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費計科的手機響了。
他睨了眼,按滅接着說:“如果別的研究所能承接這個項目,向南天不會在國外常駐四個月糾纏我,一旦我們和青城研究院解約,官司糾紛後撤等等,認真拖能拖三四個月,可以把這個項目拖死,許葵,這些你比我還清楚。”
話音落地,費計科的手機再次響了。
他拎起在許葵面前晃了晃:“這是餘家老爺子來求和得第二個電話,沒意外的話,第三個電話在五分鐘後會來,我只給你這五分鐘,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想幹什麽?”
許葵想幹什麽?
她聽見葛悠然尖叫着說餘仲夜為什麽不幫餘老五的時候,第一反應的想法是——餘老五會放過他嗎?
不看兄弟情,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餘仲夜第一時間沒幫,再往後就算幫了,也得罪了餘老五。
餘老五是混地下的,出來後是下一任餘家的家主。
餘仲夜現在幫了他,朝後幾十年餘老五掌家時,誰來幫餘仲夜。
許葵:“我想讓你和老爺子談條件,把餘仲夜弄出來,讓他接着負責這個項目。”
“為什麽是餘仲夜。”
許葵抿唇,之前想好的理由即将脫口而出時。
費計科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的紙丢到許葵面前:“因為他是孩子爹。”
許葵撿起來紙,紅暈從腳底板開始蔓延,一直蹿到了頭發絲。
“你可真能耐,為了個抛棄妻子的混賬這麽算計我,算計整個問天!你有沒有想過,經此這件事,問天在國際上會被別的研究院罵成什麽樣!”
許葵,“你什麽時候測的DNA。”
“你以為你裝的天衣無縫嗎?”費計科冷笑。
許葵眼圈紅了,嘴巴開合半響,“我……”
“還想和他再續前緣?”費計科打斷。
許葵搖頭。
“那你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許葵也不知道什麽意思,只知道抛去前情舊怨,就算餘仲夜不是記得她生日的長腿叔叔,卻依舊是資助了她十年的餘先生。
“把他一腳踢出去的是你,現在要撈他回來的也是你,你可真行。”
許葵原地站定一言不發。
“你和誰玩都行,唯獨孩子的爸不行。”費計科心軟了,語重心長道:“你在國外什麽德行,你自己忘了嗎?”
許葵也許會忘。
但費計科不會忘。
他剛見許葵的時候,孩子四個月。
許葵的眼神卻麻木的像是七八十的老妪。
因為懷孕吃的不算瘦,看着很健康,卻沒了魂。
費計科和她公證後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
許葵有重度抑郁症。
如果不是這孩子有極強的自制力,也許壓根就活不到現在,早早的就在對自己和對孩子的厭惡中,抱着孩子跳樓了。
許葵和誰都行,唯獨孩子的爹不行,絕對不行。
因為心理醫生說了。
千辛萬苦才好的瘡疤要養着,最不能做的就是把瘡疤再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到那會,前功盡棄,雪上加霜。
這是他親選的接班人。
費計科不許。
“他可以出來,但這個研究院,以後他一步也不許進,你的生活中不能有他的存在,否則。”
費計科勾起冷酷的笑:“你給老子從問天滾蛋!”
費計科摔門走了。
許葵長長的吐出口氣,撿起皺巴的檢測報告,撕成碎片丢進了馬桶。
問天在第三天重新回了研究院。
實驗繼續,項目也繼續。
乍一看沒什麽損失,可問天在國際上卻背了個沒職業操守的罵名。
許葵心裏有愧,在研究所悶頭待了三天。
第四天被不冷不熱的費計科罵回了家。
到家時間很早,天色還亮着。
許葵推開門看見玄關整齊擺放的鞋愣了下。
慢吞吞的放包,探腦袋朝屋裏看了一眼。
餘仲夜在沙發那躺着,手遮在了眉眼上,像是睡着了。
許葵不自覺的放輕腳步走近。
距離兩三步的時候,餘仲夜睜眼,側臉看了她一會,全是紅血絲的眼睛眨了眨,緩慢的坐起身。
倆人有接近一個月沒見了。
上次見面還在吵架,而且吵得很兇。
許葵在沙發對面坐下。
餘仲夜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個優盤。
倆人無聲的對視了一會。
餘仲夜啧了一聲,将優盤丢到許葵懷裏:“看看吧。”
許葵愣了下,抱出筆記本打開。
是一個音頻。
聲音有些雜,卻不難聽出是餘仲夜和餘老五的聲音。
餘仲夜在逼餘老五把許葵之前炸餘老四的視屏交出來。
餘老五問他什麽意思。
餘仲夜說許葵現在對他太蹬鼻子上臉了,他要拿這個威脅許葵。
許葵愣住。
“我三年前沒騙你,你的确有一份犯罪證據在餘老五的手裏,現在在我這,完完整整的,只有我有,他沒有了。”
餘仲夜聲音有點喘,臉色帶了點病态的蒼白,說話卻很精神:“因為研究院的股權變革,我這三年遲遲沒找到機會把你的視屏從他手裏拿回來,現在拿回來了。”
許葵合上電腦。
餘仲夜本有些得意的嘴臉收斂了,低聲道:“三年前,我真的沒騙你。”
許葵哦了一聲,突兀的,腦子有些亂了。
她從沒想過餘仲夜沒騙她,一次都沒想過。
所以這個消息乍一湧上來,許葵有點懵。
是真的懵,幾乎懵到了極點。
眼神茫然無措的和餘仲夜對視了,最後無話可說。
騙沒騙的又怎麽樣呢。
倆人分手說白了,這件事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件罷了。
許葵丢開電腦,沉默。
餘仲夜也沉默,看許葵無精打采沒什麽光亮的眼睛,驀地眼睛暗了暗,手悄無聲息的按了按心口。
殷紅的血跡極快的蔓延了襯衫。
餘仲夜手沒停,在手濕透了松手,大大的喘了口氣。
許葵的目光跟着聲音看過來。
在看見餘仲夜胸前殷紅一片後愣了很長時間,找出藥箱,跪坐在餘仲夜面前脫他的襯衫。
手突然被握住:“我出來和你有關系嗎?”
費計科說了,他和向南天通了個電話,把這件事都推到了向南天的身上,餘仲夜出來,不管從哪打聽都和許葵扯不上半點關系。
許葵搖頭:“沒。”
餘仲夜有些失落,卻沒說什麽,松手。
許葵解開他的襯衫,看見遍布的血紅刀痕有些愣,下意識凝眉:“餘……餘非堂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