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淩晨十二點多些,绾鳶覺得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夠,如今醒了再怎麽折騰都沒能入睡。她披了一件粗糙的風衣,蹑手蹑腳的起來,發現绾蓮并不在。她記起绾蓮是喜歡出門賞月的,在家裏的時候如此,現在還是如此,這點子喜好可算是沒有放棄。
绾鳶摸着黑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外面的光有些亮,直直的射過來,刺激着眼部。她适應了一小段時間,才好走出去。
房子的大門半開半閉,外面有兩個身影透過門縫落在了大廳。绾鳶側過腦袋往外面望,她撞見了他們在月光下的愛,情深款款,不過都是些愛情的戲碼,沒什麽大不了。只是那樣清怪的愛,十指相扣,沒有過多的對白,只是靜靜的彼此相望,就勝卻周遭的一切。愛情,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期許和浪漫情節的渴望,只是當愛情真正降臨的時候,誰還會在意那些細枝末節,可是就算绾鳶再傻,她也看出了他們之間的愛,情深到無需多言,情深到只要靜靜坐在一起,就足夠了。
绾鳶退回到屋子裏,默默的躺下,她的唇咬着右手,眼淚淌過臉頰,滾燙滾燙。她心裏長久的住着一個男子,她給予的愛不比另一個女子少一分一毫,她極度渴望幸福會叩響自己的心門,她在和善王面前虔誠的祈求,大概是神靈事情太多,一時半會兒顧不上自己。她期待已經,總是失望。她不能傷害那個男子,也不能傷害那個女子,她能夠做得,就是傷害自己。
绾蓮回來的時候,绾鳶偷偷看了看時間,将近一點,外頭的星星占滿了天空,窗子開了道小縫,風拼命擠着往裏頭灌。绾蓮入睡得很快,绾鳶側在一旁越睡越精神,她無法忍受自己現在的狀态,整個人變得異常神經質起來,她不應該是會為了某個男人就失去自我的女子,可是事實面前,她也是一枚無用的棋子,遇見男人就深深地掉進他的陷阱,心甘情願。
一直躺到四點多,總算是有了睡意,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她夢見了自己嬌瘦了許多,束了一襲米白色的低胸長裙,裙擺是波浪狀的,看起來很活潑。耳環墜子很長,及肩,襯着一張貴氣而端莊的臉孔。腳上穿一雙大紅的高跟鞋,把人顯得很是高挑、大氣。她站在鏡子面前,回眸一笑。
鏡子突然間碎裂,裂出無數個碎片,绾鳶看着散落一地的傷痕以及鏡子裏面的自己,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在她的身後,一雙男人的手伸到她的眼前,用滿帶磁性的聲音對她說,猜猜我是誰。她反抗着,不喜歡這樣被抓弄的感覺,她試圖甩開他的手,看清楚他的臉,是什麽人會如此無聊,做這些事情呢。她努力把身子往前傾,使出最大的力氣掙脫開來,待她眼睛緩緩睜開,向後一看,驚愕的發現站在面前的男子五官不在,輪廓模糊。她正要大聲的将心中突如其來的一團恐懼叫喊而出,卻發現自己嚴重失聲。她想要逃,四亂之前,一把短柄的匕首刺入了她的心髒。她感覺血在大量的往外流淌,體力已經無法支撐住笨重的身子便倒了下去,她的臉砸在血泊裏,眼睛睜得圓滾。男子正對着她一步一步向後退,五官越來越清晰,她看清楚了,他的嘴角有一絲笑意,他是钰旻。她猛然驚醒,天已經亮了。
暧昧是屬于愛情的東西,就像绾蓮和钰旻,見面的時候可以不用笑容可掬地說你好,只消把自己的臉貼上對方,在耳側說聲想你就好,再見的時候也是一樣的套路,很多事情對她們倆而言顯得簡單多了。绾鳶甚是不喜歡這樣,倒不是見不得绾蓮和钰旻好,只是覺得戀愛有屬于自己的場地,不應該把整個世界都看做是自己的舞臺,生活不是為了來看她們秀恩愛的。
說起來,绾鳶最近倒是變得敏感多了,但凡是在路上一起牽着手、摟摟抱抱或者進入各種愛撫狀态的男女,都叫她心中一震,讓一灣淺淺的池水也能卷起驚天海浪,從正面狠狠地打下來,讓人有種窒息的死亡感。而從前對于這樣的男男女女的不以為意,如今入了眼的卻不勝枚舉。
绾鳶一口一口仔仔細細的呼吸着,她需要竭盡全力的更新體內的氣息,不敢馬虎。在她的眼中,愛情是一個女子必須要經歷的,就像是為人妻者必須要經歷生兒育女一樣,否則是不完整的。她不覺得自己會死心塌地的愛上誰,也不認為自己能夠讓某個男子為自己赴湯蹈火,她想要的,是簡單、輕松、愉悅而長久的愛情。
對于钰旻,她有着說不出的感受,像是一種魔力,讓她感覺自己和他就是磁石的兩級,不管分離多久多遠,因着兩個人有着足夠強大的磁場和磁力,終究是要吸附在一起的。可惜,這不過是個人之見,顯然钰旻已經找到了屬于他的另一極磁石。
绾蓮和钰旻有意在争取屬于自己的時間和空間,绾鳶只能夠成全,一來是想放松并且反思自己,二來是想刻意避開钰旻,就像在車間是不太願意和钰旻親近了是一個道理。少花些時間去想着念着,才能更好的從現實之中抽出身來。
暧昧是愛情的把戲,有人義無反顧的往裏跳,有人拼盡全力往外逃,唯獨绾鳶,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她一字一句的大聲告訴自己,她要的是自己,不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