腰緊緊一箍,一拽!

她的身子,便再無縫隙的撞進了他的懷裏,還撞到了一個……

那一刻,她清楚感覺到他身子一僵,呼吸瞬沉。

靜止的片刻,短暫又漫長。

回過神來的顏悠悠,面上如燒般掙開他的身子,一腳将他踹了下去。

滕霁坐在地上,仍做淡然的輕咳一聲,“對不住,我……”

言罷,瞧着她整個人都鑽進了被中,他立即起身穿好衣裳,扯了扯她被角:“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

見她仍悶在被子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滕霁嘆口氣,在床邊坐下解釋道:“我真的不是故意,你成過親應該知道,男子早上都……”

“你閉嘴!”

顏悠悠快要氣死,坐起身的同時,抓起枕頭便砸了過去:“我才不知道!”

她成過親又怎樣,她成過親就一定要知道這種事嗎?

她和齊廷成親也不過月餘,且他也并不是日日留宿在她房內,就算是留宿,他每每天不亮就起床晨練,她每次醒來,身邊都是空的,她又哪裏會知道男人的身體早上是如何如何……

氣的頭暈,她撫額靠在床頭,目光不經意又瞧見床尾的那個枕頭,頓時眉頭一皺,又看向他問:“我睡前放在中間的枕頭,你故意拿開的是不是?”

滕霁眉頭一跳,淡定搖頭:“我沒動它,許是睡着睡着,踢過去的。”

顏悠悠不信,滿臉狐疑的看他許久,卻他卻仍一臉無辜,絲毫不見破綻。

她自然也無法再抓着這件事多說,只是暗暗告誡自己,這人臉皮越來越厚,以後一定要要多加防備才行。

最重要的是,萬萬不能再與他同床!

見她不再言語,也卻并未因方才之事氣哭,滕霁松了口氣,低聲一笑:“時辰還早,你再睡一會兒,我去給你煮粥。”

見他離開,顏悠悠閉着眼複又躺下,想起方才那一刻,心煩意亂的按着心口,深深吸了口氣。

若到回京,不知齊廷是否能大度的容下這些事,若容不下,便真的要同他和離嗎?

思及此,眉梢又染上了濃濃煙愁。

京城。

邊城大勝,朝廷論功行賞,齊廷為主将,更有生擒達魯的卓絕軍功,被封為平西侯,承繼了老侯爺骁勇戰将的門楣。

齊廷一時間,風頭極盛。但京中大多,都在議論顏悠悠,說她命薄,享不到齊家榮耀。

彼時齊廷,拒了所有禮賀,在滿府挂白,更親持喪儀,為顏悠悠立下了衣冠冢。

自此,齊顏兩姓之好,歸于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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