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妻入懷 — 第 19 章 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

業王府。

明光聚落的書房中,秦勵一身銀色寝衣立在書桌前,貴氣卓然的面容上,那雙眼氣睨着滕霁,“竟還知道回來。”

“這幾個月,又究竟做什麽去了?”

滕霁淡然一笑,不答反問:“近來情勢如何?”

秦勵知道他性子,不願說的時候,連嘴巴都懶得動一下,見此只得皺眉嘆氣:“你問何事?若問東宮,哼,男人一生三大樂事,他即将全部實現,料他最近心中應是十分暢快吧。”

滕霁嘲弄一笑,在一旁坐下,擡手倒了一盞茶一飲而盡後,才望着秦勵道:“太子妃一旦殒命,東宮必然有動蕩,屆時便是最好的時機,在此之前,我要再确認一遍一切都萬無一失。”

“正好,有些事我也想要問你。”

顏家。

瑩黃柔和的燭影下,顏悠悠哭累了靠在顏母的肩頭上,顏母正愛憐的輕撫着她的背。

顏父看着女兒臉上淚痕心痛的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們櫻櫻吃過這一遭的苦,後半輩子必定是安然一生,再不會受半點苦了。”

“爹……”顏悠悠雙眼紅紅的,又攙向顏父的手臂,靠在了父親肩頭。

顏父感慨萬千,紅着眼角拍了拍女兒的肩,這一刻痛了幾個月的心,總算是緩了下來。

顏母仍在抹淚,她只要一想到女兒在邊城,傷了眼又斷了腿,吃了不知多少苦,流了不知多少淚,她就心疼的止不住淚。

顏父見此,寬慰了顏母幾句後,又問身側的女兒:“櫻櫻,你方才說是救你的恩人親自送你回京的,可你為何不請恩人進門,這樣爹娘該如何恩謝人家對你的救命之恩?”

顏母聞言,抹了眼淚看向女兒。

顏悠悠聞此,直起身擦了擦眼角,輕聲道:“他不肯來,說怕人多眼雜,對我不好,他更叫我若有人問起,只說是得一農戶所救,不要說是得他所救,以免累及我名聲。”

顏父顏母聞言,相視了一瞬後,顏母感慨一嘆:“沒想到,世間竟有這般至純至善之人,咱們不能當面敬謝于人,真是太失禮了。”

顏父又道:“這樣不行,總不能人家說無需報答,咱們就真當如此。”說着又看着女兒,問:“櫻櫻,你回家之前,可有問過那位恩人,住的哪家客棧?”

顏悠悠搖搖頭,無奈道:“他不肯說,便是打定了主意,不許我們去拜謝,爹娘你們就別再執着于此了吧。”

顏父見此,便只得作罷,顏母卻看着身側的女兒,眉頭悄然緊蹙。

一個男子,救了櫻櫻不說,還悉心照顧數月,親自送櫻櫻回京,還毫無所圖……

她想着,心中越發有些不安的擔憂,但看看一旁毫無所察的顏父,她暫時将滿心的疑惑都按了下來。

但下一刻,又想到那件事,頓時更滿心的發愁。

顏父正在同女兒說着,他要明日告假,在家中設宴請親朋前來,好好給劫後餘生的女兒接風洗塵,說到正高興時,顏父目光一瞧見顏母的神情,口中那些沒說完的話,便瞬間咽了下去,又看着女兒微彎的眉眼,心中頓生苦澀,孩子連齊廷半句都不提,定是已然知曉了。

顏悠悠見父母突然不說話了,還滿面難色,頓時了然,垂眸輕笑了下後,眼神清透的看着他們說:“爹,娘,我這一路回來,該聽說的都已聽說了。”

顏父顏母聞言,對視一眼後,顏父才嘆了一聲,問:“那……你是什麽打算?”

顏悠悠聞言,淡然一笑,滿目平靜:“和離。”

這一路上,她和文公子的相處有太多過于親密的地方,她本就為此發愁,若告知齊廷,怕是他忍不下去。

如此和離,她也不必再開口與他解釋,就算是兩不相欠了。

顏母聞言,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拉着女兒的手說:“和離就和離,我櫻櫻吃那麽大苦才得以回來,後半輩子可是要享福的,才不去湊合齊廷那個冷心薄情的東西。”

顏父亦是贊同。

顏悠悠見此,眉眼一彎,安心的靠進了母親懷裏。

回家的感覺,真好……

月色如清霜。

顏悠悠舒服的泡了個澡後,躺在了床上。

顏母拿過梳子給她通了發後,躺在她身側,見她仍睜着雙眼毫無困意的樣子,便同她細細說起這幾個月的事情來。

說到齊廷封侯如何榮耀,說到齊家給她立了衣冠冢,還送回了她的嫁妝,又說起明華縣主的婚事如何風光,她是如何痛心疾首……

“那大長公主府,瞧見齊家一朝再回榮耀,絲毫不顧旁人如何悲痛,急着便叫聖上賜了婚事,簡直是無恥至極!”

“本來,若不是陛下賜婚,齊家也未必這般着急新娶,屆時你回來,照舊回齊家同齊廷做夫妻。如今卻好,好好的夫君被人上趕着搶了,你卻什麽也沒了。”

顏母說着,看着女兒平靜的眼神,嘆了口氣:“不過,與你的性命比起來,任它再好的婚事,那也是無足輕重的。我女兒生的這般好看,便是和離了,也絕不愁嫁不出去。就算嫁不出去,有爹娘和你兩個哥哥在,也定不會再叫你吃半分苦,掉一滴淚。”

“嗯嗯,就知道這世上,爹娘對我最好,最疼我。”

顏悠悠溫暖的笑着,雙眼都彎成了月牙。

顏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沉默了片刻後,才試探着問:“那送你回來那位恩人呢?”

顏悠悠掀起眼簾,有些迷惑的看着母親。

顏母微微苦笑,小聲道:“娘是擔心你,怕你這一路回來是不是早已以身抵債了,那恩人才什麽也不圖……”

聽着母親的話,顏悠悠頓時無奈一笑,急忙搖頭解釋:“娘,你千萬別想多了,他不圖回報是因為他不缺金銀這些俗物。什麽以身抵債的,他……他是個正人君子,怎會那般對我……”

雖這正人君子四個字,說的有些虧心,但顏悠悠下意識的,想要滕霁在母親的心中留下好印象,便就昧着良心說了謊。

顏母見她神情不似作假,這才放了心,道:“不是那般就好,娘只是擔心你們這一路孤男寡女的,怕你受了說不出的委屈,才想多了一些……”

委屈倒沒受,就是便宜被占了不少……

顏悠悠想着,腦海中又浮現分別那一刻,他遙遙的雙眼。

擱在胸口的手,悄然無覺的輕輕握起。

夜已深了,他可安睡了嗎?

他真的……要留在京城,不走了嗎?

第二日一早,天微亮時,顏家前去給親友送信的便就出發了。

顏父亦派人告了假,顏母更是親自去廚房交代菜品事宜,準備迎接親友。

顏悠悠一直睡着,許是回到家中的感覺太安心了,她睡到日上三竿還未醒,直到一個女孩推開門喊着表姐,她才醒來。

李雲溪一身紅衣,嬌俏可愛的伏在床頭,紅着眼扁着嘴:“表姐,你能回來真的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夢見你好多次一個人孤零零在黑暗裏哭,我傷心死了,回回都是哭着醒來的。”

顏悠悠抓着小表妹的手,滿心的感慨:“其實我後來往家裏寫過信的,可或許出了什麽問題,信并未送到,害你們為我傷心了這麽久。”

“你只要人好好的回來了,我就是天天哭腫眼睛也沒事。”

姐妹倆這廂正說着話,顏母也帶着一衆親眷過來了,其中由顏母攙扶的老者更是一進門,就激動的喊着:“櫻櫻啊,快,快讓外祖母瞧瞧你……”

見外祖母居然也來了,顏悠悠立即從床上下來,眼眶酸酸的直接便跪在了地上:“外祖母……”

李老夫人一把将外孫女攬進懷裏,老淚縱橫:“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齊廷下朝後,在宮中耽擱了許久,待出宮門時,時辰已經不早。

侍從劉同遠遠見他出來,急忙大步跑過來,“侯爺,夫人回來了!”

齊廷皺眉,不太明白:“什麽?”

劉同這才發覺自己說的不夠清楚,急忙又道:“是顏家姑娘,她回來了!”

顏悠悠……回來……

一瞬之間,齊廷宛若雷擊,震驚的怔大了瞳孔,呆愣了好幾息,才被胸腔中的狂跳震動回神,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消息當真?”

劉同用力點頭,一臉正色,“侯爺,消息絕對屬實,小的送您上朝後,回去路上遇見了顏家的門房小忠,他親口說的,顏姑娘昨夜回來的。”

身側的手掌,顫抖着握起,齊廷緊蹙着眉,狂跳的心一分分涼了下來。

她回來了,卻不回齊家,更不通知他,而是直接回了顏家,這就說明她,入城之時便已知他再娶。

劉同見他被這消息驚的說不出話,猶豫了片刻才又開口:“小忠還說,顏姑娘遲遲未能回京,是因為……她在邊城受傷極重,不僅斷了腿,還失明了數月……”

聞此,齊廷眸光狠狠一閉,他握緊拳頭,骨節暗暗作響,胸腔內更是瞬間湧起無盡的愧意。

她竟在邊城傷的那般重,她一個弱女子,又是怎麽熬過來的……他為何當初,就不能再仔細的尋尋她呢……

懊悔良久,他嘆然擡步,“去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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