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葵推了推眼鏡,冷靜又客觀的接着說:“我是費計科的太太,是問天未來的當家人,青城研究院項目成敗決定了餘家未來要掌控多少權勢,也就是說,我決定了餘家未來要掌控多少權勢。”
許葵說完等餘仲夜說話。
餘仲夜卻一言不發。
許葵冷漠的接着說:“我聽說你有個母親和妹妹?”
餘仲夜還是不說話。
許葵繼續:“餘家老爺子拿捏你這麽多年,就是因為你母親和妹妹,餘仲夜,你沒那個本事把我送進監獄,因為餘老爺子會保我,為了餘家的未來,整個餘家會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親手把你送給葛家,讓你為摔斷葛悠然的腿付出代價,也一定會保我,因為我身上背負着餘家未來四五十年的命數。”
午後的咖啡廳裏循環播放着一首浪漫的情歌。
這是個适合約會的地方。
更是個浪漫很有情調的地方。
許葵無心選擇這種地方和餘仲夜決裂。
她只是不想家裏再沾染上餘仲夜的味道。
但卻感覺耳邊的情歌很應景。
許葵感覺自己差點犯傻了。
被餘仲夜前段時間稀薄的溫柔熏陶到有些蠢笨的傻。
直到餘仲夜踩了她的底線。
許葵很少會對一樣東西一個地方有歸屬感。
問天就是其中之一,讓她有濃烈的歸屬感,想要為了這個願意接納她的地方為之奮鬥一生。
費計科更是她的恩師。
餘仲夜這次真的踩了她的底線。
許葵要和餘仲夜決裂了,徹徹底底,抛去心底那點殘存的說不出的妄念要和餘仲夜徹底再見。
餘仲夜:“你為什麽會懷疑我和野貓有一腿。”
許葵愣住,被驟然轉移開的話題搞得有些腦子轉不過來彎。
“向南天給我打電話,說研究院傳瘋了我和野貓的緋聞,我想來想去,只能是你傳播的消息,野貓對你不錯,不是真的認為我和她有一腿的話,你不會傳播的這麽肆無忌憚。”
許葵抿唇片刻:“我……”
“你三年前問過,有沒有在現實中和我見過面的被資助者,我當時說的是有,的确有,野貓就是。只有她一個,她和向南天的婚姻是我一手促成的,我是他們的媒人,野貓相當于是我的女兒。我和她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
餘仲夜說得冷淡,環胸翹腿的姿勢絲毫不變,“我和你在一起那接近三年的時間裏,沒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
許葵嘴巴開合半響,本來放松随意擺放的手不自覺的攥住了衣角。
餘仲夜:“你不喜歡我說送你去監獄的威脅,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可以不說。你誤會我餘老四視屏的事,我給你解釋清楚了,你現在對我一系列的挑釁和不滿現在都是因為什麽?別告訴我是因為野貓,問天傳的有鼻子有眼,前因都追溯到了我們去接你那天,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我說想惡心惡心費計科,對嗎?”
許葵沉默。
餘仲夜想看清她的眼神。
但午後的陽光很暖,許葵戴着眼鏡,陽光折射在上面,餘仲夜什麽都看不見。
只能看見在聽完她威脅後,還依舊沒臉沒皮原地坐着不動的自己。
完完整整的。
從她的眼鏡裏看見了自己。
大約是咖啡廳總播放着擾人的浪漫情歌,大約是許葵說的那些他一直在刻意忽視的跳梁小醜說辭刺痛了他的自尊心,也大約是筆記本那些他追着許葵不放的背影和現在許葵眼鏡裏沒臉沒皮的自己,和三年前許葵亦步亦趨眼底全是他的樣子在腦中形成了一個分明的對比線,餘仲夜真的惱了。
翹起的腿放下,驀地身子前傾,冷冰冰的看着她眼鏡中的自己,厭惡幾乎達到了頂峰:“你說我沒有本事送你進監獄,我真的沒本事嗎?許葵,你是問天未來的接班人,卻只是未來,不是現在,還有,餘家現在的當家人是老爺子,但你是不是眼睛長到了頭頂上,沒看見他今年八十九了,也沒看見餘家前十幾年完成的三倍擴張是在誰的領導下,更沒看見青城研究院最開始應該百分百控股的為什麽是我,能拿捏我的人這麽多年只有我自己,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
餘仲夜驀地揮手将桌面冷掉的咖啡打落在地。
随着嘩啦一聲響。
音樂聲被手動調小了。
餘仲夜扯了扯精心束整齊的領帶,後背靠向椅背,胸膛急速起伏。
他有一百種讓許葵生不如死的法子,有一千種讓許葵進監獄的辦法,只是他不想。
因為還是念着從前那個滿心滿眼全是他的孩子。
卻沒想到那個孩子不是孩子,不止真的對他沒半點留戀,還是個徹頭徹尾喂不熟的白眼狼。
餘仲夜舔了舔後槽牙氣笑了,半響後看許葵。
許葵還是那樣。
抿唇冷冷清清的,背脊挺直,唇線緊抿,渾身纏繞的全是冷淡的氣場。
半點也沒了從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小葵花影子。
餘仲夜有些倦了。
按了按眉心,低聲道:“這麽想和我一刀了斷嗎?”
許葵良久後點了頭。
餘仲夜:“再見。”
說罷将有些亂的發整理了,随後正了正領帶,起身走了。
許葵看了很久餘仲夜消失的門口,緩慢的長出口氣,慢吞吞的收拾東西後,給肖路打電話。
“你不用來了,我和餘仲夜了斷了。”
昨晚肖路發短信問許葵有沒有去掃墓,許葵徹夜未眠。
料定費計科不會看着她和餘仲夜糾纏下去,勢必會讓肖路回來。
許葵現在不想見肖路。
電話對面安靜片刻:“我定好機票了。”
許葵抿唇:“你七月底不是有個很重要的比賽嗎?等比賽結束後再來吧。”
對面安靜片刻,再問一遍他問了,但許葵沒答的問題:“你去掃墓了嗎?”
許葵手有些哆嗦,片刻後笑笑:“沒。”
“不敢?”
掃墓是六月初八,她生日當天掃楊桃的墓。
但許葵不敢。
譚雲會坐着輪椅在墓地周圍守着。
和那些年守父親和哥哥的墓,不讓她靠近半寸一模一樣。
許葵無端的有些窒息,呼吸急促了點。
肖路聽見了,聲音很溫柔,帶了些淺淡的放松和得意:“別怕,等我回去和你一起。”
許葵良久後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說好。